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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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如是人數少,殺也就殺了,但人數太多,銀行司需要一些震懾彈壓宵小,但不需要太多的血光。

其實這樣做,一是確實人數太多了,二是王巨也不想死人,在這個不死人的前提下,進行震懾,以免產生更大的意外。

特別是這件事過後,京城市坊上還有一些雜音,這得引以為戒的。

想一想,整個宋朝有多少在放高利貸,如果這些人統統殺掉,讓這些人產生誤會,一起團結起來對抗銀行司並且最擔心的是其他州縣的百姓也產生誤判,紛紛來京城訴訟,到時候朝廷是受理還是不受理

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難道不替那些受高利貸百姓討還一個公道嗎

王巨也想啊。

關健很多事牽一發而動千鈞,況且天下那麼多不平事,能一一討還公道嗎再說受理,這滿天下的高利貸,如何受理

因此一個不殺,震懾有了,也代表著朝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些彎彎繞繞的,王巨就不想再說了,據他聽來的訊息,那天聽證,因為時間耽擱得太久,第二天趙頊就略有些不適。

它可不是一個好徵兆。

因此沒有必要向趙頊剖析利害關係,來不及學習與反思了

不如在自己操作下,做一個傻瓜式的皇帝吧,那樣,反而能多活上幾年。

趙頊確實也沒有多想,自古以來,中國都是法不責眾的,他又問了一句:蔣之奇如何

蔣之奇如今擔任著南方十二路發運副使,也就是那個狀告歐陽修與兒媳通姦的大臣。

王巨想了想:這兩年我不在國內,不過也聽聞了一些。此人當可以稱為小薛向也。

也就是蔣之奇有很不錯的理財之能。

王巨這個評價算是很高了,但也不是過份的評價,論理財之能,論政務能力,一個蔣之奇,能當一百個歐陽修

卿觀當今諸臣中。還有那個大臣善於理財

這個問題也比較關健。

怎麼說呢,一旦銀行司拉開帷幕,發運司的地位會更加得重視,無他,和買和糴科配數額都要增加了許多,如何合理的和買和糴,那就更重要了。不會理財,就會坑苦了百姓,會理財者。反而能造福百姓。

問題是三司銀行司與發運司都需要一個善長理財的官員主持,但朝廷總不能一直用這幾個大臣吧

王巨沉默,大半天後說:薛向不提了,整個大宋,在理財上也沒有幾人能及之,但就是能比上蔣之奇的,同樣也不多,至少臣沒有注意到。

那彼岸呢

彼岸多是商賈出身。但就是這樣,陸續調整了多次。

理財官員如此難求

那是。而且我朝重要的士大夫都是進士及第出身,又被後來的儒學扭曲,以為談利為恥,連利都不敢談了,哪裡還談得上會什麼理財

儒學迂闊

不是,陛下。士大夫多不願意談利,是受了夫子這一句影響,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其實這個利是指利益,而非是錢帛。想一想一個國家沒有錢帛糧食。這個國家還能存在嗎因此不能斷章取義地讀儒學,而要連起來讀,如夫子所說的另外一句,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為了富貴,即便當一個車伕也不是羞恥的。不過夫子將道義凌架於富貴之上罷了,因此才說,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又說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甘於貧困不失道義,固然當值得褒美,但談利不失於道義者,也不能指責,相反的,我朝士大夫背底下想辦法斂財,嘴上卻不準人談利,自己同樣滿嘴道德文章,這些才是真正的偽君子,比小人更可恨。不過是否還有其他善長理財的官員,以後臣注意一下,若有之,必向陛下推薦。

趙頊算是聽出來了,也就是宋朝大環境是士大夫越來越虛偽,而這種大環境,卻不利於理財官員磨勘。

就算有天賦,在這種大環境裡,也得不到很好的成長。

因此有了一個蔣之奇,就算是很不錯了。

趙頊微微嘆息。

王巨又說道:曾鞏也病重了。

那一天過後,富弼回到洛陽,羞憤之下,病情加重。

王巨無輒,然後在常朝會上提議,加拜富弼為中書令,是職官哦,不是老王那個真材實料的中書令,同時傳詔,表彰富弼一生的功勞,再刻意說明這次進京,只是富弼受了小人矇蔽,請富弼不要自責了。又加派了好幾名御醫,風塵樸樸趕到洛陽,替富弼診斷。

