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意圖一劍封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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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允默然無語,在家裡當著眾人的面,他選擇了夏萊,對溫琳是不小的打擊。人就是這樣,有時候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對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對溫琳何嘗沒有感情?但可惜的是,他和夏萊初戀在前,而且夏萊衝破了家庭阻力,為他整整等候和煎熬了一年,他怎能負她一腔痴情?

悍然出手

歷經波折的流沙河大壩專案,從開始就磨難重重,好不容易等冷楓讓步同意專案上馬,卻又因為墳頭問題打破了李永昌的頭。

隨後,李永昌借平墳復耕政策的東風,大力推動,大壩專案的建設才進入快車道。到蔣雪松工作視察時,工程進展完成三分之一。而到今天為止,已經基本上完成了近二分之一的工程量。抬眼望去,高高聳立的流沙河大壩已經初具氣象,就如一座巍峨的城門,在下午的陽光之中,灰色的牆壁閃耀著冷峻的光芒。

對峙的人群一方是施工隊伍,另一方是關家村的村民,領頭者依然是上次因為祖墳問題打了李永昌一棍的關支書。坐了幾天牢出來之後,關支書自以為也算見過了世面。和上次鬧事時大吵大嚷不同的是,他擺出一副潑皮無賴、天塌下來也不怕的嘴臉,站在隊伍的最前面,理直氣壯地要求直接和縣長談判,縣長不露面,工程別想開工。

事情的起因還是墳地糾紛。

本來流沙河大壩專案領導小組已經和關家村就墳地徵用和補償問題達成一致,每家每戶的補償金額已經敲定,村幹部也做通了村民工作,而且補償款也已經發放到位。但平墳復耕政策一暫停,關家村的村民又人心思動,最主要的是李永昌家的祖墳重新堆起墳頭豎起墓碑,極大地刺激了關家村的村民,尤其是關支書。

縣領導幹部帶頭堆墳,關家村的村民都不幹了。再加上別有用心的人在村民中散播小道消息,說是小郭村每個墳頭補償一百元,關家村才六十元,吃了大虧。村民們一經煽動,情緒就被點燃了,見有利可圖,短短時間內就組織了上百人衝擊工地。

工人們也不肯示弱,抄起傢伙就和村民們打在了一起,最後險些釀成重大衝突事件。關鍵時刻桂曉傑挺身而出擋在前面,挨了關支書一棍。所幸的是,關支書想起看守所的日子不太好過,一激靈嚇得住了手,否則說不定還會鬧出人命。

在事件衝突最嚴重的時刻,郭偉全抱頭躲到指揮部裡面,不敢露面。作為大壩領導小組的主要負責人,他的表現讓人失望。

大壩專案的施工隊伍來自鄰縣和市裡,工人中沒有幾個孔縣人。也不知是誰在工人中散播謠言,說是村民喜歡欺負外地人,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衝擊工地鬧事,如果不奮起反抗,村民們還會變本加厲。

工人們的怒火也被點燃了,紛紛停工,抄起傢伙要和村民們打仗。還有人鼓動工人,要求縣委縣政府保護工人們的安全,在縣委縣政府沒有落實好安全措施之前,不能復工。

桂曉傑雖然以頭破血流的代價制止了工人和村民之間的打鬥,卻勸不退雙方。工人要求縣委縣政府給出安全保障的承諾,否則不復工。村民要求加大補償,否則都要重起墳頭。

冷楓和關允趕到的時候,雙方已經對峙半天了。

在詳細瞭解了事發經過之後,冷楓心裡完全明白了,有人真是用心良苦,連自家重新豎起墓碑堆起墳頭的事情都可以用來大做文章,還暗中安排人手分別鼓動關家村村民和工人,兩處煽風點火,確實是唯恐天下不亂,想要局勢大亂,好亂中取利。

鬥爭與較量雖然不可避免,但鼓動不明真相的群眾,利用工人和村民的單純來制造事端,不管工人和村民的死活,只為了一己私慾,將自己的權勢建立在他人的生命之上,這樣的行徑,讓冷楓不恥!

冷楓快步走進工程指揮部。指揮部內,郭偉全正坐在椅子上發呆,他還不知道冷楓已經趕到,正頭大如鬥不知該如何應對。一見冷楓冷不防進門,他被嚇得一下跳了起來:“冷……冷縣長……”

“你坐著就行了,坐著不動,外面的衝突就會自動解決。”冷楓不無嘲諷地說道,“桂書記都頭破血流了,你還能坐得住?真沉得住氣,有沒有再泡一杯龍井?”

“冷縣長,我……”郭偉全被冷楓譏諷得臉紅脖子粗,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關允心中一陣嘆息,郭偉全的能力實在有限,怎麼市委就扶他當上常務副縣長?當時還以為是李逸風的手筆,李逸風和蔣雪松多少還有幾分關係,但現在再用心推想,或許郭偉全的任命,並不一定是李逸風為了牽制冷楓而大力推動的結果。說不定是李永昌的手筆,或者也可以說,是蔣雪松安插的一枚打入孔縣的釘子。

關允此時越來越意識到,他以前對於李逸風和冷楓之間關係的判斷,太過簡單和表面化了。李逸風和冷楓在孔縣雖然有對立的一面,但也有合作的基礎和意願。只不過不管是市裡也好,還是李永昌也罷,都在拼命地為李逸風和冷楓之間任何一次有可能的聯手製造麻煩。

不過也必須承認,蔣雪松或李永昌的擔心是正確的,李逸風和冷楓第一次聯手的威力非同小可。在蔣雪松視察墳地時精彩的一出,讓李永昌摔了個結結實實的跟頭,墓碑事件應該就是李逸風和冷楓的精心佈局。背後到底是怎樣的安排,關允當然不能去問,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在搬開李永昌的問題上,李逸風和冷楓達成完全的一致。

