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再衝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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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於光已經想清楚了。

開封城就算是被叛賊佔了,對於朝廷而言也算不得什麼事情。可若是皇太孫出了事,自己這百多斤也就算是撂在開封城了。

存人失地,人地皆在。

高於光瞬間就弄清楚,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麼。

東城牆上的都司衙門將領,當即領命,聚攏城頭的差役和僕役兵,點齊人馬。

而在此刻的開封東城外。

戰局已經進入到了最後的時刻,朝廷官兵和叛軍已經殺到紅了眼。

凡是衣著不同,分屬不同的人,都是手中刀槍揮去的物件。

刀子砍鈍了,槍桿斷裂。

原始的殺戮,致使滿地血流成河,入目皆是殘肢斷臂。

朱允熥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次的刀槍兵器,眼前的人牆彷彿總是殺不完一樣。

若不是眼前視線裡的叛軍大旗已經越來越近,甚至都會讓他產生幻覺。

此刻的朱允熥左手抓握著一面盾牌,右手提著一柄從叛軍手中奪來的雁翎刀。

張輝和田麥兩人帶著錦衣衛,簇擁在朱允熥的左右為其抵擋周圍殺過來的叛軍。

儘管馬洪慶麾下的馬軍營只有一千人,但三千叛軍依舊是被殺的節節敗退,心生膽寒。

在朝廷官兵的身份威懾下,以及這些官兵個個都是不要命的搏殺下,叛軍們已經生出了逃竄的念頭。

“大旗動了!”

張輝砍翻眼前的一名叛軍,揮刀指向就在眾人視線前方不遠處的叛軍大旗。

朱允熥舉著盾牌,頂下一擊擊的噼砍,手中的刀藏在身下,不斷的橫切挑刺盾牌前的叛軍。

當身前的叛軍暫時一空後,朱允熥稍稍下移盾牌,舉目看向原先那一直不曾挪動過的叛軍大旗。只見其此刻已經開始向著南邊移動了起來,速度不快,似乎在叛軍大旗下也有戰鬥正在發生。

“鑿穿!”

朱允熥怒吼一聲,揮刀衝向前方還沒有組織起來的叛軍。

東城外叛軍主將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朱允熥的視線之中。

那人穿著大明衛所千戶的裝束,只是額頭和大臂上纏著紅布,好依次分辨陣營。

那將領正帶著親兵不斷的殺向南邊的朝廷官兵,試圖脫離戰團離去。

朱允熥心下生怒。

揮刀扎進眼前一名叛軍的胸口,血肉破開,肋骨粉碎,刀尖透背而出。

朱允熥鬆開手中刀,手持盾牌將一側叛軍撞向張輝等人眼前。而他已經是蹬腳翻身,順勢便將地上的一把軟弓入手,尋箭上弦。

張輝和田麥等人此刻也反應過來,立馬帶著人殺了過來,將朱允熥護在中間。

朱允熥手持軟弓,揮臂後拉滿月,箭頭尋跡索準那正在數十步外試圖往南撤退的叛軍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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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瞬息暫停,箭羽脫手離弦,箭頭破空,尾羽流線。

遠遠的,只見那名叛軍將領身形一晃,似有一聲喊叫,便消失在朱允熥的視線裡。

田麥最先反應過來,當即揮臂高舉。

“叛首已死!”

“叛首已死!”

隨著田麥的呼喊,周圍的錦衣衛和馬軍營官兵也紛紛吶喊了起來,氣勢上瞬間壓過了戰場上的叛軍。

朱允熥只是換了一個呼吸,便重新尋了一把刀,繼續往那已經亂了神不知該往何處去的叛軍大旗繼續趕過去。

不論真假,當叛軍們聽到主將已經被朝廷誅殺的訊息,心中最後的那一點防線也終於是徹底的崩潰。

佔據在一瞬間發生了實質性的改變。

所有的叛軍只想著能快快的逃離開封城,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藏匿身份,等過上幾年之後,就又能改頭換面做一河南道治下良民。

當朱允熥帶著人快要趕到叛軍大旗前的時候,便見朱尚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帶著人衝了過去,徑直的便將叛軍大旗周圍的叛賊殺了個乾淨。

