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三十章 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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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天意不欺人

梅虹聽到敲門聲,以為是陳嵩回來了,顧不上叫使女,自己在睡袍上披了件短襖,趿拉著鞋子,拎著燈籠,滿面春風地跑去開門。[]

開門瞬間差點嚇死過去。

一個女人披散著頭髮,臉色煞白地撲進來,恍如女鬼臨門。梅紅手一軟,差點把燈籠扔了,但幾乎同時認出來者是紫雲。後者挾著冷風,跌跌撞撞,不等梅虹動手,自己先轉身拴好門,急急拉著梅虹往屋裡走。

到燈下梅虹才看清楚:紫雲衣服上、手都是土,到處都是血!

她只剩下直勾勾地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紫雲臉上擠出一絲慘笑,說姐姐你別光顧著看,給我打盆水洗洗呀。

這時梅虹聽到使女房中悉悉索索穿衣服點燈的聲音,應該是你接著睡吧,有個姊妹來借宿,馬上也都睡了。使女應了一聲躺下了。

紫雲洗乾淨手臉,換上了梅虹拿來的乾淨衣服,喝了一碗熱茶,看上去氣色稍稍好了一些。

梅虹這才敢問:

“妹妹,你怎麼了?”

紫雲卻不回答,抓著梅虹的手:

“姐姐,我對不住你!”

說完眼淚撲簌簌地滾下來。

梅虹根本不往別處拐,立刻想到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自打在郭旭家看到紫雲,這就一直是她的心病。雖然見面第一夜就已經反覆叮囑紫雲要守口如瓶,但她並不指望後者能把秘密帶到墳墓裡去。只盼她能儘量多捂一會兒,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女人家長了嘴。就是要說的,不說給閨蜜。就是說給相好的,或者說給父母,如果心裡有事居然無人可訴,那是要憋出病來的。紫雲和她雖然有同宮事君的緣分,但那時其實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後來在郭旭家中,也算在一口鍋裡攪過勺子,不過她更多地是和小俏情投意合,跟紫雲算不得什麼情深意切的姐妹,她不能要求人家非得擔著自己的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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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聽到一句“對不住”。心瞬間墜到了肚子裡,不由自主地往小長安酣睡的臥室看了一眼,想到這個小生命即將迎來滅頂之災,再想到她的愛人陳嵩即將因真相浮出而蒙受恥辱,滿心酸楚潮水般湧上鼻頭,潰堤般流出雙眼。

紫雲想抓住梅虹的手,後者輕柔但堅定地躲開了,這個動作讓紫雲恨不得立刻碰死在桌角上。在來這裡的路上,已經在內心痛罵了自己無數遍:

你惱怒的不是瘋子要害人。而是他要背棄你!

如果不是你說出隱情,就不會有這樣手刃親夫的人倫慘劇!

你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禍水!

人家說最毒婦人心,說的就是你!

老天爺看透了你的心。也看透了瘋子的心,所以借你自己的手殺了他,這是壞人殺壞人!

你是自己害了自己!

到最後她坦然了:我造的孽。我來還!

人如果願意,可以還清一切債。

即便一貧如洗或者一無所長。也還有上蒼賦予的最後一筆本錢。

看看梅虹悽然的表情,想到瘋子一死。陳嵩夫婦和郭旭兩口子最兇險的危機已經過去,小長安和小西都還可以在襁褓中繼續安睡,不由暗暗感謝這一切無聲消泯,即便代價是上蒼拿她來堵住了潰口:

“姐姐你放心,知道你秘密的人,我已經把他殺了!”

話說的很輕,但在梅虹聽來,卻恍如霹靂。她轉過臉來,愕然地看著紫雲。剛才看到紫雲衣服上的血,她做了種種猜想,就是不敢想這個柔弱的女子會殺人:

“你殺了誰?”

紫雲終於撐不住,撲在梅虹懷裡:

“瘋子,是瘋子,我把瘋子殺了!”