至於省裡突然叫停平墳復耕政策,應該只是一個巧合。冷楓已經向關允暗示過,平墳復耕政策出臺過於倉促,叫停只是早晚的事情。但無巧不巧的是,正好趕到蔣雪松發現李永昌祖墳的問題時叫停,也證明一點,李永昌時運不濟。

只是沒想到李永昌也有一套,可以借平墳復耕政策的東風平墳,也可以借平墳復耕政策的叫停重新堆起墳頭。他還藉機鼓動關家村鬧事,點燃報復的*,到底是老油條,有一手。

形勢比人強,孔縣的局勢圍繞一個流沙河大壩,已經一再風雲變幻了。固然有李永昌不肯退出政治舞臺的原因,也有方方面面力量的推動,就如金一佳所說,孔縣雖小,但形勢複雜。尤其是蔣雪松視察工作之後留下的攤子,成了一團迷霧。孔縣不但直通省城,也是市委領導眼中的熱點。

只不過也許不是正面的熱點,而是反面的熱點,但不管是哪一種,孔縣要想突破目前的困境,必須要有一隻強有力的巨手的推動才能力挽狂瀾並且撥雲見日。或許,真是到冷楓轉身一背的時候了。

關允始終清楚地記得老容頭說的話——冷楓的一背,是帝王之相。

“是誰走漏了小郭村每個墳頭補償一百元的事情?又是誰在工人中間傳播小道消息?還有,李永昌的祖墳重新豎起墓碑的事情,又是誰故意在關家村煽風點火?偉全同志,你都查清楚了沒有?”冷楓一連串的質問,將怒火毫不客氣地傾瀉到郭偉全身上。

郭偉全面如土色:“冷縣長,我,我還沒有來得及調查。”

“是沒來得及調查,還是沒想到從哪裡調查?又或者是根本就不想調查?”冷楓不容郭偉全有喘息的機會,繼續炮火連天,“作為大壩專案領導小組的主要成員,郭偉全同志,你讓李書記和我很失望!”

郭偉全被冷楓咄咄逼人的質問逼到牆角,忽然就耿直脖子,死豬不怕開水燙似的無賴道:“事發突然,我哪裡來得及調查?再說有桂書記在前面維持秩序,我去了不也是多餘嗎?”

“好,你都說了你多餘了,現在你先回縣委,即日起,暫停大壩專案領導小組的工作。”冷楓正等郭偉全的這句話,立刻順勢拿下郭偉全的權力,“馬上將大壩專案的全部賬目交到關允手中,交接清楚後,你就可以走了。”

好!關允幾乎要為冷楓一手漂亮的強勢奪權而開口叫好了。冷楓果然不是一個能隱忍太久的人,風向一變,時機一到,他即刻悍然出手,要將大壩專案的主動權搶奪在手。

如果說當初冷楓並不接手大壩專案的領導權,出於更快地推動大壩程序以及隱含的用貪的政治目的,那麼現在時機成熟,及時將主動權拿回自己手中,則是要收起反貪的大網了。關允瞬間想起老容頭所講的宇文泰的歷史典故。

冷楓要收回全部賬目的手法,明顯是想查賬。

再往深處一想,關允更是佩服冷楓反擊李永昌的犀利手段。李永昌挑起大壩停工事件,好,冷楓立刻收回全部賬目,要從經濟問題上繼續對李永昌窮追猛打,拿出痛打落水狗的精神,要讓李永昌再無翻身的可能!

那麼接下來就要看冷楓怎樣強勢處理工人和村民之間的糾紛了。只有將糾紛妥善處理之後,冷楓才能騰出手來,再利用流沙河大壩的賬目,引爆埋葬李永昌政治生命的最後一枚“*”。

沉著冷靜的一擊

郭偉全漲紅了臉:“冷縣長,你,你不要太專制了。就算撤銷我大壩專案領導小組的領導權,也要常委會討論才能決定。”

言外之意就是冷楓一人說了不算。

冷楓冷冷地一笑:“李書記已經點頭了,桂書記,你有沒有意見?”

桂曉傑捂著腦袋,疼得直吸涼氣。郭偉全不頂事,讓他一人衝鋒在前,他會向著郭偉全說話才怪,就沒好氣地說道:“我沒意見。”

“我同意,李書記沒意見,桂書記也贊成,郭偉全,你說上常委會討論會有什麼結果?”

郭偉全已經說不出話了,他還從未見過冷楓如此強勢如此霸道。確實,一二把手都點頭了,三號人物李永昌已經失去了發言權,四號人物桂曉傑再附和了意見,常委會上哪裡還會有反對的聲音?他怒不可遏地轉身就走:“冷楓,你等著,我會向市委反映你的獨斷專行。”

“請便。”冷楓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又對關允說道,“關允,整理一下賬目,一定要做到賬目齊全,不能有任何遺漏。”

“是。”關允向前一步,毫不客氣地接管專案的全部賬目。具體管理賬目的幾個領導小組的成員,目瞪口呆,無人敢攔,任由關允將賬目抱走。

關允很清楚冷楓趕走郭偉全的目的,就是要肅清李永昌在大壩專案中的遺留勢力,消除李永昌對大壩專案的影響力。這樣不但方便查清大壩的全部賬目,也好徹底讓李永昌利用大壩專案制造事端來達到目的的陰謀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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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現在王車軍也正好不在,絕對是一個最佳的全部接手大壩專案的機會。冷楓的出手,冷靜、犀利,不給對方喘息之機。

