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灰,黑巾,過敏性鼻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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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瓦,紅牆,煙霧繚繞。

甫一來到火神廟門口,申小甲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了出來,不是被楚雲橋擰耳朵擰出來的,而是被火神廟內的煙霧燻出來的。

楚雲橋瞄了一眼身後,見難了幾人打得難捨難分,並未關注自己和申小甲,長舒一口氣,鬆開擰著申小甲耳朵的右手,柔聲道,“我沒弄疼你吧?”

“沒有沒有,”申小甲揉了揉紅通通的耳朵,渾不在意道,“你又沒有真的用力,哪裡會疼……輕輕柔柔的,甚至擰得我還有些享受!”

楚雲橋白了申小甲一眼,正色道,“方才你為何示意我快些把你拎出那個戰場?三大高手比鬥,按你的性子,該是會想搏一個名聲才對……”

“我又不是那些傻乎乎的熱血少年,”申小甲瞬即收斂起臉上的笑意,眼神陰鬱地瞟了一下聞人不語,沉聲道,“你不覺得他們這一場比鬥打得有些莫名奇妙嗎?”

“莫名其妙?”楚雲橋眉頭微蹙道,“你這一說還真有一點,道痴起先想和你打過一場這是能說得通的,可是突然轉向攻擊難了就有些奇怪了,他是道痴,又不是武痴。”

“最主要的問題不是這個,道痴這邊勉強也能說得過去,”申小甲搖搖頭道,“天下明面上的五個絕世高手,江湖榜單上有四個,鎮北大將軍不在此列,那是因為誰也不敢去千軍萬馬中找他決鬥……女帝畢竟是皇帝,也不可能有人想不開衝到唐國皇宮去打架。劍聖太厲害,沒人活膩了跑去藏劍山莊試試自己的脖子硬不硬……”

楚雲橋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來,確實只有鬼面人和光頭和尚最為恰當。鬼面人神出鬼沒,邊塞無邊無際,想要碰上的機率微乎其微,也就在紅塵煉心的難了最容易遇見了。以前沒人知道難了就是無劫高僧,經過今天這一戰之後,難了大師未來很難清淨了。”

“所以今天是道痴最好的機會,”申小甲觀看著火神雕像下三人的比拼,不鹹不淡道,“這一戰應該是他事先從聞人不語那裡得知難了身份時便計劃好的,到了他這種層次的高手,想要再進一步,只能向難了這種級別的發起挑戰……”

楚雲橋滿臉疑惑道,“那你為何還說這一戰來得莫名其妙?”

“奇怪的是聞人不語和難了……”申小甲微微眯起眼睛道,“第一,聞人不語為何要挑唆道痴跟難了打一架?第二,難了明明可以不打,為什麼要留下來比鬥?從他先前對火神廟祝做的那些事可以看出,今天他來到這裡絕不是為了幫我,而是早有圖謀,不只是圖謀這滿城的香火,應該還有別的什麼……”

楚雲橋掃視四周,思忖片刻,輕聲道,“你是說這火神廟內有聞人不語和難了都想要的東西?”

“極有可能,”申小甲摸著下巴道,“也有可能在廟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聞人不語有句話讓我很不舒服。”

“什麼話?”

“他說,他那個什麼顧先生師父交代過不能讓我現在死,哪怕是我自己想死也不成。”“這句話有問題?”

“太有問題了,在過去十年裡,我在月城挖了很多坑,埋了自己很多回,每次都有意外……不是挖出月城地下排洪管道,就是挖出古墓,今年我甚至挖出了一口井。原本我以為自己是天命所歸,主角光環使然,現在想來應當是有人暗中安排的……我這頭上啊,扯著一根長長的絲線呢!”

“你自己選擇的地方,怎麼會是別人安排的呢……”楚雲橋忽地想起什麼,訝然道,“若是那個人,還真有可能做到!”

申小甲雙眼一亮,當即問道,“你聽說過聞人不語的師父?”

“沒有……”楚雲橋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從墓中出來,便一直在月城煙雨樓內,聽聞的江湖傳說並不比你多……只是我想起了十年前在我離開楚墓時,墓主正在接待一個人,那人也是書生打扮,我隱隱聽見墓主誇讚那人算無遺策,好像還達成了什麼十年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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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你說的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什麼顧先生……聞人不語在錦繡榜十二,但他的能力應該不止十二,否則不可能扛下編纂江湖榜單的重任。”申小甲抿了抿嘴唇道,“看道痴和難了的態度,想來他的師父非常不簡單,我原以為月城的大局是終局,如今看來只不過是個開局而已……”

楚雲橋捏了捏申小甲的手,眼神溫柔道,“不管你將來面對怎樣滔天的洪水,我都陪你!”

“只要有你在,我便無所畏懼……”申小甲心中一暖,輕輕地撫了撫楚雲橋的臉龐,呼出一口悶氣,伸了一個懶腰,盯著面前的火神廟,展顏笑道,“算了,想再多也沒什麼用,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快些去京都救出四娘和老獄卒要緊!”

