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冷楓冷酷無情?原來他也是細心人,關允明白了冷楓的用意,是不想讓金一佳和溫琳因為他而心存芥蒂。可見,冷楓對他也確實是真心關懷,把他的感情問題也放在心上。
見到溫琳又對金一佳釋然了,關允也是暗暗欣慰,溫琳雖然有一般女孩兒都有的細膩、獨佔的心思,但她不記恨人,大大咧咧的性格之下,其實很容易寬容和原諒別人。說到底,溫琳是個好姑娘。
李逸風的前程
一別數月,瓦兒稍微長高了幾分,也豐腴了一些,變得更好看了。尤其是她的辮子梳成了無數個小辮子的組合,萌得一塌糊塗,讓人一看就心生歡喜。
瓦兒青春逼人的氣息撲面而來,臉上洋溢著年輕的美麗和光澤,不管不顧地撲到了關允的懷中,喜極而泣:“關哥哥,你怎麼就受傷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關允被瓦兒弄疼了傷口,卻默不作聲,只是騰出一手輕輕撫摸瓦兒的頭髮,目光中滿是愛憐。瓦兒真像小妹,雖然她比小妹調皮多了,但她的神態和年紀都與小妹相仿,也是怪了,總讓關允莫名其妙有要照顧她愛護她的衝動。
“瓦兒,你怎麼來了?”
從瓦兒的名字上可以看出李逸風的學問,古人生了男孩叫弄璋之喜,生了女孩叫弄瓦之喜,要是瓦兒有一個哥哥,肯定就會叫璋兒了。
“我聽說你受傷了,當然要來看你了。要是我不來,就太不夠朋友了。”瓦兒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比起夏萊的空靈,她的嗓音多了純淨和透明。如果說夏萊的空靈猶如天籟,那麼瓦兒的透明就如遼遠的天空。
天籟可聽而不可見,天空卻是清晰可見。
“瓦兒真好。”關允開心地笑了,見金一佳在一旁正削蘋果,笨手笨腳,幾次差點削到手,嚇得他心驚肉跳,忙說,“一佳,你別削蘋果了,嚇人。”
金一佳卻只是白了關允一眼,不理會關允的話,繼續削蘋果,而且看樣子好像對蘋果有深仇大恨一樣,削的不是皮,連肉都削下了大半。
她生氣了?關允愣了一愣,想起了什麼,又笑了:“佳佳,別削了。”
“嗯!”金一佳立刻聽話地放下了水果刀,“不好意思,不會照顧人,連個蘋果都削不好,我是不是太笨了?”
冷舒和瓦兒目瞪口呆,不明白關允和金一佳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冷舒還好,笑而不語,瓦兒心直口快,立刻說道:“關哥哥,一佳姐姐喜歡上你了,是不是?”
“小孩子家,不要亂說。”關允虎著臉,假裝呵斥瓦兒。
瓦兒一歪頭,嘻嘻一笑:“什麼小孩子家,都有男生追求我了,我是大女生了。一佳姐姐喜歡你很正常,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就憑關哥哥的英俊、帥氣和才華,哪個女孩兒不喜歡?我看冷舒姐姐對你好像也有意思,你也太受歡迎了。”
冷舒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瓦兒,不許亂說。”
“我哪裡亂說了?剛才關哥哥昏迷的時候,你替她擦臉,又細心又溫柔,還看了他半天,別以為我沒看到……”瓦兒噘著嘴,狡黠地一笑。
“你……”冷舒臉紅得好像要滲出血一樣,“你不是和一佳一起出去了嗎?”
“一佳姐姐是出去了,我在門口偷看來著。”瓦兒得意揚揚地說道。
“瓦兒,你氣死人了。”冷舒羞不可抑,低頭看自己的腳尖,想出去,又邁不開腳步。
“冷姐姐,我發現你比我還萌,笑死人了。”瓦兒夠壞,嘲笑冷舒的羞澀。
“萌是什麼意思?”金一佳早就樂不可支了,她不如夏萊一樣愛吃醋,反而覺得冷舒喜歡關允是她的榮幸。自己心愛的男人被別的女孩兒喜歡,證明她的眼光卓然,如果關允只有她一人喜歡,全世界的女孩兒都討厭,才是她的悲哀。
“萌就是好玩、可愛的意思。”瓦兒挺喜歡金一佳的性格,和金一佳一見如故。
“不對。”關允見冷舒羞得抬不起頭,知道冷舒的性格如玫瑰,含蓄中蘊涵奔放,就有意替她圓場,“萌的意思是兩個人在草地上談戀愛。”
“呵呵,關哥哥騙人,這個解釋不對,我反對。”
“‘萌’這個字是下面一日一月上面一個草字頭,日為陽月為陰,陽為男陰為女,意思就是一男一女在草地上一起……男女在草地上能做什麼?當然是談戀愛了。”關允一本正經地胡侃。
“還是不對。”瓦兒就是要和關允理論,“就算一日一月代表一男一女的說法正確,但草地在天上,不是在地下,想想頭頂是草地而不是天空,就太詭異了。”
關允也被瓦兒的較真逗樂了:“男人女人一談戀愛,就暈頭轉向了,分不清上下左右了,所以草地是在天上還是地下,就無關緊要了。”
“啊?這樣呀。”瓦兒一臉驚慌地抱住了關允的胳膊,“那我以後還是不要談戀愛了,一談戀愛智商就變得這麼低了,太可怕了。”
關允看了出來,瓦兒是故意逗他發笑,就開心地了笑了一氣,金一佳見關允安然無事,也欣慰地笑了。冷舒卻不知何時悄悄削好了一個蘋果,趁人不注意遞到了關允的手中,關允接蘋果的時候不小心碰了她的手一下,她就又莫名地臉紅了。
“我去打壺熱水。”或許是房間的暖氣太足,冷舒的臉龐雨潤紅枝嬌,幾乎鮮豔欲滴了,她也知道快要失態了,忙藉故出去。
“瓦兒,你說李書記要回省城了,是什麼意思?”關允終於有機會問到了李逸風的事情,他不想在冷舒在場的時候討論,畢竟冷舒和冷楓之間有不為人知的關係。
“爸爸已經正式向市委提出了辭職,現在市委正緊急開會,爸爸說,不出意外,市委會批准他的辭職。”
什麼?關允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差點從床上一躍而起:“怎麼回事?李書記怎麼辭職了?”
儘管流沙河大壩出現了嚴重的質量事故,李逸風是首當其衝的第一責任人,但如果運作得當的話,完全可以將大部分責任推卸到李永昌身上,反正李永昌已倒,多一個罪名也無所謂,李逸風或許只需要向市委做一個深刻的檢查就可以搪塞過去,再退一步講,頂多背一個黨內警告處分。
畢竟大壩還沒有塌。
大壩未塌,結局未定,李逸風怎麼就自己請辭了?
