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認識我了，常大人？”林凡將胸脯挺了挺，邁著虎步走進堂中，對著此時已目瞪口呆的常升問道。

“你？”常升再見林凡，心中咯噔一聲巨響，隨即用似乎嚼了木炭般乾澀的聲音反問道。

“那是至正十五年的事情吧！”林凡並沒有理會常升的反問，而是打眼環顧一週，略微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遇春將軍投奔明君朱元璋，屢作先鋒，力戰殺敵，而後率十萬兵士橫掃天下，軍中貫稱‘常十萬’，也是人人敬仰的老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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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駕一而再再而三的進行阻擋，意欲何為？”賀風年依舊擺著一副盛氣凌人的面孔，大剌剌的插話道。

“虧得你長隨多年，此次竟能提出如此‘釜底抽薪’的計謀，以完成欽差查案未遂進而將功補過的差事！”林凡聞言，雙眸一閃，轉身凝視著賀風年笑道。

“你怎麼知道的？”賀風年聞言，心中旋即泛起了老大嘀咕，咬著嘴唇，問道。

“這個計謀不僅好而且絕，先悄無聲息的給他來個‘卷包會’，緊接著又是透風又是請宴的，搞得劉武林這個龜孫子忙了半宿也沒個正經頭緒！”

林凡將手一攤，挑了挑眉頭，隨即話鋒一轉，向門外的穆春陽招了招手，採著戲虐又嘲諷的語氣說道：“我想著送了封信就這麼熱鬧了，再給你個證人戲碼豈不是更加精彩了嗎？”

“跪下！”穆春陽應聲迎頭闖入，順勢將瑟瑟發抖的駱忠信擲在地上。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劉武林接著應該會把所有的問題都推給駱忠信，先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林凡半弓著身子，一隻腳踩在劉武林的背上，左手順勢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問道。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劉武林背部忽受重壓，甚至於他撐在地上的雙手猛烈地顫抖著，重重咳嗽了兩聲，吞吞吐吐的說道。

“常大人，相信你也對我的身份很是懷疑，不過！”

林凡說話間，將勁一收，當他說道‘不過’二字時，忽然將嗓門提的老高，朗聲繼續說道；“不過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的身份肯定比你尊貴，任你猜也猜不來，既然今天你是本主，那就讓在下代勞審案，你端坐其上，細細聽來即可！”

“八月二十五日，恆通錢莊郝掌櫃借用藩庫紋銀八千兩；九月十四日，富貴賭坊唐老闆借用藩庫紋銀九百兩；十月二十八日，萬悅酒樓殷老闆借用藩庫紋銀六千兩！”林凡隨即從衣衫中取出一本厚冊子，一面隨心所欲的翻著，一面衝著劉武林的耳朵念道。

這聲音似穿雲之箭一般，直刺入劉武林心中，似乎每一個字都灌了鉛一般的沉重，壓的他心頭陣陣餘悸，諸般臟腑也跟著在心中空蕩蕩的晃悠了起來，而他面前早已出現了一攤由汗水匯成的水跡。

此話一出，堂中眾人更是一片譁然，常升的心思確實被林凡猜的通透，可當他對其身份進行無盡猜測之時，又被對方截然而止，這讓他原本躊躇滿志的內心趕到了一絲恐慌，甚至身後的賀風年也是杵如泥塑般呆板。

“還有兩本，分別是杜知貴在京郊糧荒之際私自外售官糧和冶山縣一應官員內應外合四通外邦的貿易滾單！”林凡說罷，將手一翻，登時那原本記錄借還記錄的賬本應聲落在了木案之上，引起一陣嗡鳴。

“常大人，請你也翻閱翻閱，看看這就是你們大明的官員，我再給你念念手中這冊賬本。”林凡說著扯開滾單一側，饒有興致的念道。

“洪武十一年，獅城進貢金剛石飾劍一柄、金珀書箱一座、犀角四雙、珊瑚珠九串、龍涎香十斤、獅城閃金花緞柳匹！”

沒等林凡唸完，常升陰沉著臉，當即閃著烏紫烏紫的氣色，將手中賬本猛地擲在劉武林面前，破口怒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還進貢？芝麻大不入流的下賤胚子，竟敢冒用朝綱體制，你這是欺君之罪，活刮了你這豬狗不如的十八族也不為過。”

“左右！即可給我奪冠扒袍，打入死牢！”

“慢著！”林凡見常升話音甫落，階下三班衙役已透著玲瓏心思預備索拿，當即抬手一止，高聲喝道。

“你不是要查田興的案子嘛，等老子唸完後面的，你再鎖人不遲！”林凡旋即閃出凌厲的目光，不偏不倚的打在劉武林身上，語氣強硬的問道：“老狗你且如實招來，說！你是如何逼死田興大俠的！”

這夾七夾八的一段罪證唸完，此時劉武林口都沒開，心中卻油然而生出一種萬念俱灰之感。

似乎自己的五臟六腑被這一幫子人攝出來玩弄了半晌，又給自己胡亂塞了回去，忽聽這凌厲一問，更是慌了深思，緊緊貼在地上，嚅囁著嘴唇，半晌也不答話。

“說！”穆春陽見狀，長刀一橫，迅捷猛烈的抵在劉武林脖頸處，雷電轟響般逼問道。

“不說？好，我讓你死的再難看一點！”

林凡此時也是熱血沸騰，眼前忽然閃現出他與田再興這些日子來的點點滴滴，猛地將主心骨一定，抄起懷中另一冊薄子，念道：“洪武十三年秋，共抓縣城男丁一百八十名，以採物名送往獅城，獲五百兩金錠；洪武十五年春，牢中罪犯會同縣城婦女共九十人，以為奴名送往獅城，獲特派商賈一百八十兩金錠！”

“啊！你？”劉武林聽罷，瞬然將身子一弓，抓向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駱忠信，順勢一口咬向他的左肩，使勁渾身解數般罵道：“好你個駱忠信，你竟將我出賣的一絲不掛，我今天是決計活不成了，也要拉你做個墊背！”

這一驚變，更是讓眾人驚慌失措，劉武林哪裡知道，這正是林凡當夜在山洞中審問駱忠信的結果，不僅如此，他還得到了關於奇書的下落，只是在幾經折轉後，其中卷冊已被分離，而他只得到了掌握在駱忠信手中的那一份。

“給老子起來！”林凡的雙眼瞬間被一片血泊所遮蓋，他眼見二人扭在一塊，立時縱身上前，一手反提駱忠信，順勢左腳掃向發瘋般的劉武林，將二人倏然分開。

“說！”常升略略定了定神，將身子坐直，指著滿嘴血跡、陰笑不止的劉武林吼道。

“說？老子寧死不說。”劉武林衣衫不整的轉身，衝著在堂外候審的衙役師爺，亮了亮嗓子：“你快走？”

話音甫落，他滿是血跡的臉龐扭動的更加恐怖如斯，嘴唇大動間，已咬舌自盡了。

林凡沒想到劉武林這廝竟能咬舌自盡，眼看著大案當破之際，卻又在關鍵處掉了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