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正旦節前大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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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門廊,走過廳堂,陳良在自家的院落中和被祭品環繞的灶王爺站了個對面。兩側貼著“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的對聯,歪歪扭扭的字型,一看就是陳讓的手筆。院中三叔三嬸都沒了蹤影,不消說,一定是在品味小別勝新婚的溫情。

左側廂房中燈火通明,不時傳出陳韶音的聲音,指揮著老僕收拾回順德過年的行李。右側的堂屋雖然烏黑一片,但是陳恭繪聲繪色地向自己弟弟描述安南女子腰身的話語,卻不時傳到院中。

陳良端起祭臺上盛滿的酒杯一飲而盡,對著泥像輕聲說道:“你從天上來,我從後世來,咱倆也算同道中人,且喝你一杯酒。”

灶神作為專門向天庭打小報告的神仙,連一向摳門的三嫂都不敢輕忽。不僅擺著又甜又黏的膠牙餳,還特意從順德菜館強要了一瓶梅縣娘酒,如今卻便宜了自己的小叔。

不過陳良卻沒有占人便宜的覺悟,反倒對著泥像笑道:“你是神明,可你只將人世的八卦說與天上聽,而我卻要把後世的道理說給千千萬萬人聽,光這點你不如我。”

月光之下,看著自己面前的酒一杯一杯地被喝光,慈眉善目的灶王爺沉默不語,暗暗把這個狂徒的自言自語記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那狂徒或哭或笑,問自己建國之後可有人位列仙班,問地府要幾世善人才能轉生大熊貓,問筋斗雲可能光速飛行,問東西氣運何時逆轉。那男子放浪形骸,滿嘴荒唐,可在神像眼中,眉目間卻時時不脫孤獨二字。待到瓶空盞淨,陳良一言不發地與泥像對坐起來。夜涼如水,時光在靜默之中宛如靜止,待天明男子起身之時,嘴邊的微笑竟變得和灶神一般模樣。

轉天便是臘月二十五,廣東素有民四船五的說法,對於水上人家今日才是小年,多有漁民、疍民後裔的南灣人眾依然慶祝不停,唯有洪門中極心細的人記得,從那日起陳良便束髮巾服,道袍著身。

三日之後,正旦節休假日前,陳良、陳恭及卡瓦略、維耶拉等人於氹仔島上大閱士兵。六艘蓋倫船帶著一眾小船將周遭海域封鎖得嚴嚴實實,不管是漁船還是商船全部驅離。

充當觀眾的五百名果阿俘虜耳邊響起轟轟的腳步聲,目光所及之處,一座被冬日陽光照得閃閃發光的金屬叢林,隔絕了原本的地平線,在一兩裡外出現,朝著他們緩緩逼近。

噠啦~得啦噠噠~噠啦~得啦噠噠……鼓點聲聽起來還算和緩,仔細瞧過去,雖然看清不清人們的臉部,但人影排出的密集而整齊的陣線,卻山嶽般壓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九百名肉搏士兵,個個身著鑲嵌著鎏金鳶尾花的米蘭式步兵板甲,戴著附有面甲的西班牙高頂頭盔,以最強防護的鴛鴦陣型轟然碾來。

在如今的東亞,澳門士兵的裝備足以當得起甲堅械利四個字。這倒不是說陳良攀上了科技樹,恰恰相反,造成這樣的結果,卻是因為葡萄牙在十七世紀初的某種落後。

馬士加路也同志,受西班牙國王派遣,不遠萬里來到果阿,後來到澳門工作。雖然自己不幸以身殉職,但滿懷國際主義精神的他,不僅送上了葡萄牙用來維護印度洋商路的精銳船隊,還帶來了大批十五、十六世紀葡萄牙全勝時期的精銳鎧甲。

這種貼合身體、防護嚴密,但製造費時費力的盔甲,已經在十七世紀歐洲步兵量產的軍事革命中遭到了淘汰。不過面對東亞戰場上更加激烈的肉搏戰鬥,陳良毫不猶豫地開起了歷史的倒車,給自己的洪門士兵換了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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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士加路也帶來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簡直可以稱得上歐洲軍火博物館:謝菲爾德產的淬火長劍、輕鋼小盾、馬德拉島的紫衫木弓、大量的瑞士長戟,這些武器差點將澳門市政廳的倉庫塞爆。

而果阿當地製造的短戟和木盾則成了黑人奴隸兵的標配,赤身穿著荷蘭東印度公司產的薄皮胸甲的“健美先生”們,如獵豹一般在隊伍的兩側往返賓士。黑人們的士氣非常高昂,不但有雞吃,有舞跳,他們還碰到了一個知人善任的主帥。再不強迫他們站那該死的佇列,還發掘了他們身上的馬拉松天賦,渾然不知自己被某人當成了不吃草料的馬,用來代替在缺乏騎兵的澳門軍完成追逐敗兵的任務。

正當俘虜們看得心驚膽戰時,鼓點和嗩吶聲也變了,變得激昂猛烈,噠噠的拍子像是巴掌一般抽在心口上。金屬叢林驟然加速,露出了後面四百名火槍手組成的兩個方陣。一小隊士兵扛著西班牙造的穆什克特重型火繩槍,而更多的士兵則握著歐洲越來越流行的瑞典輕型火繩槍。待到經過主席臺時,輕火槍手們齊齊將原本扛在肩頭上的火槍斜持在了身前。

一百名重火槍兵扛著的穆什克特火繩槍,可以發射重達 32~50 克的子彈,可在兩百碼上擊穿當時騎兵所用的重型盔甲,但無論是笨重的支架還是兩分鍾一發的射速,都只能讓他們作為應付對方精銳部隊的破甲錐存在。

後面的三百只澳門的輕型火繩槍由於採用了歐洲最新的火藥配方,使得其在六十碼的火藥初速和威力與穆什克特不相上下。卜加勞天才地在火繩槍管的尾部安裝了一根短管,使得火繩從中透過後再夾到火繩夾上,這樣射擊之後被崩飛的就只有火繩頭那一小部分,大幅提升火槍連續射擊的速度。如此一來輕火槍手們,已經有了些排隊槍斃的樣子。

火槍手身後,十二門三磅、六磅青銅小炮排成兩列,裝在為適應東南亞叢林而打造的大輪轂炮車之上,把自己當成騾馬的葡萄牙炮兵喊著整齊的號子,努力趕上前面的隊伍。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五十多名揹著木板和柴草,腰間掛著各式工具的力夫,不過他們現在有了新的編制——工兵。

氹仔島上這近兩千名士兵中明人佔了大半,其次是黑人奴隸兵,再次是葡人和歸化西人。算上外海五艘蓋倫船組成的艦隊上900餘名水兵,澳門的總兵力達到三千人。如果以澳門一萬五千人(的人口不含流動人口、僱傭兵、俘虜與奴隸)來看,窮兵黷武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不過把這三千人放在大明,看臺上指點江山的陳舵主,也不過是個陳寨主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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