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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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傾什麼事也沒有。

即便那幅光景就直觀的放置在蘇曜眼前,但現在沒有任何問題。是說,只講生理的話。

“···”

從那地方活著回來之後喬傾就一直在哭。

“都、都是我···”

“是我臆想的,茉莉···嗚咕,根本就不是···”

“···”

蜷縮在蘇曜身邊,不住地顫抖著。

她的精神出了問題。

意識方面是人類最大的未解難題,就好比現如今精神科依舊沒有絕對的物理手段去評判一個人是否有精神病。

蘇曜說不了‘沒關係,不是你的問題’之類的話。這些都只會是反作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呆在她身邊,讓她當做救命稻草抓住。

一直待到夜深了,她也哭累了,睡著。

這才輕手輕腳的爬起來,把被子給她蓋好。

把門輕輕地合上,再坐至沙發上。

“啪嗒——”

點燃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

吐出的薄霧與從陽臺外透進的點點路燈餘暉融為一體。嬌小的身影也順勢出現在陽臺上。

是蘇曜和優夜一起看見的。

被短暫佔據‘意識’的夏弦月過來並沒有哦像優夜那般神乎其技的尾巴,只是從裙子口袋裡拿出用玻璃試管裝載的金色物質。大大方方的澆灌在殘破的軀體之上。

沒幾秒功夫,便能眼睜睜的見著那被殘害過的屍體如倒放般重組,連地上和牆板上的血漬都倒流回去。完好無損的軀體倒在那。

是另類的讀檔?

‘你在研究的就是這個吧?’

‘現在看明白了嗎?它就是這種好東西。’

‘想攔住我?隨你便啦,反正傷害這具軀體也不會影響到我,隨便你是掛在燈上還是扔進下水道都無所謂啦。’

‘···’

優夜跟著‘夏弦月’走了。蘇曜不知道她們之後又有什麼交流,他只能默默地揹著在隔間裡醒過來痛哭流涕的喬傾回去。

她對被茉莉用那種殘忍的方式對待反而沒什麼感觸,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是她自己的錯,都是因為她擅自臆想出了那種東西。

“‘她’直接回了家,睡覺之後,很快姐姐就回來了。”

優夜坐在蘇曜的邊上。

換做以前她會坐在蘇曜腿上,可如今好像有什麼隔閡一般。有種微妙的距離感。

“有什麼是不想讓我知道的嗎?”

蘇曜遲疑了下,也沒看她,繼續吸著香菸。

“···”

優夜罕見的沉默,過了一會才開口,“大哥哥認為現在的優夜是優夜,還是‘她’呢?”

“分辨問題嗎?”

蘇曜長嘆一口氣,“於我而言,如果那家夥是個很高明的存在,能不付出任何代價就替換誰的意識。長期以你的面貌跟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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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我自己,我···的確想不到多高明的辦法。”

蘇曜伸手摸摸她的頭髮,“靠我自己,只能去思考如果真發生這種事,也只能透過時間來檢驗。偽裝成誰,是需要長久壓抑自己的本性。”

“沒有什麼確切的目的和利益,不會有人能忍受那麼久的時間去偽裝。”

“如果真的有目的,那我所能依仗的,也只有···你了吧。”

“說實話,之前就在想了。是不是我也有自保手段,或者向你們的方向發展才正確。”

“人類整體上來說是超脫生物圈,單獨的和生物圈、自然圈三者並立的人類圈。但單獨挑出其中一個人在整個世界中卻又是微不足道的。”

“人類很脆弱,但確實最穩定的生理結構。”

優夜晃了晃腦袋,“優夜的身體雖然比人類高階很多,但如果任由進化下去,遲早會被病毒本源所吞噬。”

“關於那種金色的東西。”

“早在還沒回來之前優夜就已經發現了,但研究了很久也沒任何頭緒。只知道是屬於一種無法和現有認知裡的所有物質產生反應的東西。”

“現在呢?”

“···”

優夜頓了下說,“優夜想到一種可能。未來或者過去的東西,當然不會和現在的東西產生任何影響,如果能,那就一定是其中有什麼手段或者介質導致兩者產生聯絡,然後發生超出人類已知認知的事。”

“就像是那天你給我看的光線和籃子組成的通道?”

