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情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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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具有兩種有趣的東西。

大腦自我保護機制和心理防御機制。想說明的是前者。

前者簡而言之便是,人一旦發現自己一旦受到內外力傷害(工作壓力、情感崩潰等)大腦就會立即啟動保護機制,會以最高效的速度開啟遺忘模式。

失去讓人承受不起的記憶便是最直觀簡單的現象。

曾經有數次,真的···是非常隨意的考慮讓夏弦月自生自滅。不管是因為自己離開自殺也好,被那時候還沒構建關係的怪物殺掉也好,怎樣都行。反正都與自己無關不是嗎?

人永遠不會因為陌生人死掉而感到有多難過,即便那人死在邊上也頂多出於同理心去憐憫。

至少作為蘇曜是無法當捨己為人的英雄,比起英雄···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又正因為明白這點所以才會在事後覺得不可思議。

自身是甘願被刀刺進胸膛,讀檔。

被怪物殺了那麼多回的自己,在那時候只是被車撞了而已不至於連用手握住刀子的勇氣都沒有。只是單純的不反抗。

就好像有人終於替自己做出的選擇?

不,並不是那樣。是在那之前就已經做好了選擇,要回去。

朦朧中有種必須要回去,有種難過到咽喉被扼住,令人恐懼的窒息感。

無法接受,失去重要的東西。

但那時候自己什麼都不記得。

“你在那之前就死過一次。”

白毛小蘿莉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爽快的回答了疑問。

“不是好奇那個怪怪的人類為什麼會對你感興趣嗎?正是因為他觀測到你讀檔過,所以才會把碎肉放在你的大腦裡。”

“我為什麼可以讀檔?”

“不是我!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像你這樣的髒東西我連看一眼的慾望都沒有!”

“說別人髒之前多少先看看你自己呆的屋子吧···”

蘇曜嘆了口氣。

這傢伙獨立出來之後,呆的地方最開始來看還勉強算乾淨。

但隨著時間流逝,可能第一次對自己說‘垃圾明天再扔吧’,結果第二天忘記了又對自己說‘算了,剛好等到下一桶垃圾滿了再一起倒’。

久而久之,這裡已經成了垃圾的天堂。

“話說,你晚上開燈熬夜不知道關窗戶嗎?”

“這一地的死蚊子看著真的不會有密集恐懼症嗎?床上也有,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你,我認為我已經夠邋遢了,沒想到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哐當——”

不小心動了下腿,就踢到一個扁掉的啤酒空罐。裡面沒喝完的酒水打溼了蘇曜的鞋子。

“就算沒喝完好歹給倒掉好好放進垃圾桶啊!”

“切,你在裝什麼?”

雌小鬼擺出不屑的態度,“別看你現在人模人樣的,我可是知道你在最頹廢的時候是什麼環境。”

“我只是好奇你那時候是怎樣在這種環境下生活,所以在進行模擬訓練。”

“啥?”

蘇曜眼皮子跳了幾下,“你想說還是我的責任?”

“給我錢。”

“?”

“你是監護人啊,給我錢!”

“我看你沒把我當過監護人。”

“給我錢我就會當了。”

“···”

“有這樣一個怪物當你的孩子,不覺得很威風嗎?”

“要是我的孩子過的這麼···我真的可能會把他塞回去。”

“伊!下流。”

“···”

“快點啦,說好的你給我錢我就讓你看看你因為保護機制選擇遺失的記憶。”

“本來打算給你錢的,但現在有點不爽了啊。”

“唔咦?!你要對小孩子使用暴力嗎?”

她害怕的縮起身子,從裙子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玩偶的遙控器。

“那是啥?”

“兒童報警器。只要你敢用你那骯髒的記憶玷汙我,我馬上就按下去!想當被人類所唾棄的戀童癖嗎?!嘻哈!來呀!我不怕你了!”

“···”

總覺得活了幾百甚至上千年的怪物淪落到握著兒童報警器防範自己,這真的···多少是有點離譜。

“行了行了,給你錢。”

“反正你是拿來買一些直播的裝備吧?雖然不是什麼特別好的娛樂,但也算是有正事了。”

“好耶~最喜歡爸爸了~”

“?!”