不然怎麼辦

老富一死,又有人說是王巨逼死的。

如此,就是老富死了,也與王巨無關了。

同時病重的還有好幾個人,也就是洛陽那群老家夥,都不願意離開洛陽。

但他們是痴心妄想了,朝廷安慰富弼,乃是富弼的聲望,這些老家夥,好洗洗睡吧。

然而有一個人確實真病重了,那就是曾鞏。

老了,生病了,死了。

很正常。

王巨說的是人選:陛下,曾鞏病重,不能理政,臣想以蘇轍代之。

小蘇

恩。

蘇軾如何

陛下,論才情,古今往來,蘇軾可以說當為第一,即便李白也不能比擬,無他,因為蘇軾全能也,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都可以冠絕天下。但這方面的才情,與吏治卻沒有多大關係。就象李白。如果讓他擔任宰相,能做好宰相之職嗎儘管他夢想著想做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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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頊被說樂了。

因此朝廷可以稍稍重視,不能讓其受到太多的委屈,但不可重用之,一個太平之州的知州知府就好了。然而蘇轍不同,他才情雖不及兄長。但比較穩固。穩重才是一個大臣的根本。

卿與王公所言彷彿,但王公未說出所以然來。

原先趙頊想調蘇東坡回京修國史,老王感到為難。趙頊看出來了,就說,不用蘇軾,用曾鞏如何。老王說,用曾鞏便好。

人家也是唐宋八大家,文筆不差的。

趙頊忽然突發奇想,問。蘇軾與古人比,與誰更近些。老王不假思索地答道,頗似李白。趙頊說,不然,李白有蘇軾之才,無蘇軾之學,蘇軾既不修國史,以本官知江州如何老王說。蘇軾誹謗慢上,不便起用。請陛下三思。

因此才有了趙頊這一句。

而且王巨更公正。

這樣有才情的人也不能慢怠的,但蘇東坡的才情與政治才能無關,而且小蘇穩固,話外之音大蘇就不穩重了。所以能當一個知州,但不能進入中樞擔任朝廷的重臣。

老王也隱隱覺察到了,可沒有說出所以然來。僅是什麼誹謗慢上,缺少說服力。

想到這裡,趙頊心中又嘆息之,如果王巨不與姑姑有著曖昧關系,還讓文彥博抓住尾巴。那就好了。至少各方面的才能,遠在王珪之上的。

準了,趙頊又說道。

曾鞏不過是一個中書舍人,用小蘇代替問題不大,趙頊也就同意了。

實際王巨這時推薦小蘇,是大有深意的,如今朝堂以新黨為主,就如以前王巨都不大注意的蒲宗孟都屬於新黨範疇。其實在另一個時空,蒲宗孟更激進,趙頊嘆無人才,蒲宗孟說,人才半為司馬光邪說所壞。不是沒有人才,而是個個聽信了司馬光的邪說,以至全變成了壞人。但在另一個時空,王安禮得到了趙頊重用。

這個反骨仔聽到後,大怒,於是再三挑唆,又蠱惑御史彈劾其荒於酒色及繕治府舍過制,於是趙頊將蒲宗孟貶知汝州。

然而再府舍過制,能及上富弼與王拱辰那個府舍

這一條王巨就不知道了,知道了也不驚奇,出自反骨仔王安禮之手,豈不是太正常不過

因此總的來說,朝堂重臣大半是新黨。

如果是章惇這樣的新黨,王巨最是歡迎不過。

然而這些新黨大多數與他素無往來,特別象謝思溫他們,對王巨同樣排斥著。

只不過舊黨力量不小,所以不會對王巨抱著太大的惡意。

但自己將洛陽耆老會生生拆散掉,舊黨的壓力立即竭減。新黨與他交好的人卻是很少,許多人還是王安石的信徒,自己呢,馬上又要大肆矯正王安石變法中的弊端。

一旦到了那時候,說不定又會產生新的變數。

因此將屬於保守派的小蘇提撥到京城,並且擔任著中書舍人,對王巨會有很大的幫助,同時還能贏得一些溫和派的舊黨支援,最少能緩和這次拆散耆老會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至於王巨與小蘇的友情,那算什麼至少王巨不象大多數士大夫那樣,到處與權貴結兒女親家吧。

其實彼岸也不錯,趙頊忽然說道。

王巨卻嚇了一大跳。

其實趙頊還真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他開始隱隱覺得彼岸的許多制度,應當比宋朝更先進。