關允就更加期待冷楓處理停工事件和關家村鬧事的手法了。

“賬目等下帶回縣委核實一下。”冷楓又吩咐關允一句,隨後背手走出指揮部,“走,先會一會關支書。”

關支書算是出名了,先是打了李永昌一棍,現在又打了桂曉傑一棍。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村民,棒打兩大縣委幹部,他也算是奇蹟人物了。關允倒要看看,面對冷楓,關支書又能怎樣囂張。

冷楓異常冷靜並且泰然自若地來到工人們中間,工人們都認識冷楓,一見縣長現身,就紛紛圍了上來。大家七嘴八舌地要求縣委縣政府保護工人的人身安全,否則,工程無法保質保量地按期竣工。冷楓並不理會工人們的訴苦,回頭對桂曉傑說道:“桂書記,你先安撫一下工人的情緒。”

隨後,他大步如飛地來到關支書面前,目光如電地直視關支書的雙眼:“你是關支書?”

冷楓冷麵冷言久了,就養成不怒自威的威嚴,尤其是他冷峻的表情,讓關支書著實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後退一步也就算了,還踩到了後面一人的腳上,惹得村民們一陣鬨笑,讓他感覺很丟人。

關支書自以為連李永昌這個地頭蛇都敢打,何況冷楓一個外來的縣長,敢拿他怎樣?他就又上前邁出一步,用棍子指著冷楓,說道:“冷縣長,我代表全體關家村村民,要向縣委縣政府討還公道……”跟政府打交道久了,又在看守所待過幾天,他也能裝模作樣地學幾句官腔了。

關支書以為冷楓會和桂曉傑一樣擺事實講道理。也確實,上次冷楓站在椅子上大講道理的情景,還牢牢地記在關支書的心中。他天真地認為冷楓既然和桂曉傑一樣是外鄉人,不敢對孔縣的老百姓動粗,就想扳回一局,在冷楓面前耍耍威風,好讓鄉親們都高看他一眼。不承想,他的棍子剛剛伸出,就被冷楓一把搶了過來。

冷楓伸手從關支書手中奪過棍子,手法之快,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棍子就易主了。

棍子有大拇指粗細,而且通體光滑,約有兩米長,顯然平常經常被拿在手中當武器使用。冷楓拿過棍子,雙手各持一端,用力向下一壓,同時一提膝蓋,“咔嚓”一聲,棍子應聲斷裂。他揚手將斷成兩截的棍子扔到一邊,朗聲說道:“誰還有棍子,都儘管拿來!”

這一手一下震驚了所有人,關支書更是嚇得後退了兩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好傢伙,這個冷縣長難道是當兵出身,怎麼這麼大力氣?這棍子跟了他兩年,結實得很,一般人別說一下折斷了,就是想弄彎都要費很大勁。

冷楓背手站在村民面前,他身前身後沒有前呼後擁的警察,只有關允和桂曉傑分別站在左右。他毫無懼色,大聲說道:“鄉親們,你們要求每個墳頭補償一百元的提議,沒有道理!是,小郭村的每個墳頭確實是補償了一百元,關家村每個墳頭補償了六十元,知道為什麼嗎?你們自己想想還不明白?不要總向縣委縣政府伸手要補償,要從自身上找原因。小郭村一畝的糧食產量是多少,你們關家村一畝的糧食產量又是多少?而且小郭村的墳頭多集中在農耕用地上,你們關家村的墳頭又集中在哪裡?沿河兩岸的荒地能和農耕用地是一樣的價值?”

冷楓的話說到了關家村的痛處。

關家村是個窮村,不是土地貧瘠,而是人懶。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關家村盛產好吃懶做的懶漢和婆娘,經常有上好的田地長滿荒草也沒人清理。關家村的土地優良率在全縣第一,但糧食畝產在全縣倒數第一。一個縣有一個縣的風土人情,一個村有一個村的風氣,關家村就是孔縣有名的懶人村。

“冷縣長,我不聽你講大道理。反正縣裡每個墳頭不多給關家村四十塊的補償,事情就沒完,我們天天來工地上鬧事,誰也別想好過。”關支書耍起無賴的脾氣,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關支書是不敢對冷楓動粗了,耍起潑皮無賴的慣常手段。

“好,說得好。”冷楓不但沒有被關支書的無賴氣得無可奈何,反而拍掌叫好,“現在平墳復耕的政策已經叫停,縣裡已經取消平墳復耕的專項資金。你們想讓縣裡再為平墳復耕多出一分錢,對不起,沒錢!以後只要是關家村的村民來工地搗亂,立刻治安拘留十五天!”

關允暗中叫好。以前他一直以為冷楓冷麵冷言,對付基層百姓恐怕經驗不夠豐富。但剛才的一番話說出,他就更確信無疑冷楓以前肯定在農村待過,和農民打過交道,知道農民怕什麼。

話又說回來,冷楓明明是城裡人,他在擔任縣長之前一直在省城任職,怎麼又有基層工作經驗了?關允就更確定對冷楓背景的猜測,在回省城之前,冷楓應該在南方某地下鄉,而正是在他的那段歲月,他結交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

儘管冷楓複雜的背景掩藏至深,但他的南方口音和他手指上的戒指印痕,還是無意中透露出許多資訊,也讓關允認定冷楓是一座可以依靠的高山。

關支書終於領會到冷楓的厲害,啞口無言,想再耍橫,卻沒有了膽氣,想後退,卻又沒有臺階下。正犯愁時,關允及時向前一步,來到了關支書的身前,站他身邊耳語幾句……

關支書臉色頓時大變,嚇得不輕,立馬軟了:“我走,我馬上走,關兄弟,我錯了,再也不敢了。你饒我一次,行不行?”