她的第一聲非常大,梅虹深恐她嚎啕大哭會驚醒使女,更怕使女不是走出來而是貼著門偷聽,急忙伸手捂住紫雲的嘴。與此同時,被這個訊息震得魂飛魄散、頭髮倒豎。她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下意識地將紫雲摟在懷裡,一手撫摸著她的後背,連聲說不怕不怕,紫雲不怕,姐姐在呢。

紫雲哭得全身發抖,嘴巴埋在梅虹胸前,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堆。梅紅不能全部聽清楚,但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道紫雲其實是禍端,一時又恨又憐又怕又驚,最後由不得地推開紫雲,呆呆地坐在胡床上,任由紫雲癱在地上。

紫雲哭了一場,別在心裡的話都說了,感到心裡輕快了很多。瘋子死了,除了她和郭旭家的青玉,沒人能向梅虹射暗箭了,而她是決計不給自己留一點這樣作惡的機會了。在一切了結之前,還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要說出來:

“姐姐,我知道你憎惡我,你現在就是殺了我,把我淹死在糞坑裡,我也不會有一句怨言!我害了姐妹,殺了丈夫,死有餘辜。不過你還有更緊要的事情要做。陳嵩大哥和郭旭大哥前幾天被抓回來,現在就關在刺史府裡。上話,你趕緊讓她想辦法,我怕再拖下去會夜長夢多。”

這一個驚雷,差點把梅虹擊倒。

這一個月,她日夜想念陳嵩。每天晚上會在臨睡前寫一封簡訊給陳嵩,都不寄出,而是精心地藏在一個匣子裡。她要等他回來後,躺在他懷裡一封封地念給他聽。在第一封信裡,她隱隱地告訴他:我的心早就給了你,現在我的身子也準備好了。這一個多月,她每天都豎起耳朵聽著大門外的響動,等著有馬蹄聲,有戰靴踏上臺階的聲音,有門環清脆叩擊的聲音。她會時不時地在心裡暗暗地罵陳嵩:狠心的死東西,能有多忙呢?能有多遠呢?就不能偷出一兩天功夫。快馬加鞭回來看我一眼麼?而後又會在心裡暗暗地罵自己:不懂事的死女人,男人在外面闖天下。豈是可以拖後腿的?你男人是大將軍,你要祈禱他旗開得勝。不要總是用小心思牽絆他。給小長安餵奶或者哄他睡覺時,她會想到下一個孩子是她和陳嵩的,到這個小家夥出生的時候,小長安已經可以跑來跑去了;到了弟弟跑來跑去的時候,小長安就可以帶他玩了。想著想著,她會笑出來。

一個多月很漫長,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等多久,聽人家說到了冬天,漢人不舒展。匈奴人卻很恣肆,就怕是戰端一開,要持續到來年春夏時節才能休兵,自己的相思之苦、空房之恨,看來且長著呢。

她萬萬沒料到陳嵩就在長安,就在離自己三里之遙的地方,更沒想到他已經是階下囚。聯想到囚犯可能會遭遇的種種折磨虐待,再臆測陳郭二人兇險莫測的生死前景,不寒而慄、淚如雨下。

紫雲也不安慰。站起來走到門口:

“姐姐,你不要這樣,現在沒人能幫你,只有靠你自己了。天快亮了。你要趕緊去找小俏姐姐!”

梅虹立刻收住聲音,怔怔地看著紫雲推開房門,一隻腳跨過門檻:

“你要去哪裡?”

紫雲就保持著那種一腳在外一腳在內的樣子:

“還能去哪?我要回家。瘋子在家等我一起上路呢。”

這聲音讓梅虹毛骨悚然。她木愣愣地跟到門口,看著紫雲輕飄飄地穿過月光飄灑的院子。夢遊般地開啟院門。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紫雲臨出門前的回眸一笑。這一笑,好像瞬間化解了她和梅虹的恩怨。也瞬間把她還原為初次相見時那個了無心機的小丫頭。

梅虹枯坐了一陣,突然意識到此刻正是長街上最空曠的時候,紫雲孤身一人回去,萬一遇到歹人怎麼辦。趕緊起身到門口,想把紫雲追回來,可到了院外一看,街上空空蕩蕩,已經看不見紫雲的影子,她沒有去過瘋子家,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追,也不敢隻身去追,在寒風中猶豫了一陣,退回到院子裡。

好不容易熬到太陽升起,給小長安把了尿,喂了奶,找到小棉被嚴嚴實實裹起來,自己匆匆吃了兩口,吩咐使女去街上叫一輛車來,留下她看家,自己帶著孩子單車去找小俏。她在路上整理了一下思緒,決心向小俏表明身份,否則這一團帶血的亂麻如何理得清?

