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雙龍戲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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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士兵的蜂擁而至,轅煜遲奮力搏殺,身中多處刀傷的他忿恨:“慕容蘭,本宮不會放過你,今夜本宮離開前,會放火燒了宅院……”

幽深的院落四處藏匿玄機,位於院落中央的湖心亭只掌著一盞宮燈,身著白緞華服的南宮頤陽淡淡地看著月光灑過的湖面,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一隻翠綠通透的簫。

“見過王爺。”慕容蘭由人領著來到湖心亭。

紋絲不動的南宮頤陽忽然從衣袖中抖出一暗器,射向湖面,平靜的湖水瞬間響起巨浪。

“背叛我的人,就是這個下場。來到我這,你就不再是轅太子妃,明白了嗎?”他猛然轉身,望向她的眸光竟安逸得像是要給她一個家。

“是。蘭兒記住了。”平靜地與他對視,慕容蘭再度欠身,“請問王爺,何時用蘭兒替換寧郡主?”

“來人,帶本王的蘭側妃下去休息。”南宮頤陽將玉簫送到唇邊,吩咐之後,吹出空靈的簫聲。

如泣如歌的簫聲,伴著慕容蘭在才王別院裡度過的第一夜。次日一早,南宮頤陽差人將昨夜吹奏的玉簫,送給了她。

“什麼意思?”手捧價值連城的玉簫,她眼中泛起疑惑。

“屬下不知,若娘娘想知道,就請娘娘去問王爺吧。”才王的侍從倍感疑惑,不必多說,抱拳離去。

慕容蘭換了衣裳,在侍女的要求下,著一身南宮朝民間服侍,烏黑的秀髮用一把象牙梳挽在腦後,正欲出門,就見南宮頤陽款款走來。

“愛妃,給本王煮壺茶吧。這是他們剛從南宮送來的泉水。”南宮頤陽進了屋,落坐楊柳木的小几旁,細心地引火煮水。

“是。蘭兒這就為王爺煮茶。”他舉止優雅,心腸狠毒,比轅煜遲更藏得深,慕容蘭不敢違逆他的話,深知如今尚汐還拽在他手裡。

“你與洛誠交情頗深?他一武將怎麼會和你有了牽扯?”茶香怡人,南宮頤陽聲音更柔了,投向她的目光,像是要將她融化。

“洛將軍為人坦蕩,幾度救蘭兒於水火。言歸正傳,還是請王爺告訴蘭兒,何時換寧郡主吧?”往事歷歷在目,慕容蘭不願回想,只求早些將要緊的事做掉,畢竟眼前人心如深潭。

“嗯。”南宮頤陽微微點頭,端起茶水,輕嗅茶香,“換寧嬿的事不急,等你身體再好些,本王自會安排。來人,傳本王的話,以後每個人都要稱她為娘娘,違令者斬。”

“王爺,為何塞個身份給蘭兒?”這是何意?慕容蘭不得不探究。

南宮頤陽拿起小幾邊自己贈予她的玉簫,吹奏起來。任慕容蘭再三發問,他也不予理會。

“蘭兒告退。”無奈之下,慕容蘭欠身離開,欲回土地廟,卻被園子裡的侍衛攔住。

“娘娘,請不要為難末將。”南宮頤陽下了命令,所有的人稱她為娘娘,還將一處園子命名為“蘭馨閣”,賞給她。

被軟禁在南宮頤陽的別院,慕容蘭只得聽天由命,住進了雅緻的蘭馨閣。在他的要求下,她午膳、晚膳必與他同用。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天,慕容蘭見他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也不敢頂撞,安靜地替他研墨,陪他看奏摺。

轅煜遲在那日尋慕容蘭之後,便進宮日夜與轅皇商議邊關之事,一直沒回太子府,也不知道慕容蘭消失了。

這日下了早朝,他踱進瀟湘閣,見尚汐像打蔫的茄子呆在院中,冷聲道:“你家主子又病了?傳太醫。”

“殿下,公主幾日未歸,魏公公說公主隨殿下進宮了。今日公主回府了嗎?”尚汐恐慕容蘭被太子責難,望向他的眼睛註上了淚水。

“魏公公——”轅煜遲詫異,怒吼,“太子妃沒回府?”