關允似笑非笑:“還不趕緊滾蛋?”

話一說完,關支書二話不說轉身就走,速度之快,跟兔子見了老鷹一樣……棒打兩位縣委副書記、敢在縣長面前揮舞大棍的耀武揚威的關支書,被關允一句話喝退,頓時震驚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關支書一走,村民們失去領軍人物,又因為剛才冷縣長的強勢,知道討不了好去,就都招呼一聲,一鬨而散。冷楓微微點頭,目光就又冷峻地落到了帶頭的工人們身上。

不怕亂

桂曉傑呆呆地看著冷楓和關允,心潮翻騰,無法形容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冷楓來孔縣一年有餘,大多時候堅持己見但不是強勢和霸道,剛才的冷楓,和關允認知中的冷楓判若兩人。他第一次意識到冷楓深不可測的一面,心中驀然驚醒,難道說以前的冷楓只是露出了自己真實面目的冰山一角?

關允的鎮靜和舉重若輕的處理手法,也讓桂曉傑震驚莫名。他在基層多年,太瞭解無賴的刁民是怎樣油鹽不侵,耍賴撒潑,只認錢不認人。管你是書記還是縣長,張口就罵舉手就打,他還從未見過如關支書一樣的無賴會被一句悄悄話嚇得屁滾尿流的事情。想起他在關支書面前苦口婆心地勸告卻沒有效果,還不小心被關支書打了一棍的悲慘經歷,再看冷楓和關允聯手,一個照面三言兩語就化解了一場危機,他不由心中篤定,孔縣如果掌控在冷楓和關允的手中,絕對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此時的桂曉傑,就更期待冷楓如何處理工人的鬧事了。

村民一撤,工人們面對的壓力立刻為之減輕。但幾次三番被村民騷擾,而且還被打傷了人,工人們的情緒很不穩定,圍在一起不肯散去。他們要求冷楓給一個明確的說法,要求縣委縣政府務必保證工人的安全。

冷楓剛來時就已經摸了底,知道有人故意在工人中散播蠱惑人心的言論,試圖挑起工人和關家村村民的對立情緒,最終目的就是引發暴力事件,從而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冷楓更清楚的是,流沙河大壩的停工只是一個示威,或說是警告。如果能引發工人和村民的打鬥最好,如果引發不了,也是含蓄地向他和李逸風宣告——雖然有人不在其位了,但在孔縣還是擁有一呼百應的能力。

冷楓一臉冷峻地來到工人面前,叉腰而立,和剛才面對村民時的氣勢截然不同。如果說剛才他是強硬加霸道,那麼現在他就是強勢加盛氣凌人。霸道是不講道理,盛氣凌人多少還有道理可講:“工人兄弟們,你們來到孔縣,為孔縣的建設付出了辛苦和勞動,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和孔縣二十萬父老鄉親感謝你們,你們是孔縣的功臣!”

說完,冷楓深深地鞠了一躬。

工人們的情緒稍微緩和了幾分,冷楓剛才的樣子讓他們嚇了一跳。以為冷楓也要擺出剛才對付村民的架勢對付他們,不料卻是和風細雨式的感謝,工人們都放鬆了警惕,減少了牴觸心理。

“到目前為止,大壩的工程量已經完成一半以上,按照預定工期,在年底之前,大壩就能竣工。從現在起,大壩的施工將會逐步削減施工人員,凡是覺得沒有人身安全感願意提前回家的工人,可以向大壩專案領導小組提出申請,結清工資,提前回家。”

如果說剛才冷楓的鞠躬,讓工人們以為冷楓會代表縣委縣政府做出鄭重的承諾,要保證工人們的安危,要如何如何。不料冷楓話題一轉,臉色一寒,一把軟刀子高高舉起,寒光一閃,竟然提出要裁員,頓時工人們震驚連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嚇呆了。

工人出來幹活不容易,而大壩的工期結束正好接近春節,到時拿錢回家過個好年,多好的事情。現在冷縣長軟刀子殺人,要讓一部分人先回家,誰願意現在回家閒上兩個月沒有收入?

冷楓此話一出,就如一場從天而降的傾盆大雨,將工人們怒火滔天的情緒頓時澆滅。不少工人準備向冷楓提出一大堆條件,話到嘴邊,立馬咽了回去。誰當出頭鳥了誰肯定被第一個清退,人人都不由自主後退了三步。

冷楓一語嚇退一眾工人,依然一臉嚴肅:“怎麼,沒人想離開不安全的孔縣?我宣佈,即日起,誰再在工人中間散播謠言制造事端,直接開除,工資全部扣發!安全問題,縣委縣政府一向非常重視,也會採取必要的措施保證工人兄弟的人身安全。但這一次事件,顯然是有人故意鬧事,是想引發流血事件。只要調查出來是誰在背後鼓動人心,挑撥離間,絕對嚴肅處理,毫不手軟!”

冷楓大手一揮:“即日起,大壩專案領導小組由我具體負責,桂曉傑副書記是第一副組長。除了我和桂書記之外,專案上的大事小事,還可以向縣委辦副主任關允請示。散會!”

