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黃粱一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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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允卻一直不說話,緊鎖眉頭,總覺得今天的事情哪裡不對。下了車,他陪齊昂洋向裡走的時候,眼睛的餘光一掃,黑暗中似乎兩個人影一閃,他頓時驚醒,終於想通是哪裡不對了,原來是一直忽視了在暗中的另外一股勢力!

一片狼藉

鄭寒平生最怕三個人,一個是他爹。他爹是個酒鬼,一喝醉就打他,經常打得他滿地打滾,也打出了他扭曲的童年和彎曲的人生。

一個是鄭天則。鄭天則可謂是他的命中貴人,正是在鄭天則的提攜下,他才從一個不名一文的小民警一步步走到了刑警支隊長的位置。時至今日,鄭寒在黃梁也算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但鄭天則對他雖好,為人卻是嚴厲而苛刻,他甚至不止一次因為辦事不力被鄭天則當眾打過耳光!

不過還好,比起被鄭天則吊起來打的手下,他還算幸運。但鄭天則翻臉不認人的兇狠還是讓他談之色變,不想還好,一想就會渾身發抖。即便如此,他還是敬佩鄭天則的為人,願意為鄭天則鞍前馬後效勞。

只不過他只差一步就能名列為五虎上將之列,最終卻落選,被達江友搶了先,讓他耿耿於懷。好在達江友一死,他的五虎上將夢想即將成真,而且鄭天則也親口答應,要讓他成為五虎將之一,今天的聚會,就是為了慶賀他升遷。

如果說以上兩個人讓鄭寒懼怕不足為奇的話,那麼他平生最怕的第三個人卻是郭偉全,就讓許多人費解了,因為誰都想不到郭偉全怎麼就和鄭寒有交集了。

郭偉全雖然擔任過孔縣的常務副縣長,但他卻是黃梁縣人。之前,郭偉全擔任黃梁縣副縣長期間,處理過一件由治安糾紛案件上升為黃梁縣和黃梁市之間的縣市糾紛。他在處理糾紛時,以雷霆手段罵退黃梁縣的一方,又以懷柔手法勸走黃梁市的一方,眼見一場糾紛即將化解,時任民警的鄭寒出警,來到了現場。

當時的鄭寒還算天良未泯,也懷揣解決糾紛的正義感,但他一露面,公事公辦的態度就又激怒了本來準備散去的兩邊的群眾,結果事態又進一步激化。如果不是郭偉全再次挺身而出,差點釀成流血衝突。

郭偉全大怒,指著鄭寒的鼻子好一頓臭罵,罵得鄭寒天旋地轉,找不到南北不說,差點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他從未見識過有郭偉全一般罵功的厲害人物,足足罵了他一個小時,沒有重複一句話,句句不帶髒字,卻字字誅心,讓他無地自容得想一頭撞死!

從此,鄭寒畏郭偉全如虎。

沒想到,正當鄭寒騎虎難下時,郭偉全意外現身,而且一開口就擺出要對他口誅筆伐的姿態。他本來就已經緊張萬分了,猛然見到他平生三怕之一的郭偉全,就再也控制不住緊張的心情,手一抖,就扣動了扳機。

槍就響了。

作為刑警,鄭寒平生開槍的次數不計其數,但決定一生命運的槍響,也就一兩次,或者說,一次就足夠了。

槍一響,不但鄭寒驚呆了,郭偉全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天,要是打中了關秘書,天就塌下來了,蔣書記不定得發多大的火。

蔣書記發火倒在其次,最主要是,郭偉全想和關允聯手在黃梁大展宏圖的設想就落空了!他無比渴望能和關允並肩作戰,同創美好未來,關允千萬不能英年早逝。

郭偉全也是在樓上和朋友一起吃飯,聽到樓下聲音不對,一打聽,說是樓下有人打架,他當時並未在意,以為就是平常的酒後鬧事。不料越聽越不對,事情有鬧大的跡象。再一問,說是有兩個年輕人被碰瓷了,被訛詐三萬塊,他就坐不住了。三萬塊不是小數目,一般的碰瓷團伙不敢要這樣的高價,他就下樓來想看個究竟。

新官上任三把火,郭偉全身為政府副秘書長兼督查室主任,有督查之權,督查室被稱為市政府的“督軍”、市長的“欽差”。他新官上任,遇到事情不能不管,下樓之後再一問,就隱隱感覺不對了,聽描述,似乎被困的年輕人中有一人是關允。

關允是在他眼皮底下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年輕人,雖然他以前和關允因陣營不同而有過矛盾,但都是過去式了。現在他和關允並肩戰鬥,關允是蔣書記的愛將,他有義務保護關允。

如果讓郭偉全知道,和關允一起的年輕人更重要更有來歷,他會非常慶幸他的英勇之舉。只不過現在他顧不上那麼多,只知道一心保護關允不受傷害。

心急火燎之下,郭偉全推門進來,一見關允居然被鄭寒用手槍指著頭,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差點讓他驚嚇得癱軟在地。一急之下哪裡還想那麼多,他就大喊出口。

結果就……槍一響,郭偉全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事情鬧大了,鄭寒瘋了。郭偉全血向上湧,眼冒金星,眼睛一掃,正看見旁邊一人手中拿著一根鐵棍。此時的他已經失去了理智,認定關允已經被一槍打死,一伸手就搶過了鐵棍,哪裡還顧得上自己是什麼市政府副秘書長身份,掄圓了胳膊就朝鄭寒的後腦來了一下。

“咚”的一聲,鐵棍正中鄭寒後腦。這一下打得夠狠,鄭寒頓時頭破血流,“哎呀”一聲,扔掉手槍雙手抱頭蹲到了地上。

再看關允和齊昂洋,呆立當場,一動不動。

關允耳朵嗡嗡直響,平生第一次被人正面槍擊的感覺真的不爽,不但不爽,還讓人幾乎發狂。換了誰都會嚇得六神無主,子彈從耳邊飛過的感覺,冰冷刺骨,就如死神的手指掠過臉龐。

齊昂洋也嚇呆了,他是經歷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衝突和打架事件,但被人近距離槍擊還是頭一次。子彈從關允和他之間呼嘯而過,就如死神從他和關允之間飛過一樣,關允經歷了怎樣的生死一瞬間,他也同時經歷,感同身受!