“沒有啊,那天太子爺領了些人進宮,回府的將軍們說太子妃可能跟太子爺進宮了。”魏公公誠實回報。

“混賬!”轅煜遲放眼不遠處的幾名將軍,“你們哪只眼睛看見本宮帶太子妃進宮了?”

“那天半路上,太子不是自己趕著馬車折回去了一趟。”將軍們彼此瞧瞧,說出了實情。

“本宮是去見探子。來人,全城搜尋太子妃!”一腳踹向離他最近的教衛,轅煜遲領人再次全城搜尋失蹤的慕容蘭。

耳目眾多的轅皇得知此訊息,深夜派楊公公召太子進宮。

“參見父皇。”轅煜遲進了御書房,見父皇面色沉重,頗感詫異。

“起來吧。慕容蘭並非慕容皇后所生,她的生母水性楊花……如今她攪你府中不得安寧,既然她有心離開,過幾日父皇便替你昭告天下,說她亡故,重新替你選名太子妃。”慕容蘭失蹤,正和轅皇心意,一次次地命人去殺她,怎料她命太硬,至今苟活於世。轅皇抬抬手,“你喜歡怎樣的女子,這次父皇依你。”

父皇心念慕容皇后,才將慕容蘭塞給自己,如今得知慕容蘭身世,轅煜遲瞧見父皇生冷的笑容,抱拳道:“父皇,兒臣自有主張。家眷的事,容兒臣自己處理。”

告辭之時,轅煜遲瞧見了父皇眼中的殺念,離開皇城,急忙命人詳查慕容蘭身世,繼續尋找無影無蹤的她。

過了幾日,魏公公拿來了一女子畫像:“此乃慕容蘭生母。”

“哦?”轅煜遲展開畫像,見畫中女子與慕容蘭極為神似,但多了些妖媚,“她的身世到底如何?”

“太子妃的母妃乃慕容大帝的貴妃,但她和慕容大帝的遠房皇叔有了一段情,之後又和一侍衛通姦。還未生下太子妃娘娘,就險些被賜死。慕容皇后念她腹中胎兒可憐,就將她軟禁在皇宮的偏遠別院,沒想到她竟然恩將仇報,害死了慕容皇后的親女兒。慕容皇后原想賜死她們母女,但太子妃樣子生得可憐,慕容皇后不忍心,便把她收留了下來。這一切,慕容大帝都是知道的。”魏公公想不出太子妃的母妃為何如此不堪,末了,說了聲,“慕容大帝嚴禁透露太子妃的身世,因此太子妃在慕容皇后身邊被教得極好,只不過由於資質的關係,所學並不多。”

她在哪?轅煜遲百思不得其解:“到土地廟一帶去搜。另外,派人注意才王的動靜,若他突然離開軒轅都城,速來稟報。”

“太子爺是說…才王會帶娘娘離開?”魏公公難以相信。

“不清楚。但她在軒轅,除非在本宮身邊,否則父皇一定會動殺念。你去查查,本宮的太子府裡,有多少皇上的人。本宮疑心她那幾次遇險,與這些人有關。”轅煜遲愁上眉間,側頭望向窗外,“再將尚汐安排到別院,以免有人對她下手。”

三日後,南宮頤陽進宮向轅皇辭行,說了些兩國將永久交好之類的話,由轅皇派人將他一行人送出了皇城。

因回程帶著他在軒轅覓得的一美人,因此他堂而皇之地走走停停,轉眼間便有傳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連從不近女色的才王都難以倖免。

“點兵,本宮去會會他。他的女眷說不定就是太子妃!”轅煜遲捏爆了手中茶盞,任鮮血淌下,即可動身,想將他截在軒轅境內。

“是。”眾將軍們領命。一個時辰之後,隨轅煜遲出發,策馬追趕才王一行人而去。

悠閒回國的南宮頤陽帶著慕容蘭遊歷山水,整日裡過得優雅至極。

“愛妃,給本王撫琴吧。今日就進驛館歇息。”南宮頤陽將慕容蘭帶在身邊後,很少提及朝政,多半的時間只說些風花雪月的句子。

“是。”慕容蘭奉上茶,挨著古琴而坐,稍稍側臉,避開他的款款深情。

“聽說你擅長丹青,能否為本王繪幅畫像?”南宮頤陽命人擺上筆墨紙硯,將枚稀世珍寶的和田玉雕印章放在一旁,“這枚印章是本王雕的,蘭兒為本王作畫之後,這印章就送給蘭兒了。”

