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當年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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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塔上,薛訥對著面前犬牙交錯的棋盤,手中拈著白色棋子,皺眉沉思不已,這盤棋已經下了三天,到現在都還沒有分出個勝負,坐在他對面的長孫澹已經打起了瞌睡

“不下了”終於薛訥把棋子扔在了棋盤上,投子認負了,而這時他對面看上去已經昏昏欲睡的長孫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哪還有先前半分嗜睡的樣子

“薛大郎,我看你這心裡還是有火”長孫澹雖然致仕在家,但是長孫家三代都在廷尉府為官,長孫澹的話仍舊管用

“我心裡是有火,李家的那個小子倒是膽大包天,六千突厥騎兵說招就招,他就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想到安西都護府用八百裡加急晝夜兼程送來的密報,薛訥就一肚子火

“李家大郎從小就是個不怕死的主,他小時候你還誇過他有種呢”長孫澹笑著說道,他當然知道樞密院為了河中的事情一直都在頭疼,現在李夢枕倒是做出了番局面出來,可薛訥又要苦惱該怎麼去稟報皇上

外人眼裡,太后韋氏和內閣宰相宗楚客內外勾結,把持朝廷,當今皇上是個懦弱無主見的人,可是長孫澹和薛訥他們心裡卻跟明鏡似的,太宗皇帝留下的祖制讓韋氏困於長樂宮,她連朝會都參加不了,還談什麼弄權

眼下的內閣獨大,仍舊是皇上故意弄出來的局面,不過是為了不讓勳貴集團再像太祖朝和太宗朝一樣勢大,從骨子裡這位皇上和文皇帝一樣都不信任他們這些功臣之後

“他是有種,可卻苦了我”薛訥苦笑一聲,接著起身走出了靜室,眺望著腳下的長安城道,“重開大宛都督府,再一一恢復太宗皇帝時我朝在河中的局面,我是做夢都想,這次李家的小子也是好不容易拼殺出來這番局面,我也不願冷了邊關將士的心,可是皇上他仍是不放心我們這些老臣,你叫我如何是好?”

長孫澹聽了薛訥的心裡話,知道他這個太尉當得也是為難,皇上未必沒有重開邊的想法,只是不願意讓勳貴集團再次掌兵罷了,薛訥心裡窩火也是應該的

“薛大郎,照我看,這事情拖不得,與其讓皇上自己知道,不如你早點稟明”長孫澹怕薛訥再拖下去會生出些變化來

“也只有這樣了”薛訥嘆道,接著臉上露出了幾分懷念的神情,自語道,“要是當年景武太子沒有出事,哪會有現在這麼多麻煩”

“薛大郎,你這話可得小心,在老頭子我面前說說倒不打緊,可要是讓旁人傳出去,恐怕會大獲臨頭”長孫澹聽到薛訥的話,嚇了一跳,連忙在邊上提醒道

“我知道,我也就是發發牢騷,只是皇上他實在是…”薛訥沒有再說什麼,可是心裡面卻全是失望,大漢都快二十年沒有打過大仗了,三年前王孝傑倒是在河中打了一場,結果差點給文皇帝砍了腦袋,叫他們這些人都是心灰意冷

薛訥離開了大雁塔,他不像長孫澹一樣沒有官職在身,可以住在這大雁塔裡跟那些和尚一起吃齋念佛,什麼事都不管

皇城,未央宮內,郭元佐看著在自己面前的薛訥,放下了手中的奏摺後,笑著說道,“太尉不必拘謹,雖說李百戶有僭越之嫌,不過卻是一心為國,不必過於苛責,只是這大宛都督府一事,朕看還是另外派人前去主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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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已經做出決定的皇帝,薛訥知道長孫澹說得沒有錯,皇帝不是文皇帝,他只是不放心他們這些老臣罷了,不過大宛都督府的事情上,李夢枕的作為可大可小,皇帝趁機在大宛都督府的都督人選上做些文章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看著薛訥離去,郭元佐也是覺得心裡有愧,可是他還記得父皇臨終前對他說的那些話,這皇帝看上去好當,可是又有誰知道其中的苦處

三日後,樞密院卻是敲定了大宛都督府的事情,高舍雞這個出身執金吾的中年軍官成了皇帝推薦的人選,薛訥自然清楚這是皇帝的交換條件

緹騎司,外衛指揮使衙門裡,李業嗣沉默不語,兒子李秀行派人送回來的密報他已經看了,侄子李夢枕在石國做的事情可大可小,不過薛訥終究念在了兩家世交的情分上,還是保下了李夢枕