所以她見到小俏的第一句話就是:

“孫姑娘,很抱歉我瞞了你這麼久,我其實不姓梅,我叫薛梅兒,是大秦皇帝姚泓的宮女,這個孩子,是他的親骨肉!”

不要耍我了,你若果真是姚泓的女人,怎麼會和陳嵩混在一起,他和郭旭可都是斷送了姚泓的人。可一看梅虹的神情,聽他的語氣,再瞧瞧這種大清早突然上門的情勢,覺得不像在說笑。

可是這種巧合也太殘忍吧!

陳嵩,北府兵一流戰將,以先鋒之任,在嶢關力戰破敵,打垮姚泓的親征之師;而郭旭則背水而戰,在渭橋一戰吞掉長安守軍,讓姚泓孤家寡人、單騎回宮。這樣兩個姚秦的剋星,一個收留了姚泓的女人,一個娶了這個女人,他們辛辛苦苦滅掉一個敵國,似乎就是為了攢足機緣來撫養敵國皇帝的骨血,在他斷頭之後延續他的存在。

梅虹無視她的震驚,說現在有比這更要緊的事情,你需要趕緊到刺史府去見劉義真,否則你的男人和我的男人都可能保不住。

完整地聽完梅虹轉述紫雲,小俏先驚後怒再悲而急,最後反倒平靜下來。她以為嫁給郭旭,自己的厄運就算到頭了,孰料好日子才過了一年,丈夫就有此一劫,而且很可能因此萬劫不復。

她的命是郭旭給的,她的幸福也是郭旭給的,現在需要她去報答他了,儘管夫妻之間本無所謂報答。

一言不發,立刻拜託梅虹一併照顧小西都。告訴她,若到天黑還不回來,那就是再也回不來了。屆時請梅虹和青玉帶上兩個孩子,找地方躲起來等最後的訊息。梅虹欲哭無淚。想跟著去,又生恐多出枝節。反倒害了陳嵩,只能和小俏默默告別,目送後者身著成親那天穿的隆重禮服,儼然登上一輛青玉叫來的華貴馬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直奔刺史府。

刺史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巡邏隊在街頭發現有人倒斃,掀開蒙在臉上的衣服,發現竟是刺史府門下督馮梓樟。他們不懂罪案勘定。不曉得這種情況應該趕緊通知法曹官吏,而是火急火燎地把瘋子的屍體抬到了刺史府。劉義真還沒起床,聽親兵說瘋子死在街頭,嚇得腿都軟了,還以為是大夏的刺客幹的。他遠遠地看了屍體一眼,不敢到跟前去仔細看,唯恐看了夜裡會做噩夢。

法曹的人趕到後,仔細勘查了傷口,發現兇器是一根帶刃的簪子。又在瘋子手上發現幾根長髮,檢查了瘋子腦袋底下那個包袱裡的衣物和飾品,斷定行兇的是女人。瘋子身為軍人,隨身還帶著劍。居然會死在女人手上,這實在難以置信,以至於他們懷疑瘋子要打劫一個帶行李的女人。結果在纏鬥中被人家給扎死了。

劉義真雖然殊少閱歷,天資卻不低。聽完這個解釋連連搖頭。瘋子或許有各種毛病,但他在北府兵多年。不擾民是做得到的,從來沒有這方面的前科。他現在已經是幢主,在刺史府做事,俸錢足夠養家,賞賜也很豐厚,犯不著靠打劫去賺小錢。大冬天,後半夜,瘋子告假回家,為什麼不在家裡呆著,要跑到街上去呢?什麼樣的女人,做了什麼事,會和瘋子在街上糾纏呢?若是尋常,劉義真會想到或許是哪家妓院的女孩子,但一來瘋子對妓女出手大方,從來不和他們錙銖必較,二來瘋子昨夜是回家去的,他家有新婚嬌娘,瘋子必不會打著回家旗號去青樓一遊。

