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雨說的話一字一句敲打在了眾人身上，竟莫名地添了幾分寒意，張琪低著頭看著地面，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許輕染也難得沒說話，沉默地看著自己一直拿著的那只柺杖，而凌楓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他看上去沒有那麼震驚，似乎是早就預料到這個福音養老院的真正用處一般。

“福音養老院存在的真實意義，我們猜的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之後想個辦法從NPC那裡套下話，應該能夠下定結論。我們暫且不過多地談論這方面，來說說其他的線索吧，畢竟這才是任務的剛開始。”許輕染終於是回過神來，他見其他三個人都沒有要說話的打算，於是自己開口繼續引導著他們的思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簡妮在帶我們參觀福音養老院的時候，說了些很奇怪的話。她向我們展示了福音養老院的地圖，並且告知我們每個人的房間都會有這麼一份地圖，以供我們背誦或者隨身攜帶。談起地圖的用處，她說是為了防止我們在這裡面迷路，一旦找不到回來的路，這地圖會幫我們大忙，是救命的良藥……”

張琪點了點頭，“我也記得她說過這話，只不過當時我正在和身邊的NPC交流，想多套些資訊出來，所以沒來得及細想這話。”

“福音養老院佔地面積廣，且因為設計問題的確容易讓人迷路，再加上來到這裡的都是些上了一定年紀的人，身體素質比不得年輕人，記憶力或許也有退化，記不得路也是正常，準備地圖這件事情的初衷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簡妮解釋的目的卻讓人費解，她說這個地圖的存在是救命的良藥，既然是救命，那就說明我們的生命會遭受危險，再細推下去就會讓人疑惑萬分，不過是迷路了，怎麼就會遭遇可能死亡的危險？這個福音養老院，按照凌楓方才的講述，是神明賜福的地方，這裡能有什麼危險？並且這個危險存在已久，在這裡生活的工作人員們都無法解決危險本身，所以才會退而求其次，從目標上做功夫，讓他們具備遠離危險的能力。”許輕染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張琪和艾雨還在想這到底是為什麼的時候，只見一旁坐得隨意的凌楓卻已經支起了身子，他面色嚴肅地，看上去有話要說。

“地圖的用處是為了讓我們在迷路的時候找到能夠快速離開的正確路線，但是如果只是普通的迷路，那麼就沒必要著急，可以慢慢地尋找出路，使不使用地圖都無關緊要。只是這顯然不是福音養老院的工作人員為我們準備地圖的真正目的，只有在被追殺的時候，我們才會需要它。”凌楓冷冷地吐出一長串話語來，聽見“追殺”兩個字，張琪驚訝地抬起了頭，似乎是對於他說的話感到十足的震驚，一旁的艾雨表現倒是平淡了些，因為她記得在另一個時空裡面凌楓說過，他得到了特殊的靈媒能力，他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想必是感知到了或者說看見了什麼。

“追殺？你會這麼說，難道是看見了什麼？”許輕染自然也是意識到了凌楓的篤定來源於他的靈媒能力，便追問下去。

“說來也奇怪，我記得艾利克斯在給我講福音養老院的前因後果之時，從未提到過有關於孩子的事情，我也想問問你們，在和身邊的NPC交流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一些關於孩子的傳聞？福音養老院與孩子之間，存在著一些牽連嗎？”凌楓沒有急著解釋自己方才說出口的“追殺”是何意思，而是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奇怪問題，不過問題雖然奇怪，但既然他選擇在這個時候問，就一定是有用意的，說不定這個問題的答案會影響著凌楓之後對於事件的判斷。

艾雨想了想自己與詹姆斯先生的對話，似乎除了身份上的一些資訊以外，對福音養老院的提及極少於是她搖了搖頭，知道自己是幫不少什麼忙，“詹姆斯先生未曾與我說過關於孩子的事情，他都很少說道福音養老院，大部分都是在說自己的資訊。不過硬要聯絡一下的話，詹姆斯先生是已婚男士，他的妻子身體不太好，一直沒能懷上孕，他們似乎去領養了一個孩子。

不過這和福音養老院沒什麼關係吧？只不過是NPC的個人身份背景。”

