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染從病房裡出來開始就一直牽著君瑤的手，他最開始的步伐不算太快，雖然嘴上說著病區存在著隱患，不宜久留，可實際上卻沒有表現出太過著急的模樣。但是當他們在走廊上遇見了護士長朱怡之後，他的步伐加快了，他們徑直離開了有些陰森詭異的病區，並且還走了很長一段路才停下來，就像是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兩人離開時，坐在護士臺前正在看劇的小護士林琳還熱情地招呼了君瑤一聲，聲音有點甜甜地問道，“沈醫生、許醫生，你們要準備走了嗎？”

君瑤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是許輕染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回答，於是只得抱歉地朝林琳笑了一下，沒回答她的問題。

“嗯這是在躲什麼嗎？可是什麼也沒有啊……”林琳歪著頭，只覺得這一幕有點奇怪，她特意回過頭看了一眼沈君瑤和許輕染跑出來的方向，走廊上空曠至極，沒有醫護人員在巡邏，也不可能有病人在閒逛，那為什麼他們看上去那般著急啊？

“林琳，看什麼呢？！別發呆了，快點過來和我收拾一下病區，把這兩個人的情況記錄歸檔，移送上去。”護士長朱怡不知何時站在了護士臺旁，正怒視著發神的林琳，林琳被這樣中氣十足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站直了回答，“馬上就來！”

護士長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往病區的方向走去。

許輕染和沈君瑤站在餐廳門口，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那是因為疾步快走很長一段路才會導致喘氣，早就已經不是飯店的餐廳裡空無一人，玻璃大門開了一半，像是在邀約兩人進去坐坐。

許輕染先走了進去，“我們休息一下吧。”

君瑤點了點頭，顯然是贊同這個提議的，於是兩人一同走進了餐廳，在最外面的一排餐桌前坐了下來，緩了一陣子後，她換上了嚴肅的表情，“他們的記憶被篡改過了。”

“是鬼魂常用的手段，王韜和張琪比我們更早來到病區，事件的處理權本來也是由Lisa交給他們兩人來處理的，我們是被叫過來協助的，我們原本在這個事件中扮演的是配角。但是，護士長朱怡以及坐在門口的那個小護士卻詢問我們事件的處理情況，他們的記憶裡沒有張琪和王韜了，這是因為張琪和王韜之前使手段想殺死我們，但是被我們破局了，他們殺不掉我們，只能先藏起來，韜光養晦，等下一次機會。為了邏輯的完整性，他們抹除了這些NPC們的記憶，讓我們成為了事件的中心和主角。”許輕染將記憶篡改的這個邏輯點梳理了一下，卻覺得有些怪異。

“但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君瑤倒是先一步將疑點說而出來，“王韜和張琪是鬼小孩假扮的，他們偽裝起來，在我們身邊，和我們一起的調查，有兩個目的——第一，他們認為在我們SILS高階研究員這個陣營裡面，你我的綜合實力最強，將我們解決了，會拖慢主線任務進度，這樣會使得他們自己更加安全。第二，死亡的兩個人，躺在外面的老人是被鬼小孩索命而死，並且從他身上遺留下來的痕跡可以做出一個更大膽的推測，殺人的是‘張琪’。而第二個在病房裡面的死者，雖然是自然死亡，可是他的房間裡面卻留下了許多與鬼小孩與主線相關的線索。案發現場有太多線索了，他們要將我們引來殺掉，需要真實的誘餌，但是他們也不確定能不能真的將我們一網打盡，所以在偽裝得同時還在干擾我們，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

“既然如此，他們完全可以不用抹去NPC們的記憶，任務裡面的NPC對我們都是由仇恨值的，如果進到病區調查的是四個人——你、我、張琪、王韜，可是最後離開病區的只

有我們，張琪和王韜不知所蹤。要知道我們已經完全摸清楚病區的地形，它是單向的，沒有別的通道，無論進出必須經過護士臺。如果王韜和張琪一直沒出來必然會引起懷疑，若是王韜和張琪已經被鬼小孩殺死了，那麼我們不就成了靶子嗎？這是最好的禍水東引的法子了。”君瑤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張琪和王韜要抹去眾人的記憶，這樣不是在變相地幫助他們嗎？

他們在幻境裡面用盡手段，巴不得自己死呢，能有這麼好心？

“是啊，這一點實在太奇怪了。”許輕染在君瑤指出這一點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層邏輯，他和君瑤的看法是一致的，正因為兩人想到了一起，才更加讓人不解。

“不過我們也可以將這個疑點拋開，或許抹除記憶的事情並不是鬼小孩們做的，而是系統。王韜和張琪開啟幻境，想要殺我們，系統沒有進行干預，證明這是被默許的一種屬於鬼魂的手段，我們破解了這次危機，系統也會給予我們相應的補償——而抹除記憶，完善邏輯，減少NPC對我們的懷疑，這就是系統給予的嘉獎。”不過許輕染並沒有糾結這一點，今天發現的線索太多的了，能夠分析出來的真正有用的卻並沒有多少，相反地得到的越多，事件越複雜，腦子就越發不夠用。他決定不想那麼多，也不想那麼複雜，而是先將這些都記下來，累積起來，說不定之後再來會看，就全然明白了。

“倒也不是不可能……”君瑤的手摸到了外套口袋裡面放著的那本Daniel的日記本，這才記起來了正事，“剛剛病區發生的那些事情，我們現在去找艾雨和凌楓跟他們說一下吧？我們剛剛在現場搜尋的時候，因為是和王韜張琪在一起，而他們的身份又是偽裝的，雖然我有所警惕，但可能你沒想那麼多，不過無論如何我們兩個的思維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或許——讓他們兩個來分析，會得到一些我們沒能發現的新線索。更何況這日記你只看了一點，我也還沒來得及看，大家聚在一起看也好。”