等朱允熥終於是到了近前,朱尚炳便開始驅趕著最後幾名護衛著那叛軍大旗的叛賊往朱允熥眼前過來。

這是要自己再拿一個奪旗的戰績啊。

朱允熥目光掃向對面正注視著自己的朱尚炳,也不矯情,這個時候就是提振軍心,好應對接下來開封城其他幾面叛軍的時刻。

他揮刀直出,三兩下便徹底解決了護衛在叛軍大旗周圍的叛賊。

再看一旁地上,便是那叛軍主將背插一支弓箭,正無聲的趴在地上。

朱允熥揮刀將那旗手的手臂砍下,而後接過叛軍大旗,凌空晃動兩下,而後便將之橫斜下來,揮刀重重的砍在旗杆上。

“叛軍大潰!”

朱允熥怒吼一聲,持刀環顧周圍本欲支援過來的叛賊。

朱尚炳等人眼前放光,紛紛振臂高呼了起來。

餘下的,便是圍堵追殺已經潰不成軍的叛賊。

馬洪慶在戰場上觀望四方,眼看敵軍已經全無戰意,便立即下令麾下上馬追殺那些逃竄的叛賊。

朱允熥終於還是在同樣殺的滿身鮮血,氣喘吁吁的朱高熾勸阻下,只得留在戰場上清理著那些尚還在頑抗不降的叛賊。

“東城叛賊已定,衝陣、奪旗、斬將,對城中有司衙門和百姓也就有了說法,現在該回城了。”

朱高熾兩腿戰戰,兩手顫顫的抱著一把毒龍槍,到了朱允熥身邊,低聲勸說著。

朱允熥這會兒正尋了一隻也不知道是誰的水袋子,拔掉塞子,閉緊嘴後就對著臉上沖刷了一遍,手掌在臉上胡亂的磨蹭著,等自覺臉上的血漬、物資便沖洗乾淨,就張開嘴對著壺口往肚子裡吞嚥著清水,好藉此平息嗓門下的火氣。

朱高熾皺起眉頭,有些擔憂道:“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

直到水袋子裡的水被徹底用完,朱允熥便將其隨手一扔,彈彈手掌,幾滴水珠濺射到了小胖的臉上。

他轉過頭看向滿臉血水的小胖,輕笑一聲:“你聽到西城那邊的馬蹄聲了嗎?”

朱高熾一愣,轉頭看向根本就看不到的開封城西城方向。

只聽那邊是炮火聲連天,馬蹄聲陣陣。

朱高熾皺眉道:“聽到又怎麼了?咱們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入城,只要守住城頭,等藍大將軍和沐大將軍他們帶著軍馬過來,就可以徹底完成河南道的平叛軍略了啊。”

“誰說要等他們了?”

朱允熥歪頭看向已經滿臉迷茫的朱高熾,澹澹的說了一句。

不等朱高熾開口。

朱允熥便已經站起身,挪挪下巴,示意小胖看向城門處:“應該是高於光帶著人出來了,如果沒猜錯的話,等他來了,你也就能知道現在西城那邊會是個什麼情形。”

朱高熾心中煩躁,滿心只覺得自己是一天都不得安寧。

見朱允熥如此說,也只能是憤憤的站起身,就看到那位河南道新任的按察使,還有太孫府總管雨田,已經是領著烏泱泱一群人衝出城門,眨眼間就到了這邊來。

“臣高於光,引兵支援來遲,請殿下降罪。”

高於光火急火燎的帶著人出了城,到了朱允熥面前,也不管地上的血水,抱起雙手便跪在了地上。

雨田則是在最終確認了朱允熥之後,便是嗷的一聲哭了出來,兩腿蹬蹬蹬的就到了朱允熥眼前,刷一下癱坐在地上,兩隻手緊緊的抱住皇太孫殿下的大腿。

“殿下……”

“殿下啊……”

“奴婢總算是找到您了。”

“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

“殿下沒事!殿下沒事!”

“嗚嗚嗚……”

“……”

堂堂二十四衙門正四品內官職,太孫府總管事,雨田卻是恍若無人的嚎啕大哭起來,哭的可謂是聲嘶力竭,整個人一顫一顫的。

朱允熥皺眉聽著這狗奴刺耳的嚎哭聲,滿臉黑線,彈了兩下腿卻似乎沒辦法甩開這狗奴。

朱允熥便兩眼一急:“再哭,你就去中都守陵!”

