第四百四十二章 巾幗骨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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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臺衙門,內衙之中,長孫安業惴惴不安的來回踱步,看向悠閒品茶的蔡少炳,繁亂心緒一時不能自已。

“哎呦,你還有心思喝茶啊?”長孫安業拂袖冷哼,長嘆一聲,“范進既然不曾出城,為何在曹州又尋他不到?”

“房俊可是出了名的刺頭,就連當今萬歲都敢蒙哄。若是被他知道咱們將謝瑤環下獄,還不得鬧翻了天啊。”

一連兩聲,蔡少炳只顧低頭品茶,目光上移掃向長孫安業,心想:“此人諾大年紀,為何如此沒有心機?難以成事!”

長孫安業自然不知道蔡少炳所想,眼見兄弟的心腹默然應對,登時心血上湧,怒拍桌案,大聲道:“這事兒你也有份,若是房俊回到曹州,新仇舊怨,你小子怕是活不了!”

“刺史何必如此。”見長孫安業動怒,蔡少炳這才放下茶盞,拱手道:“刺史派人燒燬府衙,盜走知府大印所為何事?”

“為的就是銷燬賬目啊!”見蔡少炳明知故問,長孫安業洩氣哼了一聲,目光朝著門外打量,小聲道:“謝瑤環半月來全都鑽在文房查賬,若是被她發現端倪,本官虛報災情一事,豈不是要公之於眾了!”

“恕學生斗膽,請問刺史虛報了多少災情?又剋扣了多少賑災款項?”

“虛報了...半數之多,剋扣款項十餘萬兩...”話說一半,長孫安業勃然大怒,手指蔡少炳大聲呵斥,“姓蔡的!你可是我兄弟的門生心腹,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要去揭發本官不成?”

面對長孫安業的怒斥,蔡少炳輕笑一聲,小聲道:“既然此事如此利害,刺史難不成還想要謝瑤環活命麼?”

“活命?她此番必死無疑!”長孫安業咬著後槽牙,眸中寒芒大放,“這女娃娃有些手段,若是叫她活著與房俊相見,本官頭上的烏紗豈不是要丟了嗎?”

“刺史有決心殺死謝瑤環?”

“當然有!”

得到長孫安業的確認,蔡少炳詭譎一笑,陰鷙的道:“既然如此,刺史何必去理會那範進一介窮儒?只要將謝瑤環屈打成招,綁縛法場立斬人頭,事後房俊得知難不成要去陰曹地府與其對質麼?”

“可是范進逃走,本官心中總是有些發虛。”長孫安業臉上的惆悵消了大半,緩緩坐在木椅上,喃喃道。

蔡少炳親手為長孫安業斟上茶水,含笑道:“范進一介窮酸怕是無法混出曹州城,若是他真的混出曹州,去往長安少不得要半月有餘,這段時間刺史害怕謝瑤環有命在?”

“只是她乃是萬歲親封的曹州知府,若無親筆罪狀,單憑一紙畫押怕是難以服眾啊。”

“任憑謝瑤環才高志廣,歸根結底不過一介女流罷了,學生這就去監牢行刑,哪怕她抵死不招!”

“好便好,莫要傷了她的性命!日後還得叫她親筆寫下罪狀呢!”

匆匆道別,蔡少炳徑直朝道臺衙門監牢走去,長孫安業心事被打消,立時又恢復了那好酒貪杯的本性。

與此同時,范進已經駕馬分奔出了百餘里,一路上每逢五十裡便換一次馬匹,去到館驛打著曹州知府師爺的名頭,驛丞官倒也沒仔細詢問,匆匆看過范進出示的公章行文後,便將馬匹飯食預備好了。

往日一顆饅頭能磨蹭大半個時辰的范進,此時三兩口便將飯食吞吃入肚,收起之前房遺愛所給的曹州知府官印宣紙,這位老書生光著腳翻身上馬,再次朝著長安趕了過去。

“還是明公未卜先知,知道蔡賊遺禍,事先給了俺一紙官印宣紙,要不然這館驛怕是難以相信啊。”

千里之外,正坐在狀元府花亭品茶的房遺愛,沒來由的打了個噴嚏。

“阿嚏。”揉了揉鼻尖,房遺愛喃喃道:“是誰在罵...在想本官?”