凌楓點了點頭，沒說話，他看向張琪，似乎是在表達該你說了的意思。

“我也沒聽到什麼關於孩子的事情，我知道的是，自福音養老院建成以來，招待的客人都是四十歲以上的人們，是有嚴格的年齡限制的，我們剛進入任務的時候，也聽見那位簡妮小姐說過了，我們是經過了神明的確認才獲得了成為這裡住客的資格，這說明福音養老院的進入是有條件的，並且需要工作人員的審查，只有符合所有的條件我們才具備擁有資格的可能性。福音養老院只接待四十歲以上的客人，可是在這裡的工作人員，卻幾近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那位簡妮小姐，我聽說也就只有二十三歲，而之後的那位修女緹娜，言行舉止就像是個少女，有可能還未滿十八歲。”張琪很自覺地接著艾雨的話說了下去，她將自己聽到的訊息說了出來，隨後皺了皺眉，“雖然修女們可能是未成年人，畢竟神明喜愛未成年未被世俗汙染的少女們，祂認為這樣的少女們是純潔無暇的，只有純潔無暇的人才可以終日侍奉在祂身側。只是即便如此，修女們年齡再小，也不會存在孩子，我還真沒聽到有關孩子的任何訊息。”

許輕染也搖了搖頭，他其實和NPC的交流並不是很多，起初與他搭話的史密斯夫人只是在開場的時候說了幾句話，之後參觀福音養老院的過程中，她一直在胖女士泰勒夫人交談，倒沒和許輕染再有過互動。不過好在兩人一直在自己的身後說話，許輕染即便不參與她們之間的交流，但是還是能夠聽到不少資訊，只是兩個女人說的都是衣服首飾，化妝品和鞋子，其他的資訊還真沒多少。

“史密斯夫人也沒說什麼有用的孩子線索，不過倒是問及了那位胖女士泰勒夫人她的孩子該怎麼辦。聽上去泰勒夫人的丈夫已經去世，他們的孩子似乎才四五歲，泰勒夫人來這裡，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好在她自己交給很信任的一位學生在照顧，倒也沒有太大的擔憂。”許輕染回答了凌楓的話，見凌楓短暫的沉默了一下，隨後竟然是笑了出來，實在是不解，不過也明白孩子和“追殺”有著不小的關係。

“這就對了，福音養老院與孩子完全沒有任何關係，只有這樣才說得通。”凌楓冷笑一聲，“這座福音養老院裡面，有鬼魂遊蕩，只是它們的氣息時強時弱，我猜測或許存在著一個巨大的異空間，而這個異空間有著許多入口，只要踏入就會被鬼魂纏上，追殺，直到逃離，抑或是死亡。”

“鬼魂？！天啊……”張琪驚訝地捂住了嘴巴，隨後她又皺起眉頭問，“不過你怎麼知道的？你是看見的……你，你有通靈的能力？”

凌楓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張琪收斂了情緒，畢竟她也是完成過好幾次任務的人了，倒不至於因為這裡遊蕩著鬼魂便恐懼，她不過是有些吃驚罷了。畢竟從福音養老院的建築風格、他們這些人的身份以及已經發生的一些事件來看，這個時空的背景趨向於西方。而在西方的各類故事傳說中，鬼魂一類的出現十分少見，若是凌楓說在這裡遊蕩的是吸血鬼，張琪也不至於反應那麼大。

“氣息時強時弱的話，的確是因為鬼魂隱藏在異空間裡面，而沒有侵入我們所在的現實空間裡面，才會讓你有如此感知，不過……在異空間裡面的鬼魂是不會顯形於現實的，你怎麼直到那些鬼魂是孩子，而非是成年人或者老人？”許輕染先是肯定了凌楓對於鬼魂存在的判斷，只是對於它具體是什麼形態，他便不能理解凌楓為什麼能如此自信地下定結論了。他是知道凌楓的靈媒能力剛剛覺醒，只擁有最初級的感知與看見能力，再往上的驅散和近距離直接讀取資訊的能力是不可能解鎖的。

那麼光憑感知和看見，且是處在異空間裡面的鬼魂，他不可能知曉那是一群鬼小孩。

“我能夠確定，自然是因為我看見了，只是我看見它們的地點，可有些

耐人尋味。”凌楓的笑不知為何有些毛骨悚然，張琪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心想自己幸好沒被凌楓這副好皮相給迷惑，與身邊溫柔紳士的許輕染相比，凌楓這人可就太妖詭，自己還是不要太過接近他的好。