什麼叫患難與共?這就是!

一聲槍響擊碎了黃梁多少人的美夢,此時還不得而知。但這一聲槍響卻讓關允和齊昂洋之間的友誼昇華為生死之交,恐怕是誰也想不到的意外。

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鄭寒緊張之下,卻是一槍打空,子彈從關允和齊昂洋中間飛過,擊中了房間裡掛在牆上的一面盾牌。天知道為什麼會用一面盾牌當作裝飾,盾牌是鐵製的,子彈擊中之後,“叮”的一聲脆響,閃過一絲火星,又被彈開了。

在狹小的空間內開槍,最怕的就是跳彈。

跳彈改變了方向,讓人防不勝防不說,殺傷力還大增。因為跳彈不是正常角度飛行,會傾斜飛行,射入人體後造成的空腔效應遠大於規則子彈造成的效果,甚至可能產生多個數倍於子彈口徑的空腔效果,造成永久性的創傷與大量失血!

偏偏在彈跳之後,跳彈一閃就不見了,緊接著就聽到有人“哎喲”一聲,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

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偷偷摸摸躲在鄭寒身後,試圖挑動鄭寒向關允開槍的司有立!

“害人終害己”用在司有立身上,最是恰當不過。儘管司有立挑動鄭寒開槍並沒有成功,鄭寒最終失手開槍是源於郭偉全的一聲驚嚇,但司有立畢竟有害人之心。跳彈不偏不倚正擊中他的腹部,而且肯定不是從正常角度射入,不但在他的腹部洞穿了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傷口,而且還是貫穿傷。

觸目驚心的傷口讓人不忍目睹,拳頭一般大小,司有立的肚子就如被撕裂的紙一樣。他呆呆地捂住肚子,目光呆滯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嘴裡大口大口地湧出鮮血,隨即向後一倒,暈死過去。

形勢急轉直下,轉眼間一片狼藉,在場眾人無不震驚莫名,一時都呆若木雞。

也不知過了多久,郭偉全反倒最先清醒過來,上前一步來到關允面前,聲音顫抖地問道:“關秘書,你有沒有事?”

關允也清醒了,見是郭偉全,心裡踏實了:“秘書長,我沒事。”他又轉身問齊昂洋:“齊哥,你還好吧?”

“我還好,我很好。”齊昂洋在最初的驚嚇過後,也恢復了幾分鎮靜,想起二十多年的人生又多了一次值得炫耀的經歷,不由心情大好,哈哈一笑,“以後誰還敢在我面前吹牛,我就直接告訴他,老子被子彈擦過耳朵!”

關允被齊昂洋逗笑了,心情也舒展了:“剛才子彈離我近,好不好?”

“不對,是離我近。”

“我耳朵都聾了半天,現在才聽清聲音。”

“我耳朵現在還嗡嗡叫。”齊昂洋寸步不讓,就要和關允爭個勝負。

“好,你近,我讓你。”關允讓步了。

“不行,不是你讓我,事實上子彈就是離我比你近。”齊昂洋不依不饒。

郭偉全驚呆了,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轉眼間又鬥嘴了,年輕人的思維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不過這不要緊,要緊的是關允沒事就好,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料,一口氣還沒有出完,陡然之間再起變故——被打得頭破血流的鄭寒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從身上撥出一把匕首,惡狠狠地刺向了郭偉全。

這一刀又快又狠,而且直指郭偉全的心臟,只要刺中,必定一擊斃命!

初會黃漢

都以為事態演變到現在的樣子,必定會以鄭寒開槍恐嚇市委一秘、挾持齊昂洋、開槍誤傷司有立而收場。司有立眼見是活不成了,那麼不出意外,鄭寒下半生就會在監獄度過了。

但鄭寒卻不這麼想,他雖然被打了一悶棍,腦袋劇烈地疼痛,但大腦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一瞬間,他就想清了事情所能引發的最嚴重的後果,如果事情按照慣性向前推進,他最好的結果是吃一輩子牢飯,最壞的結果就是在監獄裡被人殺人滅口。

被誰?被鄭天則!

他掌握了太多鄭天則的秘密,在支隊長的位置上還有利用價值,一旦坐牢,他在鄭天則眼中就成了廢物。一個沒有價值的廢物,又知道太多可以讓鄭天則寢食難安的事情,他會在監獄中平安度過餘生?

沒有可能。

死去的廢物才最讓人放心,也最不讓人惦記。

與其在監獄中淒涼地死去,不如放手一搏,將事情做死,反正發生在房間中的事情,除了在場的幾個兄弟之外,沒人知道。鄭寒瞬間就做出了決定,最後賭一把,賭對了,說不定有活路,賭輸了,大不了還是一死。

鄭寒的如意算盤是,他要先殺死離他最近的郭偉全,然後再嫁禍給關允。當然,關允最後也別想活著走出去。有了司有立一條人命,再有郭偉全一條人命,不管怎麼偽造現場或是顛倒黑白,反正死人不會說話,就製造一起司有立和郭偉全起了爭執,臨時起意刺死了郭偉全,然後關允搶了手槍,一槍打死了司有立的惡性事故。

最後在激烈抵抗中,關允被當場擊斃,然後案件了結……

應該說,鄭寒的陰謀頗有鄭天則之風,也是他深受鄭天則影響之故。但在他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之中,卻獨獨遺漏了一人——齊昂洋。

齊昂洋是誰,鄭寒並不知道,也不在意,他不認識齊昂洋,就認定劉昂洋不會是什麼人物。在他眼中,只要擺平了關允和郭偉全,在這個房間之內,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的話,就是法律,就是結論!

