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到這裡之前，韓千秋實際上準備了很多的說辭。

但是此時被漸隱前輩幾句話一嗆，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韓千秋只是看著漸隱，說道，“前輩是在怨恨當年神尊沒有贏下那一戰？”

老人喟嘆一聲：“怨恨？倒也談不上怨恨。那一戰之後我元神受損，經歷的那種痛苦，不必被時空之力撕碎更加輕鬆。我本不應該抱怨，可後來靈氣復甦的時代，天地依然旋轉，出來了一個劉玉，可蒼生依然是蒼生，沒有任何變化。那麼神道的存在與否真的重要麼？所以我後來才明白，所謂的修道，不過是要偷天盜命求長生而已。”

“前輩的意思是，你不會參與任何立場之間的戰爭，只想修道得長生？”韓千秋問。

“不然呢？”漸隱冷哼。

韓千秋略帶譏諷的語氣，“和前輩同樣理念的還有白帝城，可是白帝城那位城主當年卻也出山與劉玉一戰。看來前輩是比白帝城還要白帝城啊。”

漸隱沉默不語，竟然半點不生氣，頗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

韓千秋嘆了口氣，“其實我來還有一個目的。”

不等韓千秋說完，漸隱就說道，“放心，我已經脫離了神道，不會聽令於那位。但是也沒有膽大包天或者喪心病狂到惦記著那個神位。這一點你可以相信我。”

韓千秋欲言又止，甚至自己心裡話被漸隱直接說出來，反而有些尷尬。

不等韓千秋說話，漸隱又道，“我知道一些神道元老和餘孽和劉玉就查不清，但是你自己去查，我可不想背後給人捅刀子。總而言之，神道的事情和我已經沒有關係，我們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敵人。這個答覆，想來也足夠你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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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千秋點了點頭，“足夠。”

“那就走吧。”漸隱說道，“雖然李楠當年有錯，可是幾千年時間過去了，何必。殺了就殺了，何必還要散道，這是殺人誅心，這是連往生轉世的機會都不給。”

韓千秋苦笑道，“神尊和當年已然不一樣，李楠的散道，或許是他自己的選擇。”

“自己的選擇？”漸隱挑眉。

韓千秋灑然一笑。不再解釋。

“前輩既然知道山外事，也可以多看看現在的神尊，或許，他會給你一個驚喜。”韓千秋再次行禮。

這一次不等老人送客，韓千秋自己已經御劍遠去了。

不得不說，韓千秋實際上對這些神道的老前輩們還是相當尊敬的，但是這位漸隱前輩卻讓他感覺非常失望。

韓千秋是殺伐果斷的性格，自然見不慣那些獨善其身的做派。

神尊迴歸，如果只是想要自己扣道問長生，難道不比他們這些膽小的傢伙在大道上走得更遠？可是神尊一邊忍受著人性和神性之間的戰爭，一邊還要為復甦神道做準備。他又何嘗是為了私利？

誠然，沒了神道，極仙世界依然是極仙世界。

可是劉玉執掌的極仙世界，與神道執掌的極仙世界，那能是一回事麼？

萬般語言，韓千秋都沒有說出口，也覺得沒有必要說出口。

只不過韓千秋就要離開這座山頭的時候，又一道身影出現。

那人身穿一身銀色的甲胃，腰間挎著一把銀鞘的長刀，站在一顆參天古木的樹巔上，甚至隨著清風來回盪漾。

韓千秋停下腳步，看著這個來路不明，氣息古樸而且古怪的年輕人，眉頭挑了挑。

年輕人原來一直閉著眼睛，此時才緩緩睜眼，一雙眸子裡如同我月華凝聚，充滿白色的毫光。他看到韓千秋眉頭緊鎖的模樣明，微微一笑，“看來韓姑娘是在漸隱兄那裡吃了閉門羹。”

韓千秋心神緊繃，“你是誰？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年輕人看了一眼韓千秋腰間的長劍，笑道，“秋後劍，不錯。神道的後生裡還能有不依賴傳承，自學成才的劍修，我很是欣慰。”

韓千秋問道，“你到底是誰？”

年輕人很是溫和的一笑，“韓姑娘莫要著急，按照輩分講的話，我和漸隱是同一輩，所以也算你的前輩。韓姑娘如果檢視過典籍，那應該知道常坤這個名字。”

韓千秋心中頓時波濤洶湧，雙目圓瞪，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不是恐懼，而是激動。

“常……常坤？”韓千秋驚訝道，“前輩你……”

年輕人含笑點頭，溫言道，“嗯，就是那個常坤。在那次神戰的時候，陰陽司的門主好像還是我來擔任的。”

此時此刻，韓千秋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面已經是一團漿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