“多謝王爺。”如果不收他的禮,就會重演前幾日違逆他,身邊人服侍之人被打的慘狀。慕容蘭欠身行禮,雙手鄭重接了印章,見他端坐正位,拂袖作畫。

畫了一個多時辰,南宮頤陽便將奏摺拿了來:“愛妃給本王畫像,本王看奏章了。待會乏了,本王給愛妃煮茶。”

“是。”慕容蘭不知他在想什麼,他所說的每句話都不容質疑。

“王爺,轅太子領兵追來了。來勢洶洶,像是為側妃娘娘而來。”一將軍走到他身側,貼耳稟報。

“蘭兒,本王突然想起有些緊急的事,需回南宮處理。這畫晚些時候再做吧,立即隨本王出發。”來得好快,世人都說轅煜遲思慮頗多,儘管自己已經為慕容蘭易容,還故意讓易過容的她在市井一再露面,但仍引得轅煜遲的懷疑。沒想到離邊境還有一日不到的路程,他竟來了。

慕容蘭由他攙著上了馬車,還未坐定,就覺馬匹狂奔起來。

“王爺是在躲什麼人嗎?”他眉目間顯出憂鬱,在他身邊呆了些日子,她斷定一定有大事發生。

“愛妃想多了,歇會吧。等醒來,我們就回家了。”她冰雪聰明,自己幾次在處理朝政時舉棋不定,她竟然三言兩語道破玄機,南宮頤陽自認越來越離不開她,藏在錦袖中手握成拳:轅煜遲,本王不會再將她留給你了。

馬車極盡顛簸,慕容蘭怎睡得著。南宮頤陽見狀,在車內焚了香,繚繞的煙霧中,她終於犯困了。

“再快些。”南宮頤陽清楚轅煜遲領兵打仗的速度,為睡熟的她蓋了貂皮輕裘,喚隨從加快速度。

等到慕容蘭睜開眼時,已置身於南宮頤陽在南宮境內的一別院中,放眼四周,奇花異草迷眼,芬芳撲鼻醉心,錯落有致涼亭,簷牙高琢,威嚴赫赫,不由讚道:“好一處世外桃源!”

“安心在這住下。閒時為本王將那幅畫像畫完。”南宮頤陽想留宿她的園子,見她仍對自己很疏離,說了句“來日方長”,離開。

月掛樹梢,慕容蘭挨著紅案而坐,展開了宣紙,為才王畫像。落筆紙上,才繪了臉型,又畫不下去。懊惱地棄筆,捧著杯茶水,努力思量如何繼續這幅畫。

“愛妃好雅興!”風塵僕僕趕來的轅煜遲躍入屋內,調侃的聲音裡夾雜著疲憊。

慕容蘭聞聲,倒抽口涼氣:“殿下怎麼來了?”

“你為才王畫像,本宮前來驗驗你丹青水準,還得問過才王方可入內嗎?”轅煜遲走到畫案邊,一把捏皺栩栩如生的才王畫像,“畫得不好,毀了!”

“謝殿下出手。”慕容蘭研磨潤筆,凝思之後,再度繪畫。每一筆精雕細作,奪量良久,再下另一筆,時而嘆氣,時而搖頭,時而笑意…半響之後,才王的容貌躍然紙上。

“吱——”待她擱下筆,轅煜遲毫不吝惜將畫像再次毀了。

慕容蘭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沉默潤筆,凝神良久,落筆有神,此次作畫比先前稍順利些,但她也發現自己日日與才王相處,竟沒將他看得太仔細。半個時辰後,一幅勉強能入眼的畫像在筆尖勾出。

“吱——”轅煜遲照例將畫像毀了,負氣地把硯臺打翻。

慕容蘭彎腰捧起當中折斷的硯臺,小心翼翼擱回桌邊,恐南宮頤陽會因他心愛的硯臺破損、責難服侍在自己身邊的下人,驚恐中拿起他親手為自己雕的印章往水袖裡藏。

“他給的?”轅煜遲搶過玉章,見印章四周雕著栩栩如生、撩人心智的蘭花,冷笑,“是塊好玉,雕工也入眼。若你稀罕這些文房四寶,本宮府裡有的是。以後別收他的東西。”

嗯?慕容蘭詫然:“倘若蘭兒跟寧郡主看上同一物件,殿下該將寶貝給誰?”