鄭寒想到做到,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就想先下手為強。他一出手,關允大驚,沒想到鄭寒困獸猶鬥,居然想害了郭偉全,想要出手相救已經來不及了!

眼見鄭寒就要得手之際,突然,又一聲沉悶的槍聲一響,“當”的一聲,鄭寒手中的匕首落地。他慘叫一聲,左手捂著鮮血淋漓的右手,再一次蹲到了地上。

齊昂洋手裡握著手槍,槍口還有一股白煙冒出,他一臉驚訝:“第一次開槍,打得還挺準,連我都佩服自己了。”

不只齊昂洋自己佩服自己,就連關允也對他佩服得不行。剛才郭偉全一棍打下,鄭寒捂頭蹲在地上,手槍不知道掉到了哪裡,誰也沒有注意到,偏偏被齊昂洋不動聲色地撿了去。只憑這一點就讓關允斷定,齊昂洋善於抓住事情的關鍵點,有綱舉目張的洞察力,是個厲害人物。

齊昂洋一槍擊中鄭寒,郭偉全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意識到鄭寒剛才是想要他的性命,不由惱羞成怒,舉起手中的鐵棍,又狠狠地打了鄭寒一棍。

鄭寒手腕中槍,哪裡還有抵抗之力,被郭偉全砸中,悶哼一聲,險些昏迷過去。不過他還真是頭硬,愣是搖晃幾下,沒有倒下。

郭偉全還要再打,關允制止了:“秘書長,打電話請郭局長和崔局長過來吧,今天的事情,得好好算算賬。”

郭偉全清醒了幾分,知道再打下去也不能解決問題,萬一打死了人,還有可能負法律責任,就扔了棍子。見關允說話的語氣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到底是市委一秘,一開口就直接點出了市公安局兩大副局長,夠氣勢。

“好,我這就打電話。”眼下的形勢已經不容有任何想法,必須出動市局副局長才能鎮住場面。郭偉全拿電話的手都微微顫抖了,剛撥出一個號,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聲如雷震,如被檢閱的軍隊,聲勢驚人。

郭偉全一驚,電話就沒有打出去。

一直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了,不是猛然推開,而是緩緩地推開,緩慢的開門動作更有逼迫人心的力量。門一開,先是全副武裝的警察分成兩列,進入房間之內,再列成兩隊,呈夾擊之勢將關允、齊昂洋和郭偉全包圍在中間。警察個個精幹強壯,一臉肅穆,一言不發。

站定之後,既不理會蹲在地上血流如注的鄭寒,也不救護已經奄奄一息的司有立,甚至不多看關允一眼,旁若無人地列隊之後,在靜靜等候。

顯然,是在等一個重要人物的出場。

是誰出場這麼有排場?

關允和齊昂洋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愕然之色,不是驚訝於來人的排場之大,而是震驚來人的手腕之高,能將警察訓練得如武警一般,真不簡單。

正好過道中刮過一陣穿堂風,大門大開,風一吹過,十幾人的房間鴉雀無聲,地上的血跡和昏黃的燈光,營造出陰森恐怖的氣氛。忽然間,燈光一暗,一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男人一步邁入了房間。

來人身高不下一米八,膀闊腰圓,站在本來就窄小的門口,就如一堵牆一樣,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任何人不得進出。

關允不認識來人,郭偉全卻認識,心中猛然一沉。好嘛,鄭天則手下最得力大將、五虎將之首、單水分局副局長黃漢親自出馬了,事情真是大發了。

黃漢人高馬大,來勢洶洶,進門之後,環顧四周,沉穩有力地接連發號施令:“傷者送醫院,其餘人等全部控制,封鎖現場,禁止任何人出入,同時封鎖消息,避免引起社會恐慌。”

“是!”

黃漢每釋出一條命令,就有一人應下,然後立刻執行,治下之嚴,警風之威,讓人歎為觀止。關允心中一凜,雖然還不知道來人是誰,卻已經隱隱猜到對方來頭不小,而且還來者不善!

“黃局長。”郭偉全上前一步,“我正要打電話給郭局長和崔局長,沒想到你先來了。”

鼎鼎香位於單水區之內,歸單水區管轄。黃漢身為單水分局副局長,他親自出警來到現場,也在許可權之內,誰也不能挑出他的不是。

“郭秘書長,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黃漢臉色平靜,目光從關允和齊昂洋的臉上掃過,沒什麼印象,就又問道,“案情重要,希望秘書長受累一下,跟我去一趟局裡。”

說話間,黃漢用手一指關允:“你是什麼人?”

他氣勢太盛,手指直指關允的鼻子,態度極其居高臨下。郭偉全嚇了一跳,正要伸手去拉下黃漢的手,還不等他有所動作,齊昂洋動手了。

齊昂洋和關允並肩作戰之後,現在視關允如兄弟,不容任何人對關允不敬。他長這麼大,雖然身邊朋友無數,卻沒有一人如關允一樣和他患難與共,生死相依。

齊昂洋手一動,剛搭在黃漢的胳膊上,黃漢胳膊一沉,手腕一翻,就要反制齊昂洋。這一手來得又快又準,齊昂洋見黃漢動作標準而力道準確,知道他是個練家子,就後退一步,想要躲過黃漢的擒拿。

黃漢卻不肯放過齊昂洋,向前跟進了一步,右手就搭在了齊昂洋的胳膊上,順勢一拉,眼見齊昂洋就要被他卸了胳膊。

黃漢一身功夫是當年在部隊上當特種兵時練出來的,遠不是齊昂洋的三拳兩腳所能相比。齊昂洋不是他的對手,但不要忘了,還有一個關允。

關允不能讓齊昂洋吃虧,左手向前一伸,在黃漢眼前一晃,似乎是朝黃漢的雙眼抓去。黃漢心中一怒,好陰險的招式,怎麼出手就是毀人眼睛,盛怒之下,左手施展擒拿手法,想要如法炮製擒拿關允,要的就是右手拿下齊昂洋,左手捉下關允,一舉制伏兩人。

只不過黃漢大意了,關允不比齊昂洋,齊昂洋講究大開大合,出手是實招,關允第一次出手,多半是虛招,他不過是在黃漢眼前虛晃一下左手,真正的實招在右手。

右手藏在左手之後伸出,一拳就擊中了黃漢的胳膊!