身邊有老成的官佐說馮幢主沒了,是不是得先去告訴家人。派去的人很快回來,帶來另一個驚人的訊息:

瘋子的夫人紫雲上吊了。

法曹的人一聽這訊息,已經懷疑紫雲應該就是殺死瘋子的兇手。到府上一問使女,後者說後半夜夫人帶著包袱出門,幢主追了出去,好久沒見他們回來。天亮後夫人一個人回來,一言不發,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裡。使女以為她要補覺,就一直沒有打攪。等她和刺史府的人一起撞開門進去時,紫雲斷氣已經兩個多時辰了,滿屋子都是最後一刻失禁留下的刺鼻異味。法曹的人拿出包袱要使女看,證明果然是紫雲的東西;再讓她看兇器,使女說這個也是女主人的。

離瘋子殞命不遠處有幾家商戶, 法曹官員上門問話時,他們承認後半夜聽到撕打生和女人喊救命聲,但是他們不敢出去。

至此法曹已經可以結案:刺史府門下督馮梓樟馮幢主和夫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起了爭執,夫人離家出走,丈夫出門去追,半路大大出手,夫人失手殺死丈夫,最後畏罪自殺。

劉義真正在府裡等待法曹官員覆命,親兵一溜煙跑進來,說郭旭郭軍副的夫人闖進來了。

劉義真心裡有鬼,一聽為什麼不攔住。親兵說門口攔了,但夫人抬手就扇耳光,還把校尉腰裡的劍抽了出來,說誰要是攔著她就砍誰,砍完了她去江東找宋公自首。

劉義真自籌無法和小俏周旋,叫人趕緊去叫毛修之來。話音未落,小俏已經昂然闖進後堂,噹啷一聲把劍扔到地上,撲通跪在劉義真面前:

“刺史大人,犯婦孫俏來自首,請刺史按照連坐之法,將犯夫打入死牢!”

劉義真畢竟是個孩子,哪裡見過這種陣勢,臉漲得通紅,一邊伸手去攙扶,一邊支支吾吾地說姐姐你胡說什麼?你怎麼會是犯婦!

既然刺史說我不是犯婦,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承認我丈夫郭旭不是犯人?

劉義真不吭聲,急切地想找人幫腔,但身邊人知道劉裕以小俏為義女,那麼此時這就近乎家人之爭,他們左右都不討好,索性躲得遠遠的。

請刺史明示:我丈夫郭旭。還有陳嵩陳軍副到底犯了什麼罪,好端端地要從前線騙回來秘密關押?果真有罪。當明正典刑,公之於眾。該殺就殺,該做苦役就做苦役,沒有人說二話。這樣私底下抓人關人,不見天日地藏起來,到底算怎麼回事?

劉義真一聽這話,就知道紙裡已經包不住火,但也沒法回答不是要治罪,是有些傳聞需要請他們回來澄清。

請問是什麼傳聞?

瘋子和紫雲。永遠地閉上了嘴,現在有能力出賣陳嵩的,只剩下青玉一個人。但既然劉義真連一點線索都沒有,就不可能摸到青玉那裡,而青玉也沒有必要頂著一個“知情不舉”的罪名去告發陳嵩,更何況她和郭旭夫婦情同一家人。這樣一來,小俏知道劉義真根本沒有拿得出手的罪名。

劉義真這邊暗暗叫苦。他從內心知道王修寫密信並非出於私心,絕不是要藉機奪權。也清楚正因為自己默許,毛修之才敢對王修下手。王修之死。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才能過得了父親那一關。原本指望瘋子搞出點硬邦邦的證據來指控陳嵩郭旭,以此證明密信不過其表,陰謀小集團才是其本。但現在這個倒黴鬼莫名其妙地死在老婆手上,鬧得本刺史進退失據。

刺史千萬不要聽小人讒言,陳嵩郭旭忠心耿耿。打仗都是萬人敵,這樣的人你都不愛惜。脫有緩急,誰來給你賣命?