工人們一聽散會的命令,如遇大赦一般一鬨而散,唯恐落後一步被冷楓點名直接遣送回家。一場有準備有預謀想要一舉攪亂孔縣局勢的群體事件,在冷楓冷靜而強勢手腕的處理下,化解於無形之中,某些人的陰謀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就宣告破產。

親眼目睹冷楓強勢出手處理了大壩專案衝突事件,關允心中驚喜不斷。果然,冷楓抓住時機,要一改以前在孔縣隱忍的形象,準備強力反擊了。冷楓在孔縣隱忍了足足一年之久,雖然在和李逸風的對抗中,始終有不肯妥協的一面,但卻務實多過強勢,只是固執而不是咄咄逼人。現在,他卻大刀闊斧地揮舞手中的權力,要拿出孔縣二號的權威,重新執掌孔縣的大權了。

“回縣委。”處理完大壩停工事件後,冷楓立刻動身回去,“曉傑,你去醫院包紮一下,嚴重的話,就休息幾天。”

“不用了,我沒事,挺得過去。”桂曉傑本來還心裡委屈,覺得丟人,見到冷楓的悍然出手,他就知道面對李永昌的反擊,冷楓不但不會妥協,相反,還有可能要反擊到底。說不定李永昌一讓位,他的機會就來了,桂曉傑立刻就鼓足了幹勁,“冷縣長,你有事先回去吧,我盯著現場。另外,就是現在人手不夠,王車軍不能常過來,關允也顧不上這邊,希望縣委再安排一個年輕能幹的辦事員……”

“溫琳怎麼樣?”冷楓有意將溫琳調到大壩專案工地,也好讓她和關允保持距離。畢竟出了謠言,就算關允借夏萊做出澄清,但溫琳是女孩子,名聲要緊,和關允分開也好避嫌。

“溫琳也行。”桂曉傑點了點頭。

“我回頭和溫琳說一聲。”

冷楓說了一句,就和關允上車回縣委。一路上,冷楓沒怎麼說話,臉色沉靜,似乎在想什麼事情。到了縣委,一下車,他才說了一句:“流沙河大壩的事情,估計不會是孤立事件,孔縣說不定還要亂上一亂,不過也好,大亂才能大治。”

“你從縣委要一輛車,陪金一佳到處轉轉,高效農業的投資要抓緊。說不定改變孔縣貧窮落後現狀的希望,就落在高效農業上面了。”冷楓微帶遺憾地說道,“我本想親自和金一佳談一談,不過時間不允許了,很遺憾。如果等我回來她還沒走的話,你轉告她,我做東,請她吃飯。”

冷楓對金一佳的重視程度,出乎關允的意料,也證明了一點,冷楓對孔縣的執政思路未變,還是以發展農業為主。關允點頭說道:“好的,縣長,請放心,我一定會陪好金一佳。”

“我回省城一趟,快的話,明天回來,最晚後天回來,孔縣再有什麼動靜,你第一時間向李書記彙報。還有,大壩專案的賬本,你讓溫琳仔細審查一下。”冷楓又交代幾句,起身向李逸風的辦公室走去,走了兩步又站住,“你對關支書說了一句什麼話,把他嚇跑了?”

關允呵呵一笑:“他和他女兒都是我媽的學生,他誰都不怕,就怕我媽罰站。”

冷楓聽了,愣了一愣,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關允也轉身回了秘書科,看來,冷楓決定自上而下施壓了。冷楓回省城的用意很明顯,就是想動用他在省城的關系網,盡最大可能將觸角伸到黃梁市委,調動黃梁市委裡面的力量,在討論李永昌命運的會議上,向蔣雪松施加必要的壓力。

冷楓是要力戰到底了,關允暗暗握緊拳頭。如果說在流沙河大壩專案的衝突之前,關允對李永昌多少還抱了一絲幻想,本著同為孔縣人的出發點,覺得李永昌也不必非要轟然倒塌。那麼,在親眼目睹工人和村民的對峙之後,又在經歷了被王車軍造謠中傷,關允現在也驀然下定決心,李永昌不除,孔縣不寧。

推開秘書科的門,溫琳正坐在座位上發呆,她失去了往昔的光彩,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關允看了,不由一陣心疼。

是的,他心疼了。以前的溫琳天真爛漫而沒心沒肺,現在的她,卻成了一株憂傷的向日葵。

“溫琳,其實……”

“別說了,我知道。”溫琳打斷關允的話,努力地笑了一笑,“我想通了,你不用安慰我。”

“好吧……”關允知道溫琳的倔強,她不想聽的話,說也沒用,就將賬目遞過去,“縣長說,讓你好好審查一下賬目,看看賬目有沒有問題。桂書記還說,準備借調你到大壩專案擔任主要成員。”

“審查賬目可以,我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漏洞,一定要查出每一筆資金的走向。”溫琳目光堅定地說道,“哪怕完全得罪了李永昌我也不怕。不過去大壩專案就不必了,我已經決定了,等我在縣委再為你做完最後一件事情,我就辭職!”

幕後醞釀

關允一愣:“你不要意氣用事,溫琳,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非要你辭職的地步。”

雖然之前溫琳也含蓄地提過可能要離開縣委,但卻一直沒有下定決心。此時要辭職,如果說和王車軍的造謠沒有關係,誰也不會相信。關允可以理解溫琳辭職的想法,但暫時接受不了她辭職的時機。

“你不用勸我,真的,我已經決定了。”溫琳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上次晚上在你的宿舍,我其實就想告訴你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官場不是我的久留之地,一年了,我還是接受不了看到的聽到的許多事情。雖然我能看明白想明白許多事情,但我不開心,也不想為了前途去改變什麼,選擇離開,不是逃避,也不是不敢面對你,而是想要一種更適合我的生活方式。”

溫琳緊緊地咬了咬嘴唇,柔情似水,雙眼如霧:“關允,我永遠記得你說過的一句話——今生只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

關允默然無語,在家裡當著眾人的面,他選擇了夏萊,對溫琳是不小的打擊。人就是這樣,有時候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對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對溫琳何嘗沒有感情?但可惜的是,他和夏萊初戀在前,而且夏萊衝破了家庭阻力,為他整整等候和煎熬了一年,他怎能負她一腔痴情?