這也是王巨所要的效果。

實際很多還在繼續保密之中,比如王巨對彼岸的掌控力度,未來的君主立憲制,還有四大行省與中央行政已經設立。這些都是不能透露的,至少在這五六年當中,絕對不能公開。

不過大半情況,已經對宋朝公開了,趙頊不是傻子,他也在反思,可反思後,卻往往越發地惆悵

這是好現象,然而王巨也怕趙頊想歪了樓,解釋道:彼岸與內陸是兩樣的,就象絕對不能將農耕文明管理的方式,代入到遊牧民族去管理,河湟還好一點,屬於半遊牧半農耕文明,如果是全遊牧文明,我朝用農耕文明的管理模式去管理,那就會是一場災難。彼岸也是如此,彼岸那種管理方式如果全部代入到我朝來,也是一場災難。

並且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彼岸地廣人稀,就這一條,在我朝就做不到了。陛下或者換一個思路去假想,如果我朝不愁耕地,以我朝的經濟,會出現如何的繁榮再者,海商又利用手中的經濟,以及我朝的力量,再加上彼岸的地廣人稀,又幾乎全是赤貧百姓,有了地則個個能放下身體勞作,於是彼岸似乎比我朝更安定。

我朝的力量

那是當然,不提遷徙的百姓,如果沒有我朝的經濟基礎,彼岸如何交易當然,這種互動,對我朝更有利,比如雙方的進出口數量。

如今彼岸與宋朝的貿易數量幾乎接達了一千萬貫,但出口到宋朝的數量只有四百餘萬貫,從宋朝進口的數量卻達到了五百多萬貫。但這不是向彼岸出口的,一半以上運到了倭國與大食那邊換金子銀子木材了。

但倭國與大食那邊與宋朝沒有關係,也就是宋朝從彼岸每年進出口差達到了一百多萬貫,那麼無疑,會化成宋朝急需的金銀或銅鐵,留在了宋朝。

並且這麼大數量的貿易,造就了多少產業

就象杭州那兩百萬貫商貨,如果最後不是彼岸海商妥協,承諾南下時折向杭州,將這些商貨採購下來,那麼就不知道會有多少商賈會破產,多少工匠會失業。

這個淺顯的道理,王巨就不會再表功了,他繼續說道:這是現在,未來若是彼岸人口增加,開始產生巨大的貧富懸差,同樣也有著類似我朝這樣那樣的毛病,只是彼岸的地盤太過廣大,這個時間段會來得更慢一點。

若那時,他們會不會脫離我朝

這句是試探呢,還是無心之問,王巨心中想到。不過他還是迅速地回答:陛下,想得太遙遠了,想達到那一步,以彼岸的空間,還不知道得要四百年五百年時間,但臣也提前做了防範,比如百姓到達後,必須宣誓,我是中國人,永遠不得背叛中國,否則將會判決死罪。還有,人口數量不達到九成,不得與異族聯親。實際這也是臣為國內士大夫所逼,否則是永遠不得與異族聯親。並且各個學校裡的課本,也在一再地提醒著各個學子。如果是在彼岸成年的,還要進一步宣誓,保證不得背叛中國,方可發放成年的身份證。

在一般人眼中,中國就是宋朝,不會注意這兩者差別的。

但趙頊更惆悵了,王巨話外之音他聽出來了,四五百年後,宋朝多半不存在了

難道真沒有一個萬世長存的國家

王巨不知道他能想得那麼長遠,也就回去了。

到了中書立即草寫兩道詔令,老王也感到驚奇,王巨將小蘇調回來,他能理解。但這個不殺,他想不通了。

王巨笑道:王公,你以為我真是屠夫哪就是屠夫吧,我對大宋百姓,可不是屠夫。

但老王很精明的,馬上就醒悟過來,道:子安,深謀遠慮。

不能說王巨這道詔令軟的,一旦讓這些商賈將高利貸剝削上來的錢帛,一一歸還給各個苦主,並且勒令他們將各個苦主的家人一一釋放,賣掉的妻子兒女一一贖回,他們本人則發配到陝西勞役,那麼將會有一半人家會破家蕩產。

然而一個不殺,卻能化解很多矛盾。

不敢,王公,銀行司開業吧。現在開業是一個大好時機啊。

王珪說道:好。

折騰了這麼多事,可不是為了這一天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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