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SILS】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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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輕染是什麼時候意識到他身處在幻境之中的呢?

是從手裡拿著的火紅色的【啟明之弓】將那支金色的箭矢射出去的時候。

張琪手裡揮舞著的帶著十足力道的長鞭沒能抵擋住它,而王韜控制著的五六把剪刀也沒能將箭矢的方向改變,它一往無前,不受任何影響,就那樣穿透了目標。

王韜被箭矢射中的瞬間,直接散成一團黑色的霧,可它還沒有凝結起來,就被不知從何而來的白色蝴蝶吞噬掉了。

站在王韜身邊的張琪定格住了,她身後龐大的怨氣靜止了。

許輕染眼前的一切在那一刻悉數變為暗青色,他看見了那光亮奢華的房間之下,隱藏著的模樣。

泛黃的牆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孩子的血手印,雜亂無章,數量巨大。

那張寬大而又舒適的病床也褪去了那美好的模樣,出現在許輕染面前的是一張十分簡陋的鐵製的床,床頭和床位上都有用鐵鏈連上的手銬,地面上掉落了許多被血跡浸染的器具,其中便有被張琪使用過的長鞭和王韜操縱著的剪刀,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日常生活中經常出現,可以說是必不可少的一些物品——木棍、針、繩子、鋼夾。

頭頂的天花板上有水滴落下來的聲音,似乎還落在了許輕染的臉上。風扇年久失修,投入使用只能發出破舊的“嗞呀——”聲,長掛鉤上還留著一些輸液袋,那裡面卻不是透明的液體,而是濃稠的深紅色的像是糖漿一樣的東西。

在如此血腥而又殘忍的場景裡,有一朵白色的花在盛放,它在風中搖曳,在用盡全力地盛放。

啊,是床頭櫃上擺放著的花瓶裡面插著的花嗎?

白薔薇花。

“不愧是Thor選中的人,頗有他當年的風範。”許輕染的記憶突然飄到了很遠的過去,就在那個充滿了欺騙與謊言的小鎮裡,在那個優美的月夜,穿著白裙的黑髮女人靜靜地站在花園裡,她臉上掛著沒有溫度的笑容,悠然地把玩著手中的花瓣。

“她的名字,是七罪宗中掌管貪婪的神明,貪婪之主Avarice。”

Avarice,似乎她每次出現都伴隨著白薔薇花,而她的力量,也與此有關。

可以說,白薔薇花與Avarice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某種程度上,是她的象徵。

沈君瑤與Avarice有著理不清道不明的聯絡,她參與的每一個任務中,都有著Avarice的影子。

這一次,或許也不例外。

這樣的一個幻境,全部都源自白薔薇花,張琪和王韜不過是任務裡的小boss,力量再強悍也不可能到達吊打許輕染和君瑤的水平,他們利用了白薔薇花製造出了一場過於逼真的幻覺,將他們拉扯進這個虛假的世界,逼迫他們,消耗他們,隨後再讓他們更深地沉醉。

幻境很好破,只要找到源頭。

可是,無論是自己還是身邊的沈君瑤都被眼前的一切迷惑住了,他們感受到了危險的存在,意識到了自己的性命正在被威脅著所以用盡全力地去對抗,過於集中地調動精神力去與張琪和王韜作戰了,以至於忽略了身邊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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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琪調動出來的怨氣,王韜讓房間裡面充斥著的血腥味,都只有一個目的。

遮擋住他們身後顯而易見的白色薔薇花。

這樣的局設定得太巧妙了,堪稱完美。

許輕染和沈君瑤的確中了套,他們只是驚訝於眼前的張琪和王韜實力太強,難以輕易脫身,卻完全沒有考慮到,如此巨大的差距在任務剛開始的第一天就出現是否合理。

如果能意識到不合理,就能發覺幻境存在的可能。

而察覺幻境,就可以破局。

許輕染暗自感嘆一聲自己的運氣是真的好啊……

他之所以使用【啟明之弓】,並不是看中了道具功能裡面的“破”,而是因為“造成不可治癒的傷口並附帶流血效果”這一點。王韜是鬼小孩,他本就是死物化做的靈體,是殺不死的,但是殺不死,並不代表傷不到。許輕染當時是想要讓王韜失去行動能力,再來和君瑤合力對付張琪。

王韜的剪刀殺傷力比張琪高。

許輕染並沒有看出幻境的存在,可是陰差陽錯之間,還是破除了這個暗藏殺機的局。

眼前的場景並沒有呈現多久,便又變回了最開始的模樣,明亮溫暖的房間,整潔乾淨的傢俱,令人舒適的風和清新的皂角味。

那股若有若無的薔薇花香已經消失了,連帶著床頭櫃上碎成渣的花瓶,昭示著陰謀的破除。

安詳死去的老人依舊躺在病床上,走廊上的那具屍體也原封不動地倒在那裡,唯一的變化只有——

張琪和王韜消失了。

許輕染感覺到身邊的沈君瑤全身僵硬而又冰冷,她似乎還被困在那個危險重重的幻境裡面沒有醒過來。

還沒有發現嗎?