黃漢出道多年,很少失手,尤其是榮升為五虎上將之首後,更是出手必中,沒想到今天一出手就栽了跟頭。雖然關允出手不重,只是相當於推了他一下,但他卻怫然變色。

“拿下!”黃漢後退一步,冷聲一喝。

“住手!”郭偉全怒不可遏,向前一步,伸開雙臂攔在關允面前,“黃局長,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誰?”黃漢忽然感覺哪裡不對,一種從未有過的逼迫感從眼前的兩位年輕人身上迸發而出,讓他幾乎站立不住。

“他是關允,蔣書記的秘書關允!”郭偉全近乎吶喊了,黃漢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他清楚得很,千萬不能讓黃漢和關允起了衝突。

黃漢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他的手下一路追蹤關允,沒想到,他一直在背後謀算關允,卻在一個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和關允狹路相逢!

冰冷一夜

別說黃漢沒有想到眼前和他一打照面就一言不發交了一次手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市委一秘關允。就連關允也沒有想到,他和黃漢的第一次見面,會這麼有戲劇性。

更沒想到,黃漢和他想象中大不相同,他並不是長相陰險、形容猥瑣之人,而是人高馬大、相貌堂堂的一條漢子。

“關秘書?”黃漢微微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身前一米之外淡然而立的年輕人正是他一心想要置於死地的關允?

雖然派出的手下兩員大將一路追隨關允,但關允究竟長什麼模樣,他還真是印象不深,畢竟關允來市委連一天都不到,誰能想象得到一天時間就能發生這麼多事情?只一瞬間黃漢心中就閃過了無數個念頭,怎麼解決眼下的問題?怎麼收場?是順勢而為還原事情真相,還是逆流而上栽贓陷害關允……雖然此時他還不清楚房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憑藉他多年的辦案經驗大概也能推測個八九不離十。

“幸會,幸會。”黃漢只遲疑一下,就伸手和關允握手。以眼下的場合說幸會不倫不類,話出口後他才自知失言,不由暗暗搖頭,怎麼會在關允面前差點失態?不應該,真不應該。

不過又一想,到底是人的名樹的影,關允名氣太大,又年少才高,身居要位,盛名之下,光環耀眼,難免會無形中給人帶來壓力。但黃漢還是不太明白,他在黃梁從成名到今天,何曾有過畏縮和驚慌的時候,怎麼現在站在關允面前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

以關允市委一秘的光環,不足以讓他感受到威壓,難道不是關允,而是關允旁邊的年輕人?

黃漢的目光就落到了齊昂洋身上。

齊昂洋背手而立,看也不看黃漢一眼。黃漢見他淡定從容,氣質不凡,心中就更加肯定他來歷不凡,不由問道:“關秘書,這位是?”

“他是燕山集團的老總齊昂洋!”關允心裡清楚,黃漢不比鄭寒,作為五虎上將排名第一的人物,絕對是一等一的人才。鄭寒想大門一關將事情在房間內做死,黃漢也未必沒有同樣的想法,而且現在一片狼藉,正是可以隨時捏造“事實”的大好時機。

此時再不搬出齊昂洋這座大山,更待何時?

齊昂洋?關允話一說完,房間內頓時除了喘息聲之外,再無一絲聲音。郭偉全瞪大了眼睛,死裡逃生的喜悅又被燕省第一公子名頭帶來的震驚淹沒了,而早就修煉得不動聲色的黃漢也是驀然後退一步,一臉驚愕地上下打量了齊昂洋幾眼。

燕省第一公子齊昂洋?黃漢心中的震驚無以言表,齊昂洋名氣太大,身份太高,影響力太驚人,以至於黃漢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或是關允故意唬人?

齊昂洋是什麼身份地位的人,就算關允是市委一秘又能如何,全省有十幾個市委一秘,卻只有一個燕省第一公子,關允有什麼資格讓齊昂洋對他高看一眼?

如果黃漢知道齊昂洋不但對關允高看一眼,而且還和關允並肩作戰,生死相依,他的震驚恐怕會更強烈。只不過黃漢現在沒有時間繼續震驚了,在得知對方是齊昂洋後,對於如何處置這個突發事件,他心中立刻就有了最終決定。

“原來是齊總,幸會,幸會。”黃漢是第二次說幸會了,伸手和齊昂洋握手,“還得麻煩齊總跟我去局裡一趟。”

“好說。”齊昂洋淡淡地回應了一句,扭頭看了郭偉全一眼,說道,“郭秘書長是吧?”

郭偉全幾乎停止了思維,如果說剛才發生的一系列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還不足以顛覆他幾十年的人生經歷的話,那麼在得知和關允生死作戰的年輕人竟然是省委副書記齊全的公子時,巨大的驚喜和衝擊力險些讓他昏倒在地。

再想起他剛才不顧一切地維護關允,以及齊昂洋出手救他一命,郭偉全心中閃過一個幾乎讓他欣喜若狂的念頭——能得到關允的認可和齊昂洋的賞識,他的人生之路,要邁上光明大道了。

“我是,我是郭偉全。”郭偉全在齊昂洋面前放低了姿態,連連點頭,“我和關秘書在孔縣就認識,是很好的朋友。齊總,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齊昂洋淡淡一笑:“郭秘書長不用客氣,剛才你奮不顧身救關允的情義,我記下了。”

一句話就如一聲轟然炸響的驚雷,讓郭偉全受寵若驚,能搭上齊昂洋的線,他以後想不飛黃騰達都難!何況關允和齊昂洋是生死之交,他也不敢高攀和齊昂洋是生死之交,但至少也算是有過浴血奮戰的經歷。

