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話落當時，杞梓便拉著嶽宸往後一躍，目光所及，兩米開外的嶙峋巨石上多了一道深刻劃痕，他們腳底也鋪落著幾塊拳頭大小的石頭。
如果砸到人身上，頭破血流或許都是輕的。
見兩人躲開，女人依舊笑意盈盈，她腰肢輕扭，裙子從大腿根部向下的開叉隨著她的走動露出若隱若現的長腿，不過片刻，她就已經站在了杞梓身邊，輕笑一聲：“有趣。”
“現在修真界的小修士不是一個個珍貴得很嗎？出門前後都有人跟著，怎麼你卻落了單？”女人輕輕挑起杞梓的下巴，媚眼如絲：“難道是……離家出走？”
杞梓被她捏著下巴也面不改色，他目光輕輕掃過女人頸間，在修長的頸項與精緻的鎖骨之間，一根簡單的紅繩上掛著一根紅色長羽，羽毛約成人半掌長，絨羽尖端細看能發現點點青色。
三青鳥？
杞梓暗數手裡的符，思索如果打起來，能不能安然從她手裡逃脫。
是的，一照面，杞梓就知道自己如今的修為毫無勝算了。
三青放開杞梓的下巴，眸光流轉，掃過一旁蓄勢待發的嶽宸，輕輕一笑：“你的氣味很好聞。”
杞梓回神，看了眼臉色難看的嶽宸，上前半步擋在他的面前，不知道對不對，卻還是按照天玄大陸的規矩行了個晚輩禮，道：“前輩，今日晚輩過來並非想要打擾，而是前幾日有人在此處設陣害我，今晚留在這裡也只是想查檢視，是否能夠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三青歪頭，染著青色的指甲劃過杞梓的臉，笑道：“你倒是能屈能伸。”
杞梓一臉正色，語氣卻不失恭敬：“不知前輩可否知道晚輩所說之人。”
三青輕笑一聲，柔媚的聲音天生便帶著繾綣，她湊近杞梓，道：“人妖向來兩不干涉，他害你是你的事，我就算是知道，也無理由告訴你啊。”然後她話鋒一轉，看向嶽宸，低笑道：“不過如果你把這個人類獻給我，我倒是願意回答你的問題。”
嶽宸眸光沉冷，卻沒有出聲。
杞梓轉眼看向嶽宸，若有所思的模樣像是正在考慮。
三青眼底冷嘲劃過，人類向來自私，沒有一個不是利慾薰心，為達目的誓不罷休，近年來人妖之間摩擦加劇，可之前簽訂的協議卻依舊生效，若不是如此，她早照面時就要了他們的命。
沉默幾秒，杞梓收回視線：“晚輩還是自己尋找線索，今晚打擾前輩了。”
三青黛眉微蹙，顯然沒想到杞梓會拒絕。
“你可想清楚，那人類天師雖然修為比不上你，手裡陰損的東西卻不少，你如果和他對上絕無勝算。”
杞梓笑眯眯道：“晚輩手裡也不缺小玩意兒，不勞前輩擔心。”
三青定定看他數秒，霍然轉身，身影消失在樹林之間。
等她的氣息徹底消失，杞梓才放鬆神經，有些遺憾地輕嘖了一聲：“看來這裡找不到什麼了。”
他聲音極低，只是喃喃，嶽宸捕捉到隻言片語，道：“你剛剛說什麼？”
杞梓搖頭，又抬眸細細打量了一下嶽宸，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什麼，只得收回視線。
下山時，杞梓低低琢磨：“那些妖怪，到底喜歡嶽宸什麼？”
山中安靜，這句話杞梓沒有刻意放低音調，嶽宸自然聽到了，他握緊一直攢在手心的玉佩，暗想回去得找根繩子串著，系在脖子上。
雖然他並不懼怕今天所見，卻也還是謹慎為妙，何況他也看出來了，他身上似乎真的有什麼東西招那些東西喜歡。
嶽宸沉吟幾秒，開口問道：“剛剛那個，是什麼？”
“三青。”杞梓也沒賣關子，直接道：“一種鳥類妖族，在鳥妖中地位挺高。”
“下午也是？”
“下午那只還小。”杞梓笑了聲：“可能才化形呢。”
“你才小！我早就化形了！”胖嘟嘟地小肥鳥不知從那根樹枝上飛了下來，邊飛邊用有些奶聲奶氣的聲音道：“我年齡比你還大呢！”
說著，它繞著杞梓與嶽宸頭頂飛了幾圈，十分機靈地飛在較高的地方，邊飛邊道：“叫爺爺！叫爺爺！”
杞梓腳尖一點，躍上枝頭一把將它抓在手裡，突然被人抓住，小肥鳥慫成一團，瞬間就安靜了。
“誰是爺爺？”杞梓挑著眉梢，問它。
小肥鳥不答，腦袋快埋進了胸口細絨絨的羽毛裡。
嶽宸仰頭看著站在樹枝上的杞梓，神色複雜。
不論是下午的小蘿莉還是晚上的嫵媚女人，都是以人形出現，雖然她們出場方式以及出現的地點不太正常，但卻也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衝擊，讓他在驚訝之下也緩緩接受了這個與他之前以為不同的世界。
