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雲王常年不在王府居住，雲王府中除了管家和灑掃的婆子，就沒有其他奴僕了。
老雲王一走，府裡更是連侍衛都不剩一個。
宣旨的太監們出了正廳一瞧，偌大的王府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頓時欲哭無淚！
當即便有幾個隨行太監打起了退堂鼓。
“曹大人，咱們真要在王府裡住著嗎？王府裡空蕩蕩的，連個奴僕都看不見，怕是連取暖的炭火和燒水的柴火都沒有，咱還不如去外頭找個客棧住下，使點銀子還有夥計伺候。”
“是啊，咱們從京都到雲州這一路，可受了不少罪，又在城外凍了好幾日，身子骨遭不住了啊！”
“從前只聽說北地苦寒，奴以為再苦也苦不到咱們身上，畢竟咱們是天子使臣，北地的蠻子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打了聖上的臉，得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哪知道……曹大人，咱也心疼心疼自己，得留著這條小命回京都呢。”
姓曹的宣旨太監任由他們說，這些話他不好說出口，但聽別人說出來也算自己發洩過了，待眾人情緒過去之後，他才冷哼了一聲，問他們：“真想留著小命回京都？”
隨行太監們一愣，不知道他這是何意。
曹太監緊接著語氣一肅，警告他們：“真想留著小命回京都，那就給我老老實實在雲王府裡呆著！老雲王是什麼樣的人，你們還沒看出來嗎？出了這雲王府，不論把小命丟在哪裡，可都跟雲王沒有直接關係，雲州是雲王的地界，他想要人三更死，你就休想活到五更！”
眾太監一聽，當即駭得臉色煞白！
“不會吧！咱們可是天子使臣，來宣旨的！雲王就算膽大包天，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吧！”
曹太監可沒跟他們開玩笑，看著雲王府凋敝的大門口，緊著聲兒說：“老雲王連天子都不放在眼裡，使臣算個屁！何況聖旨已經宣了，聖上交給咱的任務就完成了，咱要是死了，在聖上眼裡頂多算個給老雲王安罪名的藉口，可命是自己的，惜不惜就看自己了！”
他這番話一說完，幾個隨使的太監們沉默了好一陣。
這趟差事，他們來之前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差事，整個邊境十六州，對大虞官員來說就是龍潭虎穴，幾十年來都少有官員敢踏足，就是龍椅上的那位，也是數次透過驛館傳詔不敢動真格的，這次他們奉詔出行，多少人都背地裡議論說他們肯定有去無回。
“曹大人說的對，命是咱自己的！得謹慎些！”
幾個太監很快想通了，隨聲附和，然後去門口找了守門的老奴，給他們行方便找了個偏僻的小院待著。
院子裡除了床和必要的傢俱，什麼擺件都沒有，曹太監去庫房和廚房找了一圈，果然沒瞧見一點炭碎和柴火絲兒。
“拿銀錢去城裡多買些緊要的用物，先捱過這幾日再說，昭平郡主雖然答應了進京去謝恩，但我琢磨著，怎麼著也得年後才能動身。”
說完，曹太監拿出了老雲王賞的那袋銀子，一點也沒藏私。
其他幾個太監手裡也不寬裕，畢竟能被差使前來十六州的，都不是聖上跟前得臉的，平日裡撈不到多少油水，只能意思意思。
十多人湊了五十兩銀子，交給幾個年紀小的太監出去採買，繞去王府後門打正院後邊經過的時候，太監們忽然聞到一股濃烈又勾人的食物香味。
饞蟲大鬧五臟廟，幾個太監都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
“好香啊……我在御膳房傳過兩年的菜，從來沒聞到過這麼香的味道。”
“好像是濃湯味，又香又衝鼻子，還有點說不出來的怪。”
“我聞著怎麼有肉味？難道是羊湯？”
“我看你們就別猜了，猜對了也吃不著，能在王府的正院裡吃東西，想必是那位留在府中玩耍的昭平郡主，曹大人說了，讓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些辦咱們自己的事要緊。”
其中一個太監說完，就扯了扯另外兩個太監的衣裳，一行人繼續往王府後門走。
剛走到後門，就有一個眼生的老僕人在那邊喊：“你們幾個！就你們，過來搭把手！”
幾個太監再次停下腳步，瞧了好一會兒才確定那老僕人是在叫他們，想著這裡畢竟是雲王的地盤，就走了過去問：“老哥哥，叫我們有什麼事嗎？”
老僕人不客氣地指著門外的一隻羊和一堆食材，說：“把這些搬到正院的小廚房去，都是郡主要的東西，仔細些！”
太監們看著豐富到有好些他們都不認識的食材，下意識地吞嚥著唾沫，然後小心地跟著搬運。
進到正院的小廚房之後，剛才在外面聞到的香味更濃了。
幾個太監到底沒忍住，放下東西後趁著沒人注意，趕緊往灶上看了一眼，看到一鍋紅彤彤的湯時，個個臉上都露出了疑惑。
“沒見過吧？”灶上的胖師傅也瞧了幾個太監一眼，得意地說，“沒見過也正常，這是我們十六州特有的一種美食，叫火鍋，又叫涮鍋子，除了百萃樓別的地方都吃不到，最適合冬天吃了！今兒過小年，郡主特地讓我做了幾個涮鍋子，讓王府的下人們都嚐嚐！”
一個小太監沒忍住，問：“涮鍋子，那不和涮羊肉是一個東西嗎？我們京都也有，哪有你說的那麼稀奇。”
大師傅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將勺子“當”地一聲敲在灶面上，反問：“一個東西？哼，真是京都來的土包子！你們京都有牛油嗎？你們京都有辣椒嗎？你們京都有神醫配的七十二味祛風散邪的中藥湯底嗎！”
小太監被大師傅嚇得差點不敢吱聲了，好半晌，才又小聲問：“那、那你說這是郡主賞給府裡下人的，我們也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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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傅見他認慫了，拿眼仔細瞧了瞧太監們，說：“你們不是王府裡的吧？這有沒有，得請示郡主才知道，不過我跟你們說，郡主可大方了，不僅讓廚房做了涮鍋子、烤羊肉，還有百萃樓的十八道新菜，樣樣都是十六州獨有的，別說京都，就是王爺他老人家都不一定吃過！你們有點兒眼力見兒，在郡主那兒賣個乖討個巧，多說幾句吉祥話就能換一頓王爺都沒吃過的美食，多划算！”
幾個太監一聽，竟都覺得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