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剛過,羅塞爾城的空氣裡還有著些許的寒意,冷霜帶著露水掛在路牙兩側的針狀樹葉上,幾隻烏鴉正睜著血紅色的眼睛啼叫。
它們的肚子鼓鼓的,嗉囊裡的食物將充斥著腐臭味的羽毛都撐得蓬鬆,似若已經飽餐了一頓。
龍臨堡周遭的商販們早早便出了攤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笑容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有了一名神子,更多的,還是因為神蹟儀式將原本活躍在城市中心的教徒們,聚攏到了這個郊區。
今天,能夠好好賺上一筆了。
熱騰騰的牛奶,豆漿和咖啡,再配上特質澆頭弄出來的包子和蛋糕,讓周圍的幾位教徒直流口水。
李伯一邊搓揉著麵糰,一邊豎著耳朵,聽著教徒們之間的閒聊。
“喂,你說神子大人,會給我們展示什麼樣的神蹟啊?”教徒海德喝了口豆漿。
“估摸著又是弄出個黑旋風或者白旋風之類的大陣仗吧。”另一名教徒蒙泰搖了搖頭:“這幾年的降神儀式不都這麼過來的嗎?”
“聽你的意思,好像是在懷疑我們的這個神子?”
“那咋可能呢,神子就是神子,當時的情況咱們都看見了。”蒙泰也喝了口豆漿:“但是啊,他是不是神子和咱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就是能把天弄塌下來,也沒辦法替咱們清理汙染,讓咱們多活一段時間,對吧?所以啊,我勸你不要有太多的想法,該幹嘛幹嘛。”
海德想了想,沉吟了一下:“誰知道呢,但既然神子說,這次的神蹟是為了我們展示,那我自然要期待一下。”
“哼,你就是太虔誠,隨你吧,只希望你到時候別太失望。”
“對了,扎德呢?他怎麼沒來?”海德又問道。
“他啊,他根本就對神子不報什麼希望,還在教會觀想秘藏呢。”蒙泰打了個哈欠:“我倒有點羨慕他了,早知道我也不來了,還要起這麼早。”
“不要找了。”兩人說著,將零錢放在了桌子上,結著伴朝著龍臨堡走去。
李伯拿起錢幣,擦了兩下,興奮地收入懷裡:“哈哈,城裡人就是大方,做一早上快趕上我平時做了半個月的了。”
他才不在乎這神蹟儀式是真是假,他只想著這樣的儀式能多來幾次,這樣,他孩子神秘學啟蒙儀式的費用可就攢出來了。
想想自己家裡有可能出個教徒,李伯就感覺渾身都是勁,連揉麵也比往常賣力了幾分。
………………
………………
教徒們已經聚攏到了龍臨堡前面的空地上。
雖然說是神蹟儀式,但其實來的人並不是太多,大部分的教徒們還是都像扎德一樣,不想浪費自己觀想和修煉的時間。
就算是來的這些教徒,他們之中的一部分,也都和蒙泰一樣,雖然來了這儀式,但也只是處於獵奇,並不對這儀式能夠幫到自己抱有什麼希望。
像是海德那樣虔誠地認為神子是女神降下的救世主的人,只佔一小部分。
巴羅和女僕瑪麗娜兩人站在城堡大門的兩側,掃視著眾人。
巴羅眼睛裡閃爍著感動的淚光:“啊,我主終於要迎來自己的第一批信徒了,感動,太感動了!”
瑪麗娜鄙夷地瞅了瞅他,她當日在書房裡,可沒見證過韋修施展的神蹟。
多年的教育,也讓她本能地認為今日韋修所作的,只不過又是一場利用神力,增加自己政治籌碼的大秀罷了。
雖然佩服這位神子的手腕,但瑪麗娜其實對所謂的神蹟並不太感冒。
時鐘的鐘擺指向了八點,鐘聲適時地響起,道路兩旁早就準備好的樂手們,奏響了莊嚴而又肅穆的進行曲。
龍臨堡的大門在這樂曲中緩慢地開啟了。
韋修牽著比安卡的手,慢慢邁出了城堡。
“神子大人出來了!”“神子大人!”
歡呼與掌聲適時地響起,在莊嚴的音樂映襯下,把韋修的出場帶上了高潮。
但那些聲音中,還是夾雜著些許的不協調音。
“怎麼比安卡還和神子站在一起?”“她這樣做,就不怕玷汙了神子的聖潔?”