“是。”

“那麼,她是屬於未來還是過去?”

“優夜不知道。”

“那你覺得她想做什麼?或者說,做出現在這些事的意義是什麼?”

“至少,優夜認為不是惡作劇。”

“···”

到底是哪出了問題呢?

即便蘇曜注意到好像和優夜之間有了什麼隔閡,但無論怎樣也無法消除。

只能在還是什麼也沒解決的談話之後,又聽著她說‘優夜會想辦法’之類的,目送她離開了。

“啪嗒。”

點燃一隻又一隻香菸。

算是突發奇想?

“我的主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叫出了戀愛遊戲。

它還是附在蘇曜手機上。

“你說可以交換對吧?”

蘇曜冷靜的看著它,“那麼,‘她’可以和我交換,我也應該可以和‘她’交換吧?”

“可以,‘她’因為和主人交換,留下了座標資料。”

“如果我的主人還願意相信我,那我現在就可以為我的主人提供交換。而且由我的主人您發起的交換主動權在您手上,沒有任何風險。”

“···”

還是不相信。

但不想再坐以待斃。

至少要做點什麼,從自己的角度上去發覺重要的東西。

蘇曜打電話和夏弦月談了會,叫她過來幫忙照看下喬傾。

好說歹說才勉強圓了過去——不過,多半還是被她察覺到有不對勁就是了。

總之,蘇曜做完這些後,專門去準備了工具,又開了個房,給會擔心自己的人說要短暫出遠門一趟,便用準備好的繩子和道具把自己扣在床上。確定百分百限制行動。

“那就來吧,交換。”

想要,知道哪怕一點點重要的線索。不想再被動的捱打。

——

優夜離開那屋子後,哪兒也沒回。

只是兀自漫步在人類的街道上。

她還是什麼都沒能說,也不想說。

只是問,能分辨嗎?

那就是問題的源頭。

‘你覺得我是你的影子,還是說你是我的影子呢?’

身體是恆溫的,但此刻回想起‘她’的話卻開始變冷。

‘啊,忘了你還沒研究到影子的地步。’

‘這樣,如果你不明白影子的含義,就請去看看本來不該存在的大哥哥的母親。’

‘用特別的方式去,是說用不干涉其本身的觀察方式。’

能說嗎?

在‘她’入睡恢復夏弦月的意識後,優夜真的去觀察過。

真的是影子。

有人在家時蘇媽就會出現,沒人在她便會消失。

一遍一遍模彷蘇媽的動作和語氣。和別的人類交談時根本看不出任何異動。

優夜當然知道那個人類對蘇曜的意義很重要,完全不比自己少。

所以,窺探到的真相究其根本沒有任何一句能拿出來敘說。

不說,沒被問。並不代表就不算撒謊。

無法真實的露出笑顏,所以會有隔閡,沒辦法去親暱的呆在一起。

過去,未來。

光是去計算和思考,哪一種都可能。

甚至,是從過去存活到未來。

哪會沒有頭緒呢?

優夜已經差不多明白‘她’到底是什麼,又有什麼目的。只是單純的,如父親留下的信息內容裡那樣,找不到還手的手段罷了。

優夜還去看了茉莉。

她做了那種事後,回去便睡覺了,像是沒事人。

也知道蘇曜為什麼不提她。

知道那不是她原本的性格會做的事,再蠢聽見被傷害的人類喃喃自語也能猜到真相。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雌性人類,想讓她消失的話很容易。

可如若從她身上衍生,自己做了殘忍的事,大哥哥又該如何對自己呢?處理掉並不是解決了問題,只是逃避。

“···”

走到人流量變小的巷道裡。

優夜直直的轉過身,面對扣著衛衣帽子戴著口罩的黑影。

“想,做什麼?”

說實話,現在她心情很不好。

如果面前這動機不軌的人類說了任何讓她心情更不妙的事,不排除會給他一個難忘的夜晚的可能。

“···”

那比優夜高處一個腦袋的身影也頓在原地,抬起臉。口罩上方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

然後露出了笑意。

“?”