“郭虎禪”想到兒子在密報裡提到的那個在大宛都督府上出力甚多,自稱宗室子弟的郭虎禪,李業嗣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眉頭緊鎖,兒子的大膽想法讓他想起了那些塵封了二十年的卷宗

“是該毀掉了”李業嗣站了起來,走向了衙門內的檔案庫,那裡有著整個大漢最為詳盡完備的情報卷宗

半個時辰後,一處角落裡,李業嗣找到了當年緹騎司在河中查到的那些卷宗,景武太子是在戰場上和當時的緹騎司外衛指揮使郭泰北一起失蹤的,但是在最後的卷宗記錄裡,卻有著一段模糊的記錄,說有人在石國曾見到過和郭泰北長得很像的人,那時內廷緹騎司派了大量好手前往,可最後仍是一無所獲,才讓太宗皇帝死心,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看著手裡那些卷宗,李業嗣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景武太子很有可能並沒有死,但是這對於大漢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一個不好,便會動搖國家

終於,李業嗣從懷裡摸出了火摺子,打著之後將那些卷宗點了之後,放在了那專門收藏用的鐵盒裡,直到所有的卷宗全部化成灰燼,才重鎖住了鐵盒,放回了遠處,這些秘密從此不復存於世上

李業嗣離開了,他的心情並不好過,因為他很有可能親手扼殺了當年的真相,但是他並不後悔

石國邊境的一處小城內,郭虎禪在滿是沙礫的地上赤腳奔跑著,渾身都已經被汗水浸透,可他仍舊沒有休息的念頭,只是繼續跑著

“虎禪真地變了啊”不遠處,郭泰北看著奔跑的郭虎禪,臉上的神情有些歡喜,又有些煩惱,這個孩子雖然從小就驚才絕豔,但是卻吃不起苦,雖然聽他的話,但是卻膽大妄為,可是這一回他遭了變故後,整個人就好像脫胎換骨,變了個人一樣

“大人,讓公子休息下?”杜老大在一旁看著咬牙堅持的郭虎禪,在一旁朝郭泰北說道,他們來了已有半月,自從郭虎禪跟過郭泰北說要學武後,每天都是這般直到筋疲力盡為止

“這是他自己選的道路,既然要做,就該做到最好”郭泰北的聲音冰冷,可是眼裡看著郭虎禪,全是寵愛

“師父”阿青在邊上看著已經搖搖欲墜,摔了幾跤的郭虎禪,也忍不住朝郭泰北喊道,郭虎禪雖然從小就跟著師父練武,可是卻從來不曾吃過這種練武的苦頭

“繼續跑”郭泰北不為所動,看向摔倒的郭虎禪大聲喝道,本來這孩子如果仍是過去那種性子,他也不用這般為難,就瞞著他一輩子,讓他平平安安地過一生,可是現在看到郭虎禪滿臉是血,不吭一聲地從地上爬起來向前奔跑,讓他心裡面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

郭虎禪仍在堅持著,他做事情從來都不半途而廢,自從到了郭泰北身邊後,他發現自己過去也跟著郭泰北練武,但是說是練武,倒不如說是練著玩,就像杜老大說得那樣,他雖然能把太祖長拳打得漂亮,可卻只是花架子而已

對於郭泰北對待自己的態度,郭虎禪雖然心裡疑惑多,可他並不想去知道什麼真相,他只知道他現在有了父親,雖然他回來後主動要求學武後,這個父親對他極為嚴厲,但是他卻仍能感受到郭泰北對他的那種關愛

看著郭虎禪一圈又一圈地跑著,郭泰北終於開口了,“虎禪,停下來休息”

聽到郭泰北的話,郭虎禪並沒有停下來,他只是繼續向前跑著,還有三圈跑完,他才完成郭泰北吩咐的圈數

“讓他跑”看著想要上前拉住郭虎禪的阿青,郭泰北喊住了她,“虎禪這麼認真地想要學武,你要讓他半途而廢嗎?”

阿青呆在了原地,咬著嘴唇,只能看著郭虎禪渾身血汗地繼續跑下去

“杜殺,我還能像以前那樣相信你嗎?”郭泰北忽地看向了杜老大,臉上有些懷念的神情

“杜殺永遠都是大人的屬下”杜老大大聲答道,他跪在了地上,“大人的恩情,杜殺這輩子都還不了,不管大人要杜殺做什麼,杜殺都會去做”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郭泰北拉起了杜老大,眼裡有了笑意,時移事變,物是人非,可是這個部下卻沒有半點變化,依然還是像以前那樣可靠

“我已經時日無多,我死後虎禪就拜託給你了”郭泰北的聲音低沉,河中這方天地對於這個孩子來說,實在太小了,他應該回長安去,見識這個世上最繁華的事物,而不是在這裡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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