君瑤的右手手臂在此時憑空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劃痕,極為深刻,都能看見裡面的白色骨頭了。

這是幻境的現實返還。

君瑤被困在裡面太久了,浪費的時間越多,收到的傷害越多,她存活的機率就會越小。幻境裡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神識的囚困與湮滅。失去靈魂的身體只是一件死物,而死物,是供以整個SILS成千上萬的鬼小孩操縱的最佳選擇。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必須儘快將君瑤叫醒!

想到這裡,許輕染就要伸手抓住君瑤的手臂,想要用最原始的外力打斷的方法將她從幻境裡面拉扯出來,可是才剛剛靠近她,還沒能接觸到君瑤的身體,便被一陣巨大的力量直接給彈開了。

許輕染皺眉,不明白這突然出現的屏障是怎麼一回事。

它是在保護沈君瑤不被他人攻擊還是說是在隔絕他人不與君瑤接觸?

正在許輕染疑惑之際,又有鮮血從君瑤身上流下了,這一次是她的左腿被劃出了長長的口子。

時間不多了。

許輕染就要使用【啟明之弓】的“破”將這層未知的屏障打掉,便看見一隻純白色的蝴蝶從君瑤的體內飛了出來,它直接朝著窗戶的方向去了,根本不在乎站在一旁的他。

下一秒,感覺到了沈君瑤的深呼吸。

她的左腿和右手都有傷,在幻境中的損耗太大,迴歸現實的那一刻,全身無力,幾欲癱倒。

許輕染眼疾手快,連忙扶住了君瑤,她將全身的重量都交到自己這裡,表現出了十足十的信任。

於是許輕染笑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破局。”

我相信你。

君瑤大概是在幻境裡面待太久了,不僅是身體變得虛弱,就連神智也受到了些許影響,她感覺到眼前的一切依舊是扭曲著的,房間在明與暗之間來回轉換,似乎還有著某些變化。只可惜還沒等君瑤緩過來認真地去辨識昏暗場景中表現出來的資訊,世界便已經迴歸正常。

她感覺到了身邊的許輕染正扶著自己,溫暖的感覺從手臂傳來,像是電流般瞬間躥到了整個身體裡,讓她被怨氣侵蝕的冰冷的身體感覺到些許熱意,而心跳不知為何,極速地跳動起來。

君瑤只當這是劫後餘生的喜悅,未作他想。

“差一點就死在裡面了,真是嚇死我了。這個幻境想要把我們困住,然後消耗我們?等到我們筋疲力盡的時候,或者說精神崩潰,鬼小孩再從現實裡面將我們殺死?真是一招狠棋啊……嘶——”君瑤右手扶上胸口,用力地拍打幾下,以此來緩解自己的緊張情緒,心跳似乎變得平緩了,可在劇烈動作的拉扯下,她卻又突然感覺到了疼痛。

君瑤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上有一道深至見骨的傷口。

“現實返還,一般幻境都會遵守這樣的規則,我們在身處幻境時收到的傷害都是虛假的,即便你會在幻境之中感覺到疼痛,那也不是真實的。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幻境可以久留,它對精神力的傷害最大,但是也會對身體造成一定程度的傷害,這個傷害,便是由時間來決定的。所以在進入幻境之後,不可久留,速戰速決,用最短的時間破局,才能保證最小的傷亡。”許輕染的聲音響起,他看見了君瑤的動作,一邊向她耐心詳細地解釋她身上的傷口從何而來,一邊從系統揹包裡面取出了一塊古銅色的圓盤,微弱的光芒從圓盤的正中心散出,將君瑤包裹了起來。

【彌海之輪:輔助道具,從善者得佛指引,可渡苦厄,濟蒼生。用於治療一切由物理或者法術性質造成的傷害,並給予被治療者五分鐘的正面恢復性buff。該道具每治療三個人便會進入冷卻,冷卻時間為六小時。】

傷口瞬間消失,而之前的那種頭暈眼花、渾身無力的症狀也沒有了。

“謝謝。”君瑤沒想到許輕染會用他的道具幫自己治療,只要是透過了新手任務的夢旅人,一般都會得到一件治療道具,這是系統給予的饋贈,也是一種無聲的暗示——正式任務會十分危險,是個人都會受傷。只不過雖然具有治療作用的輔助道具是人手一件,可它們之間卻還是有著天差地別的,有的人拿到的不過是最低階的道具,或許只能至於一些物理性的外傷,而有的人卻拿著最為強勁的道具,不僅能夠治癒一切的傷口,還能夠獲得資料的增幅。