在那瞬間有只有怪物才能嗅到的氣息,甚至讓優夜有些恍忽。不確定。

“終於成功了。”

他摘下口罩,面對優夜微笑著,“問問您,老爸他在這個時間段還過的好嗎?”

——

蘇曜交換成功了。

又是和上次一樣,穿著純白的連衣裙。

身體邁起步子很輕盈,還是那個世界。到處都樹影和藤蔓。

不過這次又稍有不同。

不在那什麼也沒有的地方。

是在一片被人為處理過的山坡上,是墓地來著吧?

周圍想朝這裡衍生的藤蔓都被整齊的切斷,強行改變了生長方向。

有塊石碑。

矗立在不遠處巨大的穿破雲層的巨大樹影邊簡直渺小到不能再小了。

【大哥哥之墓】

非常奇怪的感覺。

但墓碑上就只有那麼五個字,歪歪扭扭的寫著。

不像人類墓碑那樣,要麼後面有土包,要麼前面有房子骨灰盒的石臺。就只是孤零零的立在那。

能看出什麼呢?

蘇曜駐足在原地,那字型無疑和記憶中曾見過優夜所書寫的字型一模一樣。

“優···”

“優、優、優···夜、夜···”

卡頓的機械音在後面響起。

蘇曜下意識回頭,見到一個小塊頭。

是個機器人。原本應該是非常精緻的人偶機器人,但現在看起來是經歷了長久的年代沖刷,左關節半截手臂掉了,露出裡面的電線和裝置。

臉部輪廓也佈滿了青苔,腐朽出裡面的零件。

“舍、舍···捨得、來看、看、看我了?”

它完好的那只手上拿著不知道從哪兒摘的小花,“花、花···給、你,和、和你、你、一、一樣可愛。”

“···”

“不、不、要嗎?”

蘇曜定定的注視它。

它也同樣注視著蘇曜,遞出來的花一直揚在半空中。

“是、是、是你把我制、製造出來——”

“為、為何,又、又要厭惡我?”

它突然惱怒了,揚起只有電線的左手。

電流噼裡啪啦的。

“檢測到芯、芯、晶片異常,將自、自動重置。”

“···”

“優、優、優夜,才、才剛分別、就、就又想、想、念我了嗎?”

“花···”

又重複了之前的說辭。

蘇曜這次把那小花接過來。

“和、和你、一、一、樣可愛。”

“···”

注視著手裡那朵有真實觸感的小花,蘇曜好像瞬間就明白了很多東西。

瞬時有種難以言喻的嘔吐感。

那是很久以前想到的。

自己是那麼自由自在的死掉了。遺留下的人會怎樣呢?

夏弦月多半會因為無法接受而又走上極端。

喬傾也是。

優夜呢?

作為擁有人類所有知識,又能舉一反三的超凡生物。像是切掉尾巴讓夏弦月復活那樣,努力去找方向讓自己活過來,不是很現實的事嗎?

雙腿開始發軟。

因為無法接受這種事,可真相又擺在面前。

“你···”

蘇曜是艱難的吐出字句,“知道,這樹,是誰嗎?”

“樹?”

機器人磕磕絆絆的轉過軀體,和蘇曜一起面前高聳入雲的樹影。

“不、不知道。”

“···”

“但、但、但是,優、優、優、夜、夜你,說、說過。”

“是、是你最、珍、珍視的人類。”

“我、我、我就是、參、參考他制、製造出、出的。”

“你、你、你最近、很、很少來、來這裡,很、很少和、和我聊天。”

“是、是因為,找、找到他了、了嗎?”

“已、已經不、不需要我、我了嗎?”

“是、是你、把我、我製造、出——”

“檢、檢測到芯、晶片異常,將自、自動重置。”

“···”

又來了。

和剛才一樣,又換成了剛和自己見面的樣子。

不過蘇曜已經不在意機器人了,只是朝巨大的樹影靠近,輕撫著樹影的輪廓。

冰冷的觸感。抬頭一眼望不到頭,也找不到能攀爬的點,就只能看著它的根部朝四面八方衍生,也許吸收了什麼又回饋自身向上刺破到了什麼地方。

突然想笑。

真相···

所謂的真相,原來這棵樹就是自己來著。那麼簡單的事,卻兜了那麼大的彎。真的是,太過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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