關允的目光就看向了金一佳,瓦兒還小,對政治問題的看法不全面,還是金一佳有分析時局的眼光。
“你昏迷的三天裡,發生了許多事情。”金一佳坐到了關允的床邊,幫他輕輕蓋了蓋被子,忽然注意到了關允手中的蘋果,就伸手到關允後背輕輕擰了一下,才又說道,“孔縣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李書記進行了史無前例的大規模的人事調整,都以為李書記是在藉機全面掌控孔縣局勢。不料調整之後,孔縣全新的一頁正要揭開之際,在冷縣長剛剛甦醒的一刻,他向市委提出了辭職。”
金一佳微微低下了頭,悄悄看了瓦兒一眼,忽然鼓足了勇氣說道:“我以前一直錯怪了李書記,認為他沒有擔當,現在才知道,李書記人格高尚,人品高潔,是我見過的最有魅力最不計較個人得失的政治家!”
金一佳對李逸風的評價之高,令關允震驚。當然,更讓關允震驚的是李逸風辭職的舉動!
固然,李逸風此舉可以理解為主動承認錯誤以換取市委從輕處理,但關允卻知道李逸風不是在作秀,而是真心要辭職。他更清楚的是,李逸風不但真心辭職,而且在辭職之前,不惜以自身前途為賭注,為冷楓將孔縣的所有障礙一舉蕩平,並且調整了人事,安排了大局。要的就是讓冷楓再回孔縣時,孔縣將是藍天白雲,一馬平川,可以騎馬揚鞭,儘管揮灑心中的藍圖。
李逸風送了一個天大的人情給冷楓!
官場中人,能做到如李逸風一樣坦蕩磊落並且胸懷寬廣者,寥寥無幾,只此一舉,李逸風在關允心目中的形象就無比高大起來。
誰能想到,昔日的政治對手,正在劍拔弩張的關口,卻在一次意外的事故之後,一人身體傷重,一人坦蕩放權。相信李永昌聽到此訊息,也會震驚得不知所以,不敢相信孔縣最後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李逸風在和冷楓的對峙中雖然輸了,卻輸得光彩,輸得磊落,也輸得光明正大,雖敗猶榮!
關允的目光落到了瓦兒身上,瓦兒的神情看不出落寞還是悲傷。或許她真的只是單純地認為李逸風離開孔縣就會回到省城和家人團聚,又或許她也知道李逸風的孔縣一任,平平淡淡,無功無過,在履歷上,屬於並不光彩耀眼的一筆。總之她的平靜出乎關允的意料,他還以為瓦兒會埋怨自己什麼。
曾經瓦兒向他說過,希望他不要和冷楓一起對付爸爸,關允當時無言以對,心中卻有一絲愧疚之意。是的,他和冷楓關係密切,卻還是做不到如冷楓一樣冷酷無情,不管冷楓經歷過什麼慘痛的往事,也許他不管走多遠都達到冷楓的只講原則不講情面的高度。
“瓦兒……其實我和李書記在許多問題的看法上,不太一樣。從政治立場上講,我和李書記並不是同路,但我欽佩他的為人,永遠敬重他如長輩!”
金一佳也對瓦兒真誠地說道:“瓦兒,我也和關允一樣,對李書記本人沒有成見,就是和他在一些事情上的立場不一樣,其實我也非常敬重他的人格……”
瓦兒還沒有什麼表示,門被人推開了,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陌生人,他上來就問:“請問,是冷楓同志的病房嗎?”
關允一下沒有認出來人是誰,金一佳卻是頓時臉色一變:“崔書記,您怎麼來了?”
黃梁市三大宗姓之首崔姓的領軍人物、黃梁市赫赫有名的崔同崔副書記,意外現身關允病房!
崔姓之首
關允當然聽說過崔同的盛名,也對崔同的為人略有耳聞。
崔同,現年四十歲,身為黃梁市三大宗姓之首崔姓的領軍人物,也是三大宗姓本土勢力在市委官職最高的一人。本著本地人不能擔任黨政一把手的硬性規定,崔同市委副書記的身份,就是他在黃梁市的最高職務,不會再坐地上升一步。
但不要忘了崔同才四十歲的事實,四十歲的市委副書記,絕對是極有潛力的官場績優股,日後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崔同擔任市委副書記已經三年,不出意外,兩年後調出黃梁市,絕對是市長的不二人選。
崔同在黃梁市名氣之大,遠在蔣雪松和呼延傲博之上。早在蔣雪松和呼延傲博調來黃梁市之前,崔同就被人和孔融相提並論。
孔融七歲讓梨,崔同十歲寫詩。據說當年崔同才十歲的時候,就寫了一首小詩,小詩不長,而且還是現代詩,就十幾行,寫的是對父母之愛的禮讚,也沒有在什麼重要的刊物上發表。但正是因為這首小詩,讓他一舉成名。
當時正好有一名中央首長來黃梁市視察工作,在與少先隊員聯歡的時候,首長注意到了崔同,親切地和崔同交談,問起了崔同的學校、年紀和愛好。崔同聲音洪亮並且吐字清楚地一一回答了首長的問題,還說他愛好寫詩。首長頓時興趣大增,讓他背誦一首詩。
崔同就背誦了他寫的歌頌父母之愛的小詩。
首長聽了,久久無語,眼中閃動著瑩瑩淚花。崔同的詩樸實無華,但寫出了一個孩子對父母的感恩之心,最主要的是,觸動了首長的孝心。首長當即鋪開宣紙,提筆寫下了崔同的詩作,並將親筆書法贈予崔同,還拍著崔同的腦袋說了一句影響了崔同一生的話:“崔同小朋友,你是一個棵好苗子,一定要好好學習,努力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
首長的一句“棟梁之才”深深地烙在了崔同的心上,從此之後,崔同努力學習,事事優秀,一路順水順風。他大學畢業後回黃梁市,從單水區秘書科辦事員做起,一路青雲直上,終於在三十五歲時就邁進了高官行列,成為黃梁市最年輕的副廳級幹部。
崔同的步步高昇誠然與他自身的努力密不可分,也和他身為三大宗姓之首崔姓的重點培養對象有關,同時,首長的題字在他成長的道路上,也起到了不可或缺的推動作用。畢竟,首長直到今天還一直在世,雖然已經退下,但首長的影響力無人可及!
以上關於崔同的說法,到底是傳聞還是確有其事,關允也不得而知。他只是知道作為傳奇人物的崔同,一直是他在官場之上的偶像人物,能在三十五歲就達到副廳的高度,而且在四十二歲之前就能擔任一市之長,是何等的顯赫和威風。追平崔同創下的升遷紀錄,是關允的畢生追求!
誠然,崔同三十五歲就升至副廳,而且還是實權副廳,算不上是多麼耀眼的紀錄,但在關允的視線之內,就是高山仰止的高度。不少人都在議論崔同飛速升遷的背後,是因為名字起得好,崔同的“同”字,是和光同塵的“同”,正是他一路和光同塵手腕圓潤,才讓他在官場之上如魚得水,成為黃梁市的傳奇人物。
黃梁市三大宗姓,以崔姓為首,不僅僅是崔姓在黃梁市人數最多、根基最龐大,也是因為崔姓有了崔同的緣故。以前三大宗姓,王姓為第一,但出了崔同之後,崔姓便躍居了三大宗姓之首。
對於崔同,關允只聞其聲,未見其人,更不用提有過交往了,只在電視上見過他的真容。沒想到,才醒來不久,崔同竟然意外現身病房之中,關允可是大吃一驚!