“你說的沒錯，並且在此之前我們還需要確認一件事情。張琪和王韜現在是生是死，如果他們還出現在我們眼前，那麼是本體還是鬼小孩假扮，如果他們已經消失了，那麼他們是什麼時候遭到了鬼小孩的攻擊，被殺死並替換。”許輕染說到這裡，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朝君瑤伸過手，便將她拉了起來，“那現在就走吧。”

君瑤跟著許輕染走了幾步，目光突然落在兩人牽著的手上面，這才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

好像許輕染今天一直是這樣牽著自己的手，從他們破除幻境，離開病區開始就是這樣，之前和王韜張琪打鬥的時候，貌似許輕染也做了類似的很親密的舉動，還有在最開始，從二樓下到一樓的時候。

他們之間的互動已經跨越了普通的男女之間應有的限度，但是好像許輕染並不在意，而自己方才也沒反應過來。

這樣，合適嗎？

君瑤有一瞬間的失神，被前面的許輕染精準地捕捉到了他的這一動作，他連忙回過頭來，詢問道，“怎麼了？”

“啊，沒什麼，只是覺得手有點疼。”君瑤連忙將自己的想法隱藏起來，想要收回被牽著的那隻手，許輕染抿了抿嘴，沒說什麼，手上的力道松了，君瑤便輕而易舉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還特地揉了揉手腕，皺眉，像是真的手腕不舒服一樣。

“大概是剛剛戰鬥的後遺症吧，我的治療道具只對你的表面上能看見的傷口進行了治療，你的手痛的話，只是自身的一些感覺，這樣的事情道具幫不上忙。”許輕染看了一眼君瑤的手，嘴角依舊帶著笑，他略帶溫柔地說完這話，便繼續往前走。

他沒有再去牽君瑤的手，他知道君瑤對於這一接觸不太適應。

君瑤的臉突然變得很紅，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小題大做了，其實這只是很正常的身體接觸，許輕染做的十分坦蕩，而且看上去也沒什麼別的想法，自己明明之前都沒發覺的，也很自然，可是在突然意識到之後，做出這樣的反應，似乎有點過於矯情了。

想到這裡，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妄圖以此來提醒自己打起精神來，提高注意力。

兩人已經從餐廳走到了樓梯的位置，君瑤正低頭看著地板，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回過頭，朝著右後方看來過去。

那裡什麼也沒有。

許輕染沒聽見身後的人上樓梯的動作，在跨上幾個臺階後也停了下來他一隻手扶著樓梯的把手，有些疑惑地回過頭問道，“怎麼不走啊？愣在那裡，是有什麼異常嗎？”

君瑤收回視線，重新看向許輕染。

“我記得我們剛剛從二樓下來，準備前往病區的時候，我一個不留神在這個樓梯這裡滑了一跤，你當時扶了我一下。那個時候我就發現，這裡的某一階樓梯，腳踩上去的質感不太一樣，那時候我有聯想到，範夢對我們說的，她發現了負一層的存在，並且這個負一層是由機關開啟的。第一次範夢只看見了一個雜物間，而第二次卻是一個漆黑的長廊，我們看過地形圖，整個SILS只有一個通道，沒有直通電梯，而唯一的樓梯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君瑤站在原地說話，她的右手輕輕地撩了一下自己的耳發，隨後將那只手別在身後，她的左手指了指許輕染腳下的樓梯，“當時我就懷疑這裡的某一節臺階，是可以開啟負一層的機關，不過還沒有給你說，就被你打斷了。我記得——你當時往一樓左邊的方向看去，還暗示我不要多說話，我心裡有些疑惑，但是尊重你的想法，沒有立即問出口。後來在病區發生的事情過於驚心動魄，讓我幾乎要忘記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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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染，你當時看見了什麼？為什麼要阻止我繼續說下去？”君瑤如是問道。

許輕染臉上依舊是那副溫柔的模樣，他的右手推了推微微往下滑的眼睛，輕輕的嘆了口氣，“我看見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褂的男人，他的身影一閃而過，我甚至懷疑是不是我眼花了，因為當我下一秒再看的時候，那裡什麼都沒有。還記得範夢說，她是怎麼發現地下負一層的通道的嗎？她是看見了一個穿著黑色大褂的男人鬼鬼祟祟，覺得事有蹊蹺，才決定跟蹤他，這才運氣好發現了地下負一層。我雖沒有見過那個範夢口中的那個男人，可是當時我晃眼看見那人的身影時，就有一種直覺——他就是那個男人。”

“你當時在臺階上來回試探，肯定是因為發覺了什麼異常，而涉及到臺階的，只可能是地下負一層的機關。我看見了那個男人，他去過地下負一層，並且如同鬼魅一般，若是我們在那個時候立刻說起這個線索，說不定會遇上什麼危險。”許輕染將自己當時的想法解釋了一遍，君瑤點了點頭，卻沒有別的動作。

“我們先上去找凌楓和艾雨說下病區的情況吧，負一層的事情待會再來探查，畢竟我們在病區也損耗了很多體力和道具，而負一層肯定很危險，現在就去，也對我們不利。”許輕染站在臺階上，十分冷靜地說道。

君瑤站在那裡，卻沒有動作。

她歪著頭，微微一笑，看上去是分乖巧的模樣，“可是，我不想上去呢。”

許輕染的表情愣住了，他凝視著君瑤，下一秒，露出了瞭然的笑容，“看來你還是發現了啊……”

“這個幻境還沒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