“這……”轅煜遲啞然。

慕容蘭攏了身上雲霞顏色的衣衫,走向錦榻:“蘭兒累了,請殿下離開。”

“你趕本宮走?”轅煜遲寬衣,堂而皇之擁她而臥。

許久未摸過她光潔的身子,一觸即發的熱情繃緊了他的身體,紅唇被他霸了去,不知足中他俯到她身上。

“殿下,走吧。”這是才王的園子,四周都是暗哨。慕容蘭恐他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本宮不依呢?”轅煜遲扣住她下顎,肆掠撕扯衣裳,任她哀求,仍無住手之意。

情急之下,慕容蘭從髮間取下珠釵頂住咽喉:“走!”

“你…你侍奉才王去吧,做他的鬼王妃!”轅煜遲憤恨翻身下床,錦袖一掃,打翻燭臺。

慕容蘭不慌不忙取來茶水,在他跟前將火澆滅。

“起火了——”慕容蘭的屋子被全線盯梢,星星光亮便立刻讓人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值夜的公公在得到侍衛長默許後,大聲叫起來。

聞訊而至的南宮頤陽身著銀盔甲,像個戰神般衝進屋內,指著小小火苗,怒視轅煜遲:“私闖本王的宅院,調戲本王愛妃,枉我剛剛出使過你們軒轅,才與轅皇遞交兩國邦交文書,還縱火,轅太子……”

“愛妃?”轅煜遲極有深意地望向慕容蘭,不屑大笑:“若不是本宮到此,才王就要跟這個女人同塌而眠了?她目前還是本宮的太子妃!”

慕容蘭尷尬後退,扯扯褶皺衣衫,但難以掩飾髮髻的鬆散,紅唇的微腫更洩露了先前的種種。被所有人盯得原本就泛紅的臉頰此刻紅得像火燒,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進退兩難。

南宮頤陽一抖手腕,展開的掌心裡多了支木簪。慕容蘭認得出此物,是尚汐在南宮永樂巷一帶遺失的髮釵。

她會心一笑,向南宮頤陽走去,猛然回頭,怒道:“轅太子,你咄咄逼人,蘭兒與你勢不兩立。滾!”

“再說一遍!”轅煜遲發了狠,從腰間醬色金邊雲紋蟒帶中取出寶石匕首,割下一縷髮絲,“倘若你再說一遍,別以為本宮捨不得休你。”

“滾!”慕容蘭將手放到南宮頤陽掌心,握住了木簪,“既然殿下迫不及待休了蘭兒,妾身就此別過。”

“哈哈哈……”轅煜遲仰天狂笑,冷眼看袖手旁觀的南宮頤陽。

“別讓他走了!”南宮頤陽將慕容蘭攬到身後,號令殺氣騰騰的將士對轅煜遲下毒手。

面對士兵的蜂擁而至,轅煜遲奮力搏殺,身中多處刀傷的他忿恨:“慕容蘭,本宮不會放過你,今夜本宮離開前,會放火燒了宅院……”

“燒死蘭兒,蘭兒也只是這宅院中的一具屍首。”慕容蘭徑直離開,將廝殺聲拋到身後。

“讓他走!”南宮頤陽揚手一揮,士兵們讓開條道,“等等,轅太子,把休書留下。”

“這縷斷髮就是休書。”轅煜遲從袖中抖出先前割下的一縷髮絲,衝出了屋子。

南宮頤陽彎腰拾起髮絲,眼眸中泛起愜意的喜悅。

“王爺,他走了。是否要……”南宮頤陽身邊的謀臣在半柱香之後,來到他身旁。

“不必。有了這個,她是本王的了。”南宮頤陽玩弄著髮絲,看看天色,“時候不早了,本王該歇息了。待會好生服侍本王的愛妃,以後她就穿南宮的宮裝吧。”

“是。”一旁的公公連忙命人去準備,在見到慕容蘭之後,立刻將宮裝獻上。

“王爺賞的?”慕容蘭瞧瞧衣裳,最終將視線鎖定另一只托盤上的一縷髮絲,“這是什麼?王爺的?我的?”

