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蓮在街口停下車，轉頭看著我。

我顧不上回答，抬起手掐算著，“還在前面。”

唐蓮發動車子，繼續往前開，速度很慢，我心裡明白她是在照顧我。

我的手一頓，抬頭看向前面，那是一個老舊的小區，唐蓮也往那邊看了一眼，直接在路口拐了進去。

我瞥了她一眼，心裡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感覺，可現在這個時候，找胖子最重要，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拐進去後，就是小區外面的小巷子，原本就不寬，旁邊還停滿了車。

她小心地往裡開，到了小區所謂的門口，也就是幾個長條花壇隔開的地方，停下來了。

“你先下車，我找個地方停車。”唐蓮說道。

我推門就下去了，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笑了一下，開走了。

我的心臟跳動開始加快，趕緊轉身深呼吸了幾下，又抬手開始掐算。

這個時間，周圍散步的人很多，我不太方便拿出尋人符，只能一點兒一點兒找著方向。

沿著兩棟樓往裡面走，老舊小區的設施都很陳舊，鍛鍊器材建在幾個破花壇中間，地面鋪設的地磚都缺了，長著各種各樣的野草。

很多老頭老太坐在旁邊的花壇上閒聊，順帶著看著孩子。

我往裡面走，他們偶爾回頭看我一眼就轉過頭去了，沒人關注我這樣一個人。

從兩棟樓之間走到頭，是一個長條的巷子，是個菜市場，汙水垃圾遍地。

還有沒收攤的，正在收拾。

我沿著菜市場繼續往前走，前面有幾個門面房，黑乎乎的門臉，帶著煙熏火燎的油汙味兒。

這是幾個賣混沌麵條的小店。

再過去，快到頭了，看到一個廢品回收站，有個不大的鐵門，裡面是一棟樓後面的夾角，從外面就能看到挨著一個破損的圍牆堆得老高的紙箱子和破爛。

我停下腳，來回看了看，這裡已經算是居民區最裡面的地方了。

再往前，就是一片沒有人管理的雜草叢和小樹林，從縫隙裡能看到對面有一條馬路，來回過往的汽車燈光一閃而過。

這是市區裡，非常少見的偏僻的地方了。

而我掐算出來胖子的位置，就在這個附近。

從頭看到尾，也就只有這個廢品回收站最可疑。

最近的路燈也在二十米開外，這裡黑乎乎的。我往後靠到身後一個店鋪招牌的陰影裡，仔細觀察著裡面。

眼角餘光看到唐蓮從小區樓之間跑出來，然後站在路中間來回看著。

我走出去一步，對她揮揮手，她立刻就看到了，小跑著過來了。

“什麼情況？”她和我一起站在了陰影裡。

這個時候才問，看在搭車的份兒上，我也不好意思不告訴她。

“胖子說出來辦事，忽然失聯了，最後和他打電話的時候，我聽到點兒不一樣的動靜，然後忽然就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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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胖子是誰？”

我這才反應過來，唐蓮還沒見過胖子。

就說道：“我一個朋友！”

她不問了，往對面看去，“在這裡嗎？”

“應該是！等下！”這裡沒人，我掏出一張尋人符，點燃了，往前面一扔。

符紙燃盡，紙灰慢慢往下落，又往廢品回收站那邊飄出去一段才全部落地。

“裡面有人嗎？我看黑著燈，也沒有動靜！”唐蓮抻著脖子往裡面看。

我又來回看了看，沒什麼人注意這邊，就往門口走去。

那個鐵門只是半掩著，估計覺得不會有小偷進去偷東西。

我剛要伸手推開，猛然看到下面有幾個空瓶子。

只要我推開門，這幾個瓶子肯定會被門撞倒，然後發出聲音。

這麼簡單而又實用的報警裝置，這裡面的人，真的是怕遭賊吧！

唐蓮也看到了酒瓶子，抬頭和我對視了一眼，又隔著鐵門看向裡面。

裡面是用木板亂七八糟釘出來的破板房。

門口地面幾乎堆滿了東西，靠牆也是捆紮起來的紙殼和裝著各種酒瓶子易拉罐的麻袋。

再往裡，就是一棟樓後面的荒草，而兩邊有圍牆隔著。

這裡就像是一個單獨被隔出來的夾角。

沒有人管，也沒有人願意管。

“進去嗎？”唐蓮問道，“好像裡面沒人。”

剛才的尋人符，顯示的很明確，小胖子就在這裡面。

可我們在門口卻看不到一點兒光亮，連人影都沒有，所以說，看起來好像沒人，也只是看起來好像沒人。

裡面有人！

我看了看旁邊的圍牆，說了一聲：“你等一下！”就後退幾步，一個助跑就上去了。

我蹲在上面從上往裡面看，看得更清楚了。裡面有人，還有燈光從屋頂縫隙裡透出來，非常微弱。

也就是我這雙眼睛，不然，換個人都不一定看出來。

我看好下面，跳了下去，順著下墜的勢頭，雙腳沾到地就猛然下蹲，聲音很輕。

我走回門口，把瓶子挪開，唐蓮推開鐵門走了進去。

我低聲說道：“裡面有人，你……”

“小瞧我是不？”唐蓮撇了撇嘴，雙手抬起，在我面前握成拳頭，“那是你沒見過我打架！”

我一頭黑線，這細胳膊細腿兒的，還打架？

“你留在外面，我進去看看！要是有人出來，就看你的了！”我故意說道。

我進去後，不管是人是鬼，能跑出來都怪了。

“好！你小心點兒！”唐蓮也低聲回了一句，順手拎起紙殼堆旁邊的一個鐵管，看著還挺順手。

我點點頭，慢慢走到門口，豎起耳朵聽了聽，裡面沒有動靜。

我有些皺眉，明明有人，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

哪怕微弱的呼吸我都能聽到，可裡面安靜的，就好像空屋子一樣。

我試著推開木門，門沒動，我又往外拉，開了！

裡面黑乎乎的，也堆滿了東西，黑暗裡形成了各種形狀的影子。

我看到的光線，是從地面透出來的。

一個方形木板在地面上，縫隙很大，燈光更明顯了。

難怪沒有聽到動靜，都在下面啊！

我走進去，來到木板上方，低頭看進去。

木板下面似乎有個梯子，燈光還要拐個彎在裡面。

我慢慢掀開木板，聽了聽，終於聽到了一些動靜。

只是這個動靜有點兒摸不準是怎麼發出來的。

有點兒像是一個人靠著一堵牆，橫著蹭著走，衣服和牆摩擦產生的動靜。

聲音不大，卻一直在響。

我想破腦袋也不知道會是怎麼發出來的。

我朝下面的木梯邁下去一隻腳，手託著木板。

等我下到三四級後，木板被我輕輕放回原位。

我彎腰往裡面看，還是看不到有什麼，乾脆直接下到了底。

這裡就是人為挖出來的，跟地道似的地方，非常矮，到了底後，我只能彎下腰往裡走。

剛剛轉過彎，我猛然縮了回來。

裡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