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有人拿著這照片找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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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兒媳婦兒沒話說,有啥好東西都想著他們,惦記他們。

他們倒也不是饞那口東西,主要是孩子這份心意讓他們很舒服。

既然想好了要郵點給他們嚐嚐,小姑娘也不磨嘰,隔了兩天就拉著林楠去了鎮上。

一家郵了十斤豆包,一包曬好的蘑孤,再有幾斤堅果,還有點兒她種在園子邊上的瓜子。

這瓜子還是春天撒下的種子,圍著園子撒了滿滿一圈,她這是頭一次種。

她挺喜歡吃瓜子,就尋思試試,當時也沒尋思能長的這麼好,秋天可是收了不少,把她驚喜夠嗆。

正好昨天炒了一鍋,就一家給裝點,就當嚐個新鮮吧。

農村有不少家都在不能種莊稼的角落種了點這玩意兒的,收點過年待客也是個好東西,再不濟,也是給孩子添個零嘴不是。

可是,城裡不是啊,城裡任何供應都要票,有些人家這東西都好多年沒吃過了呢。

聽林楠這麼一說,她才反應過來,隨手給林楠包了幾斤,讓林小姑娘又一陣感動。

林楠在知青點也站穩了腳,平時上工也很是努力,這一年基本也沒請過假,工分拿的還是不少的,從秋後就一直樂呵呵的。

這不,家裡來信說又添了一個侄子,本意是讓她高興高興,可她覺得自己也是個長輩了,總想著應該表示表示,這不就找上了小姑娘。

林楠家裡是個特別和睦的四世同堂,她這個自小被嬌寵長大的小姑娘,沒有長歪也實屬不易了。

當年林楠下鄉也是無奈之舉,就她那性子,家裡人一直不放心,結果到了年跟前兒,卻收到了她郵回來的好幾只野物和山貨,可把家裡人嚇了一跳,這稀罕東西即便是他們也很難弄到呢。

看了信才知道原委,原來交到了一個處的不錯的好朋友,如果對方性子不錯,他們是高興的。這有來有往的,家裡把這個小朋友也記在了心上。

這不,臨近年關,林楠大哥又從郵局拿回來一個不小的包裹,不用說,就知道是自家小妹郵回來的,下鄉後,這孩子更懂事了,也更讓他們心疼了。

全家人圍著桌子,看那一堆東西,兩隻風乾的野雞,一隻足有五六斤,一兜粘豆包,看樣子也有個十來斤,一包炒好的瓜子,也足有五六斤,還有幾大包曬好的山貨和乾菜,最後是兩袋奶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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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面面相覷,別的不說,奶粉可是稀東西,那雪白的金黃的粘豆包可還都是細糧呢,這孩子從哪兒弄來的呀?

還是林爸讀了信才知道,野雞和奶粉是跟唐糖特意給剛生了孩子的嫂子和侄子換的,當然,按以往的情況,肯定是自家小妹佔了便宜,粘豆包和瓜子是唐糖知青給的,都是自家的,山貨和乾菜是小妹自己收的自己曬的……

全家人都沉默了,才下鄉多久,家裡不諳世事的小公主,已經適應了在農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也學會了有來有往的人情世故。

唐糖並不知道,在林家人眼裡,自己的好感直線飛漲,這會跟林楠郵完了東西,出了郵局。

林楠要去買點毛線,她想給爺爺奶奶織個坎肩,當然,就她這新手拆拆縫縫的速度,可能來年能穿上都是快的。

倆人也不著急,揹著揹簍慢悠悠的往供銷社走。還沒到供銷社,就聽見後面一陣急促的腳踏車鈴聲,倆人趕緊靠邊,給腳踏車讓道。等腳踏車過去了,倆人才繼續走。

等林楠挑好了毛線付了錢出來,小姑娘想了想,還不知道男人哪天回來,要不今天就把東西江濤送過去吧。

看了看林楠,

“我要去個朋友家,送點東西,一起去嗎?”