而這樣的道具效果差異,取決於夢旅人自己。

遇強則強,遇弱則弱。

這是規則,也是現實。

君瑤

自己也是有治療道具【血珠】的,可是比起許輕染手裡面的那個圓盤,就是相形見絀了。

“舉手之勞而已,你我之間何必這麼客氣?”許輕染並不在意這一點,他重新環顧起四周,仔細地打量著整個房間,“化形為張琪和王韜的鬼小孩已經不見了,他們肯定沒有被消滅,而是因為我們看破幻境,無法再對我們動手,所以選擇了暫時躲起來。你之前說過,上午在病區看見外面的那個死者被鬼小孩索命,而你的道具【骨笛】可以逼退它,所以我們可以肯定一點——鬼小孩的力量並非逆天強大,即便調動了病區裡面的怨氣,也不會對我們造成壓制,相反,我們或許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他們。”

“畢竟只是小boss,雖然或許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弱,但是至少現在我們還是能應付的。”君瑤點頭贊同了許輕染的推論。

“不過既然張琪和王韜是鬼小孩的化形,那麼我們應該要考慮一個問題——張琪和王韜現在還活著嗎?如果已經被鬼小孩殺死了,那麼他們是什麼時候被殺死的,在他們死之後,鬼小孩替換了他們,告訴我們的線索,又有幾分真,幾分假?”許輕染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而這一點也正是君瑤在思慮的。

張琪和王韜還活著嗎?

如果他們已經死了,那麼這個邏輯就非常簡單,鬼小孩奪取他們的身體,以他們的模樣和身份行事,混在夢旅人之中,將真假參半的線索告訴其他人,干預主線任務的進度,同時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誤導他們,將錯誤的方向展示給他們。

可是,如果他們活著呢?

那麼在此之前就有兩個他們,一個是本尊,另一個是鬼小孩的障眼法,在鬼小孩偽裝成他們行動的時候,真正的他們又在哪裡?鬼小孩如此肆無忌憚地在外遊走,絲毫不擔心被拆穿,難道是因為他們確信了王韜和張琪還在自己的房間裡,他們還沒有從另一個身份時空裡轉換回來?可是,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張琪和王韜本來就有問題呢?

他們,會不會就是夏依依所說的“內鬼”?

“這一點我們無法判斷。”君瑤想了半天,卻沒辦法現在就給出答案。她是真的判斷不出來,她沒有凌楓林墨那樣的靈媒體質,無法透過自身的感受和眼見來得出確切的答案,她手裡面的道具也無法幫助她判斷王韜和張琪的身份,即便是有,現在王韜和張琪也已經消失了,想要被鑑別人都不見了,道具即便準備好了,又有什麼用呢?

“王韜和張琪在餐廳的時候似乎都還是正常的,或許是在我們午餐結束之後,各自回房間休息之時才出現了這樣的意外。罷了,現在討論他們的生死沒有結果也沒有意義,我們現在所處的現場是真實的,這兩具屍體——一個人是自然死亡,一個人是被鬼小孩害死的是真實存在的,所以我們還是先專注於現場吧。”許輕染嘆了口氣,並不想糾結這一點了。

君瑤點了點頭,“也是,我們從這裡出去之後可以去找凌楓,他是靈媒,他最能做出判斷力。張琪和王韜如果還活著,那麼凌楓就可以通靈來斷定眼前的他們究竟是本尊還是鬼小孩的偽裝,如果他們死了,凌楓也可以在SILS四處感受一番,看看有沒有怨氣和靈魂異常的地方,從而找到他們的死亡地點,得到一些線索。”

於是君瑤便開始在沙發周圍檢視還有沒有什麼別的線索,許輕染低頭看了一眼已經落在地上的屬於病房內死者Daniel的日記,卻沒有立刻撿起來,他依舊站在原地,面對著那張寬大的病床,像是在沉思。

君瑤沒有找到多餘的線索,她看見了那本Daniel的日記本,於是就要伸手去把它撿起來,可是還沒碰到日記本,又想起了之前許輕染說的日記本有問題,“張琪”也在幻境之中承認了她在日記上動了手腳。

那自己現在捧這個日記本,會不會又中招啊?

君瑤短時間內不是很想被拉進幻境裡面,縱然她玩過很多的遊戲,也見過不少的血腥驚悚場面,可那畢竟是2D,現在自己身臨其境地去感受那樣的場景,甚至在她破開幻境的時候還看見了自己的死狀,四肢被分開,胸膛被迫開,身體內的器官被鬼手拉扯出來,那樣的場面是3D的,實在是過於刺激人的視覺了。

她有點心理陰影了。

許輕染髮覺了君瑤的動作,不自覺地笑了一下,他放緩聲音,讓聽上去十分讓人安心,“設下法術的人都走了,法術自然就消失了,不用擔心。”

君瑤這才松了口氣,她毫無負擔地撿起日記本,起身,準備翻開它。

一封裝飾精美的信函從日記本內掉了出來。

它的背面有五個漆黑的小孩子的手指印。

它曾經被鬼小孩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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