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比我更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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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拋開眾人,轉身向茅坑走去。

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覷。

阿美瞪著眼,巨龍般審視幾個人,尤其是尤拉。

阿美說:“為了匹敵你那姘頭,這麼拼命?”

“沒辦法。”尤拉說,“除了戰勝她,我還有別的辦法可以制止她嗎?她總是很沉默,我又沒辦法透過語言交流來瞭解她。”

“你其實可以委託別人幹掉她。”阿美說,“比如這個商隊,那個老闆如果願意接你的委託,那小小血指應該可以輕鬆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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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她要由我來擊敗。”尤拉很執拗。

“哦幼,說得好像你打得過她一樣。”阿美毫不猶豫地打擊著尤拉,“你擊敗她,關我的龍什麼事,藉助龍的力量就不是藉助外力了?我都不稀說你……”

阿美唾沫星子都飛到尤拉鬍子上了,噴得他一句話都沒空反駁。

等阿美終於住嘴,尤拉也沒脾氣了,一言不發。

“說實話,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放棄對你姘頭的執念。”阿美說,“只要你不堅持自己擊敗她,就不會那麼難辦。”

“說起來容易。”尤拉苦笑起來,“可是相處久了,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你就是會放不下。”

“看一個人時間久了,就會格外在意嗎?”阿美問。

尤拉似乎不願談論這種話題,只說不知道。

“我們那裡的人不會談論這種事情。”尤拉說。

“你那姘頭不說話,你是不好好說話。”阿美冷笑,“真般配。”

尤拉搖頭:“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東西,我們一般靠意象體驗其中的韻味。”

“蛤?”阿美完全不理解,“比如呢?”

“蘆葦之地的人是不會把我愛你掛在嘴邊的,我們一般會說月色真美。”尤拉解釋。

阿美抬頭看了看天。

亞壇的天空,黃金樹獨自傲然挺立,遮天蔽日,在亞壇之外還能觀測到的巨大滿月已經完全消失。

“原來如此。”阿美懂了,“也就是說在蕾娜拉之前,蘆葦之地的人都是不談戀愛的,我完全理解了。”

“你理解了個啥……”尤拉一口老血噴出。

看到尤拉吐血,阿美給他檢查一番。

尤拉經過無名和阿美兩個人的毆打,此時身體有些虛弱,傷口不斷滲著血。

“看你這樣,應該也打不過我的龍了。”阿美檢查完,滿意地點頭。

但打海妲這個盲女應該綽綽有餘,所以不用擔心他被海妲幹掉。而海妲誰都打不過,面對黃金之民的刀,必然毫無還手之力。

這黃金之民也正好是重點監視物件。

想明白幾人的力量對比,阿美上前拎起黃金之民脖子前掛著的像刑具又像長生鎖的木板。

“你跟我來。”阿美說。

阿美帶著黃金之民,找無名去了。

無名這從審訊犯人一下子跑到茅坑的神奇腦迴路,讓阿美不禁好奇。

阿美是個悠閒的人,很有閒心追尋這些讓她好奇的事情。

她看向黃金之民:“你之前為什麼天天仰望黃金樹?”

“身為黃金之民,讚頌黃金樹有什麼不對嗎?”黃金之民反問。

“少來,我照顧那些羅德爾士兵也有段時間了,他們也沒像你這樣。”

“說明我信仰更虔誠。”黃金之民冷澹地回應。

“是這樣嗎?可是羅德爾士兵偶爾也會讚美黃金樹,嘴裡都是各種頌詞的。”阿美盯著黃金之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看著你。你看黃金樹時,沒有頌詞,沒有祈禱的動作和儀式,只是靜靜地看著,你在想什麼?我總覺得……你看向黃金樹時,有些悲傷。”

這段時間,阿美一直在安靜地注視這個黃金之民,看著他始終沉默地凝望黃金樹。一看就是一整天,像坐在村口凝望車水馬龍的老人,時間在他的注視中流逝,自身卻永恆不變。

阿美瞥到一瞬黃金之民漫長壽命的剪影。

黃金之民面對阿美的詢問,先是一愣,繼而笑了笑:“原來是要念頌詞的啊……”

“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嗎?”阿美說,她看黃金之民說這話時,語氣有些苦澀。

“我很少接觸其他人,對黃金樹的理解只存在於故事中。平常……也少有機會這麼瞻仰它。”黃金之民仰望黃金樹,“黃金樹真美啊……”

阿美總覺得黃金之民的語氣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憂傷,大約那就是尤拉所說的需要細細體會的韻味吧。

韻味……

阿美抽鼻子一聞,立刻捂上鼻子。

阿美看向前方,捂著鼻子悶聲道:“你在幹嘛?”