高陽捧著一碟兒茴香豆,看向房遺愛,略帶埋怨的道:“不知是哪個坊間的姐兒。”

被妻子言語相噎,房遺愛正要開口辯駁,只聽坐在一旁的秦京娘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笑什麼!”房遺愛拂袖輕哼一聲,順勢在秦京娘的腰間輕捏了一把,“這才過門幾天啊?就被漱兒帶壞了!”

“哼!哪裡是漱兒帶壞了京娘,分明是人心所向!”高陽嘴上埋怨,伸出青蔥玉指捏起一顆茴香豆,便送進了房遺愛口中。

眼望池塘中滿目的菡萏,房遺愛眉頭微皺,小聲道:“不知瑤環在曹州怎麼樣了,這幾天總是心緒不寧,別是出了什麼岔子!”

“瑤環姐姐足智多謀,況且又有範師爺從旁相助,應該沒什麼吧?”秦京娘嘟囔一聲。

房遺愛眉頭越發攢簇,搖頭道:“環兒和範師爺雖然心思縝密,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蔡少炳勾結長孫安業生出禍端,我怕他們二人難以招架啊。”

“俊兒哥若是不放心,派人前去看一看不就好了。”高陽嘟嘴說道。

“派誰去?府下小廝麼?還是梅香?”房遺愛苦笑一聲,暫時將思緒丟到一旁,開口道:“我去書房練會字,你們兩個莫要鬥嘴。”

“死樣兒吧,誰會鬥嘴。”

“是啊,我和京娘姐姐才不會鬥嘴呢。”

因為時任曹州通判,外放官員無旨不可參加朝會,房遺愛反倒樂得悠閒,白天宴請品客,晚上走親訪友,安逸的生活竟叫他忘了那遠在曹州的謝瑤環。

一連十天,就在房遺愛等待著李世民御駕親征的空檔,范進晝夜兼程,一路風餐露宿說起辛苦,但比起遭受酷刑的謝瑤環卻是強了千倍萬倍。

“昏過去了?去取井水來!”

蔡少炳坐在刑房正中,眼望伏地昏迷的謝瑤環,獰笑道:“房俊,看到了嗎?你的女人正在受刑,行刑的就是本官!奈何不了你,難道我連一個女流之輩都毫無辦法了嗎?”

等到獄卒將謝瑤環潑醒,蔡少炳再次開口道:“謝瑤環,到底招不招?免得皮肉受苦!”

“你叫本官招些什麼?”謝瑤環奮力站起身來,看向蔡少炳,恨不能生啖其肉。

“私通突厥,謀叛朝廷!我來問你,知府大印為何無緣無故失蹤了?”蔡少炳冷笑一聲,全然不理會謝瑤環那閃著寒芒的雙眸。

“府衙失火,大印丟失。”謝瑤環頓了一頓,隨即厲聲問道:“該去問你和長孫安業啊!”

“呸!事到如今還敢強辯,不動大刑諒你不招!”說著,蔡少炳正要吩咐人行刑,卻被謝瑤環攔了下來。

“不勞你行刑,本官一頭撞死就好!”話語出唇,謝瑤環一個箭步向前,徑直朝著蔡少炳前方的公案一角撞了過去。

“快些攔住她!”蔡少炳大喝一聲,等到獄卒拉住謝瑤環,冷汗瞬間便從這位酷吏額頭流了下來,“好!有骨氣!先把她押回牢房!好生看管,飯食、金瘡藥、衣物一定要送到,莫要叫她死了!”

一連十天,無論蔡少炳如何折磨,謝瑤環卻是一言不發,別說親筆畫供,就是連僅存無幾的數次開口,都是用來叫罵蔡少炳的。

等到獄卒將謝瑤環押回監牢,蔡少炳洩氣似得坐在木椅上,喃喃道:“此女可稱得上是巾幗了!本官這些刑法就連軍中武將都無法承受,卻沒想到她竟一聲不吭的盡數承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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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若是得不到畫供,房俊回來豈能與我干休?如今畫虎不成反類犬,這便如何是好?”

“哦...是了!倒不如叫人代寫一張畫供,到時將謝瑤環綁縛法場,人頭落地便一勞永逸了!”

拿定主意,蔡少炳眸中閃過一抹寒芒,摸著下巴道:“斬草要除根,我就是這個主意!來啊!去找幾個擅寫丹青的胥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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