蘇曜輸入轉賬密碼的臉都扭曲住了,“別瞎叫。”

“爸爸不喜歡我嗎?”

她努力做出天真無邪的樣子看著蘇曜。

但誰都知道,這傢伙根本就不可能是什麼小孩子,那閱歷再來幾個百歲老人都及不上。能好好生活的方式有千百種,偏偏這傢伙選了最鹹魚的生活方式。

當然,她不亂跑願意一直在冬市生活倒也算是好事。

“啊啊,真的是!錢給你了。”

“可是告訴我,我為什麼有讀檔能力,在我現在認為的頭一次讀檔前又發生過什麼了吧?”

“不知道。”

“嗯?”

蘇曜以冰冷的視線注視她。

“要說為什麼有讀檔能力,偶爾有個別人類天生具備與時間溝通的能力也很正常。”

“但要問那源頭,我並不清楚。看起來是比我還要更久遠的東西。”

“比你還要久遠?”

“是啊。”

她翻了翻白眼,“我才存在多久,還不如雪國的歷史悠久,在雪國的五千年之前還有百億年的歷史,誰知道有多少事物。”

“你透過我至多只能返回幾百年的時間線。”

“但又不是說沒有能讓你返回更久以前,更方便的怪物。”

“其實你很有趣。”

“你說的第一次讀檔確實是第二次讀檔,那個我很簡單就能讓你拿回來。畢竟又沒真的失去,只是你經歷了各種各樣的事大腦判斷你不再需要,所以便沒再回憶起。”

“還有便是,其實我很久以前遇見過身體各方面組成的因素,還有行為舉止都和你很像的人類。”

“啊,不過起碼是在三百年前了。”

“如果用現如今人類的話來說,或許是你的前世。”

“前世就免了,那跟我沒關係,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說的第一次讀檔的事。”

“呸呸——hetui~”

她在蘇曜注視下,朝水杯裡吐了口水,又若無其事的去接了杯水過來遞給蘇曜。

“喏,是咱的記憶之水唷~”

“···”

“怎麼樣,美少女的口水,是不是很想喝?”

“我猜你一定有別的方法讓我想起來吧?”

“沒有喔。”

“一定有吧?”

“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

“···”

緘默片刻,蘇曜笑了,拿出手機。

“優夜,你現在忙嗎?”

“···”

“啊啊,是這樣的,不忙的話有空——”

“我有!”

白毛瞬間慌了,“我有別的辦法!我有!求你了,別讓那個怪物過來!好可怕···真的好可怕!我死都不要被她碰到看她的記憶!痛,太痛了!到底是怎樣的怪物才能面無表情的接受那些殘酷的事啊!”

“好的,看樣子暫時不需要你過來了。晚一點我會回來的。”

用講道理的手段成功說服了怪物。

“唔姆姆——都是你們的錯,如果不是你們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種完全受不了一點刀子的樣子!”

“已經完全是純愛黨的形狀了,已經是廢物了···”

“所以,趕緊換種方式。”

“知道了!煩死個人了啊!我做,我這就做給你看!”

她嚯嚯的磨著牙,重新倒了杯水,用力擠了擠眼睛總算擠出一點點溼潤的水份。

但那並不是透明的,是金色的物質。

回到最初。

說過,因為大腦保護機制人會忘卻什麼。

蘇曜雖然對現在已經滿足,但回想過往種種細節總會覺得有些許不合理之處。關於夏弦月,不論從哪種角度來說作為自己在當時都會徹底將其拋棄才對。

去監獄特地探望林傑也是希望再多知道些細節,可他已經瘋掉了。

唯一能問的也只有從根本上觀測了一切的怪物。

“喝了就喝了,別在本大人這裡睡覺,玷汙我的床。”

“就算你請我在這裡睡覺我也不會睡的。”

“哈?你敢嫌棄我的愛床?!那可是花了我三千大洋買的!”

“你被子多久沒曬過了?偶爾曬曬吧,否則不只是被子會生蟲,我看你也會的。”

“笑話!你知道蜘蛛吃什麼嗎?”

“···”

“不要用那種可憐的眼神看我啊!混蛋!”

“我走了。”

“啊啊啊,嗚嗚嗚!為什麼我要淪落到吃蟲子的地步啊!”

