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君不厭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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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冷汗順著後背滾落,滑出一條歪歪扭扭的水跡。

“絕對沒有!”申小甲沒有一絲絲遲疑,當即躬著身子,滿臉誠懇地答道,“臣向來視金錢如糞土,怎麼可能伸手去沾染那黃白俗物呢!”

慶帝狐疑道,“可為什麼朕聽說你昨日很晚才回到城中呢?”

“京都風光無限秀麗,臣一時沉醉其間,流連忘返……”

“有人看到你進城時還抱著一個木箱子。”

“裡面都是些我給老家朋友們準備的土特產,不值錢。”

“都有哪些土特產,說來聽聽,或許朕還能幫你查漏補缺。”

申小甲吞吞吐吐地答道,“沒什麼可說的,真的不值一提。”

慶帝微微抬了一下眉毛,淡淡道,“這般推三阻四……該不會是你胡謅的吧?”

“當然不是!”申小甲咽了咽口水,立馬解釋道,“其實裡面就是些魚蝦蟹貝,還有兩隻叫花雞,所以外表髒兮兮的,滿是泥土,給打掃京都街道的大娘們添了不????????????????少麻煩,實在難以啟齒……”

“那麼小的一個箱子,裝不了太多吧,若真是魚蝦蟹貝和叫花雞,頂多也就是三十來斤的樣子,”慶帝轉頭望向旁邊的那名小太監,漠然問道,“錦衣衛是怎麼說的來著?”

那名小太監速即躬身低頭,小心翼翼地答道,“副指揮使說,血衣侯自大鳴湖北側迂迴而行,回到京都之時,已經日落西山,總共用時超過一個時辰,走得非常緩慢,而且非常辛苦!”

申小甲乾咳兩聲,微笑著解釋道,“我最近身體確實有些不利索,步行回城是一個很大的考驗,也是一種恢復鍛鍊……”

那名小太監依然沒有直起身子,彷彿沒有聽見申小甲的話一般,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錦衣衛小旗官們檢查過侯爺回城時的腳印,特別的深……據估算,體重至少應當在二百五十斤左右!然而,在月城府衙官吏籍冊上,血衣侯的體重乃是一百二十六斤!考慮到近些日子血衣侯的生活飲食越來越好,錦衣衛們推算了一個可能準確的新資料,大概一百四十斤上下,但也和腳印對應的二百五十斤相差甚大!”

慶帝右手扶著腰部,面色平靜道,“長胖了的血衣侯加上那一箱魚蝦蟹貝的話,差不多有一百七十斤?”

小太監點了點頭,一臉諂媚道,“陛下聖明無雙,算計得十分準確!這個結果也與實際情況相悖,所以錦衣衛猜測……那個箱子裡裝著特別重的東西,按照相應的體積推算,大抵可能是黃金!”

慶帝右眉輕輕一揚,故作驚訝地問道,“一箱子的黃金?”

小太監低聲答道,“錦衣衛們做過驗證,讓一名體重與血衣侯相差無幾的青年,用同等大小的箱子,裝上一百斤黃金,在泥地上踩出的腳印,與血衣侯昨日在城外泥田裡留下的腳印深淺完全一致!”

群臣一片譁然,誰也沒想到申小甲竟是從大鳴湖帶走了一百斤黃金,如此鉅貪方才居然說出視金錢為糞土這種話,簡直是厚顏無恥至極!

吏部尚書黑著臉,正準備說些什麼,一抬眼卻看見列在自己前方的左相和右相都悶不作聲,於是又將到了嗓子眼的話咽回去,料定事情必然不會如此像表面這般簡單。

兵部尚書的長髯在秋風裡蕩著,雙眼微眯,似乎睡著了。站在其身後的兵部侍郎也緊緊閉著嘴巴,低垂著腦袋,彷彿剛才最初那聲“一百斤黃金”的驚歎不是從他嘴裡蹦出來的。

軍方此時沉默是合乎情理的,一方面先前兵部尚書已然力挺了申小甲,此時如若再下腳猛踩,那便是反覆小人了,與軍方的作風完全不符。另一方面,申小甲也曾做過將軍,算是半個軍人,一百斤落入申小甲這樣的自己人手中,總好過被那些陰險狡詐的文官們獨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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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的老尚書左右橫掃一眼,瞧見吏部和兵部都沒有人出面說話,暗自揣摩一二,也閉上了嘴巴。

等了半晌也沒有大臣出言訓斥申小甲,慶帝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起來,眸子裡閃過一道寒光,盯著申小甲說道,“說說吧,你是用那隻手打撈的那些金子!”

申小甲哪能不????????????????清楚皇帝陛下話裡的意思,面色一白,慌忙說道,“陛下!那一箱金子並非是臣在大鳴湖下打撈的,而是……”

慶帝冷笑一聲,“看來那箱子裡果然裝著黃金,你先前不是說只是些魚蝦蟹貝和叫花雞嗎……申小甲,你這是在欺君吶!”