一個男人確實是今生只有兩行淚,一行為江山,一行為美人。他當年和溫琳的青梅竹馬只有歡笑,而和夏萊的初戀卻有過淚水,平生第一次為一個女孩兒流淚,也是為夏萊。

如果兩行淚,一行為夏萊一行為溫琳,該有多好。

“好了,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關允,審查賬目,就當是我在縣委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等我走後,你在縣委就只能一個人了,沒有了我,你自己要多小心一些。或者可以說,沒有了我的拖累,你的步子會走得更穩健。”溫琳一邊努力笑,一邊伸手一抹眼中悄然滑落的淚水,“而且我走了,也不會有人再亂嚼舌頭。”

“溫琳,你……”關允說不出話了,再說什麼也只能是蒼白無力的辯解,他聲音低落地說道,“辭職後,你要去哪裡?”

“我哪裡也不去,就在孔縣。”溫琳似乎又恢復了幾分活潑和爛漫,“怎麼了,你想我離你越遠越好,是不是?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我就在孔縣,盯著你不放。”

“當然不是。”關允連忙辯解,“我想是時候說清楚了。”

“說清楚什麼?”溫琳一臉緊張和期待,咬得嘴唇都發紫了,“難道想說你改變主意不娶夏萊了?”

關允一下樂了:“娶不娶夏萊,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想不了那麼長遠。我是想說,平丘山的旅遊開發以及投資高效農業,是一個極好的借雞生蛋的機會。我和寶家、鑌力、李理都是公職,不可能參與經營,只能打打外圍。你辭職後,我將我和瓦兒、寶家、鑌力以及李理的股份,全部轉移到你的名下。”

“啊?”溫琳驚叫出聲,“你不怕我以後不認賬,攜款出逃,或者乾脆當成自己的嫁妝?”

“不怕,既然轉移到你的名下,就做好了肉包子打狗的心理準備。”

“你才是狗。”溫琳幸福地笑了,“你就這麼信任我,是想用股份套牢我,捨不得我走,還是怕我遠走高飛去了南方?”

關允倒也老實,實話實說:“都有。”

“你是給我希望呢,還是畫餅充飢呢?”溫琳又問,眉開眼笑,她是一個開朗的姑娘,雖然有心事,但藏不住太多的憂傷。在關允結婚之前,她就會一直心存希望。

“也許都有。”關允有時滑頭,有時也會老實得可愛,他知道什麼時候老實能討女孩歡心,更清楚什麼時候適當的油滑才會讓女孩歡喜,“非要說實話的話,溫琳,我希望你一直不離開我的視線。”

溫琳想了一想,似乎想通了什麼:“好吧,我暫時先答應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等什麼時候你為我流淚一次,我就會今生今世對你不離不棄。”

“流淚還不容易?”關允笑道,“我現在就哭給你看?”

“一邊去,你吐口唾沫抹眼睛上,噁心給我看呀?”

關允嘿嘿一陣好笑:“我去向李書記彙報一下工作,提議讓李理來接替你的位置。你去賓館找夏萊和金一佳,等下我帶車過去,一起考察一下孔縣的土質情況。”

“遵命,領導。”溫琳又喜笑顏開了。

關允心中的思路就更加清晰了,溫琳去意已決,無可挽留,王車軍前途未卜,而且王車軍的去留和� ��永昌的命運息息相關。在李永昌的處分決定出臺之前,王車軍在縣委的地位岌岌可危,基本上被邊緣化。那麼現在秘書科人手不夠,正是趁機將李理調進縣委的大好時機。

劉寶家、雷鑌力、李理三人之中,李理為人最穩重,也最有心機。相比之下,雷鑌力政治敏感度不夠,劉寶家則是性格容易衝動。如果說三人之中誰最有可能在官場之上走得更遠,還是義勇小胖子李理。

關允來到李逸風的辦公室。李逸風和冷楓對換了辦公室後,裝修風格稍微改變了幾分,沒有大變。關允敲開門,推門進去,李逸風正在打電話。

關允就站在一邊等,李逸風抬頭見是關允,就溫和地一笑,衝關允招手說道:“來,關允,正好是瓦兒的電話。”

瓦兒?關允的記憶一下復甦了,彷彿瞬間回到盛夏的陽光之下,瓦兒歡笑的身影在田間飄蕩成孔縣夏末最絢麗的一抹彩色,而她微帶稚嫩的聲音猶在耳邊迴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關允接過電話:“瓦兒?”

“是我,關哥哥。”瓦兒的聲音急切地傳來,透露出熱烈的思念,“你好不好?關哥哥,我想你了。”

瓦兒比小妹小一兩歲,但在關允的感覺中,似乎小了五六歲一樣。或許瓦兒就在他面前表現出渴望哥哥呵護的一面,有時候裝小也是心理的一種需要。

說實話,關允確實有點想瓦兒了。不知何故,瓦兒雖然和小妹的性格大不相同,卻讓他願意當她是妹妹。人和人之間或許真的有緣分一說,正是瓦兒的到來,才讓他和李逸風之間的關係,無形中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

瓦兒……或許正如老容頭所說的一樣,是他運氣的開始。

“我也想你,瓦兒,你要好好學習,不要貪玩,等寒假了,再來孔縣玩,好不好?”關允明知道他向瓦兒發出邀請或許並不恰當,但不知何故,直覺讓他不由自主說出了口。

“好呀,當然好了。我剛才還和爸爸說,一放寒假就去孔縣,他也答應了。”瓦兒開心的笑聲從電話另一頭傳來。

李逸風在一旁露出慈祥的笑容,並未對關允的邀請流露出絲毫不滿。可見,他對關允能讓瓦兒開心很是樂見。

又和瓦兒說了幾句,關允才結束通話電話,然後向李逸風說明來意:“李書記,大壩專案領導小組缺人手,桂書記說,希望補充一個能挑起大梁的工作人員,並點名了溫琳,但溫琳可能要辭職了……”

“溫琳要辭職?”李逸風吃驚不小,“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縣委的流言?”