林楠也是個心思通透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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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想去廢品收購站看看,我想找點課本,要不我去那兒等你?”

唐糖會心的笑了笑,有的人相處起來就是舒服,

“我知道在哪兒,我送你過去,你慢慢找,就在那等我,待會回來我去找你。”

林小姑娘眉開眼笑,

“嗯嗯,好。”

她確實有想去收購站看看的想法,倒也不是特意找的藉口。

拐個彎,把林楠送到收購站,跟她說好不要亂走,轉身奔了江濤家。

到了門口,伸手剛要敲門,有人勐的開門衝了出來,要不是小姑娘眼疾腿快身輕閃開了,倆人就得撞上,那人也覺出自己莽撞了,趕緊停下,轉身道歉,

“實在對不住啊,我太著急了,沒看路,你沒事吧?”

這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應該挺高的個子,書香氣十足,不過這會兒整個身子都句僂著,滿臉的愁容,眼睛裡都是紅血絲,不過,貌似有一絲絲的眼熟呢?

唐糖剛要說沒事,就聽見院裡大踏步走出來的聲音,

“老孫,你等會,你聽我的,你先回家,家裡不能亂,我去想辦法,”

話音剛落,江濤就已經到了大門口,剛要伸手去拍老孫,看見小妹子,一頓,

“妹子,你咋過來了?你先進屋,你嫂子在屋裡呢。”

回頭拍了拍老孫,

“你先回家,我去想辦法,”

“江主任,我……”

“聽我的,先回家,孫阿姨身邊就你和嫂子了,你不能亂,”

老孫眼圈又是一紅,父親杳無音信多年,父親失聯後,母親的精神一下子垮了下來,後來身體就一直不好,不能斷藥,這些年一直靠著他和媳婦倆人的工資苦苦支撐著,連二十出頭的兒子都沒錢結婚。

自從調到這邊新廠子,全家搬到這邊後,這幾年,母親已經好多了,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病重,還一直叨叨著年輕時候的事,一直拿著父親的照片唸叨著,他知道母親放不下父親,這些年也一直沒放棄尋找,只是至今都沒有訊息。

這麼多年,其實他心裡已經不抱啥希望了,只是不忍心母親失望罷了。

母親另一個心病,一直惦記著當年父親送給她的一樣禮物————巧克力,可惜這些年也沒買到,聽說只有南方的僑胞商店才有,不光要錢,還得有僑胞券才可以。

林廠長出差了,走之前說,如果有急事廠裡解決不了的,可以找鋼廠的江主任。

他家和江主任家離的不遠,彼此都算熟悉,這他才過來碰碰運氣,江主任一直負責採購,興許他能有啥辦法,也說不定呢?

江濤跟老孫確認了一下,

“那個叫巧,巧什麼來著?”

“巧克力。”

正要進門的小姑娘,頓了一下,巧克力?

這會兒都有巧克力了?

“行,我記著,你回去陪孫阿姨吧,我去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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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頹廢的老孫,江濤領著小姑娘進了屋。

雖然跟頭兒結婚了,按理應該叫嫂子,但江濤私心裡還是把她當成個小妹子。

“江哥,你要買巧克力?”

“你知道這個,巧克力?”

這妹子可真神奇,咋啥都知道?

“嗯,我知道。”

不光知道,我還有呢。

“唉,老孫是機械廠的技術工程師,這不,頭兒不在,他才來找我,我就知道頭兒往南走了,這幾天他也沒打電話,我也不知道在哪兒,要不讓頭兒在那邊問問也好,萬一能買著呢。”

嗯?自家男人廠裡的?那還真不能袖手旁觀。

“他父親失蹤多少年了,他母親呢,身體還不好,這幾天病的又重了,他怕老太太真的熬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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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當年相當於他父母親的定情信物,他就想著,能不能買點,能喚回老太太的意識當然好,萬一,真不行了,老太太也能少個遺憾。”

說著還遞過來一張發黃的黑白照片,

“呶,這是他父親年輕時候的照片,”

小姑娘也沒多想,接過來一看,

“哎?這不是?”