劉義真還沒有搭腔,毛修之冷笑著從外面進來。

“郭夫人說誰是小人啊。”

小俏不肯在這個人面前跪著,緩緩起身,不去看他,只盯著劉義真的眼睛:

“這府中誰是小人,刺史和司馬大人應該比我一個外人更清楚。若沒有小人,好端端一個刺史府,怎麼會接連死好人?前有王鎮惡,後有王修,誰功勞大誰死無葬身之地!這樣內耗下去,能打的都被自己人殺掉,將來怕是小人自己也沒什麼好下場!”

毛修之從來沒有和話也是咄咄逼人。不知道小俏的家世,但隱隱覺得不是小家碧玉。若是迎面接招,似乎顯得自己主動認領了小人的帽子。咳嗽兩聲以掩飾尷尬:

“夫人不要激動,有些事情沒有你們婦人家想的那麼簡單。”

小俏微微一笑;

“毛司馬說的軍國大計,我確實不懂。我丈夫郭旭是鐵匠出身,估計也不懂。我只知道他不怕死,敢拼命。北伐這一路,他在黃河上敗了鮮卑人,在渭河邊敗了羌人,在池陽敗了匈奴人。遠的不說,池陽之戰中,他帶隊誘敵,幾乎就折在匈奴人的合圍中!要不是他戰功卓著,所向無敵,宋公怎麼會一路提拔他,先讓他從隊主越級做幢主,又讓他年輕輕的做了軍副?宋公嘉獎之聲未落,他已經陷在自己人的牢裡,說出去誰會服氣?躺在府衙裡的陷害衝在戰場上的,沒戰功的陷害有戰功的,北府兵啥時候變得這樣沒有是非,沒有王法!郭旭和陳嵩都是宋公的愛將,宋公特意留下來護持義真刺史的,有人編造罪名陷害他們,不知道是真為刺史好還是要毀掉他的前程!”

毛修之臉色鐵青,強忍著怒火。他能被劉裕指定為刺史府司馬,接手王鎮惡那一攤子,瞎子都能看出他不是凡鳥,但現在到了這個女人嘴裡,居然就成了不惟無恥,而且無能,只會嫉賢妒能、鼠目寸光、蓄意坑害同袍的的人渣。他自己禍害王修、構陷陳嵩郭旭的心思,固然見不得人,可真要是被當面指斥,那也是奇恥大辱。不過他也知道這女人有劉裕罩著,劉義真也得客客氣氣地叫她一聲姐姐,自己犯不著跟她鬥狠,否則佔了上風勝之不武,若是落敗更加可笑。再看此刻劉義真,低著頭裝啞巴,絲毫沒有幫腔的意思,活活氣死人。

小俏雖然詞鋒犀利,但舌頭再厲害,也打不開牢門,想了想索性破釜沉舟:

“我該說的都說了,不想在這裡虛耗光陰,請刺史大人把我關進牢裡,和我丈夫在一起,我好照顧他。若刺史真要殺他,請一併殺了我,生同衾、死同穴,孫俏甘之如飴!”

劉義真大費躊躇。

王修死了,瘋子跟著歸天,忙活半天,兩具屍體,陳嵩郭旭的事情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他已經萌生退意,但若是就此放人,找不到一個堂皇的說法,又會傷了刺史府的顏面,以後說話腰桿子再也硬不起來。偷眼看了毛修之一眼,後者知難而退,別過臉裝傻;再看姐姐先回去,我親自問問他倆就放他們走,忽然聽到門外一陣騷亂,人體砸在地上的聲音此起彼伏,親兵們一片喧囂慘叫。

毛修之出門一看,一個天神般高大威猛的人頂盔摜甲,牛皮靴子咯吱咯吱響著,大步往內堂走來,一邊走一邊把攔路的士兵拎起來扔在地上,嘴裡罵罵咧咧地說老子見宋公也沒這麼吃力!才幾天沒回來,刺史府裡就他娘多了這麼多瞎眼的烏龜王八。

這是目下關中軍階最高、戰功最厚、資歷最老、氣力最大、誰都不敢斜眼看的人。逼急了,他會拎起劉義真打屁股,而後者除了做小兒啼,怕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是煞星,也是陳嵩郭旭的救星。

再沒人能困得住他們。

傅弘之到了!(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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