雖然崔同是進錯了病房,但能親眼見到自己仰慕的傳奇人物現身眼前,關允還是又驚又喜。
“崔書記。”關允掙扎著要起來,儘管他知道崔同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必要的姿態必須要有。
“你是病號,不要亂動。”崔同向前一步,來到關允床前,伸手壓住關允,“你雖然年輕,但病來如山,還是要注意保持靜臥休養。”
崔同四十歲的臉龐顯年輕,瘦削而稜角分明,相貌堂堂,是標準的美男子。頭髮一絲不亂,雙目炯炯有神,再加上他身材高大,當前一站,就如電影明星一般,毫不誇張地說,絕對風度翩翩。
“謝謝崔書記。”關允向崔同道謝,近距離感受到崔同與眾不同的氣質,微微一陣緊張,“冷縣長的病房在隔壁。”
以為崔同會轉身就去隔壁看望冷楓,不料關允話一說完,他卻腳步不動,饒有興趣地看了金一佳一眼,衝她點了點頭:“一佳也在,金老爺子最近還好?”
“還好,謝謝崔書記關心。”金一佳嫣然一笑,似乎對崔同很熱情,腳步卻悄悄向後退了半步。
“你是關允吧?”崔同目光又轉到了關允身上,“在過來的路上,我大概瞭解了一下情況,聽說你為了救冷楓冒著生命危險為他輸血?”
“是冷縣長救我在先,如果沒有冷縣長,我早就沒命了。為他輸血,義不容辭。”
“當時是怎樣的情況,你說說。”說話間,崔同卻又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自己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金一佳很聰明地看出了什麼,和瓦兒使了個眼色,二人悄悄走出了病房。
此時關允還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住在高幹病房,正是崔同一個電話的緣故,他還沒有來得及問金一佳,還以為是金一佳的安排。如果關允事先知道崔同親自出面為他安排了高幹病房,他不會在崔同拉過椅子擺出長談的姿態之時才驀然驚醒吧——崔同並非走錯了病房,也不是來找冷楓,他根本就是特意前來找自己!
關允想通此節,心中一陣慌亂不安,崔同和他素昧平生,沒有過任何交集,為何專程前來看望他?以他的級別,根本不可能驚動堂堂的市委三號人物,更何況崔同是何許人也?是整個黃梁市無數人仰望的崔姓領軍人物,他身為三大宗姓領軍人物的身份,幾乎就是黃梁市本土勢力的代表!
儘管三大宗姓並非鐵板一塊,但崔同領軍人物的身份,是得到了公認的。
平息了一下緊張的心情,關允壓下心中的不解,先不管崔同為何現身病房前來看望自己,從他和冷楓前去大壩實地檢視裂縫說起,詳細地描述了一下*爆炸時的情景。說到驚險處,關允聲音都微有顫抖,說到感動處,他不免眼睛再次溼潤。
剛才關允從金一佳口中得知冷楓已經醒來,並無大礙,他一顆心才放回了肚子裡。萬一冷楓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一輩子都於心不安。
聽完關允的敘述,崔同感慨地拍了拍關允的肩膀:“冷楓當時救你,也是愛護你的年輕,你應該記住他對你的關愛。以後你和冷楓就是生死之交了。這樣的情誼在官場之上可不多見,要珍惜。”
說完,崔同站了起來:“你好好養傷,我去隔壁看一下冷楓。在生活和治療上有什麼要求,可以找我。”
關允起身要送崔同,崔同伸手一壓:“不要起來了,好好養傷。”
以崔同的級別,關允可承受不起在床上躺著目送他離去,就想起身相送,崔同很是不悅地說道:“怎麼,我的話就不是命令了?”
這句話很重,關允只好乖乖地躺下:“崔書記,我……”
崔同又欣慰地笑了:“不要拘禮,放開些。”
崔同寬厚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之後許久,關允心中依然回味崔同意外的探望。崔同寬慰的話越多,越讓他心中疑竇叢生,崔同為何而來?又有什麼耐人尋味的用意?他和崔同從未有過交集,崔同為何偏偏對他高看一眼,而且還明顯流露出對他的關切?
難道是金一佳的人情?不太像,剛才金一佳對崔同認識歸認識,似乎並不熱情,還有一定的牴觸心理。如果說崔同僅僅因為他有可能擔任蔣雪松的秘書而特意前來探望,雖有可能,但可能性極小。一個堂堂的市委副書記,又身為黃梁市三大宗姓的領軍人物,根本用不著向一個小小的秘書示好,哪怕他是市委第一秘!
崔同以走錯病房為藉口對他的一次來歷不明沒頭沒尾的探望,讓關允心思不定,實在想不通崔同紆尊降貴之舉,到底是何用心?
門一響,金一佳一人回來了。一進門,她就關緊了房門,小聲而神秘地對關允說道:“告訴你三個讓你坐臥不安的好消息。”
關允被逗笑了:“都坐臥不安了,還能是好消息?”
“沒情調。”金一佳翻了關允一眼,繼續說,“第一個好消息是,市委原則上同意了李逸風的辭職。第二個好消息是,據說,特意打來電話安排你進高幹病房的市委神秘人物,正是崔同。第三個好消息是,冷楓一受傷,市委很動盪,而且省委也來人了。你絕對猜不到省委誰來了?”
“誰?”
“夏德長!”
最大失算
“夏德長?”關允很不解,“他來做什麼?”
“誰知道呢,或許是他比較愛湊熱鬧,又或許是他想表現一下。他調來燕省之後,一直很被動,可能是想借冷楓事件開啟局面。”
夏德長真有意思,他迫不及待前來黃梁,也許不是衝事件而來,而是衝冷楓的人而來。再聯想到上次夏德長在省城特意邀請冷楓見面的迫切,關允就愈加感覺夏德長對冷楓有著異乎尋常的熱絡。
莫非夏德長看中了冷楓背後龐大的背景?
等等,關允被夏德長一下牽走了思緒,又想起金一佳前面兩個訊息。第一個訊息,市委同意了李逸風的辭職在意料之中,蔣雪松再不喜歡冷楓,現在也沒有辦法搬開冷楓了,冷楓是因公受傷。而第二個訊息是崔同特意打電話安排他住進了高幹病房,這從何說起?
崔同和他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風馬牛不相及。
出身崔姓世家的崔同,是世家子弟。崔同父母是什麼職務和身份,關允並不清楚,但既然崔同是崔姓以及三大宗姓公認的領軍人物,必定有良好的身世。黃梁市崔姓眾多,能成為宗姓一員的並不多,就算成為宗姓一員,能在宗姓的大軍中脫穎而出者,也是寥寥無幾。畢竟科級幹部如過江之鯽,而處級幹部就是科級幹部之中不到百分之十的佼佼者。
再進一步由處級到副廳的跨越,就如一道天險,能過關者十之一二,還有不少人一輩子處級,臨退下時才照顧一個安慰獎,給一個副廳級待遇。如崔同一樣在三十五歲就突破了處級到副廳的關卡,等於是天塹變通途,從此官運亨通,千中無一!