“嗚嗚嗚……!”

瞬間,原本還在嚎哭著的雨田,立馬就緊緊的閉上了嘴。

只是卻帶著滿是淚水的雙眼,抬起頭眼巴巴可憐兮兮的望著臉色陰沉的皇太孫。

朱允熥冷哼一聲:“撒開手!”

雨田一個激靈,想到自己要是當真被皇太孫發配去中都守陵的悽慘場面,當即便鬆開雙手,憋著嘴縮在一旁。

朱允熥這時候耳邊才終於是清淨了下來,他抬頭看向跪在眼前的高於光和幾名都司衙門的將領,揮揮手道:“都起來吧。”

他說了一聲,可高於光等人卻就是不敢起來。

更是將頭低的更深。

高於光沉聲惶恐道:“殿下乃是千金之軀,國本社稷所在。臣等置殿下於開封城坐守叛軍到來,本就罪該萬死。今日還要殿下出城引兵清剿東城叛賊,更是萬死莫辭。”

朱允熥有些無奈,自己總不能說是被人給架著出城,這才讓高於光他們擔心的嘴上都起來火氣泡吧。

一旁的朱高熾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輕咳一聲上前解釋道:“高按察,今日殿下本就為了引兵前來清剿東城外叛賊的,未免你們擔憂,方才不曾事先告知。諸位還是快快起來,將眼下開封城周遭叛賊事宜一一告知殿下知曉才是。”

這大概就是自作自受。

朱高熾說的是臉上一陣漲紅,卻又不敢顯露出來,唯恐叫高於光等人知曉了今天所生事情的真相。

高於光一時不知真相,滿心都在後怕若是皇太孫當真在開封城出了事會怎樣。聽到朱高熾的解釋,方才緩緩抬起頭,帶著一絲疑惑的目光看向對方。

朱高熾點頭嗯了一聲,很肯定道:“今日便是引西平侯麾下京軍馬軍營統領馬洪慶將軍所部前來東城,清剿東城叛賊,為開封城留出一條暢通之路。”

高於光有些遲疑,看向一旁沉默著的朱允熥,低聲道:“殿下,既然眼下東城外叛賊已被清剿,殿下是否能隨臣等入城。”

朱允熥目光平靜,看著高於光等人,耳邊卻是西城外傳來的那一陣陣接連不斷的轟鳴聲:“開封城外,現在是何情形。”

高於光稍稍一愣。

心中對皇太孫此刻還不回城,滿是無奈。

可現在權如皇帝的皇太孫,那就是河南道的天,他說的話便等同於金科玉律。

高於光開口道:“回稟殿下,開封城外各處叛軍,如先前所料,以西城外洛陽城方向叛軍賊為最,主攻西城,妄圖登上城牆開啟城門。北城及南城外叛軍,則為羊攻,牽扯城中兵馬不敢支援西城。”

“那湯弼的羽林右衛兵馬現在何處?”

朱允熥澹澹的問了一句。

按照原先的計劃,湯弼是該帶著麾下兵馬登上城牆,與城中兵力一同守禦開封城的。

只是現在西城那邊傳來的無數道馬蹄聲,卻告訴他事情似乎有些不簡單了。

洛陽城的叛軍不可能有大規模的騎兵。

大明朝的騎兵,要麼就是在九邊重鎮囤守,伺機而動,配合每一次的北征犁庭掃穴草原上,那些妄圖恢復黃金家族中原王朝的前元餘孽。要麼,大明的騎兵就是聚集在京師應天城,拱衛那座大明都城的安危,每有戰事方才會受皇命出征四方。

而現在的開封城周遭,也只有湯弼從應天城帶來的那五千六百多羽林右衛麾下,才是純粹且裝備精良的騎兵。

現在也只有湯弼才能帶著人弄出那等大的動靜。

高於光聽到皇太孫殿下忽然提到湯弼的羽林右衛,臉上不由的露出一絲懊惱和擔憂。

湯弼帶著羽林右衛的兵馬衝出城,直接正面衝陣洛陽城叛軍,這是他沒有想到的衝動舉措。

而他,也是在不久之前,坐鎮按察使司衙門,威懾城中藏匿起來的宵小不臣之輩時,才得到的訊息。

只是那時候,高於光本是要帶著人前去西城,好查清楚西城那邊的情況,卻不想就得了皇太孫竟然消失不見,而在東城外卻似乎有皇太孫蹤跡的訊息,這才先將湯弼在西城那邊的事情給擱置下來,先緊著東城這邊而來。