“應該是,我勸了她半天,她已經下定決心,估計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其實溫琳辭職固然與王車軍的造謠有關,但從根本上講,她決心離開官場尋找更適合自己的未來才是主因。但關允就是故意將髒水全潑到王車軍身上,誰讓王車軍黑他和溫琳?

李逸風頓時變色,眉宇間閃過一絲慍怒:“太過分了,要是查出是誰造謠,一定嚴懲。”

關允見好就收,不再繼續黑王車軍,而是及時推薦了李理:“飛馬鎮政府辦的李理是我的高中同學,他為人沉穩,一直在鎮政府辦負責協調工作,有基層工作經驗。再加上他本身是飛馬鎮的人,如果調他到大壩專案領導小組,應該可以出成績。”

李逸風沒說話,沉默了一小會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李理是和你同年畢業的大學生,也是孔縣人才迴流的幾名大學生中的重點培養對象,調他來縣委辦,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的建議是,等過了這一段時間再說。”

這一段時間自然指的是李永昌的事情得出結果之前,關允明白了,李逸風出於對李理的愛護,擔心李永昌如果不倒,李理調來縣委,就成了李永昌的眼中釘。他遲疑一下,說道:“主要是現在大壩專案上缺人,如果想確保大壩專案的順利進展,李理調到領導小組,能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

李逸風想了想,覺得關允說得也有道理,就點頭同意了:“你和柳主任說一聲,讓他安排一下。”

話剛說完,桌子上直通市委的電話響了,李逸風也沒有避諱關允,直接接聽了電話:“冷秘書長,我是李逸風……現在就去市委?好,我馬上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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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楓才去省城,李逸風就被緊急召往市委,毫無疑問,因李永昌的事情,各方力量幕後的第一波碰撞來臨了。

點醒

從李逸風辦公室出來,關允敲響了柳星雅辦公室的門,將李逸風的意思一說,柳星雅毫不遲疑地說道:“先走借調,借調比較快,下周一就可以到縣委辦報到。調動手續,以後再補上。”

柳星雅確實是一個聰明人,會辦事,手法也老到。關允又和柳星雅說笑幾句,轉身正要離開時,柳星雅說:“小關啊,黃梁市的三大宗姓是崔姓、王姓和鄭姓,你不會不知道吧?”

關允心中一陣暗笑,上次問柳星雅三大宗姓的問題,柳星雅含糊不答,現在卻主動說出,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柳星雅基本上每週都會回黃梁市,怎麼這周沒有回去?是不想回去,還是為了避開黃梁市的風浪?

“以前是知道一些,不敢確定,現在是完全知道了,謝謝柳秘書長。”客氣地謝過柳星雅之後,關允才一出門,就見李逸風的司機急匆匆來到柳星雅的辦公室。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關允才回到秘書科,就見柳星雅陪李逸風一同上了車,汽車一溜煙消失在縣委大門的門口。關允不由搖頭一笑,心說,柳星雅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不想回黃梁市,但現在還是身不由己地陪同李逸風去了,想必他的心中也很是無奈。

柳星雅一走,關允就只好找政府辦主任李華中安排一輛專車。李華中在政府辦是老資格了,平常副縣長見到他都得賠著笑臉,在他面前,關允幾乎沒有開口提要求的資格。

但當關允提出要安排一輛專車時,李華中問也沒問,直接就調了幾名副縣長共用的一輛專車給關允,還拍著關允的肩膀說道:“小關呀,不,關主任,需要用車的時候,儘管說一聲,哪怕副縣長沒車用,你也有車用。”

聯想到教委主任劉建廷親自跑來一趟,只是為了母親民辦教師轉正的事情,關允算是真正體會到權力的巨大魔力。當然,這也和孔縣的局勢大變有關,不少人都認為李永昌即將轟然倒塌,而在李逸風和冷楓掌權之下,關允將會是孔縣的政治明星。

坐上專車,到賓館接上夏萊、金一佳和溫琳,關允一行數人先去孔縣東面考察沙性土質。溫琳似乎忘記了在關家關允點夏萊的一幕,又和夏萊、金一佳有說有笑了。

金一佳話不多,一路上一直沉默地思索著什麼。等到了孔縣最東面的二莊鄉,下車之後,司機坐在車裡等候,金一佳就來到關允身邊,忽然就冒出一句:“李逸風這人不簡單,你不要被他表面上的軟弱欺騙了。”

溫琳和夏萊到遠處田地裡撒歡去了,見溫琳和夏萊還能心無芥蒂地一起開心,關允心中大慰,也想青春飛揚地跑上一圈。冷不防金一佳一句對李逸風的評價,又將他的心思拉回現實。

一開始關允也以為李逸風確實軟弱並且手腕不夠,選擇和李永昌合作,還被李永昌擺佈於股掌之間,實在不像一個一號人物的所作所為。雖然可以理解李逸風為了和冷楓對抗而聯合李永昌的策略,也算是官場之上常見的妥協,但不得不說,李逸風似乎除了妥協之外,再無還擊之力。

那麼從瓦兒來後,開始接觸到李逸風縣委書記面孔之外更真實一面的時,關允才發現,他對李逸風的認識過於表面化了。到李逸風和他在縣委後面的荒草院子中的一番長談之後,關允才恍然驚醒,意識到李逸風遠非表面上的軟弱那麼簡單!