真正讓他覺得難以接受的，是他一直以為需要保護照顧的杞梓根本不需要他的保護，相反，或許兩人相比，他更需要杞梓的保護，畢竟在這些非人類面前，他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想到杞梓之前抓著他一個一百多斤的大男人一跳就是幾米遠躲開了攻擊，現在還像是擁有了影視劇裡的輕功一般，腳尖一點就踩在了枝頭上，嶽宸內心十分復雜。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心裡一直覺得需要保護的鄰家小妹妹，衣服一拉開露出比他還要健碩的肌肉，然後還告訴他，他這樣的，她能一個打倆，不僅僅只是顛覆，還有一絲絲失落。
小肥鳥不說話，杞梓也不再欺負它，畢竟這裡還是青鳥的地盤，剛剛她不知是顧忌著什麼放過了他們，這會兒如果他傷了這小肥鳥，能不能平安走出這陽豐坡就不好說了。
杞梓手一鬆，小肥鳥瞬間飛走，等到飛得足夠遠了，才啾啾啾幾聲，叫道：“壞蛋！大壞蛋！”
杞梓不理會它，跳下樹枝，繼續下山。
剛走了幾步，發現嶽宸沒有跟上來，他不由轉頭去看。
嶽宸收斂臉上的表情，淡淡道：“剛剛那只雞上色上得不錯。”
他話一落，早已經飛遠的小肥鳥瞬間又飛了回來，一邊撲騰翅膀一邊張嘴啾啾啾又想說話，知道它一開口就沒好話，杞梓眼疾手快，率先抓住了它。
小肥啾說慫就慫，小尖嘴兒閉得可牢。
杞梓舉起小肥鳥，笑眯眯道：“他說你是雞，你是嗎？”
小肥鳥腦袋一仰，撲騰著翅膀差點扇到嶽宸的臉，啾啾叫道：“爸爸是*&*&！你才是雞！”
嶽宸掃了眼不過巴掌大圓滾滾一團的小肥鳥，神色淡淡：“會說話的雞。”
小肥鳥氣急了，翅膀一直撲騰著，也不從杞梓手裡飛走，反而要杞梓幫他解釋，一定要讓嶽宸震驚於他高貴的身份。
杞梓懶洋洋地看著它，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小肥鳥啾啾啾了好一陣，見許諾了漂亮的羽毛和好吃的小蛋糕杞梓都不為所動，黑溜溜的小眼珠一轉，道：“我知道那個壞天師長什麼樣！你幫我解釋我就幫你找！”
杞梓挑眉，“真的？”
“當然！”小肥鳥挺起肥鼓鼓的胸膛，道：“我們*&*&從不騙人！”
嶽宸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雖然他聽不懂“*&*&”是什麼，但是不妨礙他聽懂杞梓與小肥鳥之間的交易，他轉頭看向見他看來之後胸膛挺得更高的小肥啾，問：“它是什麼？”
小肥啾看向杞梓，杞梓回答：“鸞鳥。”
“鸞鳥？”嶽宸看向小小一團的小肥鳥，實在無法將它與神話裡鳳凰一族的神鳥聯絡起來。
“嗯。”杞梓以為他是在糾結剛剛小肥啾亂碼似的話與這個稱呼的關係，解釋道：“妖族有自己的語言，所以他們對於自己的族群都有自己的叫法，我們人類的叫法只是讓我們便於區分。”
小鸞鳥輕哼一聲：“鸞鳥才不好聽呢！*&*&一聽就高貴神秘！這才符合我的身份！”
杞梓笑了聲，抬起手示意它不要逗留，趕緊飛走。
小鸞鳥卻不肯走，它繞著杞梓飛了兩圈，最後期期艾艾地落在嶽宸的肩膀上，極力推銷著自己：“我能跟你一起走嗎？我又漂亮又會唱歌，還能給人帶來好運氣，而且吃得很少！”
杞梓掃了一眼他圓成一團的身子，輕嗤一聲完美表達了沒有說出口的嫌棄。
“壞蛋！”小肥啾伸長了脖子想去啄他，然而脖子太短又太肥，怎麼也伸不過去，只能氣哼哼地啾啾啾。
嶽宸有些遲疑，他再怎麼能接受新事物，也不代表願意帶著一只能化形的鳥回家。
看出嶽宸沉默下的拒絕，小肥鳥傷心極了：“我很好的，不僅長得漂亮，還能幫你趕走壞蛋，而且吃的也不多，你真的不帶我回去嗎……”
杞梓拎起小肥鳥，道：“人家不要你，自己走吧。”
小肥鳥圓溜溜的眼珠看向嶽宸，想等他回心轉意。
嶽宸太陽穴跳了跳，道：“我不打算養寵物。”
“我才不是寵物呢！我們*&*&才不會當人類的寵物！”小肥鳥在他肩膀上跳腳：“你這個壞人！我不喜歡你了！”說完，撲騰著翅膀飛遠了。
杞梓在它背後慢悠悠道：“記得幫我認人。”
小肥鳥撲騰的翅膀一滯，掉下去幾寸，頭也不回地飛走，連“壞蛋”都不說了，看起來真的十分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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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宸看它消失在視線裡，眉心微蹙，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杞梓雖然不知道嶽宸在想什麼，但大概可以猜到，笑道：“放心吧，那小家夥還小呢，妖族化形的小妖可是珍稀得很，這次估計是偷偷溜出來的，下次再要出來就難了。”
嶽宸率先走在前面，身姿挺拔：“誰說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