“莫非你是在醫院部看見的鬼小孩？”艾雨一聽凌楓說這個鬼小孩出沒的地點 耐人尋味，便知曉那必定是個讓人吃驚的地點，鬼魂會頻繁地出沒在自己死亡的地方，而與死亡有牽連的，他們也到往過的地方，似乎就是進行例行檢查的醫院部了。

“當然不是，醫院裡面死人可太正常了，但是神明棲息，信徒信仰的神聖之所，最高貴的教堂，裡面沒有一絲一毫的神的氣息，反倒是鬼小孩在其中出沒，這可是個大笑話。”凌楓搖了搖頭，顯然艾雨的答案是錯誤的，他的目光望向遠處那座純白色的教堂，雖然距離遠到基本上看不清楚，可是還是能看見一團模糊的白，他揚起嘴角，嘲諷之意十足。

“教堂？教堂裡面出現了那些鬼小孩？”許輕染也沒料想到鬼小孩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他和艾雨已經做過好幾次涉及西方神話的任務了，教堂是這些任務裡面必然出現的一個元素，並且因為教堂是神明的化身，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當作是神明的領地，妖魔鬼怪都是不能靠近教堂的。這是常識，是系統任務的常規，也是被他們預設的規則。

可是凌楓的一席話卻打破了他們一直以來的認知，教堂裡會有鬼魂出沒，那麼這裡還是教堂嗎？這裡真的有神明會庇佑嗎？

“沒錯，就在教堂裡面，並且它們出現的時機，是在我們禱告吟唱贊曲的時候。”凌楓似乎還嫌這樣的訊息不夠重磅，又添上了更為具體的資訊。

“天啊……”張琪再度驚訝的捂上嘴，這一次艾雨也繃不住了，她皺眉，實在是不理解這樣的事件為何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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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閉眼吟誦贊曲的時候，不是有鐘聲和空靈的歌聲響起嗎？在各種聲音的融合裡面，我卻聽到了更為尖銳，且十分吸引人注意力的小孩子的笑聲，那笑聲十分詭異，飽含惡意，我當時後背發涼，這個時候感覺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凌楓描述起先前發生的那個場景，“輕染你是知道的，我們特意坐在了人群的最後面，是最後一排，並且當時的位置你們應該還記得，我坐在了最裡面，身邊除了艾雨再無旁人。我前面沒有人，身後也不可能有人，艾雨不會在任務的重要環節拍我的肩膀，我前面的人也不可能做這般大的動作，可是排除開這些可能性後，是誰在碰我呢？”

“我當時只覺得周遭溫度驟降，拍打我肩膀的手力氣很小，並且接觸面積很小，似乎是孩童的手掌，於是我下定決心，睜開眼，想要看看是誰。誰知我睜開眼，便看見我腳下蹲了一個抱著皮球的慄發小男孩，他似乎知道我能看見他，將皮球放在我腳邊，就消失了。我輕輕抬頭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有十多個小孩在教堂裡面遊蕩，它們有的坐在閉眼祈禱的人們身邊，有的就站在講臺上跳舞，還有的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上跳來跳去。這些孩子們都是鬼魂，尋常人無法看見它們的存在，所以它們十分放肆。”

“禱告結束的時候，帶頭的緹娜修女睜開雙眼，那一瞬間，教堂裡面的孩子們都停下來動作，它們直勾勾地看著講臺上的緹娜修女，隨後都聚集了起來，去攀附正中央的那尊神明雕像。”凌楓搖了搖頭，講完了自己方才毛骨悚然的經歷，“不過那些鬼魂很快就消失了，我在沒感受到鬼魂的氣息，想必是躲在異空間裡面了。”

張琪緩緩開口，“我們都知道，鬼魂會在自己死亡的地方遊蕩，雖然這些鬼小孩的異空間能夠包裹住整個福音養老院，可是凌楓的感知與看見都能夠說明——孩子們是死在教堂的。但是，這太奇怪了，最為神聖的教堂，不喜殺戮，也禁止殺戮，為何在這樣的地方。會有人死亡，並且死亡的，還是與福音養老院根本扯不上關係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