比安卡小臉紅潤,站在韋修身旁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就想把手伸回去,卻被韋修牢牢地扯住。
韋修向她投以一個溫柔的笑容,接著繼續邁步向前。
他身上的那一襲黑色風衣已經換下,換上了特質的神袍。
也是多虧了這個世界是個神秘側的世界,所以才能在一晚上的時間,就把袍子趕工出來。
通體銀白色的長袍附著在他修長有力的身軀之上,長袍的領口,袖口以及衣襬的邊緣,都用金絲修飾,胸前和腰部都使用了深紅色的真視之眼紋飾裝飾,眼童內部,繡上了禍亂女神馬赫的圖騰。
白色的教帽子戴在他銀白色的碎髮之上,披風跟隨著吹拂而來的風兒起舞。
原本帶著邪氣的面頰和五官,此時的氣質卻在衣著和音樂的加持下,轉變成了另外一種氣質。
莊亞,肅穆,聖潔。
不可褻瀆。
跟隨著音樂,韋修慢慢走到了教徒們的身前,手微微壓下,露出和煦的笑容:“歡迎各位的到來。”
他的身位非常講究,正好站在馬赫女神像的正下方,從教徒們的方向看過去,他的身影幾乎要和女神重合在了一起。
音樂停止,韋修平和地目光掃過眾教徒,教徒們突然有了一種自己的全部都被看穿了的既視感。
他們忐忑地看著神子,無論他們對今天的神蹟懷揣著怎樣的想法,但對於神子的身份沒有半點的懷疑。
有些教徒更是發起抖來,害怕眼前的神子已經察覺到了自己之前做過的錯事。
“不用緊張,你們都是女神的孩子。”韋修笑了笑,雙手高舉:“我今日來此,也是為了向眾位展示女神的神蹟。”
還未等他繼續說話,一道令人生厭的聲音就打斷了他。
“神子大人,抱歉抱歉,歌德雷來晚了,請問,在下是否可以參加這場神蹟儀式呢?”同樣穿著一身白袍的歌德雷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用扇子遮著自己訕笑著的嘴巴,眼睛眯在一起。
他的身旁跟著的,則是沒有任何表情的葉蓮娜女士。
“呵呵,歌德雷大主教也是女神的孩子,自然可以參加這儀式。”韋修平和地笑了笑。
“那在下就在此謝過了。”歌德雷行了一個貴族禮,語氣謙卑,態度恭敬:“那麼,就請神子開始吧,向我們展示您的神蹟。”
歌德雷來到這裡不是為了別的,就是要拆穿韋修的把戲。
他和這些教徒們不同,他接觸過常人未曾接觸的領域,自然也瞭解常人不可瞭解的歷史,因此,他可不認為韋修是什麼降世的神子。
無論是之前吸收汙染的陣仗,還是目前所要展示的神蹟,都不過是利用秘藏術的把戲罷了。
不管他要展現的神蹟是什麼,歌德雷都要看出其中的關竅,只要能夠證明他所謂的神蹟,只是一種秘藏術,那韋修的聲望自然就會一落千丈。
不管韋修會什麼秘藏術,他充其量也就是個沒有突破那道線的執事,怎麼能夠逃得過他一個大主教的眼睛?
為了保證今天的行動萬無一失,他還特意把葉蓮娜也喊了過來。
並且承諾,只要能夠毀掉韋修的聲望,他就幫助葉蓮娜在之後活捉韋修,做她的試驗素材。
想到這裡,歌德雷的嘴角翹起了弧度。
他要贏,他要把之前韋修給他的羞辱,加倍的奉還回去。
韋修瞥了眼一臉陰邪的歌德雷,有些奇怪為什麼另外兩位大主教沒有過來。
他想了想,看向站在最前方的一名教徒,緩緩開口:“孩子,你叫什麼?”
“海德,神子大人……我叫海德。”那名教徒有些惶恐,姿態卻無比地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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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韋修又看向他身旁的同伴。
那是一個一頭黃髮的教徒,身材威武,眼神銳利,狂浪不羈。
“蒙泰,聖騎士。”教徒隨意地拱了拱手。
“好,那麼蒙泰還有海德,你們二人上前來。”韋修稍微向後退上一步,給二人留出站立的空間。
緊接著,他對著須彌戒指裡的克裡斯蒂娜問道:“蠢貓,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蒂娜有氣無力地打了個哈欠。
自從知道自己奪舍無望了之後,她就對人貓合一這件事不再感興趣了。
“打起精神來,今天做的好的話,明天就不需要你打掃房間了。”韋修輕笑道:“要是做不好的話,我想想……龍臨堡還有不少的牆沒有刷漆。”
蒂娜:“……”
神TM打掃房間!神TM刷漆!從來都是人給貓當貓奴,怎麼會有貓給人打工的道理?