“妹子,你見過他?”

小姑娘抬頭看了看江濤,

“這照片你沒給林光輝看過,”

嗯,非常肯定的語氣,

江濤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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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應該沒有吧,老孫也是才給我,沒聽說給頭兒看過,咋了?”

要是給那男人看了,那男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那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村裡那不顯山不露水的陳玉城老爺子,年輕版的陳老爺子,和於震幾個在一起,話不多,胸有溝壑,笑起來澹澹的一老頭。

小姑娘跟劉小芹和老太太打了招呼,把揹簍裡的東西拿出來,笑眯眯的跟嫂子和老太太顯擺著自己包的粘豆包,自己種的瓜子,自己包的酸菜肉,白菜肉,蘿蔔肉的包子,婆婆家種的青菜,一包給孩子的奶糖,赫然一個求表揚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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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鐵蛋江城更好哄,兩根棒棒糖讓這個小孩兒美的不行。

拒絕了熱情的午飯挽留,收到劉小芹和老太太給孩子做的兩件小衣服。

江濤送她出來,這才繼續剛才的話題,她也沒把話說死,

“這個人跟我們村裡一個孤寡老人挺像的,”

江濤也聽他家頭兒說過,村裡有幾個孤身的老爺子,之前妹子還給送了不少東西。

“江哥,巧克力我這有,要不你先給他送去,我回去問問的?”

這人是自家男人廠裡的,肯定得上心啊,這事回去問問公公就行。

江濤也急啊,孫阿姨的情況他還真知道,兩家離的不遠,一來二去的也都挺熟悉了。

即使不夾雜利益關係,他也希望老太太能好好的,更別說這是頭兒收攏人心的好機會。

說是人命關天也不為過,小姑娘知道輕重緩急,

“那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

江濤等的就是這句話,轉身回屋跟家裡說了一聲,出來就領著妹子回廠裡開車,拐到廢品收購站撿著正樂呵呵淘寶的林小姑娘,卡車直奔村裡。

進了村,路過家門也沒下車,到知青點把林小姑娘放下,直接去了公婆家。

這個季節沒啥活兒,林大哥林二哥去撿柴了,還沒回來,村長倒是在家。

都是熟人,進了屋,也沒客氣,江濤直接把照片給村長,說明了來意,小姑娘不管,就在一邊看著。

村長看了照片,想了想,下地穿鞋,

“你先在這暖和暖和,我去問問。”

這幾個老爺子回來後,他也沒問,再說這都是人家私事,能找著家人一家團聚當然好,而且是兒子廠裡的人,說白了,都不遠。

幾個老爺子隱隱以於震為首,村長也是跟他接觸的最多,於是直接就去找了於震。

只是,一進屋,幾個老爺子都在,村長還愣住了,這麼寸呢?

於震眼神閃了閃,這是有事啊?

“有事啊?”

村長坐到於震旁邊,也不賣關子,

“有事,”

直接把照片遞了過去,於震接過去,還愣了一下,

“你怎麼有這張照片?”

這話,不打自招嘛!

回手遞給另幾個人,陳玉城老爺子接過去,一看,嗯?

“尋人,”

“尋人?”

“有人拿著這照片找爹,”

這話夠直白不?

陳玉城直接站了起來,腿上的煙笸籮掉了撒了一地,都不知道,手裡緊緊的攥著照片,

“人呢?”

這話都帶著顫音。

村長一看,還有啥不明白的?

起身,還沒坐熱乎呢,

“在我家呢,走吧!”

幾個老爺子互相看了看,一起去看看吧!

跟在村長身後進了屋,陳玉城的眼神就開始喵,回村裡也不少年了,都是熟人,這屋裡唯一一個生面孔就是江濤,這是……他兒子?

江濤一抬頭,也愣了,這不就是照片上的人嗎?不過是一個年輕版,一個年老版,那眉眼都是一模一樣的。

江濤是誰呀,那就是個人精兒,察言觀色那都是本能了,一看老人這眼神就知道是誤會了,趕緊起身打招呼,

“你好,叔,我是受人之託來找人,您認識孫阿姨嗎?”