“轅太子斷發以代替休書。娘娘現在是才王的側妃,與轅太子毫無瓜葛了。”公公說完之後,命侍女上前,將慕容蘭攙回寢室。

心裡堵著慌的慕容蘭見先前損壞的傢俱,這會已全部更換了新的,一聲嘆息,歪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去。

半夜裡,她只覺周身變燙,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吃力睜開眼,但見周圍火海一片,咳嗽中哭喊:“救命——”

在外撲火的南宮頤陽幾度欲衝進慕容蘭的居所,終因火勢過猛而難以入內,急得大喊:“快,取水來!”

遠離別院、策馬頂著星光而行的轅煜遲,因才王別院火光衝天,驚愕地勒住馬韁。

“來人!”他喚來隨行的暗衛,領著他們衝向南宮頤陽的別院,只見別院外站了許多衣衫不整、驚恐未定的僕人,“怎麼回事?從哪裡開始起的火?你們怎麼都出來了?”

“太子爺,這火是從柴房燒過來的,越撲越旺,如今大家都撤了出來。我們家王爺在那邊的馬車上。”管家被火燻得一臉漆黑,欲指向才王歇息的馬車,才發現馬車不知蹤影,“先前還停在這的,這會……”

“慕容蘭?慕容蘭救出來了嗎?”天干物燥,轅煜遲離開前,洩憤地在別院東腳柴房放了把火,沒想到火勢竟難以控制。他急切翻身下馬,瘋狂衝向火海的別院。

“殿下——使不得!”隨行的將軍驚恐而叫,帶了幾個人強攔於他。

心急如焚的轅煜遲幾拳將欲攔住自己的下屬揍開,不顧一切闖了進去。放眼火光衝天,他憑著記憶,奔向慕容蘭所住的屋子,眼前整座屋子被燒得像個火爐,卯足了勁的他飛腳向“撲哧撲哧”燃火的門踹去,大嚷:“蘭兒——你在哪?本宮叫你呢!”

跟在他身後的將軍彼此對了眼色,說了聲“殿下,得罪了”,趁他不備,揮拳將他打暈,強行帶走了他。

將軍們出手狠了點,一招之後,轅煜遲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再度睜開眼,頭一句話便是:“可找到太子妃?”

守在一旁的將軍低下頭,半響沒有答話,沉默以對。

急火攻心令轅煜遲一口血噴出,緊張地揪住下屬衣領:“說,說!”

“才王那邊…整座別院都毀於一旦,別院裡幫傭的宮人,如果願意留的,便到了才王新買的園子去當差,想走的也就這兩日領銀兩……”沒有慕容蘭的訊息,外界傳言才王也因此吐了血,可能會一病不起。將軍說完實情之後,原想安慰句“節哀順變”,瞅著轅煜遲慘白的臉,活生生將嘴邊的話嚥下。

“退下。”歪在床沿的轅煜遲,呆呆望著前方,迷迷糊糊睡了會,再次只身上馬,奔別院而去。

曾歌臺暖響,春光融融,怎料付之一炬,化作焦土。萬般滋味,令心頭苦澀。轅煜遲盯著今非昔比的別院殘破景象,仰天大吼:“啊——”

“你——是你放的火?”由人攙著,病怏怏的南宮頤陽掙開公公的手,跌跌撞撞衝向他,“我要殺了你!”

兩個武功不弱的男子,此刻只剩肉搏。南宮頤陽的臉腫了,轅煜遲胸口挨了悶擊,錦繡華服潰不成樣,褶皺不堪。

束冠的髮帶散落,王者之氣的二人像尋常百姓般鬥得你死我活。

“還本宮的蘭兒!若不是跟著你,她怎會一命嗚呼?”鬥紅了眼的轅煜遲,毫不在意嘴角溢位的血,怒吼中,一腳踹向南宮頤陽。

“你敢說火不是你放的?她已是你休掉的太子妃,你還咄咄逼人!”體力不支的南宮頤陽搖晃一記,險些再度摔倒。

“滾!”轅煜遲放棄與他的惡鬥,遍體鱗傷的他衝向慕容蘭住過的屋子,徒手翻找,終在廢墟中尋到燒焦已辨不出模樣的屍首,“蘭兒?蘭兒!”

