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他認識杞鴻才，也知道師傅之前親自處理過杞鴻博一個兒子，但具體叫什麼他不清楚，反正死了一個，另一個也不足為懼。

肩上陰冷的氣息透過衣服侵入皮肉，年輕人卻驟然放鬆下來，眼底壓著的謹慎瞬間褪去，驚訝慌亂的表情也轉為不屑，嘲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別以為用些雕蟲小技就能嚇著我，那些半吊子道士的花樣都比你多。”

杞梓不言，只是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如同隨手拂去他肩上的灰塵一般，輕巧又利落，卻有一道看不見的氣息打散了他肩上的陰煞，聽到那聲尋常人聽不到的尖叫，年輕人瞳孔驟縮，表情驚變。

“你不是道士？”年輕人神色再次變化，看向杞梓的眼神懷疑，還帶著幾分幾不可查的畏懼：“你到底是誰？是天師……還是修者？”

孫父疑惑，不自覺問出了聲：“什麼修者？”

杞梓倒是有些猜測，估計修者與修士大約是一個意思，只是他心底的驚訝並不比孫父少，雖然之前他也猜測過天玄大陸有修真之人，但此時真正確認又是另一種感覺了。

年輕人不理會孫父，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杞梓，見他神色不變，心底也沒什麼底，只能自報家門：“晚輩章階，是坤元宗記名天師，我師父是坤元宗長老天師之一，敢問前輩出自哪門？”

坤元宗？現代還有修真門派？還是說只是天師門派？

杞梓一直不說話，年輕人臉上卻沒露出什麼不忿來。

現在修真環境惡劣，能夠修煉的修者極少，年輕輕輕就已有一定修為的修者大多天賦極高，無不是大宗派傾力培養的嫡傳弟子，這些人大多孤僻高冷且十分傲氣，可誰也不敢得罪他們，之前得罪了小的結果惹了老的，引來殺身之禍的情況數不勝數。

就如同天師不把普通人放在眼裡，修者也不把他們這些無緣修煉的天師道士放在眼下，要殺要剮根本不會有絲毫遲疑。

只是……杞梓不是杞鴻博的兒子嗎？怎麼突然有了修為？

年輕人驚懼不解的時候，孫父心裡卻升起了些許希望，他忍不住插話：“那房子的事情……”

章階見杞梓看過來，即使在不滿，也壓了下去，順便也壓下了對杞梓身份的疑惑，在現世，修者的地位高於一切。

“我師父看中了孫長平家的老宅，之前曉之以理想要買下，孫長平卻一直不願賣給我們。”章階不知道杞梓底細，語氣也帶了一絲謹慎：“我這次約他出來也是充滿了誠意，想要買下那棟老宅。”

杞梓微微歪頭，問出了他一直以來的疑惑：“那棟老宅，到底有什麼東西讓你們這麼著急，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章階眼神閃爍，嘴巴動了又動，沒有回答。

杞梓見他表情，大概猜出了他在想什麼：“怕我和你們搶？”

章階不說話，心裡卻確實是這麼想的，除了他也知道那老宅可能有寶貝之外，一個修者幫一個什麼背景也沒有的普通人還能圖什麼。

杞梓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了，他周身威壓一收，章階就咚的一聲跌坐在椅子上，還不等他回神，就見他指間捏著一縷常人看不見的黑氣點在了他的眉心。

眉心一涼，章階感覺一股陰冷的寒意從眉心開始蔓延，迅速向外擴散，不過幾秒，凍得他的臉頰耳朵發麻，全身都一點點僵硬起來。

“你肩膀上的東西。”杞梓神色輕鬆帶笑：“還給你。”

那可是已經成型的陰煞！

與之前他師父種在別人體內的煞氣不同，已經成型的陰煞若是被植入他人體內，不但可以控制那人的心智，而且陰煞附體的人最多三天就會受盡折磨而死，被陰煞糾纏而死，連魂魄都難以存一，是真正的魂飛魄散！

年輕人牙齒打著顫，求饒道：“前輩，求您饒了我……饒我一命吧！”

“這東西是你師父的吧。”杞梓悠悠道：“既然是你師父養出來的，他自然也可以幫你弄出來。”

確實是這個道理不錯，可那是因為一般陰煞只能被種煞人驅使使用，他肩上的陰煞明明就是他師父親自種成，按理說也只能為他師父所用，誰知道眼前的年輕人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化為己用了！

如果他不幫他解煞，那他不出三天，絕對暴斃而亡！

“我帶你去見我師父！”章階抖著聲音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只要你答應幫我把這陰煞弄出來。”

看他驚懼的神色，杞梓冷笑一聲，道：“你們往別人身上放這東西的時候倒是習慣又自然，怎麼放自己身上就這麼害怕了。”