“麻煩齊總、郭秘書長和關秘書跟我去局裡一趟,事情總要走走過場。”黃漢客客氣氣地禮請三人。

關允心中篤定,齊昂洋來頭太大,他的身份一暴露,別說黃漢不敢輕舉妄動,就連鄭天則也得老老實實地按規矩辦事。

說話間,房間內的狼藉已經被打掃乾淨,司有立早被抬到了外面,鄭寒也被兩名警察攙扶出去,應該是送往醫院。轉眼間,房間已經收拾一淨,除了地上殘留的血跡之外,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關允、齊昂洋和郭偉全三人跟隨在黃漢身後來到外面,夜風一吹,無比清涼。外面的街道上,依然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除了飯店門口多了便衣和維護秩序的警察之外,並無異常。來去匆匆的行人,並沒有幾人為鼎鼎香門口閃爍的警車和救護車而停留。

也讓關允暗暗讚歎,不是讚歎黃梁市民的司空見慣,而是對黃漢控制大局的手腕由衷佩服,同時也對鄭天則高看了一眼。關允告誡自己,不能輕敵。至今,他和鄭天則之間雖然有過正面交鋒,但說到底不過是小打小鬧,真正的較量還沒有上演,一旦動了真刀真槍,才是生死之戰。而鄭天則手下有達江友一樣的無能之輩,也有如黃漢一樣冷靜而沉穩的高手,就證明了一點,鄭天則其人,確實有過人之處。

關允並不知道的是,或許他還真是鄭天則的命中剋星,達江友雖然被他認定為無能,卻是鄭天則最喜歡的五虎將之一。也是關允和達江友沒有深交的緣故,他並不瞭解達江友的為人,達江友是五虎將最會辦事也最會交際的人物。

關允更不知道的是,達江友一死,鄭天則氣得三天三夜吃不下睡不著,好不容易又選中了鄭寒遞補進五虎將——鄭天則的五虎將之所以一直是五人,是因為五人各司其職各有所長,形成互補之勢,可以達到最大限度的平衡。不承想,鄭寒又栽到了關允手中。

五虎將……關允未入黃梁,先死一人,一入黃梁,又栽一人,就算沒有夏萊作為鄭天則和關允之間仇深似海的橋樑,只因關允對他造成的重創,他和關允也會不共戴天!

先有一輛救護車拉走了司有立,不過從醫護人員檢查司有立傷情時搖頭的表情來看,司有立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也是,肚子上破了一個大洞,再高明的醫生也是回天乏術。

不過關允注意到了一個異常,拉走司有立的救護車上除了醫生之外,還有一名警察陪同,但鄭寒坐的救護車卻有三四名警察。再一想,關允就釋然了,現在鄭寒是犯罪嫌疑人,雖然他受了傷,但還有行動能力,重點看護也是正常的舉動。

但接下來的事情不能完全掌控在黃漢手中,關允悄然一拉郭偉全的衣袖:“郭秘書長,還是電話通知一下郭局長和崔局長好。”

郭偉全點頭回應:“我也覺得是,關秘,要不要也通知一下蔣書記?”作為市委一秘,出任何事情都會涉及蔣雪松市委一把手的形象,有必要第一時間讓蔣雪松知道。

蔣雪松一旦知情,事件性質就大不一樣了。

關允微微一想:“時間不早了,這點小事就不麻煩蔣書記了,有郭局長和崔局長出面,事情肯定可以得到圓滿解決。”

郭偉全沒再堅持,他雖然和蔣雪松關係也不借,但現在最能代表蔣雪松說話的是關允,他就撥通了郭曉旭和崔向的電話。

正當關允一行坐在汽車前往單水分局的時候,鄭寒坐的汽車正沿光明大街一路向北。在路口應該左轉向市醫院的時候,汽車卻直行向前,沒有停留。

鄭寒的手腕被一槍擊穿,雖然做了簡單包紮,但現在依然疼得鑽心。他心中怒火沖天,決定等傷好之後,拼了這條命也要滅了關允。

正尋思時,一抬頭發現不對,怎麼不是去醫院的路?再一看身邊的警察並不認識,不但一臉嚴峻,而且眼神陰冷,充滿殺機,鄭寒心中陡然閃過一個不安的念頭,大叫一聲:“我要下車。”

話音剛落,車就猛然停下了,後門開啟,鄭寒跳了下去,立刻奪命狂奔。直覺告訴他,他不是被出賣了,就是被當成犧牲品了,只有逃命一條路可走,慢一步,就有可能沒命。

但鄭寒沒有意識到的是,對方將他拉到偏僻地方,怎會輕易放他走?才跑了沒幾步,突然就傳出一聲清脆的槍響,槍一響,鄭寒就如一片枯葉從空中飄落,“撲通”一聲,正好落到了甫揚河裡。

是為今夜黃梁的第三槍。

三槍拍案驚奇

黃梁一夜,也是關允初來黃梁的第一夜,黃梁三聲槍響。

第一槍,子彈從關允和齊昂洋身邊呼嘯而過,成了跳彈,最終卻葬送了司有立的性命,也算是意外之中的意外。可以說,鄭寒的第一槍,是破局的第一槍,是絕對讓人防不勝防的第一槍。

第二槍是齊昂洋的一槍。

齊昂洋的一槍,破了鄭寒的局,讓鄭寒的陰謀破產,同時,也讓齊昂洋正式介入了黃梁的糾紛。從此,齊昂洋再想抽身黃梁局勢,已然不能。他身陷其中,而且和關允成為生死之交,也奠定了他和郭偉全之間相識的開局。

當然,更深遠的影響,此時此刻誰也想象不到。齊昂洋親手扣動扳機的第二槍,到底影響了多少人的命運,又為黃梁局勢帶來了多大的推動作用,只有時間才能證明一切,誰也不會預言準確。

第三槍就是讓鄭寒斃命的一槍。

第三槍究竟是誰所開,已經無從考證,車上三四名警察,誰都有開槍的可能。問題的關鍵不在於是誰開的槍,而在於一槍擊斃鄭寒是誰下的命令,鄭寒一死,對鄭天則又將是怎樣的重大打擊?