“不許動她!”只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首,卻被才王當成了寶,從轅煜遲懷中搶過,一刻也放手。

“她是本宮的!”轅煜遲用手掐向南宮頤陽的脖子,眼見一場惡鬥再起。

兩邊的隨從與將軍忽而回神,將主子們拉開,才制止了愈演愈烈的打鬥。

次日,南宮頤陽向父皇上書——和親的歡顏郡主暴病而亡。

轅煜遲也向父皇了喪——歡顏郡主久病不治,昨日仙去。

兩國大王皆表彰慕容蘭聰明賢惠、識大體,還公告天下,讓女子效仿。

轟轟烈烈的喪事震撼一時,按南宮祖制:和親之人死後,將送回南宮安葬。轅煜遲偷換靈柩中慕容蘭的真身,私下將她葬在繁花錦簇的後花園,用另一具屍首代替了她,派人護送靈柩回南宮。

南宮朝由南宮頤陽親自接靈柩,並奉皇命將慕容蘭厚葬於皇陵,頌過“感天地,泣鬼神”的悼詞之後,回程途中因傷心過度,他暈厥過去。一時間,人人稱頌南宮大帝待慕容王朝公主猶如親生女兒,更是頌揚南宮頤陽對慕容蘭的深深兄妹情。

人死不能復生,如此冰雪聰明、集萬般寵愛於一身的慕容蘭,一時間成為孝女、才女典範。上至宮廷,下抵黎民百姓,人人效仿,可死了就是死了,一世英名不過黃土一缽。

轅太子在不久之後,將她曾住過的瀟湘閣拆了重造,說是等新人。情深意切的皇兄南宮頤陽,還不足一月就不再到皇陵徘徊,回到了才王府,整日享受歌舞昇平。

“那邊有動靜嗎?”轅煜遲喚來洛誠,讓他時刻留意詭計多端的南宮頤陽,“哪怕是一隻貓入了府,也給本宮報上來。”

“殿下,太子妃剛死,就將瀟湘閣拆了……”睹物思人,念舊情的洛誠不忍心看到昔日慕容蘭的居所不復存在。

頭束金冠、身穿紫色蟒袍的轅煜遲冷笑幾聲,迎風而立,他身上雲龍飛舞、金邊湘繡的外套在風中飄搖,腰間玄色雲紋蟒帶被霞光映得奪人眼球。

“才王別院被火燒前,三百三十八名僕人,火燒後,四十六名返鄉,二百九十二人去了新園子。雖是天干物燥,本宮放的火也無法從東角而起、將這個園子毀於一旦,未損他一兵一卒,獨死了太子妃…動動腦筋。”他冷冷掃過洛誠的臉,悶聲吐氣。

一語驚醒夢中人,洛誠指指後花園:“殿下為何將那具屍首埋在園子裡?”

“掩人耳目之舉。你哪天深夜掘墓吧,墓裡根本沒人!另外,本宮刻意在送還靈柩時,命人替屍首梳了姑娘髮髻,以才王之細心,定會差人為她重新整儀表,但才王呢,直接將人葬了。洛誠,凡事不能只看表象。”一介莽夫,辱沒了“洛”的姓氏,轅煜遲擺擺手,令他退下。

忽然,轅煜遲大聲道:“魏公公,瀟湘閣改建後,多添些南宮國的花草奇石。”

“奴才這就去辦。”魏公公一撣拂塵,立刻張羅起來。

足智多謀的南宮頤陽閉門不出,連上朝參政也因他的病,被無限期地耽擱。

“來人,將她帶來。”坐在書房的紅案邊,他悠然繪製丹青。

一盞茶之後,梳著姑娘髮飾的慕容蘭,邁著碎步走進了書房:“見過王爺。”

“以後你不再是太子妃,本王會給你新的身份,你安心留在本王身邊便可。”蘸了墨,南宮頤陽繼續作畫,“不許打斷本王,本王會想法救寧嬿,至於為尚汐解毒,也不在話下……”

“容蘭兒說句話,王爺為何如此?還請明示。”他突然示好,慕容蘭誠惶誠恐。

“嗯…本王待你如何,你應該懂。回去吧,從今日起,你可以在府中走動,若他們對你不公,你可隨意殺之。倘若本王聽見你有出府或私通軒轅的事,你、寧嬿、尚汐都得死。”

南宮頤陽衝她微笑,待他來到身邊後,柔聲細語:“本王給你畫的像,喜歡嗎?”