她自己開始懷疑自己了。

不管她如何,蘇曜打算回家了,在家裡睡覺是最安心的。在那會被溫暖環繞,不論憶起什麼都可以承受。

久違的進入噩夢。

但這不是同於窺視另一個自己那種置身事外的視角,這是能強烈體會到自己心情的第一視角。

我是垃圾。

噁心的,令人厭惡的,社會的垃圾。

如此磅礴又強烈自我厭惡的心情洶湧而上,令人想吐。

看到了。

因為母親死掉之後,自己根本沒去上大學。只是整日惶惶的守著空掉的啤酒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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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掉了。

真的壞掉了。

也沒遇見任何人,茉莉,喬傾,都不存在。因為都沒去上大學,當然也無緣遇見好人。

“鼕鼕——”

門被人開啟了。

“原來阿曜一直躲在這種地方啊。”

隨著她鮮明的笑臉,淤塞的灰塵也隨之煙消雲散。

到底是怎樣呢?

那時候也同樣厭煩她。

但沒錢了。

真的沒錢了,連吃飯都成問題。縈繞自己的溫暖——指香菸和啤酒也消費不起了。

不工作,不上學,什麼也不做,持續不斷的消費者母親遺留下的資產,等到自生自滅。

在那時候有個好用的道具願意為自己買單,也沒理由拒絕吧?更何況是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那麼利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每天都讓阿曜自己呆在這裡,我很擔心。”

“要是兩個人都住在一起的話,我照顧起來也方便,要不···乾脆來我家一起住吧?”

她溫柔的笑著,邀請我去了她家。

我像、不,我就是寄生蟲。

我的自尊持續不斷的被逼迫著,持續短暫的半個月後我打算去找工作了。

但又很遺憾。

連大學都沒上的我,即便有些許技能但面試屢屢受挫。

“是高中學歷啊——”

“這樣,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永遠都是被委婉的拒絕。

“沒關係喔,阿曜慢慢來就好了。”

永遠都不會催促自己,也不會對自己擺任何臉色。反而是安慰作為拖油瓶的我。

又在她的幫助下,奇蹟的恢復了原本因為錯過太久被除掉的學籍。

“我資助阿曜到大學畢業也沒關係嘛。”

“如果阿曜一定會覺得過意不去的話,那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作為交換的代價僅僅是她要和自己上同一個專業,課程全都相同。

換句話說,除了閉上眼不用見到她,我的生活每分每秒都是她的臉,她的聲音,她的氣味。

在大學畢業的時候,她向我告白了。

是的,在此之前我只是和她奇怪的同居在一起,什麼都做過了,但卻不是戀人。

到了那時候,她紅著臉向我表白,我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呢?

我連送她的花都是用她的錢買的。

畢業後我以為我會找到體面的工作,也有認真去生活的念頭。

但是——

我染上了賭癮。

一發不可收拾,我輸了很多錢。我總是懷著這次要贏回來的念頭去賭博,又總是輸到一無所有,還借了網貸。

我是無可救藥的垃圾。

即便我的貸款拆東牆補西牆已經無法補救了,我卻在還款日把兩邊的錢,最後的錢都拿去賭博了。

網遮不住了。

“對不起···”

我向她坦白了一切。

然而預想中的責怪並沒有,她只是溫柔的撫著我的臉,說,“還了之後不能再去賭博了喔?”

我拿到錢,我堵上了高到六萬多的窟窿。

我也想悔過。

可我又不知何緣由開啟了博彩平臺,再次輸光了。

可每次我拋棄自尊找到她,她從來不會說任何責怪我的話,只是安撫過後又給了我錢。

久而久之,就連她也受不住這樣的開銷。她早早的就在一家上市的金融公司工作。

因為我的緣故,她和母親的關係一直都好不起來。她的母親知道我是賭鬼,看不上我,曾拉著我當面給了我好幾巴掌。

怒吼著,“就憑你,能給我女兒什麼幸福?當初做的事果然是對的!你這樣的垃圾就該自生自滅!”

也是那導致她和她的母親徹底斷絕了關係,真的···對我好過頭了,為了我這樣的垃圾和家裡斷絕了關係。

她每天都忙到很晚,很累,回來還要做家務,做晚餐。而我只是個會這樣的她伸手要錢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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