李逸風其實是一個很有謀略的縣委一號,他隱忍、退讓,忍受著被李永昌架空的屈辱,其實一直在等待一個可以一舉將李永昌扳倒的機會。而他和冷楓之間的對抗,除了政見不和和執政思路上的原則性衝突之外,何嘗沒有故意為之的意思?就是為了迷惑李永昌,讓李永昌不停地為冷楓製造麻煩,從而讓冷楓對李永昌痛恨到極點,也讓冷楓和李永昌之間的關係達到有你沒我的地步。

李逸風夠有耐心,一聲不吭地等待著,等待蔣雪松視察的那天,等待讓李永昌睜大眼睛跳坑的一天。正是在蔣雪松視察時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才讓關允對李逸風的看法發生根本性的逆轉。至此,關允才完全確認,李逸風在孔縣的隱忍不是軟弱,也不是他沒有政治手腕,更不是被李永昌玩弄於股掌之間,而是李永昌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或者更確切地講,李永昌被李逸風和冷楓聯手玩弄於股掌之間。

李逸風和冷楓之間的鬥爭,和而不同,鬥爭是為了經濟發展的需要。他們之間的較量看似刀光劍影,甚至上升到了有你沒我的地步,但實際上,兩人之間並沒有你死我活。相反,二人卻隨時可以和光同塵,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握手言和。

而李永昌卻被兩人之間看似不可開交的假象所迷惑,一步步掉進李逸風和冷楓配合默契聯手為他挖的一個大陷阱之中。李永昌並不知道,他盤踞孔縣二十餘年,是每一任書記和縣長的眼中釘,難道就不是李逸風和冷楓的肉中刺?

當然是了!只不過和前幾任書記、縣長不同的是,李逸風和冷楓一個用無條件妥協偽裝軟弱,一個用冷峻掩藏強勢,二人手法不同,但隱忍的高明卻相同。更可怕的是,二人在激烈的鬥爭之餘,始終沒有忘記一點,鬥爭的最高境界不是你死我活,而是將李永昌拿下!

李逸風和冷楓來到孔縣之後就開始和而不同的鬥爭,到最後,卻是風向陡然一轉,二人雙劍合璧,劍光直指李永昌的喉嚨,意圖一劍封喉!

好一手漂亮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官場之中,三分運氣,五分背景,七分運作。關允此時此刻站在傍晚的田間,看夕陽斜照,聽秋風陣陣,猛然聽金一佳一言,一時思緒紛飛。

也是,他確實缺少五分背景,但現在有了五分悟性。官場之中,運氣要有,背景不可少,運作最重要。但如果沒有背景怎麼辦?那麼就一定要有悟性,悟性通透的話,可以彌補沒有背景的缺憾,再加上七分運作得力,一定就可以官運亨通。

所謂悟性,就是在官場之中審時度勢的大局觀和撥雲見日的眼光。關允不敢自認已經完全看透了孔縣局勢,也不敢盲目樂觀地認為他對李逸風和冷楓的為人已經瞭如指掌,但至少他現在可以自豪地說,整個孔縣,誰也沒有他對李逸風和冷楓的研究深入。

關允也是謙虛了。實際上,整個孔縣,不但誰也沒有他對李逸風和冷楓的性格和政治意圖把握得準確而到位,更沒有一人如他一樣可以將孔縣的局勢放到全市乃至全省的大局上分析!

平心而論,雖然關允對李逸風的印象也在不知不覺中改觀,但他一直將落腳點放在冷楓身上,對李逸風的關注就不是很多,對李逸風的為人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沒有金一佳當頭棒喝一般的點醒,關允也許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對李逸風的認知有像剛才一樣系統而全新的改變。說來,關允真應該好好謝謝金一佳才對。

“一佳,謝謝你。”關允誠懇地向金一佳道謝,金一佳對政治的參悟力和敏感度,讓他驚訝。

“謝我什麼?謝我提醒了你?”金一佳換了一身褲裝,是淡藍色的牛仔褲,緊緊地包裹在她青春美好的身體之上,在秋天的田野中,更顯曼妙,“不用謝我,我是為了自己。只有你在孔縣的地位越穩固,我的投資才越有保障。”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真誠地謝謝你。你剛才一句話點醒了我,讓我困擾很久的一個問題,豁然開朗。”關允一臉真誠地說道。

金一佳掩嘴而笑:“這麼說,我是你的幸運星了?”

“當然,何止是幸運星,簡直就是福星。”

“就是嘛,上次有人說我沒有旺夫相,我當場和她翻臉,說她才是掃帚星。”興奮之下,金一佳就口不擇言了。

“嗯,這個,這個……”關允好不尷尬,“你旺的是姐夫,不是丈夫。”

“去,你還想打我的主意?我可警告你,休想。就算你和夏萊成不了,我也不會考慮你。”金一佳倒也大方。

“說說我哪裡不符合你的要求,我好改正。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以後也好提升個人魅力,吸引更多的美女。”關允哈哈一笑。

“你還真是花心大蘿卜,有了一個夏萊一個溫琳還不夠,還想怎樣?小心我向夏萊揭穿你的本來面目。”金一佳笑眯眯地威脅關允。

關允還沒有應答,從遠處就傳來夏萊的呼喚:“關允、一佳,你們快來。”

關允和金一佳快步來到夏萊面前,夏萊青春的臉龐被夕陽映照得紅潤多嬌,她將手機遞給關允,將手指放在嘴唇上,小聲說道:“爸爸的電話,他要和你通話。”

夏德長?關允愣住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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