高於光沉吟片刻後,方才低聲道:“湯指揮使不久之前,見西城外洛陽城叛賊有攻上城牆的跡象,便帶著麾下兵馬衝出了城,眼下應當還在城外對叛軍衝陣廝殺。只是詳細情形,臣下目前尚不知曉。”

朱允熥聽到此言,不由微微一笑。

在高於光不解殿下對此不曾生怒,反倒是笑出聲的目光注視下。

朱允熥輕聲道:“湯弼當真是敢打敢拼,他是要一舉破了叛軍的氣焰。”

旋即,他便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朱尚炳:“你怎麼看。”

朱尚炳忘了一眼西邊,然後看向周圍正在收拾戰場的官兵,哼哼一聲道:“便是衝陣罷了,此處我部還有八百餘騎兵,足可繞過南城,配合湯弼襲擾西城外叛賊。”

還要衝陣!

高於光一聽到這話,真真是膽顫連連,當即面向朱允熥叩拜乞請道:“殿下,目下此處只有不足千人的騎兵,西城那邊卻有數萬叛軍,更莫說還要先繞過南城那邊的過萬叛軍。此舉危險重重,臣死諫,請殿下隨臣等回城。”

提出再領兵前往西城,配合湯弼襲擾衝陣西城外叛軍的朱尚炳也點了點頭。

“前往西城之事可由我和馬洪慶來做,殿下最好還是以千金之軀為要,隨高按察回城才是。”

還有已經緊張到雙手生汗的朱高熾,聽到這話方才松了一口氣。

他實在是有些擔心,小憨這個時候會說出一句什麼人死鳥朝天的話來,蠱惑著熥哥兒帶著人再往西城那邊衝。

朱允熥也有些猶豫。

東城這邊是一打三,馬洪慶麾下的朝廷官兵乃是精銳之師,還能做一回衝陣的事情。

可不說西城那邊數萬叛軍,還有南城外的過萬叛軍需要繞過。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自己這一次強行留在開封城,以為誘餌,誘捕河南道叛軍一併而來圍攻開封城,已經是大膽至極的舉措了。

要是再來一次帶著數百人,就敢往西城那邊數萬叛軍陣中衝陣的事情,恐怕不等自己回應天,就會有無數的朝臣發起彈劾了。

這個時候回城是最佳的選擇。

朱允熥幾乎就要開口的時候。

遠處,原先帶著人重新上了馬背,追擊那些逃竄叛軍的馬洪慶,已經是帶著人卷著風趕了過來。

等馬洪慶還沒穩住身下戰馬,他人就已經是翻身挑下馬背,疾步趕到了朱允熥面前。

“啟稟殿下,南城外十五裡有西平侯派出五千騎兵,不時便將抵達南城外。”

朱允熥還沒有開口,朱尚炳已經是嗷的一聲叫喊了起來,他高舉著手中的長刀,振臂高呼道:“衝陣!”

在一同作戰過的秦世子的呼喊下,隨著馬洪慶趕回來的馬軍營官兵坐在馬背上,亦是紛紛吶喊起來。

一時間,沸騰的戰意將幾度開口想要勸阻的高於光給壓住。

朱允熥環顧左右,望向了南邊。

不等高於光起身,朱允熥已經是騎上一旁的戰馬,順勢拔出一杆插在地上的長槍。

紅纓在半空中飄揚著,戰馬不安的踩踏著地面。

西平侯沐英麾下的五千騎兵已經距南城不過十五裡,按照正常的行軍速度來說。當這支不知為何忽然提前出現的騎兵,離著南城十里內、五里外,就會開始加速衝擊敵軍陣營。

現在開始從東城趕過去,差不多也就將將好遇到這些騎兵。

他微微一笑。

“諸將士!”

“隨孤再衝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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