“王爺何時會放了蘭兒?”他所繪的畫像栩栩如生,甚至連自己的神韻都撲捉到了。慕容蘭驚歎他的才藝。

“蘭兒,你的姓氏自然要改,不可再姓慕容了。至於你將來的身份,容本王想清楚後,再為你安排。本王能精心安排一切,都虧了轅太子一時衝動。”南宮頤陽思索著能配上畫卷的詩句,狹長的眼眸裡劃過看不懂的情意。

“王爺,蘭兒曾說過助王爺登上大寶,君臨天下,不知王爺是否還要蘭兒遵循當日的承諾,還是對蘭兒另有安排?”諸多的疑惑令慕容蘭坐立不安,此刻,她只想知道自己將來是否還有自由。

“你將一生跟在本王身邊,本王過些日子,或者會有太子妃、側妃、夫人,君臨天下後,也會有皇后、貴妃等等,但本王給你的承諾是——只要你安守本份,待本王坐穩江山,六宮無妃,只有你。這是轅煜遲給不起的。下去,好好想想。”為了讓慕容蘭這個和親太子妃消失,南宮頤陽花盡心思,用盡各種手段:從軒轅返南宮,故意遊山玩水,直到轅煜遲帶人馬追來,他才放棄了在路上捕獲美人心的做法,急急忙忙趕到佈置好一切的南宮境內別院裡。

望著她的背影,他不由出神,轅煜遲闖進別院,正中他下懷。只是猜不透盛怒之下的轅煜遲,會做出怎樣的事情。曾想過轅煜遲在她屋內過夜,然後留下避孕藥丸,為此自己準備了另一顆藥——假死藥。若轅煜遲知道她服過藥後,一命嗚呼,也能斷了念頭。畢竟身為軒轅的太子妃,不能憑空消失。轅煜遲上書轅皇、稟報慕容蘭身亡的奏摺,是南宮夢寐以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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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您如此將娘娘留在身邊,那派誰潛入軒轅,盜取軒轅的兵器冶煉技術?我們籌劃已久的計策豈不泡湯了?”幕僚為之憂心。

南宮頤陽走到慕容蘭的畫像前,指腹輕撫畫中人的容顏:“盜取軒轅的冶煉技術,這件事…你無需擔心,本王在啟用慕容蘭之前,就做了三管齊下。本王如今留下她,因為她是唯一能讓本王動心的女子。聽明白了嗎?目前她對本王無心,所以必須不擇手段將她留在本王身邊。不可透露尚汐的藥根本無解藥,只要本王活著,就給她不斷配一時解毒的藥,尚汐便能活得長長久久。”

“屬下明白。”幕僚愣了一記,“那如何救寧嬿?”

“該救的時候,自然會救。若要損失蘭妃,寧嬿死不足惜。轅煜遲不懂珍惜,本王發現蘭兒的好時,又太晚了,才讓他跟了轅煜遲好長一段時間。以後不許在她面前提‘轅煜遲’三個字。你這就將本王的意思傳下去。”南宮頤陽盯著畫像,忽覺得慕容蘭該添首飾了,走回大案邊,將自己構想的款式畫了出來,眼裡注滿笑意。

從此之後,南宮頤陽的“病”更重了,幾乎遍尋名醫入府,實則日日與慕容蘭相對,增進感情。威逼利誘於三月後,慕容蘭終於死心,不再提離開才王府的事。才王的身體突然起色了。

南宮大帝因愛子身體康復,大喜,比從前更殷勤地送來各種補品、藥材,甚至將祖上庇佑皇嗣的各種寶物賜予才王,命得寵的愛妃到皇家寺廟為愛子祈福,求神靈保佑愛子此生平安。

“愛妃,本王差不多該出關了,你明白本王說的是什麼意思吧?”南宮頤陽信步向前,見慕容蘭未跟上,便挨著假山的大石頭落了坐,“日日與你閒情逸致,可惜本王志在天下,過於枉費朝政,既保不住你,也會丟了本王的命,甚至跟著本王出神入死多年的人也會死於非命。生在帝王家,坐不上龍椅,必須死。”

“臣妾明白。”慕容蘭望著不遠處的湖泊,欲言又止。

南宮頤陽從錦袖中取出瓷瓶,放在她的掌心:“這是尚汐未來半年的藥,本王告訴你,她的毒無解,但只要長期服用,不影響她結婚生子。至於轅太子,就本王探子打聽來的訊息,他目前沒什麼動靜,後院裡住著那些不捨得離去的女人,可他是你的過去式。明白嗎?我死,你死,我活,你活。將來我們的孩子,就是未來的君王。過幾日,我可能會成親,我準備一次性將正妃和兩個側妃一同娶進門,你無需在乎她們,只要她們惹到了你,她們就會無緣無故病死,甚至難產而亡,別在意。”