第一槍由鄭寒而起,第三槍由鄭寒結束,畫了一個完美的句號,也成了黃梁今夜局勢的拐點。鄭寒之死,除了讓鄭天則再折損一員大將之外,也讓鄭天則對關允的恨火上澆油。

鄭寒之死,鄭天則又在關允頭上記了一筆。

當然,鄭寒之死,在相當長時間內一直是一個謎,誰也不清楚鄭寒為什麼會逃跑,又為什麼會被一槍擊斃。事後,儘管鄭天則派人暗中調查了一番,卻最終不了了之。

鄭寒之死對外公佈的警方結論是,鄭寒在去醫院途中以借小解為由試圖奪槍逃跑,在勸告無效的情況下,警察被迫還擊,當場將其擊斃……當然,其中迷霧重重,無法自圓其說。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先說關允一行被帶到了單水公安分局。到了分局,郭曉旭和崔向已經到了,除了二人之外,還有一人也及時現身,正是冷嶽。

市委一秘出事,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冷嶽如果不及時出現,就不合情理了,況且除了關允之外,還有齊昂洋。

一見關允和齊昂洋安然無恙,冷嶽大為放心,上前簡單問了幾句,就和郭曉旭、崔向一起向黃漢瞭解情況去了。

關允清楚,冷嶽和郭曉旭、崔向一出面,事情的發展方向就不會任由黃漢或鄭天則擺佈了。不過讓他奇怪的是,按說鄭天則也應該出面才對,怎麼驚動了這麼多人,鄭天則反而躲到幕後了?

又一想,本來一路上一直提防跟蹤他的兩個人,沒想到卻鬧出了另外一出天大的插曲,那麼跟蹤他的兩個人又去了哪裡?難道收手了?

雖然司有立的碰瓷團伙和鄭天則沒有直接的關係,或者說,可能不是直接隸屬於鄭天則的勢力。但既然有鄭寒出面,就證明至少鄭寒是保護傘,如果順著鄭寒的線摸下去,不愁牽扯不到鄭天則這個瓜。關允這麼一想,就更加下定了決心,要把這一次的事件鬧大。

如果讓關允知道此時的鄭寒已經浮屍甫揚河,他會更佩服個別人那先人一步和心狠手辣的手腕。

到了黃漢的副局長辦公室,幾人坐下之後,就由關允親自介紹了一下事發經過。在關允的描述下,事情是由碰瓷開始,並且逐漸上升到了團伙作案,並且涉及旅遊局局長司空的兒子司有立和林階分局的刑偵支隊長鄭寒,事情的性質就越來越嚴重。

不過讓關允驚訝的是,他將以宋兵為首的一幫人定性為犯罪團伙時,黃漢並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似乎預設了他的說法。這讓他大為不解,黃漢在整個事件中的表現是異乎尋常的冷靜和公正,似乎絲毫沒有偏袒鄭寒的意思,到底是黃漢太過偽裝,還是另有謀算?

“關秘書的話基本上符合事實,就我剛才瞭解到的情況,事情確實是由宋鍾故意碰撞引起,試圖訛詐三萬元,從而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黃漢不但認可了關允的說法,還有深挖的意思,“宋兵、宋鍾一夥在黃梁市製造了多起碰瓷訛詐事故,分局早就有意將他們一網打盡,只是一直沒有發現合適的機會。這一次也該他們倒黴,碰到了關秘書,不但讓分局人贓俱獲,還查出了以宋兵為首的犯罪團伙背後的保護傘……”

黃漢的副局長辦公室並不寬大,裝修也很樸素,和他五虎將之首的身份並不相符。就連關允也是不解,盛名之下的黃漢,卻是低調沉穩的性格,和鄭天則的張狂截然不同,他怎麼會甘心和鄭天則同流合汙?甚至在他狂放的外表之下,還不時流露出正義的姿態,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沉著。

碰人的黑胖名叫宋鍾,確實起得有水平,撞了關允,等於是撞響了為幾個人送終的喪鐘。

“分局一直對宋兵、宋鍾採取監控但不採取措施的辦法,就是想查清他們背後的保護傘,但調查了半年多,一直沒有摸清頭緒。在此,我要謝謝關秘書為分局排憂解難,讓困擾分局的案件一舉破獲。”黃漢繼續向下說,他有意當著冷嶽、郭偉全、郭曉旭和崔向的面,明確無誤地表明立場,“沒想到宋鍾、宋兵等人的幕後保護傘是司有立和鄭寒。司有立也就算了,鄭寒卻是公安系統的人,還是刑偵支隊長,我很痛心,也深感自身的失職。在此,我向幾位領導表示深刻的反省,也向關秘書和齊總表示深深的歉意。”

黃漢向在座幾人深鞠一躬,態度誠懇,一臉凝重。

果然是個人物,關允對黃漢更加高看一眼了,能屈能伸倒沒有什麼,黃漢公開的身份是分局副局長,大小也是個人物,混跡官場多年,場面上的事情都會。但如黃漢一樣做到了如此純熟並且不動聲色,至少看上去確實是真心認錯的,也並不多。

最關鍵的一點是,黃漢絲毫沒有替司有立和鄭寒掩飾之意,還直接將鄭寒定性為犯罪團伙的保護傘,其當機立斷的手腕和丟車保帥的決絕,確實高明。

驀然,關允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想法,鄭寒應該是鄭天則的得力干將之一,黃漢直接將鄭寒定性為犯罪團伙的保護傘,豈不是鄭寒被無情地拋棄了?

被一個利益團伙拋棄,不比男女情感破裂的拋棄,男女情感破裂,經過療傷傷口還能癒合,利益團伙要是拋棄一個人,此人肯定會必死無疑……鄭寒要被黃漢置於死地了?