陳玉城嘴巴哆嗦著,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孫文雅,她還,活著?”

江濤,這是啥情況?他不知道孫阿姨還活著?

不過別人家的事他也不會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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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孫阿姨只是身體不太好,”

“她在哪兒,她在哪兒呢?”

這是等不及了?

江濤也不猶豫,跟著妹子就是順利,這麼快就解決了。那就趕緊回吧,那邊還急的不行呢。

回頭跟村長家人和妹子告別,跟不認識的幾個老爺子點點頭示意,帶著陳玉城就出了門。

小姑娘一看,這人都找到了,巧克力肯定是用不上了,想了想,裝了兩袋奶粉悄悄的遞給江濤,身體虛弱的人會需要的,好人做到底吧。

送走了江濤倆人,幾個老爺子才慢悠悠的問著情況,他們也沒想到,當年那種情況下,嫂子(弟妹)還能活下來,聽這話,還生下了孩子。

小唐糖也不瞭解具體情況,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剛才江濤說的大概說了一遍,幾個老爺子直嘆氣,

“唉,造化弄人啊,誰能想到她居然真的活了下來,要早知道咱們還能等到現在嗎?也不知道這些年帶著孩子是咋過來的?”

看著幾個老爺子心情動盪有點大,村長乾脆留了飯,婆媳四個一會兒工夫就整治出一桌飯菜,小兒媳婦兒貢獻了一瓶酒,公公表示很滿意。

那邊,江濤一路勐踩油門,超速到了鎮上,直接就把車開到老孫孫連洲家門口。

母親好容易睡著了,孫連洲兩口子心疼的不行,也不敢出聲打擾。

聽見門口的車聲,兩口子趕緊迎了出來。

看江濤下了車,孫連洲還愣了,江主任?

這才分開幾個小時?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老孫,巧克力你是用不上了,”

孫連洲一臉懵逼,啥意思啊?

這會兒輕鬆了,江濤還難得的賣了個關子,

“我給你帶來個人,你看看,是不是比巧克力有用?”

孫連洲……

陳玉城老爺子從副駕駛下來,手腳同步,一步一步的繞過車頭,踱了過來,

孫連洲,瞬間瞪大了眼睛,這張臉……

小時候就聽母親多次說過,他還沒出生父親就失蹤了,他沒見過父親,可是,那照片可是從小到大一天多少遍的看呢。

孫嫂子也紅了眼圈,真的是公公……

江濤嘆口氣,也不打擾這一家人團聚,把手裡的東西塞給孫嫂子,

“嫂子,改天我再過來看孫姨,有事去找我就行,我跟林廠長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

孫嫂子紅著眼睛忍著眼淚,咬著牙點點頭,都是好人啊!

江濤把車開回廠裡停好,這才回了辦公室,自己都忍不住想笑,遇著妹子就是順利!

不一會,還在南邊正準備返程的林光輝來了電話,本意是想問問江濤有沒有事,結果就聽江濤跟他顯擺,

“頭兒,你都不知道,老孫找他父親都找多少年了,結果妹子剛來一會就給找著了,還就在你們村,你說你咋沒給找著?”

這話是故意氣他的吧?

林光輝,啥意思?我媳婦兒又幹啥大事兒了?

聽江濤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林光輝也是無語了。

孫連洲調來廠子這幾年,就聽說他要找父親,也不知道把照片拿出來,這媳婦兒一來就看到了,還一眼就認出來了,這緣分,沒的說了。

江濤還是有點忍不住,

“頭兒,你都不知道,那老爺子看我的眼神,我估計我要不趕緊說話,他就把我當成他兒子了,”

“還有老孫,看見那人眼睛都直了,你說,這回孫姨能好吧?”

這話題,沉重了。

“能,肯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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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光輝肯定的聲音,他媳婦兒出手了,必須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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