慕容蘭聽著毛骨悚然,自己是他曾經的棋子,未進門的那些女子是他成就大業過程中的另一批棋子,正欲規勸他不要將事情做得太狠,心中卻翻湧得厲害,臉色有些微恙。

“身子如何?本王日夜調理你,可惜當日對你用的藥太重,還是令你落下病根。”南宮頤陽暗暗後悔,在軍營裡給她下毒,因當日顧及太多,沒將她的毒徹底解,如今與她漫步湖邊,也得顧及她的身體,自己當日的不擇手段造成了美人體弱多病的結局。

“好多了。”傾城傾國的慕容蘭縱有絕世無雙的容貌,也是枉然。

“既然你興致不錯,我們遊湖吧。”南宮頤陽託著她的手,來到湖邊,小心翼翼攙她上船,遣去船伕,親自划槳。

慕容蘭摸索船艙的暗格,將茶具取出,焚了炭火,芊芊玉手輕搖宮扇,“王爺,今日想喝何種茶?”

“只要是蘭兒煮的,本王都喜歡。”南宮頤陽撐船,笑容不減。

慕容蘭待茶煮好後,雙手奉上:“王爺嚐嚐看。”

“別叫王爺,叫我頤陽吧。”一口飲盡杯中水,南宮頤陽瞧著霞光中的她,茶不醉人,人自醉,“從明日起,我該給你新的身份。姓喬、司馬、諸葛、楊…我就跟這幾個大員比較投緣。你選任何一個姓氏,都可以有個身份,不必再藏頭縮尾地過日子。以後我去哪,你也能跟著去哪。”

“王爺……”慕容蘭吃驚不小,一時間難以決斷。

“讓你瞬間接受我,我也知道強人所難,畢竟我對你的傷害至深,非朝夕能抹平。”南宮頤陽動情地握住她的手,見她不留痕跡避開,微有受傷,卻不強求,“名字的事,不著急。等你想好再說吧。如果能早些選定,我或許能免去娶正妃的麻煩。”

“司馬。”慕容蘭潛在記憶中,她對司馬的姓氏有種特殊的情意,脫口而出。

“好。當朝司馬大將手握重兵,父皇一直很器重他,你以他的掌上明珠為身份見人,我也不必娶正妃了,這樣便可少一名女子無緣無故地死。”他深知慕容蘭心善,隨便拿條命就可以威脅她。南宮頤陽暗暗發誓會給她最好的,也埋怨自己錯過了她最初的美好。一想到她曾在某人身下承歡,藏在錦袖中的手急速充血,“以我之見,你還是梳姑娘髮髻吧,待我與司馬元帥見面之後,便將你母親接過來,為你做足身份。”

慕容蘭目瞪口呆,想到可以避免一條無辜的生命去死,不由低頭了:“一切聽從王爺安排。”

“無需為小事擔心,一切有我。來,我們飲茶。”茶香怡人,美人醉眼,笑容在霞光中蒙上神采,南宮頤陽笑意不減,但他的柔情僅限於她。

才王無所動靜,即便是奉轅煜遲之命,監視的洛誠也瞧不出來。飛鴿傳書回軒轅,總是四個字——一切如故。

“又是一切如故!”轅煜遲捻碎竹簡,氣得只差將信鴿烤瞭解恨,“不可能!才王詭計多端,本宮料定太子妃尚在人間,難不成才王將她軟禁在別院等其他地方。傳令下去,讓洛誠看仔細,如果有必要…讓他帶人潛入王爺府。”

洛誠接到命令後,不敢鬆懈,日夜派人盯梢才王府,一直無動靜更令他不解。

“洛將軍,這才王府沒什麼特別的。先前王丞相拜會了,這會司馬元帥進去,只能說才 王和朝中大臣關係甚秘。”副將摸不出門道。

“太子的命令,照辦就是。”洛誠每隔幾個時辰,就到才王府門前晃悠一次,一絲也不懈怠。

司馬大元帥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進了才王府,被南宮頤陽請進內院,見他親自奉茶,心驚。

南宮頤陽笑容可掬:“恭喜元帥,賀喜元帥,元帥終於能跟流落在外的家人團聚了,本王為此著實費了苦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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