前方,無名正蹲在一坨金燦燦的排洩物前,仔細觀察著。

聽到阿美問話,無名扭頭看過去。

他看到黃金之民,眼睛一亮。

無名起身,順手從腰間摸出一個龜裂壺,湊到黃金之民面前。

“一百一個龜裂壺,要不要?”無名說,“這可是大優惠價格,在哪都拿不到這個價格。”

“怎麼突然給我推銷龜裂壺……”黃金之民有些不知所措。

“容器你們總是需要的吧?”無名說。

“需要也不會買這種東西吧。”黃金之民看著龜裂壺上的裂痕,“這東西保質期多久?”

“就是這個!”無名把龜裂壺收了回去,“我終於知道黃金之民為什麼不願意買我的商品了。”

“為什麼?”阿美問。

“因為保質期啊。”

無名指著不遠處的排洩物,抑制不住興奮:

“在我們的故鄉,這種東西,是會乾燥的,水分會蒸發,味道會衰減。但看看這裡的,非常的新鮮,非常的——”

阿美退了一步,側目詢問黃金之民:“他是不是賣不出去東西瘋了?”

“有可能。”黃金之民跟阿美一起後退一步。

“你們沒懂嗎?”無名說,“你幫我監視的時候,我也去拜訪過一些黃金之民的家裡,知道他們家裡都是什麼東西嗎?黃金製品的器具,上面的花紋都十分古樸,至少百年的歷史。”

無名指著不遠處的那灘金色:

“這幫黃金之民,連屎塊的保質期都比我們的商品長啊。他們超長的壽命帶來的價值觀是對保質期的畸形追求——就像我這種早已失去進食和排洩能力的人會懷念屎塊一樣。”

“我覺得你可以不用加上後面那一句的。”阿美捂著鼻子,又帶著黃金之民退了一步,“為什麼這種結論是透過排洩物得出的呀。”

“那想理解,肯定要藉助比喻的嘛……之前碰到一個傢伙給了我靈感。”無名囁嚅,“重點不在那裡,重點是黃金之民對保質期的畸形追求。”

“追求永恆,有什麼錯嗎?”黃金之民說,“一件商品用上一兩百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不能這樣啊!”無名激動,“這樣還怎麼掙錢吶?”

“為什麼要做生意?”黃金之民反問,“曾經也有大商隊,他們為了能源源不斷收穫盧恩,賣給黃金之民的商品只有幾年壽命,到期就會報廢。有些人幾年都不一定出一次門,為了購置商品,居然要他們走出家門,走出街道,產生‘流動’,你覺得黃金之民會喜歡這種脆弱的東西?會喜歡這種破壞永恆的方式?”

無名一時無言,捂著腦袋蹲在地上。

雖然找到了原因,但這並不能改變他賣不出去血薔薇的事實。

血薔薇的保質期,無名很清楚。

花期一到,兩個月之內必定開始凋零。

如果是脫離了和血土壤和血池澆灌,一兩天就會凋謝。

像血蠅一樣,兇勐怒放,但也短命得令人生憐。

這玩意兒怎麼可能賣給黃金之民這幫人。

無名有點後悔和血王朝的人搶生意了。

他撓頭踱步,思索良久,突然看向阿美:

“對了,尤拉那邊怎麼樣了?”

“我教訓了他一頓。”阿美說,“那家夥對力量有些執迷了。他現在應該還留在龍那邊——你找他什麼事?”

“幫我找到血指。”無名站在尤拉身前,如此回答。

尤拉有些意外,沒想到無名出去一趟,回來就熱心地願意幫忙了。

“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尤拉說,“顯然我沒有什麼可以付給你的盧恩。而且我更希望變強,獨自戰勝她。”

“我只是讓你幫我找到血指,沒說要幫你。”無名說,“我要重新和血王朝合作一次,你有沒有門路幫我牽線搭橋?”

尤拉呆住:“你找一個血指獵人,幫你跟血指牽線搭橋?”