關允心中大驚,他震驚的不是黃漢的狠絕,也不是黃漢的當機立斷,而是黃漢處置鄭寒的手法——應該是沒有經過鄭天則允許的獨斷。怎麼會?黃漢雖然是五虎將之一,但他怎會有這麼大的權力?

“這件事情分局一定會一查到底,絕不姑息,不管涉及誰,都會追究法律責任,一定會給市委市政府、市局一個滿意的答覆。”黃漢最後堅定地表態。

冷嶽和郭偉全交流了一下眼神,又將關允和齊昂洋拉到一邊,要問個明白,畢竟受到了驚嚇的人是關允和齊昂洋。關允還好說,如果得罪了齊昂洋,不但投資有可能泡湯,還有可能惹得齊全雷霆一怒,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我沒事。”齊昂洋若無其事地回應冷嶽的關心。

“我也沒事,事情先處理著。”關允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懷疑,這個犯罪團伙和當時追夏萊的一幫人是同一夥。”

這一句話殺傷力極大,頓時讓冷嶽愣住了。

冷嶽在聽到關允和齊昂洋出事的訊息後,心急如焚,火燒火燎地趕到之後才發現,不但關允和齊昂洋一切無虞,而且郭偉全也在。等他得知黃漢親自出面處理之後,反倒安了心,以他對黃漢的瞭解,知道黃漢此人在大事上絕不糊塗,也不會胡來。所以,他才認定關允在現場沒事,在黃漢出面之後,就更不會有事了。

對於關允和齊昂洋並肩作戰,冷嶽心中大慰,持樂見其成的態度。他一眼就看了出來,經此一事,關允和齊昂洋之間建立了深厚而牢不可破的友誼,也算是可喜可賀的好事。而關允一句突如其來的話讓他在震驚之餘,心中無比欣慰,關允更成熟了。

“好,我會把情況向曉旭通報一聲。這樣,你和昂洋先回去,明天一早再向蔣書記詳細彙報,現在太晚了,就不打擾他休息了。”

關允和齊昂洋離開單水分局,在警車的護送下回到了山海天大酒店。一路上齊昂洋興奮不已,猶自說起剛才發生的事情,好像剛才和關允經歷的不是一場劫難,而是一場狂歡一樣。

關允卻一直不說話,緊鎖眉頭,一直在想今天的事情總覺得哪裡不對。下了車,他陪齊昂洋向裡走的時候,眼睛的餘光一掃,黑暗中似乎兩個人影一閃,他頓時驚醒,終於想通是哪裡不對了,原來是一直忽視了在暗中的另外一股勢力!

一波未平

準確地講,說是另外一股勢力也不對,一直在暗中跟蹤關允和齊昂洋的二人,毫無疑問是鄭天則的勢力,而鄭寒也是鄭天則的嫡系之一。不過很明顯,跟蹤事件和在鼎鼎香發生的突然事件,並不交叉,兩者之間有脫節,暗中似乎並沒有聯絡。

聯想到陳思清之前透露出來的訊息——針對進取學院的調查取證工作,黃漢和封況提供了新的證據,跟蹤者肯定是黃漢或封況其中一人的親信。既然鄭天則委派了黃漢和封況全權處理針對關允的相關事宜,那麼一路跟蹤的尾巴,不是黃漢的手下,就是封況下面的人。

如果是黃漢的手下,那麼剛才在鼎鼎香,他的處理手法就不應該是雷厲風行當機立斷。以當時的情形,黃漢有大把的機會可以推波助瀾,讓事情朝反向發展,甚至可以暗中推動一把,好讓跟蹤的二人有機會對他下黑手。

但黃漢並沒有朝反向推動事情的進展,相反,還始終將事情控制在正常的範圍之內,至少在表面上做到了公事公辦。當然,黃漢之所以沒有胡來,關允不是沒有設想過,可能是齊昂洋在場的緣故,但他相信以黃漢的手段在和黃梁的影響力,就算齊昂洋在場,也擋不住黃漢對他暗下黑手。

如此說來,在黃漢表面上秉公執法的背後,應該就是黃漢並不知道有人跟蹤關允和齊昂洋。由此可以推斷,跟蹤的二人是封況的手下。

是封況的手下也不足為奇,以鄭天則在黃梁龐大的勢力,五虎將任何一人都有得力的干將,問題在於,黃漢似乎並不知道,今晚有人要跟蹤關允並伺機對關允下手。封況要對他下手而黃漢並不清楚,這其中就有值得深思的地方了,莫非是說,鄭天則引以為傲的五虎上將的一號二號人物,面和心不和?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而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如果能準確地查實了黃漢和封況不和的事實,那麼在和鄭天則較量的過程中,或許就可以獲得出其不意的勝利。

想到此處,關允小有興奮,見齊昂洋似乎並沒有發現有人跟蹤,就提醒了齊昂洋一句:“小心,有人。”

齊昂洋一臉的興奮之意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冷峻:“跟了快一晚上了,也不累,還不死心,找死!”