以崔同的身世和順水順風的仕途,他的目光只盯著省裡和京城就行了,對於下面區縣的事情,原本連看都不必多看一眼,根本就影響不了他步步高昇的仕途。那麼關允就百思不得其解了,崔同怎麼就將目光落在他這個小人物的身上了?
“佳佳,你怎麼就調動了那麼多推土機?”關允先將夏德長的話題拋到一邊,說到了金一佳打通生命通道的問題,“我都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佩服我吧?”被心愛的男人一誇,是個女孩兒都會得意揚揚,金一佳也不例外,眉開眼笑,“以後你佩服我的地方多著呢,我的本事有多大,你想都想不到,認識我,是你的福氣。調動上百輛推土機也不是什麼難事,在權力的影響範圍之內,再加上金錢的威力,基本就無往而不利了。”
關允其實是想順勢引出崔同的話題,雖然直覺告訴他崔同對自己大感興趣可能並非是出於金一佳的原因,但除了金一佳之外,他實在想不通他哪裡有閃光點可以引起崔同的興趣和照顧。
“花了多少錢?”
“也沒多少,十幾萬的樣子。”金一佳玲瓏剔透,怕關允亂想,搖了搖關允的胳膊說,“你別想這麼多了,救人要緊,錢花了可以再賺,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再說,冷縣長是你在官場上的領路人,救他等於救你。”
“好,我不想了。”說不想,關允心中還是一陣溫暖,金一佳和冷楓非親非故,如果僅僅是為了冷楓,她肯定不會這麼大張旗鼓,還一路風雪兼程。歸根結底,她還是為了他,花了十幾萬元不說,金一佳家族勢力再大,調動上百輛推土機,也要支出天大的人情,關允用力握了握金一佳的小手,說道:“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我就是要讓你欠我的,一輩子也還不完。”金一佳仰起小臉,一臉幸福,“債是刻在心靈上的印記,你不是一個欠債不還的人,你欠了我的債就會記住我的好,就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償還。”
關允笑了,聽懂了金一佳的話,本想再說幾句甜言蜜語,卻又想起了夏德長和夏萊,夏德長先不必說,而在他傷重住院時,夏萊又在哪裡?
“夏萊……”
關允一提夏萊,金一佳臉上熱情洋溢的戀愛光彩就黯淡了幾分:“聯絡不上她,她應該還在黃梁市暗訪,只要她一聽到你受傷的訊息,肯定會來看望你的。”
不知何故,忽然間關允感覺夏萊倏忽間離他遠去,就如隔了千山萬水的距離。在他受傷之時,陪他的是溫琳和金一佳;在前往黃梁市的風雪之路上,陪他的是金一佳;在他臥病在床時,陪他的是冷舒、瓦兒和金一佳。自始至終,金一佳不離他左右,不離不棄,夏萊不但沒有陪伴左右,連一句寬慰的話都不曾有過。
怎能不讓他心傷?
儘管他理解夏萊一心撲在工作上,工作性質的原因,不便和外界聯絡,但人心都有柔軟的一面,在關允最需要關愛的時候,誰陪在他的身邊,誰就能溫暖他的孤單。
“佳佳,崔同崔書記先是替我安排病房,又來探望我,是不是因為你?”關允努力摒棄腦中的胡思亂想,他和夏萊幾年的感情也不能因為一件事就對她有所埋怨,他就又回到了正題上面,“你對我說實話。”
“不是。”金一佳很乾脆地回答,“我確實認識崔同,不過也是因為崔姨的緣故,和他見過幾次,沒有深交。崔姨就是容一水容伯伯的夫人,她也是出身於黃梁市崔家。”
原來如此,關允微微點頭,對容一水的夫人出身沒有多想,又問:“我就不明白了,崔同為什麼對我特殊照顧?”
“我也不明白。”金一佳搖頭,“也許是你太優秀了,崔同想提前拉攏你。你想想看,他可是三大宗姓的代表人物,你如果擔任了蔣雪松的秘書,就會成為他和蔣雪松之間的橋樑。”
“不會。”關允否認了金一佳的推測,“就算我成了市委第一秘,也不夠分量驚動崔同親自出面。連蔣書記都打不開局面,蔣書記身邊的秘書,一樣不會被三大宗姓放在眼裡!”
“有道理。”金一佳也迷惑了,“這麼一說,崔同這麼做,確實耐人尋味……先不管他了,他既然對你下了本錢,肯定要連本帶息收回去,你等著就是了。”
“你再說說市委的動盪。”關允收回了心思。崔同的意外現身,夏德長意外前來黃梁,只算是冷楓受傷引發的一系列的後續事件,那麼冷楓受傷導致李逸風坦蕩放手孔縣也算在情理之中的話,卻又引發了市委的動盪,就讓關允心中擔憂。
李逸風辭職對孔縣來說是好事,對他本人的前途來說,也未必不是好事。李逸風隱忍且運籌帷幄,是官場高才,但他的手腕太過含蓄而不適用於基層,基層有時候講究的就是大開大合的過招,誰強勢誰霸道誰無理取鬧,或許誰就能佔據上風。
也許到了市級和省級,才是李逸風大放光彩的舞臺。問題是,李逸風從孔縣辭職,會去哪裡任職?他以退為進的手法不可謂不高明,主動請辭,市委必定不會再追究他的責任,而且還會有安慰獎。但如果李逸風調到黃梁市,恐怕也不是一步好棋。
市委的動盪,如果不出關允的所料,正是緣於關於李逸風下一步如何安排。
“聽說市委在李逸風的下一步怎麼安排和冷楓是不是接任縣委書記的問題上,吵成了一團。呼延市長第一次和蔣書記拍了桌子。黃梁市委多年的團結局面,因為一個小小孔縣,已經走到了四分五裂的邊緣。蔣雪松苦心經營了三年的黃梁市,現在局勢大亂了。”
關允頓時心驚:“怎麼會?兩個縣處級幹部的調整,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怎麼會讓市委的局勢動盪不安?”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從個別渠道聽到了一些傳言,現在李書記還在市委候命,到底何去何從,還沒有結果。”金一佳如果是關允的秘書,絕對是一個完全稱職的秘書,她在政治上對關允的助力作用,超出了關允的期待,“冷縣長已經醒來多半天了,基本上沒事了,剛才還在下地走動。聽說已經接到了市委通知,應該也準備動身去市委了。”
還真是風雲動盪,孔縣這枚棋子在市委的棋盤上本來是支點,現在倒好,支點不穩,竟然導致了整個局勢的險些失控。不得不說,不管是蔣雪松還是呼延傲博,恐怕都失算了。
一是失算於大壩的爆炸案,二是失算於李逸風的人品。大壩的爆炸算是王車軍的狼子野心,那麼李逸風突然將孔縣局勢擺平並且瀟灑地放手離去,絕對是呼延傲博和蔣雪松誰也料想不到的最大意外!