申小甲瞳孔一縮,終是從皇帝的笑容裡看出了些東西,原來錦衣衛透過腳印估算自己的重量是假的,這一切不過是皇帝的兵不厭詐之計,或許有人真的瞧見自己抱著箱子回城,但郊野腳印縱橫,很難分辨出哪些是屬於他的腳印,也就不可能有後面那些驗證。

話已出口,悔之晚矣,申小甲只好輕嘆一聲,乾脆利落地承認,“沒錯,那箱子裡的確實是一百斤黃金,但它真不是產自大鳴湖底,因為來路有些特殊,是某位老嫗贈於臣的遺產,所以臣一開始才刻意隱瞞,還請陛下恕罪!”

慶帝面色稍稍緩和一些,淡淡道,“念你初次做官,沒有鄉黨提攜,也無同窗告知你這些規矩,朕便饒了你這一遭……說說吧,那些金子都放在了何處,朕這就讓人去查驗一二,很快就能證明你的清白。”

申小甲面露為難之色,猶豫許久才開口說道,“回稟陛下,這事恐怕有些不太好辦,臣的那一箱金子已經被人偷走了!”

慶帝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去,“被人偷走了?你回城之後,便直奔京都府衙,莫不是在京都府衙內被盜的?”

申小甲尷尬地笑了笑,點頭答道,“陛下英明神武,事實的確如此!”

一直插不上嘴的晁牙此時嗤笑一聲,冷冷道,“荒謬!大慶建國以來,從未出現過有人在府衙內被偷的事情,這等拙劣的謊言,說出去有人信嗎?”

這一次二皇子當然沒有再說“我信”兩個字,只是滿臉痛惜地看著申小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申小甲頹喪地低著頭,“真的……不管你們信不信,這都是事實,偷我金子的小賊就是……”

慶帝偏著腦袋道,“是誰?”

“是潛入府衙的小賊!”申小甲還是沒有說出那個名字,嘴巴微微有些苦澀之意,沉聲道,“陛下若是給臣些許時間,必能找回那箱金子,屆時臣有沒有說謊……一目瞭然!”

慶帝冷哼一聲,面無表情道,“給你些時間好回爐重鑄嗎?”

申小甲登時語噎,竟不知該如何辯駁,換位思考,自己若是慶帝,也會這般懷疑。

便在慶帝將要發怒之際,站在申小甲旁側的八王爺幽幽一嘆,抬頭看向慶帝,緩緩說道,“你別為難這少年了,是我讓這般做這般說的……箱子裡裝的確實是從大鳴湖底打撈的金銀珠寶,而今都在清風館內,你要想拿回去便命人去取吧!”

語出驚人!殿中眾人皆是愕然地看向八王爺,就連申小甲也是如此!

慶帝眉尖一皺,疑惑道,“為何?”

“我沒酒錢了,”八王爺聳聳肩膀,像是在說一件非常平凡的事情,“所以就讓這小子在探查湖底時順便幫我取點。”

慶帝癟著嘴道,“八弟,你又在誆騙朕了,????????????????你和這小子應該是昨夜才認識的……”

“明面上是昨夜,實際上我們在京都神捕大會那一晚便見過了,”八王爺側轉腦袋,深深地看了申小甲一眼,“就是在庚十七巷的某間商鋪內……是吧,申小甲?”

申小甲心裡咯噔一下,掌心裡瞬間冒出一層密密的細汗,現在他已經沒有工夫去思考八王爺為何會知道庚十七巷,只是木然地點了點頭,“應該是吧。”

慶帝自然瞧出了些許端倪,卻並沒有點破,慢慢坐回到自己的龍椅上,悠然道,“既然是八弟之意,那便無事了……八弟啊,下次缺了銀子就直接和朕說,別想著下水撈錢,容易溼鞋!”

八王爺淡淡地笑了笑,“陛下,你是知道我的,我向來都是萬事不求人……您要是覺得我動了元白的陪葬品不妥,那就再把我的兩條腿砍去吧,反正我已經沒了手,留著這兩條腿也沒太大的作用!”

慶帝眼底閃過一絲愧意,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一點金銀珠寶罷了,說這些幹什麼……此事就此揭過,還是繼續說回案子上吧!血衣侯,你方才所說的那些都是推測,除了那瓷瓶裡的水母黏液和人臉麵皮,可還有別的什麼佐證嗎?”

申小甲頓時松了一口氣,對八王爺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回頭望向慶帝,恭謹地答道,“當然不只是這一點證據……想要定一個人的罪,證據、證人、供詞缺一不可!證據這方面,除了臣和京都府衙同僚們收集的那些,還有整座大鳴湖可以佐證!至於證人嘛,臣也尋到了幾人,這裡面包括但不限於羅鐵妞,京都人氣組合大叔時代,以及那只黑貓……”

慶帝輕笑道,“貓也能當證人,真是新奇……那麼,犯人的供詞呢?聽血衣侯的意思,應該也是準備妥當了吧?”

申小甲忽地直起身子,眼神犀利地看向慶帝,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供詞自然也已經準備好了,而且這殿中眾臣皆已聽見那人親口供認!”

慶帝立刻來了興致,斜眼看向申小甲道,“你是說兇手就在這大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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