原來齊昂洋早就發現了對方,關允不由笑道:“對方是跟蹤我,和你無關,齊哥,你先走,我斷後。”

“說的什麼屁話,有了同生死患難的經歷,我還能扔下你一個人不管?我是那種人嗎?再跟我說這種話,我和你急。”齊昂洋嘿嘿一笑,伸手摸出一個東西,“有這個在手,別說來兩個人,再多來幾個也不怕。”

夜色中,齊昂洋的手裡有一個鐵傢伙,閃著黝黑的光澤,冰冷嚇人,陰森逼人,赫然是一把手槍。

“啊!”關允可是嚇了一跳,“你怎麼把槍……”

“嘿嘿,事後沒人注意丟了一把槍,我就順手牽羊摸來了。黃梁不太平,有一把槍防身,就安全多了。”齊昂洋又收起手槍,做了個保密的手勢,“別說出去,這事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關允點頭,悄聲說道:“先回房間。”本來他想送齊昂洋到酒店後就轉身回去,天太晚了,也該休息了,不過一見跟蹤了大半夜的尾巴還在,他再一次鬥志昂揚了。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關允自顧自地笑了笑,在和黃漢初次打交道之後,他反而比以前更有了信心。市委一秘的支點作用果然了得,如果他還是孔縣縣委辦副主任的身份,怕是今天和黃漢一照面就被滅口了。既然權力光環帶來的效應可以形成強有力的制約,那麼就要充分利用市委一秘的身份,再加上齊昂洋幾乎相當於一塊免死金牌,如此一來,就有了和鄭天則正面交手的實力。

齊昂洋有意無意地掃了身後一眼,和關允快速穿過一個走廊,從側門進了酒店,再看身後,尾巴不見了。

回到房間,齊昂洋哈哈一笑,說道:“鄭天則對黃梁的控制力度真是驚人,只要有事,都能感受到他的觸角。鼎鼎香的一夥人和一直跟在我們後面的尾巴,可以說都是鄭天則的勢力,但具體來說,又不是同一人的手下。作為五虎將的領軍人物,黃漢似乎不知道有人一直跟蹤我們,這樣一來,事情就有趣多了。”

關允很不好意思地老實承認:“齊哥,我其實早就發現了後面的尾巴,尾巴是衝我來的,和你沒關係,但一直沒有告訴你,等於是我拖你下水了……”

齊昂洋擺手笑道:“不要緊,哈哈,我也說句實話,關弟,我來黃梁,就是蹚渾水來了。只不過沒想到,水比我想象中還要深,不但深,旋渦還多得嚇人。不過我的性格就是遇強更強,大學畢業到現在,平平安安兩年了,日子太單調了,在黃梁大幹一場,也是好事,振奮精神,才能讓人不至於懈怠。”

關允大為汗顏,別人企求平平安安還不可得,齊昂洋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想要轟轟烈烈。有時候,轟轟烈烈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不過又一想,人和人的性格差異太大,齊昂洋如果不是冒險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在大學時代就出類拔萃,做出了敢為天下先的一番事業。

“齊兄對黃梁的局勢,肯定瞭解得很詳細了。”關允試探性地說了一句。從剛才的話中,他敏銳地嗅出了耐人尋味的資訊,齊昂洋此來黃梁不但做足了功課,而且還抱定了必勝的信心。他連五虎將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還看出了五虎將之間在表面上密切團結的背後,有不協調的步伐,也是一個目光如炬的厲害人物。

再一想,和齊昂洋患難與共的經歷確實是一筆巨大的意外之財,否則,他和齊昂洋之間,也不知道要經歷多少次試探和多長時間磨合才能做到互相信任。

“來黃梁之前,確實做了一些準備,不打無把握之仗是我冒險的原則。”齊昂洋一邊倒水,一邊遞給關允一杯水,“對你和鄭天則之間的矛盾,嘿嘿,我也知道一二。”

關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慚愧,我還有想利用齊兄當擋箭牌的意思。”

齊昂洋見關允這麼誠實,哈哈大笑:“關弟你不用自責,初次交道,都有防範的心理,我何嘗不是想讓你為我所用?而且我也說一句大實話,我還想認識一下你背後的高人……”

關允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齊昂洋怎麼就看出了他背後有高人指點?關允愣住了,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齊昂洋。以他和齊昂洋生死之交的交情,本不該隱瞞,何況齊昂洋對他也坦誠相待了。但如果讓他說出老容頭的事情,又心有不甘,不是不想承認,而是他實在說不出老容頭高明在何處!

老容頭的高明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高明,如和風細雨滋潤心田,卻又不讓人覺得故弄玄虛。而且他平常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賣燒餅的老頭兒,除非開口指點江山,否則他既沒有道風仙骨的賣相,又不是官場中人,誰也看不出他有什麼過人的本領。

當然,關允和老容頭認識久了,知道老容頭確實胸中有丘壑,袖裡藏乾坤,也明白“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的道理,但要說出老容頭究竟高明在哪裡,他還真說不出所以然來。

還好,關允正為難如何回答齊昂洋時,齊昂洋卻及時轉移了話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放下茶杯就推門出去:“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墨虞。”

對,忘記蘇墨虞了,關允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來到隔壁,齊昂洋敲門,無人應聲。他打了蘇墨虞電話,無人接聽,臉色就凝重了幾分,又急急來到總檯,總檯說沒留意蘇墨虞是否回來。關允心中一驚,也顧不了太多,就說:“請開啟房門。”

服務員開啟了蘇墨虞的房間,房間內漆黑一片,憑感覺就知道沒人,開啟燈一看,房間內整整齊齊,沒有回來過的痕跡。關允心中一沉,目光一掃,發現茶几上壓了一張紙條,快步向前拿過一看,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人在我們手裡,想要她沒事,馬上來八里屯。”

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小學沒畢業的人所寫,但不管是大學畢業還是小學畢業,這都是*裸的人身威脅!

關允臉色大變!

齊昂洋一抬腿就踢翻了茶几,狠狠地罵了一句:“媽的,欺人太甚!”

關允當即拿出電話要報警,齊昂洋一把壓下,冷靜地說道:“先不要報警,這幫人的行事風格和黃漢不一樣,報警的話,我怕會出意外。”

“你的意思是?”關允其實猜到齊昂洋又想冒險了。

“願不願意再和我並肩作戰?”

“那還用說?”關允骨子裡也有好戰之意,不過他又說,“就憑我們兩個人,怕是不行,對方人多勢眾,而且從手法上來看,對方比黃漢下作。”

“我身邊有兩個保鏢,你有幾個人?”

關允慚愧地說道:“我才來黃梁一天……”

話才說完,關允的手機就響了,接聽之後,裡面傳來了劉寶家的聲音:“關哥,我和鑌力到黃梁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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