雖說呼延傲博和蔣雪松對孔縣所下的賭注過大,突發的意外不至於讓市委局勢有崩盤的危險,但卻有了失控的跡象。同時也間接說明,冷楓和李逸風身後的勢力也聞風而動,紛紛出手,終於攪動了黃梁市的一池秋水。
有人敲門:“關允?”
關允一喜,一下跳到地上:“縣長,我在。”
動盪
其實不過是三天沒見,卻如一年一樣漫長。關允情急之下從床上跳到了地上,帶倒了輸液架子,扯掉了手中的輸液管,一陣風一樣衝到了門口,猛然拉開了房門。
金一佳嚇得花容失色,伸手一拉,沒拉住關允,氣得她跳了起來,拿起枕頭就想砸關允,結果只舉了一舉,就呆住了……
門口,關允和冷楓相對而立,冷楓已經換上了正裝,顯然是要出發,而關允還穿了病號服,二人無語而立。冷楓臉上冷峻不改,只是眼神中多了熱烈,他雙手緊緊握住關允的雙手,嘴唇微微顫抖:“關允,你我從此血脈相連!”
關允見冷楓周身上下完好無損,康復得極好,心中大定,被冷楓一句血脈相連觸動了心中的感動,想起當時驚險的一幕,想起冷楓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的堅決,那是以命換命的壯舉呀……不由流下了男兒淚:“縣長,謝謝您救了我!”
無情未必真豪傑,關允一哭,冷楓冷峻如冰萬年不變的表情終於融化,他的眼眶也溼潤了,慨然說道:“關允,不要謝我,我是你的領導,身為領導身先士卒理所應當,我不救你,誰來救你?”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關允還是止不住淚水:“縣長,從此以後,千山萬水,一路追隨。”
金一佳生在世家,見多了世家的彬彬有禮和場面上的客套,從未見過眼前兩個男人真情流露惺惺相惜的情景。冷楓也就算了,再是慨然一淚也難以觸動她的內心,但關允這男兒一哭,觸動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枕頭無力地從手中滑落,鼻子一酸,淚水很沒出息地洶湧而出。
愛一個人怎麼這麼為他牽腸掛肚?長這麼大,雖然也有無數青年才俊追求,但金一佳沒有遇到一個讓她動心的男人,不動心,就不知道牽掛,不牽掛,就不知道心疼。現在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是愛情,愛情就是想要得到多少心心相印的幸福,就得付出多少相思和牽掛的痛苦。
冷楓用力拍了拍關允的肩膀:“以後的路還很長,以後的風雨還很大,這點小風小浪算不了什麼。好好養傷,我去一趟市委。”
“嗯。”關允重重地點頭,“李書記的事情,我聽說了……”
“逸風是我見過的最高風亮節的幹部,我以後敬重他為兄長!”冷楓鄭重地說道。
他在甦醒之後先是聽說了關允冒死為他輸血的壯舉,一時震驚。又聽說關允一路護送他前來市醫院,金一佳出動了上百輛推土機為他開闢了一道生命通道,他更是無比震撼,心中深深地被關允和金一佳感動了。
隨後,當他聽到李逸風在孔縣的所作所為之後,更是一時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沒想到,萬萬沒想到,他和李逸風在孔縣明裡暗裡較量了這麼久,誰也不肯服輸,誰也不肯退讓半步,到最後,卻以一個人受傷一個人悲壯而收場,結局,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表面上他是勝了,實際上他是勝而不勝,李逸風明是敗了,卻是敗而不敗,雖敗猶榮。
冷楓心中冷漠乾涸的心田終於有了變化,先是被關允的熱血所感動,又被金一佳的壯舉所感動,最後又被李逸風的悲情所感動。他昏迷了三天,三天後醒來,就接連被感動三次,彷彿就如一夢醒來,在他眼中的世界完全變了一樣。
冷楓以前是冷眼看世界,不相信人間真情,對關允的提攜也是基於開啟孔縣局面的出發點,對關允本人並沒有多少感情因素在內。但現在,他第一次捫心自問,是不是自己對世界的看法太冷漠了?
關允對他不僅僅是政治上的依靠,還有感情上的投入!
也正是從此刻起,冷楓下定了決心,從此以後,他要精心培養關允,不遺餘力扶植關允的成長,讓關允這個無根無底的草根,成為他一生盡心盡力培養的物件。如果有一天他重回家族,他還要充分調動家族龐大的資源,力爭將關允一步步推到沒有止境的高度。
對於李逸風辭職之後的去向,冷楓深思之後做出了決定,他要利用在省委的力量,幫李逸風一把。雖然李逸風的辭職算是引咎辭職,下一步不可能有太好的位置,更不可能升遷,能不閒置就不錯了,但希望他的出手能為李逸風謀求一個可以蓄勢待發的職位。
隨後,在冷楓剛剛理順一系列的事情之後,冷嶽就出現在他的病房之中。
這次已經是冷嶽第二次前來了,第一次是在冷楓昏迷之中。
冷嶽帶來了三個驚人的訊息:一是崔同親自打電話指示醫院安排關允入住高幹病房;二是李逸風的辭職在市委引發了軒然大波,並且引發了市委的動盪;三是夏德長已經抵達市委,正在和蔣雪松密談,就孔縣下一步的人事安排,傳達省委組織部的意見。
李逸風和冷楓都是從省裡直接空降到孔縣的,雖然管轄權在市委,但在調整之前,省委組織部的意見也要佔一定的比重。從省管幹部的角度出發,夏德長前來黃梁參與孔縣最後定盤的人事調整,也符合常理。
但冷楓卻是清楚,夏德長此來,不僅僅是因公而來,還有私心在內!
對於李逸風辭職引發市委軒然大波和動盪,冷楓早有預料,並不驚訝。他驚訝的是,崔同怎麼會如此看重關允?
不應該!
崔同和關允完全沒有交集的可能,關允的履歷太簡單了,關允畢業後一直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幾乎每天都在縣委,哪裡有機會和崔同建立私交?以崔同的身份怎會看重關允,關允確實是無根無底的草根平民!
冷楓也被迷惑了,問冷嶽,冷嶽對此也是沒有解釋,想不通為什麼。
如果讓關允知道冷嶽帶給冷楓的三個訊息,和金一佳帶來的三個訊息完全一致的話,他會更加佩服金一佳對市委局勢的進展掌握得真是及時。
冷嶽又和冷楓說了幾句,就悄然離開了病房。冷嶽不想讓太多人看到他和冷楓之間的密切關係,傳到市委倒沒什麼,傳到京城就不好了,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到,以他和冷楓走得過近為由對他打壓,就讓他以後的升遷之路難走了。
冷嶽一走,冷楓就接到了市委辦公廳的電話。先是關切地問他的身體狀況,又委婉地轉達了蔣雪松書記和呼延傲博市長對他的關懷和問候,然後話題一轉,如果冷楓身體狀況允許,希望他儘快來市委一趟。
冷楓沒猶豫就答應了,他很想儘快到市委和李逸風見上一面,也想親身參與到市委的動盪之中,以便為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李逸風請辭,孔縣縣委書記的寶座未必一定給他,冷嶽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動盪的說法就表明了在孔縣最後定盤的事情上,市委主要領導意見不一致!