韋修,你真的是逆天而行!
布偶貓在心裡把韋修罵了一遍又一遍,但還是嘆了口氣,敢怒不敢言:“知道了。”
沒去管蒂娜的心理健康,韋修保持著和煦地笑容,先是握住了海德的手,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
“嗯,海德,你是一名占星師,擅長的是隕石力量,嗯……還有自然洞察…………不錯的天賦。”說著,韋修睜開了眼睛:“孩子,我想,你現在應該遇到困難了吧,我想你所遇到的瓶頸,應該是在《星象與奇蹟》這本書的第三章,第六節,對嗎?”
“對……對……”海德聽著韋修將他全部會的秘藏術都說了出來,其中有一些甚至是自己啟蒙時學習的,已經很久沒有用過快要遺忘的。
他的童孔一點一點的放大,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童孔閃爍,語無倫次。
神蹟……這絕對是神蹟……自己只是個無名小卒,放到教徒們中間就找不到的那種,怎麼會有人特意地蒐集自己的資訊和情報呢?
所以,面前的神子,真的只是憑藉著觸控,就看出了他的一切。
“呵呵,不用緊張,放輕鬆,孩子,接下來我會告訴你應該怎麼做。”韋修朗聲說著,分享起了自己對於這一秘藏術的理解。
他特意將自己的聲音放大,讓身前的教徒們全部都能聽到。
沒有任何的音樂,也沒有誇張的視覺效果,只是無比平靜地講述著知識,像是一名正在傳道解惑的老師。
“沒……沒錯……原來……原來這個地方是這個樣子。”海德聽著韋修的話語,不停思索著之前自己觀想的時候想不通的地方,一息之後就有了明悟,身上的氣息陡然朝上提升了一些。
從執事位階的入門,到達了初期。
那提升並不明顯,但足夠讓他身旁的蒙泰和另外幾名教徒察覺到了。
幾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尤其是蒙泰,臉上的表情更是無比的震驚,他對於自己這位老友可是非常熟悉的,停留在這個階段已經很多年了,理論上來講,已經終生沒有再突破一步的可能了。
但這不可能,卻在今天被打破了,他突破了這個境界,來到了下一層。
不可能,不可能!
蒙泰一臉驚恐地朝後退了一步。
歌德雷站在後面,自然也感受到了那提升,他咬著牙,不解而疑惑地看著韋修。
剛剛他全神貫注地盯著韋修,試圖捕捉他使用秘藏術的能量波動。
但什麼都沒有,他真的只是摸了一下那名教徒,就知道了一切,還點出了如何更進一步。
這算什麼?全知全能嗎?
歌德雷的面色越來越陰沉,他不相信這真的是神蹟。
海德則已經泣不成聲,雙手握著韋修的手,虔誠地跪在了地上:“神子大人,神子大人……我,我……感謝您……感謝您!您……您確實對我降下了神蹟!”
這不僅僅是對韋修幫助他突破這一層境界的感謝,更是對收穫這層知識的感謝。
他能感覺得到,一切不懂的,不明白的地方,現在已經全部都明白了,在通往主教位階那道線之前的道路上,已經沒有任何的障礙可以阻撓他了。
更高的位階,代表著更強的實力,更到的地位,更多的資源,以及更多的在汙染和死海漲潮中活下來的希望。
這怎能不讓他泣不成聲?
“起來吧,海德。”韋修溫柔地笑著,慢慢扶起他:“以後有不懂的知識,可以隨時來問我。”
“好的,好的。”海德站了起來,突然扯住自己好友的衣服,將他往地上按去。
“喂,你幹嘛?”蒙泰掙扎著就要起來。
“快,給神子跪下,讓他寬恕你之前的不敬,讓他幫助你突破,你也卡在這裡很久了吧!”海德激動地朝蒙泰說道。
“喂,那你也別……”蒙泰還想說什麼,卻正好看見了韋修不悲不喜的目光。
“孩子,信仰這東西,靠別人的逼迫是沒有意義的,我且問你,你是否願意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