“我我……”章階感覺自己的理智在一點點崩塌，眼淚鼻涕一起流了下來，不單單是因為害怕，也是因為他感覺這具身體漸漸不受他的控制，忍不住哭求道：“那都不是我做的！是我師父做的啊！而且我們從來沒在修者身上動過手，那都只是些普通人，我可以保證！”

“那你說說，你們除了往別人身上放這些東西，還做過什麼？”

章階此時已經怕得沒了理智，杞梓問什麼他就說什麼，根本不敢有半句隱瞞：“我師父是天師，平時除了幫人算命看相之外，還會接一些看風水點穴的活，如果給的錢多，捉妖也有可能，而且師父有時候也會幫忙做一些別的事情，比如改改別人的風水或者設下風水局，但那些都只是針對普通人，絕對沒有害過同道的人！”

杞梓眼眸微眯，帶著一絲冰寒的深意：“那你們害過哪些人？”

“太、太多了……”章階不敢看杞梓，哆哆嗦嗦道：“就說最近的，我師父因為答應幫一個顧客改命，就設了幾道風水局，想要借別人的運勢來養那人的運，順、順便在那些人身上種些陰煞，一旦一旦養成了，可以成為極有用的武器。”

“你們答應幫誰改命。”

章階的手打著哆嗦，七月的下午三點，他整個人凍得嘴唇發紫，心裡暴躁陰鬱的情緒幾乎要翻湧出來，可他現在還留有最後一絲理智，那些都是師父的機密，就連他都是一知半解，如果現在都和眼前的修者說了，他回去之後，他師父也不會放過他。

不管是說還是不說，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可對比兩個壞結果，得罪眼前修士的結果似乎更加糟糕。

他心裡一番掙扎，其實也不過幾秒，就抖著牙齒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師父都借了誰的運。”

“很多人？”

“很多……”章階道：“其中就包括純平集團老總，也、也就是你們家。”

杞梓眼裡倏地閃過一絲殺意，他之前只是透過孫琪琪的情況，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所以才會想去孫家看看是什麼情況，後來孫家老宅出了人命，他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所以輕易答應了幫孫父的忙，這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知道暗害孫家的人和背後害他們家的人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沒想到，這麼誤打誤撞，竟然還真被撞到了暗害他們全家的背後黑手。

杞梓身上的冷意幾乎毫不掩飾，隨之而來的威壓更是壓得章階喘不過氣，章階顫抖道：“我都說了，你、前輩能不能幫我把……陰煞弄出來。”

“明天上午。”杞梓看著他被黑氣籠罩的臉，淡淡道：“把你師傅還有杞鴻才帶到這裡來，只要他們能來，你就不會死。”

章階一愣，目眥欲裂：“你不是說只要我都說了，你就會放過我嗎！你是修者，害我魂飛魄散就不怕因果纏身嗎！”

杞梓聳肩：“我沒說過。”

章階回想了一下他們的對話，表情瞬間猙獰起來，得知陰煞入體時他嚇得失了冷靜，再加上陰煞本來就會催發人最邪惡負面的情緒，他當時腦子一片混亂，根本沒有多想就順著杞梓的問話答了下來，沒想到竟然什麼都招了，卻還是如此下場。

讓他把他師傅帶來？

他怎麼敢，他師傅又怎麼可能會來，最大的可能就是當晚就解決了他，直接離開長臨市。

這和要他的命又有什麼不同？

看出章階眼裡的悲憤絕望，杞梓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緊，開口道：“那陰煞我已經打散了一部分，你身體裡的不算成型，而且我已經壓制了它的力量，只要明天杞鴻才和你師父出現，你就不會有事。”

章階並不信任他，但是卻也別無他法，他道：“我師傅不可能和杞鴻才一起來這茶館，你必須換個地方。”

杞梓思考幾秒，眸光閃了閃，道：“去興水村後面那片樹林。”

章階一愣，眼底劃過一絲狠色，回了聲好。

等章階離開，孫父才松了口氣，他剛剛聽他們說話，雖然大多都聽不懂，卻也知道杞梓的身份應該不簡單，只是他到底年輕，真的能夠對付剛剛那年輕人嘴裡的師傅？

“這件事……”孫父猶豫著開口。

杞梓想著章階說的事情，一瞬間的憤怒過後，他已經冷靜了下來，開始抽絲剝繭地一點點思考章天師借運的真正目的。

他想得有些入神，聽到孫父的聲音也只是輕輕嗯一聲，抬眸時不經意掃過不遠處靠窗的一桌時，瞳仁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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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坐著個身姿挺拔的男人，正低垂著眸子看手裡的一本書，窗外的陽光落在書和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出塵清冷似神o。

——更像絕不該也不可能在現代出現的嶽雲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