楚雲橋莞爾一笑,瞥了一眼還躺在火神雕像下的花緋,俏皮道,“咱們真不用管花緋姑娘嗎?就那麼躺在地上怪涼的……”

“現在正值七月下旬,太陽這麼烈,哪裡會涼,熱和著呢!”申小甲一腳跨進火神廟內,撇了撇嘴道,“不用去管她,等她自己不想裝暈了自然會起來。”

就在申小甲前腳剛踏入火神廟時,一名佩刀士兵從廟門後閃了出來,橫刀攔下申小甲和楚雲橋,一板一眼道,“此乃案發重地,閒雜人等速速離去!”

申小甲愣了一下,看清佩刀士兵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揚道,“軍爺,咱們都是熟人了,不是閒雜人等……”

“誰跟你是熟人,”佩刀士兵冷冷地看了申小甲一眼,揮揮手道,“莫要在這裡攪擾,否則別怪爺爺的大刀無情!”

“正所謂一回生,兩回熟,”申小甲豎起三根手指道,“咱們應該至少見了三回,還不是熟人嗎?”

佩刀士兵皺眉道,“哪裡見過三回?”

申小甲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這第一回是昨日在城門口,你跟我三舅史元典巡檢入城人員。第二回,是先前我在廟外,你站在廟門口,我望了你一眼,你也瞧了一眼。這第三回,便是此刻……”

佩刀士兵本沒有在意申小甲的話,只是聽見三舅和史元典兩個詞的時候,頓時一怔,狐疑道,“你說什麼……史將軍是你三舅?”

“千真萬確,”申小甲眨了眨眼睛道,“昨晚剛認的親戚,步兵校尉毛學望也可以作證!”

佩刀士兵見申小甲說得有鼻子有眼,立時面色和緩了不少,不疑有他,眼神複雜道,“原來是自己人啊!只是小兄弟……就算咱們是自己人,這裡也不是什麼遊玩的好地方,將軍發下令來,在朝廷欽差到場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申小甲從懷裡摸出昭雪令,羞赧地笑道,“不巧,我就是奉命查辦案件的欽差!”

“別逗了,哪有你這麼小的欽差,這種事可不能開玩笑,被人知道冒充欽差是要砍頭的……”佩刀士兵皺了皺眉,剛剛勸誡幾句,卻見申小甲將令狀緩緩展開,揉了揉眼睛,看清上面的印鑑,驚咦一聲,吞回後面的話,訝異道,“還真是!”

申小甲重新捲起昭雪令,收回懷中,一臉淡然道,“難道我三舅沒跟你交代過嗎?”

“將軍只是說會有辦案欽差過來,其他什麼也沒交代……或許將軍也覺得這裡的事情並不重要吧,畢竟這廟裡只是死了一個校尉,而城外可是死了一萬多個兄弟。”

“那是自然,眼目下戰場才是最緊要的,城門若是被人攻破,所有人都得死,就連這火神廟也得一同化為灰燼……對了,你之前明明在廟門口守著,怎地縮排廟裡了?害得我還以為這裡已經撤去防備,無人值守了呢!”

佩刀士兵指了指難了三人,面色尷尬道,“那三個人打得太過驚天動地,我怕受到殃及……到時候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江湖高手的比拼之中,太窩囊了!”

“俺也一樣!這不就麻溜地跑過來辦正事,不敢再瞎湊熱鬧了……”申小甲攀著佩刀士兵的肩膀,哈哈一笑,瞥見佩刀士兵盔甲後背某處有些白色粉末,偷偷用手輕輕一抹,扭頭對楚雲橋使了一個眼色,輕聲道,“接下來我要開始查驗屍體了,場面可能有些不好看,你一個女子見了晚上恐會做噩夢,就留在此處吧!”

楚雲橋立即會意,軟軟地嗯了一聲,從衣袖中摸出一張粉色絲巾遞給申小甲,嬌聲道,“廟內烏煙瘴氣的,夫君你的鼻子又有毛病,暫且用妾身的絲巾遮擋一下吧!”

申小甲接過粉色絲巾,快速地將手上的白色粉末擦在上面,而後故作羞惱地又把絲巾扔回給楚雲橋,板著臉道,“我一個大男人,用粉色的絲巾遮面成何體統,拿回去!”

佩刀士兵不以為意地瞟了一眼唯唯諾諾的楚雲橋,從自己懷裡掏出一張黑巾遞給申小甲,灑然笑道,“小兄弟莫要跟女人置氣,我這裡有一方黑巾,你且先拿去用吧!”

“那便謝過軍爺了,我有點過敏性鼻炎,某些味道聞一下就會很不舒服。”申小甲毫不客氣地收下黑巾,搓了搓黑巾邊角,隨即握成一團捂著口鼻,大步流星地走向廟內火神殿,目光幽幽道,“但某些味道,卻是過鼻不忘!譬如,這股子裝神弄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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