李逸風做出了如此重大的犧牲,將孔縣所有的障礙肅清,為的是什麼?就是要讓冷楓接手孔縣,將孔縣全面盤活。現在孔縣已經生機勃勃,不管是誰接手,都是大好局面,費盡千辛萬苦才有了今天的勝利果實,而且還犧牲了李逸風至少兩到三年的政治生命,最後如果被別人伸手摘了桃子,別說李逸風不同意,連他也會據理力爭!
憑什麼?
憑什麼他和李逸風聯手扳倒李永昌,又鬥了個你死我活才盤活的孔縣的棋局,最後要由別人來執掌?冷楓心中陡然生髮萬丈豪情,他要和李逸風聯手,務必要將孔縣掌握在自己手中。
夏德長也想橫插一手……冷楓心中冷笑了,他很清楚夏德長及時出現,肯定會找他再談條件。上次在省城的會面沒有達成共識,冷楓已經明確拒絕了夏德長,但顯然,夏德長不死心,還想借現在的機會向他施壓?夏德長,你打錯算盤了!
冷楓動身前往市委之前,特意要和關允見上一面,也是為了親眼見見關允的傷勢如何。現在見關允安然無恙,雖然傷痕還在,但精神狀態不錯,他就大為欣慰。
“我先去市委了。”冷楓放心了,轉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又大步來到金一佳面前,向金一佳鞠了一躬,“謝謝你,金一佳。”
金一佳一驚,想客氣幾句,冷楓卻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關允目送冷楓的離去,站在門口,半天沒有邁動腳步。局勢變化之快,確實是讓人眼花繚亂,到底李逸風和冷楓的前景如何,他現在只有旁觀的份兒,除了靜候結果出臺,別無他法。
果然如老容頭所說,黃梁市才是真正的廣闊天地,他還沒有真正邁進市委大院的門口,只在門外,就已經感受到了呼嘯的風聲和徹骨的寒冷。真要邁進了大門,又將是怎樣的刀光劍影?
關允忽然就握緊了拳頭,回頭對金一佳說道:“佳佳,我現在非常渴望調來市委,想切身體會一下黃梁市的洶湧大潮,你說,我能不能站立潮頭?”
“能,當然能!”金一佳對關允充滿了信心。
“但還需要一個人跟我一起來黃梁市。”
“你是說容伯伯吧?”金一佳冰雪聰明,一下就想到了老容頭,“容伯伯已經在黃梁市了。”
“你怎麼知道?”關允一愣,黃梁市真是風雲際會了。
人生境界
“我猜的。”金一佳調皮地一笑,“容伯伯那麼關心你,你受傷了,他肯定會來黃梁市看你。再說黃梁市現在局勢這麼緊張,他如果不參與其中,就太可惜了。”
關允聽了出來金一佳對老容頭的揣測,說實話,溫琳也好,夏萊也好,甚至小妹,都未曾對老容頭有過什麼超出常理的猜測,只當老容頭是一個可親可敬的老人,誰也沒有聯想到他有世外高人的一面。
金一佳是第一個對老容頭的身份有懷疑,並且敏銳地發現老容頭和他之間有政治上內在關係的一人,她真是一個玲瓏剔透的女子。不過關允並不認為老容頭會來黃梁市看他,老容頭在黃梁市沒有落腳之地,雖然現在公路已經通車,但他一個老人家還是多有不便。
幾人中,除了小妹尊稱老容頭為容伯伯之外,就金一佳談到老容頭時,畢恭畢敬地叫一聲容伯伯,就連溫琳也是隨他叫老容頭。關允也看了出來,金一佳對老容頭的尊敬發自內心,並非因他而起。
“老容頭就是一個賣早點的老人,他要參與什麼黃梁局勢?別說笑了。”關允不想深談老容頭的話題,倒不是他想瞞著金一佳什麼,而是不想漫無目的地胡亂猜測老容頭的來歷,既無用也容易誤入歧途。
“你還想瞞我多久?”金一佳得意地一笑,“容伯伯就算不是容一水伯伯的什麼人,他也不是什麼賣早點的老人,他倒像是傳說中的以前的高參。”
“什麼高參?”關允反倒興趣大增。金一佳比他見多識廣,雖然她和夏萊是表姐妹,都出身京城世家,但夏萊似乎對世家圈子和政治從不關心,也從未提過相關話題,金一佳卻是不但有政治眼光,而且對世家、出身也很有興趣。
“傳說建國初期,每個開國領導人的身後都有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高參,不但事事精通,還懂相面、風水和推算。他們不是秘書,也不是警衛,但比秘書和警衛更讓首長們信任,基本上領導每做出一個決策,都會向他們問計。可以說,他們影響了建國初期十幾年的政治程序。聽說在建國初期要決策定都在哪裡的時候,有人說要定都金陵,最後一名高參引用了一句‘金陵王氣黯然收’,就讓首長們否定了金陵。”
“雖然高參對首長們很有影響力,但他們不能公開露面,屬於隱形人,打個比喻吧,就和西方大片裡的國家安全顧問一樣,不過是隱形的顧問。後來,這些高參大多數都被迫害而死,幾乎無一倖存。”
關允如聽天方夜譚一樣,睜大了眼睛看著金一佳:“你才多大,怎麼什麼都懂?”
“我小時候最愛聽故事,天天纏著爺爺給我講故事。怎麼了,不服氣?我懂的就是比你多。”
“既然高參們都無一倖免於難,老容頭就不會是什麼高參了。”
“說得也是,但也許還真有一兩個躲過了一劫,流落到了民間。”
“你可真會想象,生活不是小說,別胡思亂想了。”關允伸了伸懶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有沒有打電話通知我爸我媽?”