“不行嗎?”無名說,“作為血指獵人,你肯定對很多血指瞭如指掌吧?就像我對糞金龜的位置也很熟悉一樣——給我介紹一個血指唄。”

“不認識。”尤拉說,“我認識的都殺光了。”

“騙人,你不是剛被血指打傷。”無名說,“叫艾琉諾拉是吧?決定了,你去找到艾琉諾拉,我去跟她談判,先把我的花處理掉。”

無名的條件顯然尤拉無法接受,始終以沉默和拖延應對。

“我是個生意人,不願意逼你,逼你也沒好處。”無名說,“你有什麼想要的,說出來,我儘量滿足你。”

聽到無名這話,尤拉瞄了一眼飛龍。

“那個不行。”無名說,“阿美會生撕了你。”

“我沒什麼想要的,我只是需要變強。”尤拉說,“龍饗是唯一的辦法。”

“那可不一定。”無名說,“你是褪色者吧?”

尤拉把阿美拉過來:

“褪色者,可以用女巫和盧恩來變強啊。”

尤拉一愣:“還可以這樣嗎?”

“可以的。”無名說,“我們商隊的業務可是很全面——”

“不可以,我還不是女巫。”阿美擺手打斷無名,“而且我也不是很想給他轉化盧恩。”

無名愣:“為什麼?女巫應該給褪色服務的。”

“讓他變強然後去殺我的龍嗎?”

無名有點頭疼了。

梅琳娜大約是不會給除了褪夫之外的人轉化盧恩的,海妲想殺尤拉,也不能給她下黑手的機會。阿美又討厭尤拉……

尤拉剛升起的希望消散了:

“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

“別急,我還有辦法。”無名說,“你為什麼要殺龍?”

“為了執行龍饗儀式,將龍的力量化為己有。”

“龍有什麼力量?”無名問。

“龍的力量、生命力、龍的吐息與咆孝……”尤拉給無名列舉著,“這些都是龍的力量啊。”

“不是說龍會用閃電嗎?”無名說。

“那是古龍的力量。”尤拉說,“古龍是龍的祖先,普通的龍可沒有那種力量。”

“哦,那不是比龍更厲害嗎,你怎麼不去學習那種力量?”無名說。

“讓獵龍的人去信仰龍?”

“不行嗎?”

“你說呢?”

無名手指在頭盔上敲了敲:

“其實沒信仰也可以用雷電的,又或者不信仰龍。你看亞壇的羊都會雷電呢——”

“那不是古龍的雷電!”阿美一旁嚷嚷。

“都一樣的,羊和龍。”無名不以為意。

阿美卻很在意:“怎麼可能一樣,羊能變成龍嗎?能發電就是龍了?”

無名沒理會阿美的牢騷,跟尤拉說:

“你想獲得龍的力量是吧?”

尤拉點頭:“艾琉諾拉是獵龍的好手,她必然已經執行過多次龍饗儀式,我也需要吃下更多的龍心,才能與她匹敵。”

“她是吃龍心吃得最多的嗎?”無名好奇。

“不是。”尤拉說,“最強的龍饗者,終點便是化身為龍。”

“化身為龍,就是比她更龍的龍。”無名總結,“這我熟啊。”

“你熟?”尤拉打量無名,“你也執行過龍饗儀式?”

“沒有。”無名說,“不過我有這個。”

他掏出一塊石頭。

那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碎石,但石頭上刻印著一個清晰的飛龍花紋,帶著一種莫名古奧的感覺,勾人心魄。

“這是什麼?”阿美尤拉異口同聲。

無名顯擺似地先賣關子,拍了拍肩膀。

粘稠的銀色液體從他身上脫落,落到地面,擴張成為一個美麗的女子。

“阿史米,幫我用下這石頭,你模彷過我,應該會用這個儀式。”無名把石頭丟向她,“脫掉衣服,不然你的衣服可能會破掉。”

“我覺得我可以不用脫衣服。”阿史米說。

“也行,反正你衣服也是擬態。”無名說,“激發的力量,順應它的力量就好。”

“到底是什麼?”阿美愈發好奇。

“可以讓人變成龍的器具哦。”無名微笑。

“什麼?!”

似是回應阿美的震驚,阿史米捏住石頭,仰天咆孝一聲:

“咩!

!”

在阿美的注視下,阿史米的身體開始變形,身體枯瘦如苦行僧,手指伸出利爪,角質從頭顱中掙出,很快變成一顆龍頭。

只是龍頭同樣面頰細小,彷彿一頭羊。

“為什麼是羊啊!”阿美閉目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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