“通知了。”金一佳莞爾一笑,“溫琳正陪他們過來,算算時間,也該到了。”說完,她變戲法一樣遞給關允一個蘋果。
關允接過蘋果一看,啞然失笑,蘋果削得比以前進步了不少,但還是薄厚不均,有些地方如同被咬了一口一樣。不過他還是感念金一佳的好,為了他,她也真是用心了。
“驚動老人就沒必要了,我又沒什麼大事……”關允不想折騰父母一趟,天寒地凍,雪天路滑,父母年紀也不小了,再說他現在就可以出院了。
話未說完,門就被人推開了,當前一陣風一樣衝進來的人正是瓦兒,瓦兒的身後跟著冷舒,冷舒的後面是溫琳、小妹和關成仁、母邦芳。
“關哥哥,我和冷姐姐替你接人去了。”瓦兒急急地來到關允面前表功,“接來了溫姐姐、小妹姐姐和關伯伯、母阿姨。”
小妹姐姐雖然聽起來很彆扭,但瓦兒叫得很甜,等小妹站在瓦兒身邊,和瓦兒並肩而立的時候,還真如姐妹一般。
關成仁和母邦芳一見關允穿了病號服,臉上傷痕還在,手上還包裹著紗布,一時都心疼難言。從小到大,關允雖然不算是嬌生慣養,畢竟也是獨子,捨不得打捨不得罵,也沒有受過什麼傷害,突然見到關允成了現在的模樣,即便關成仁很少流露感情,也禁不住溼了眼睛。
“兒子,你要不要緊?”關成仁向前一步,拉住了關允的肩膀,舐犢情深的真情流露出來,摸摸關允的肩膀,拍拍他的後背,“當個官兒也這麼危險,兒子,要不你還是別當什麼縣委辦副主任了,回頭跟我去教書,安安穩穩一輩子,多好。”
關成仁哪裡知道,現在的關允就算想退出官場,也有許多力量不會放他走,不提冷楓,就是蔣雪松以及崔同,也不會放手。現在的關允,今非昔比,不再是十年寒窗無人問的落魄書生,而是一舉成名天下知的進士及第。
實際上從關允踏入黃梁市的一刻起,雖然他是因傷而來,但他的到來,確確實實為黃梁市的局勢帶來了莫大的變數。別看他才是一個小小的副科,但在背後的推手,已經將關允放到了黃梁市局勢之中的一個非常巧妙的支點之上,他想退縮,已經晚了!
當然,現在的關允沒有絲毫退縮之意,相反,在見識了崔同的風度以及市委的風雲動盪之後,他對調來黃梁市委充滿了期待。
時不我待,錯過了眼前的大好時機,也許就錯過了一生的機遇。在任期最後兩年,蔣雪松想出政績,呼延傲博想掌局,崔同夾在兩者之間,是助蔣雪松一臂之力,還是和呼延傲博聯手對付蔣雪松,又或者崔同和光同塵,兩邊都不得罪,都有待關允去親身體會。
相比關成仁的激動,母邦芳就平靜多了。她穿上了過年才會穿的新衣,頭髮也梳理得光潔而一絲不亂,乍一看,不像是從縣城出來的老師,反倒像哪所大學的教授。
母邦芳輕輕撫摸關允的頭髮,上下打量關允幾眼,確信關允沒有大礙,才不慌不忙地說道:“兒子長大了,摔摔打打很正常,男人,不經風雨不經磨鍊怎麼能成就大事?老關,你說的都是什麼話,兒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一點挫折都承受不起,他要是回去教書,我不讓他進家門!”
一番話說得不徐不疾,卻非常有威嚴。關成仁微有尷尬地說道:“你說你,當著孩子們的面和我抬槓,你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我讓兒子回去教書,不也是心疼他?你倒好,兒子都摔成這個樣子了,一點不心疼他,還嫌他傷得不夠?”
“我這一輩子最不怕的事情就是摔打,要是我扛不住摔打,也不會活到今天。”母邦芳的話明是反駁關成仁,其實何嘗不是說與關允聽,“如果一個男人不經過幾次摔打,就不會有成熟的一天。”
“爸、媽,你們不要爭論了,是來看我,還是來煩我?”關允知道老媽的脾氣,就有意緩和氣氛,“不過媽說得對,我身體和心理都很結實,摔打幾次沒什麼。爸,你關心我也對,但關家兒女不是戀家的燕子,是要飛向藍天的鴻雁,以後就連小妹也要飛出孔縣……”
關成仁憤憤不平地瞪了關允一眼:“飛,飛,飛那麼高那麼遠做什麼?你看你,還沒有飛就摔得鼻青臉腫了,要是飛到天上再摔下來,可怎麼辦?”
母邦芳不滿地瞪了關成仁一眼:“連飛高的勇氣都沒有,怪不得你一輩子窩在孔縣教書。”
“你……”關成仁氣得轉身出去了,“我出去透透氣。”
關允搖頭笑了,爸媽經常會鬥嘴,說是吵架,也不算是,倒像是對人生命題的辯論,而每次都以老爸的失敗而告終。老媽似乎是刀子嘴,其實她並沒有看不起老爸的意思,而是在借敲打老爸教育他和小妹。但關允也想不明白的是,同是老師,為什麼人生境界相差這麼大?老爸是隨遇而安知足常樂的性格,老媽卻志存高遠,經常教導他和小妹要目光長遠。
早有溫琳搬了椅子請母邦芳坐下,金一佳也向前問了好。她問好的時候,母邦芳神態從容而優雅地點頭示意,目光中多了一絲耐人尋味的內容,在金一佳的臉上多停留了幾分。
“一佳,你是京城哪家金?”母邦芳開口問道。
“母阿姨,您也知道京城三金?”金一佳臉上微顯羞澀之意,她上次去關家面對關母還不覺得怎樣,和關允一路相伴挑明了心事之後,忽然就覺得關母的目光多了審視之意,不由心中一陣慌亂。
“聽老一輩人說過……你應該是宣武金了?”母邦芳語氣淡淡,姿態輕柔,目光落在了金一佳秀美的臉龐上,“你是個好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
“阿姨,我……”金一佳聽出了關母話裡隱含的豐富含義,一時失色,“我對關允是真心的……”
身份地位
母邦芳見金一佳慌亂失色,不由又欣慰地笑了:“你這孩子,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緊張什麼?”
關允在一旁暗暗汗顏,老媽又拿出她多年教書育人的一套來收服金一佳了。他再清楚不過,老媽在看人上面比老爸眼光準確多了,這麼多年來,老爸教出的學生桃李滿天下,但成材者寥寥無幾,而老媽器重的學生,大多畢業後成了各行各業裡面的精英。
而且還有一點最讓關允佩服,老媽雖然代課了二十年,但她是因為戶口問題而無法轉正,而不是能力。老媽的教學水平在全縣也是響噹噹,就連一中的校長也對老媽的教案讚不絕口。
金一佳雖然有政治頭腦,善於分析問題,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兒,又是涉及感情問題,難免緊張,就被關母一句話套出了心裡話。
金一佳的一句“我對關允是真心的”就如一股旋風,迅速在房間蔓延開來,波及每一個人的身上。
瓦兒若無其事,見怪不怪;冷舒微微低頭,眼神跳躍;小妹一臉淡然,只是眼神微有失落;溫琳則深深地低下頭,眼中湧出了大顆的淚珠,悄然滑落,她又唯恐別人看到,忙別過臉去。
忽然有一個手絹遞來,溫琳抬頭一看,正是小妹。她接過手絹,抹了一把眼淚,見小妹衝她微微搖頭,她又深吸了一口氣,收回了眼淚,衝小妹堅定地點了點頭。
一瞬間溫琳心中想了許多,從她認識關允時起,到她眼睜睜看著關允離她似乎漸行漸遠,而她始終跟不上關允前進的腳步,怎能不讓她心中恐慌不安,唯恐失去關允?雖然關允將他最大的財富都放在了她的名下,但女人要的不是錢,而是男人的心。男人的心如果不在了,錢再多,又有什麼用?
再一想,溫琳又心安了,金一佳和關允身份懸殊太大,就算她喜歡關允又能怎樣,關允連夏萊都娶不了,想娶金一佳,恐怕更不可能。聽母阿姨說她是什麼宣武金,意思是她的出身比夏萊更高貴了?關允升遷再快,上升的勢頭再猛,他也終究出身平民,平民百姓怎能和世家子女結婚?現在不計較身份地位的愛情,哪裡還有?
不過溫琳卻心頭猛然又閃過一個深深的疑問,母伯母二十年沒有出過孔縣,她怎麼知道什麼京城三金?
不只溫琳突發疑問,就連關允也是大惑不解,老媽怎麼會知道京城三金的說法?他也是從老容頭口中得知,之前他在京城上了四年大學還是完全一無所知,印象中,老媽可是從未邁出過孔縣一步!
“母阿姨,我很好奇,知道京城三金的人特別少,您又是從哪裡聽說的?而且您姓母,母姓很少見,您的口音又略帶豫省方言……”金一佳臉上的紅暈一閃而過,偷偷看了關允一眼,做賊心虛地吐了吐舌頭,又恢復了幾分鎮靜,說出了她對關母的猜測。
母邦芳微微一笑:“我就說你這孩子心思重,看,一個姓就能讓你想這麼多,哪裡有這麼多說法?我老家確實在豫省,嫁到了孔縣,二十年沒有邁出孔縣一步,就是一個普通的民辦老師,家庭婦女,你還以為我是什麼有身份的人?關家可比不了你們金家。”
“不是,阿姨,我不是這個意思。”一番話說得金一佳又被動了,此時金一佳才切實感受到關母的厲害,心中更加確定了她的猜測。小妹雖然可能是容家走失的寶貝女兒,所以才有現在的氣質和優雅,但先天出身再好,也要後天培養。出身平民之家的小妹能有出類拔萃的高貴,不僅僅源於她的生身父母,也在於她的養父養母。
顯然,小妹後天氣質的養成和關成仁無關,只和母邦芳有關。從小就對世家、姓氏和家族大感興趣的金一佳,從對小妹感興趣開始,到發現老容頭的奇特,再到注意到母邦芳的姓氏,再聯想到容小妹、老容頭之間若隱若現的關係,她就感覺她應該發現了一個呼之欲出的真相。
老容頭絕對是高人,但問題是,天下之大,以老容頭的見識和大才,哪裡都可以去的,何必非要隱居在小縣孔縣?又何必非要栽培關允?而且還是盡心盡力不遺餘力,老容頭和關允非親非故,為什麼要一心扶持關允?
一系列的疑問……金一佳再次見到母邦芳時,忽然眼前一亮,彷彿母邦芳就是一條線,將所有的疑問串聯起來,眼見就有了答案。
但母邦芳的回答又讓金一佳無奈了,難道說她看錯了?應該沒有,母邦芳的舉止和姿態,絕對不是出身農家的女兒所能養成的優雅。而且她的氣質和氣勢,也隱隱流露出從小受過良好教養的痕跡,和關成仁一對比,立刻就有了天地之別。
母邦芳卻不想再和金一佳糾纏這個話題,說道:“一佳,謝謝你照顧關允。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金一佳不想走,但不知何故,面對關母微笑卻不容置疑的目光,她開不了口,只好點頭:“我先去休息一會兒,關允,你記得多喝水多吃水果。”
和溫琳擦身而過的時候,金一佳衝溫琳笑了一笑,溫琳也還以一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強。金一佳想拉住溫琳的手說幾句什麼,又覺得任何解釋都多餘,情場和官場、商場一樣,也是戰場,只有一個勝利者,畢竟愛情都是以自私和佔有為前提,而不是共享。
金一佳出了病房,一個人站在走廊裡,忽然心裡一陣失落。幾天來她一直守候在關允身邊,照顧他、關心他、愛護他,心中被愛充滿,現在一下離開了他,雖然只隔了十幾米遠,卻心中沒著沒落,彷彿丟了魂一樣。
怎麼會這樣?她一直以為她不會愛上一個人,更不會為一個人牽腸掛肚,覺得一個人為另外一個人相思是很傻的一件事情,現在才知道,原來人都有傻的時候。而且一傻起來,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她一點也不累,就想回到關允身邊,但關母支她出來,肯定是有話要和關允說,不想讓她聽,她又不能賴著不走。正彷徨不知所措時,手機響了。
金一佳心神不寧地接聽了電話:“你好。”
“一佳,我是姨父。”
金一佳頓時驚醒,忙問:“姨父,找我有事?”
“你在哪裡?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我在市委。”夏德長的聲音很平靜,平靜中隱隱透露出一絲期待。
“好,我現在過去。”金一佳遲疑一下,還是問了,“夏萊還在黃梁嗎?我聯絡不上她。”
“我也沒聯絡上她,你過來再說吧。”
放下電話,金一佳想了想,還是沒有向關允告別一聲,就匆匆下樓去了。關允有家人陪著,她會放心,而且她也不認為和夏德長的會面會有什麼要事要商量。
病房內,關允在溫琳的敘說中,大概瞭解了一下他走之後孔縣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雖然他已經從金一佳口中瞭解了大概,但溫琳看問題的角度又有所不同。
而且溫琳和李逸風當面衝撞的一出,金一佳並不知道,聽溫琳親口說出,關允搖了搖頭:“李書記也不容易,溫琳,你太衝動了。”
“我怎麼知道他當時是怎麼想的?不過事後我也後悔了,再怎麼著他也是領導,我不該衝領導嚷。”
“王車軍抓住沒有?”
“沒有,沒有證據指向王車軍。不過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全縣都傳開了,說王車軍在李永昌的指使下想炸燬大壩害了全縣人民,風聲很大,李永昌在孔縣二十多年的形象全毀了,以前還有人念李永昌的好,現在一片罵聲。連李永昌的家也被人潑了髒東西……”
聰明反被聰明誤,王車軍如果不折騰,李永昌被判刑或許還能在孔縣落一個好名聲,博得一些同情。現在倒好,不但人倒了,名聲也臭了,再加上李逸風大刀闊斧地肅清了他的遺留勢力,李永昌已經徹底成為了歷史。
不過王車軍幾次逃過法網,現在又不知所蹤,也算是一個小小的遺憾。
大壩已經重新進行了加固和修整,並不影響使用和驗收,只不過延長了工期而已。在孔縣,雖然縣長受傷,書記辭職,但在陳宇翔和郭偉全聯手主持下,局勢很平穩,沒有出現任何亂象。由此可見,陳宇翔果然可堪重任,而郭偉全不再搖擺之後,也顯示出了精幹的一面。
“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三個人怎麼都不聽勸,開了一輛麵包車,沿著孔縣周圍幾個縣亂轉,說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王車軍,找到他,非要廢他了不可。”
“胡鬧。”關允知道劉寶家護他心切,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現在嚴打的風頭雖然已過,但還有餘威,就說,“馬上給寶家打電話,讓他們三個全來黃梁。”
“為什麼?”溫琳不解。
“我感覺王車軍可能躲在黃梁市。”
話音剛落,門一下被人推開了,劉寶家風風火火闖了進來:“關哥,找到王車軍了,這小子躲在黃梁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