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9章 道門勢微需借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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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道長。”張君寶忽然聽到後面有人喊自己。

轉身一看,卻是宇護文追了上來。

他年紀不小了,跑到張君寶身旁已經是氣喘吁吁。

祁志誠他們沒心情理會宇護文,自顧自往宮外走去,張君寶則放慢了腳步落在後面和宇護文同行。

“宇大掌櫃,宮中設宴,你不在那邊,怎麼出來了?”張君寶問道。

“張道長說笑了。”宇護文搖頭道,“那是御宴,是陛下賞賜大臣的,老頭子只不過是一商賈,如何上得了檯面?”

張君寶想想也對。

宇護文是受阿合馬的庇護。

若是阿合馬設宴,他作為阿合馬的紅人,列席倒是沒什麼問題,可能還會坐在重要位置。

而這裡是皇宮,他雖說是藉著阿合馬的名義入宮,但想要參與宴席的確還沒這個資格。

“宇大掌櫃謙虛了,誰不知道你富甲天下。”張君寶道,“宇大掌櫃出宮吧?一起走吧。”

“好好好。”宇護文急忙點頭,“其實呢,老頭子想要和張道長說幾句話,慚愧,真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宇大掌櫃有話直說便是。”張君寶道。

“事情是這樣的,阿合馬大人聽說了張道長,尤其是道長敢和陛下爭辯,那風采大人很是敬佩,所以大人想請道長閒暇時候去丞相府坐坐。”宇護文有些不好意思道。

只是這件事畢竟是丞相吩咐了,不管如何他都得盡力。

趁著自己和張君寶還算見過兩面,有點熟悉,就顧不上老臉追上來了。

張君寶沒想到阿合馬倒是第一個盯上自己了。

其實他不知道,論第一個的話當屬忽必烈。

只是忽必烈敲打了一下巴適,從巴適身上索取好處去了。

對於這點,張君寶心中早有準備的。

自己是火龍真人弟子的身份瞞不住,想要打自己主意的人會很多。

當然,他們主要是奔著師父來的,這點他還是清楚的。

阿合馬同樣如此。

這一次能夠進宮多虧了宇護文,要不是他,他和苗道一根本無法入宮。

無法入宮自然也就沒後面什麼事了。

可以說,宇護文此次是真的幫了大忙。

可他還是不想和阿合馬扯上什麼關係。

阿合馬是權臣,結黨營私,妥妥的奸臣。

自己和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

宇護文來找自己,張君寶心中也能理解。

他畢竟是在阿合馬的庇護下,一切都得替阿合馬盡心盡力。

“此事我還得請示師父,徵求掌教師兄的意見。”張君寶說道,“畢竟我初來大都,什麼都不懂。”

“應當,應當的。”宇護文急忙點頭道。

只要張君寶沒當場拒絕便好,接下來自己還得想想辦法。

全真教那邊能否開啟缺口?

宇護文一時間沒想好,反正張君寶沒有拒絕,此事就有機會。

宇護文很識趣的沒和張君寶說太多,兩人很快便分開了。

道門一行人回到了長春宮,祁志誠安慰了一下眾人,便讓各自散了。

“君寶師弟,你跟我來。”祁志誠喊住了張君寶。

張君寶跟著祁志誠來到了他的書房。

“坐。”

張君寶在椅子上坐下,等著祁志誠開口。

他知道這位掌教師兄有什麼要緊事和自己說。

可祁志誠坐在椅子上似乎有些走神,好一會兒也沒回過神的意思。

張君寶忍不住了,不由輕咳了一聲道:“掌教師兄,是否為辯經落敗一事神傷?樊志應他們~~”

“志應他們早有準備,為了道門,總得有人去做出犧牲,去承擔。”祁志誠回過神嘆息道,“倒是師弟,你真是太出人意料,是火龍師伯指點的嗎?尤其是那金凋,火龍師伯早就料到了?”

張君寶點了點頭道:“來大都途中,師父就讓我好好琢磨一下道佛之辯,所以算是做了一些準備。至於金凋,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巧合,是天意吧。”

“不愧是火龍師伯!當然還有你,說服忽必烈,又讓巴適認輸,姑且算認輸吧,你算是頭一個。”祁志誠不得不感慨了。

他將金凋一時歸結於火龍真人的卜卦之術上,否則哪有這麼巧的事,正是因為師伯知道此事才讓君寶師弟同行,這才有了後來的一幕。

巴適的厲害他豈能不知?

可是辯過佛門眾多高僧無敵手的存在啊。

哪怕不是巴適真正輸掉辯論,也值得張君寶自豪了。

張君寶知道師兄有點誤會了,不過這樣也好,他就沒再多言了。

“辯經一事過去了,不提也罷。接下來最為重要的便是面對佛門那邊對於道經的甄別。”祁志誠的臉色一肅道。

“師兄,此次既然是師弟負責,就不會讓他們肆意妄為,一定儘可能多的保住經文。”張君寶能猜到祁志誠的心思。

“我信得過你,就怕他們拿著雞毛當令箭。”祁志誠面帶憂色,“雖說忽必烈收回焚燒除《道德經》以外經文的命令,但佛門那邊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經文。”

“師兄,師弟會以理據爭。”張君寶一臉堅定道,“他們休想借題發揮。不過《老子化胡經》和《老子八十一化圖》怕是……”

“唉,這些年我們是有些太過得意忘形了。”祁志誠嘆息道。

張君寶沒有出聲。

其實他心中倒是知道更隱秘的一些事。

全真教之所以在最近大肆印發兩部經文,圖文並茂,其實不算是得意忘形的緣故。

而是受到了佛教那邊巨大的壓力,想要藉此掰回一局,卻沒想到反而是激怒了佛教,才有了這一次的佛道之辯。

忽必烈登基為帝之後,一直扶持佛教,這讓道門之首全真教如坐針氈。

隨著佛教的勢力越來越大,自然威脅到了全真教的地位。

所以說,他們便準備用《老子化胡經》和《老子八十一化圖》來打壓佛教,意為提升和鞏固道門地位。

可惜,適得其反。

當然,若是什麼都不做,最終的結果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張君寶不由想起了宋懿惜。

全真教差不多是類似的情形,不做那就是慢性死亡,不斷被佛教打壓。

而現在,則是一下子被打翻,此次辯經之後,道門的影響力註定要跌入谷底。

“有些經文保不住,就不必保了。”祁志誠又說道,“師弟,忽必烈讓你負責焚經一事,你可知曉他的險惡用心?”

“讓師弟揹負這個焚經的罵名吧。”張君寶澹澹一笑道。

“你不在意?”張君寶無所謂的反應讓祁志誠有些詫異。

“師兄,正如你所言,此事總得有人站出來吧?樊志應他們都已被迫剃度出家,難道師弟我連這點都不能承受?”張君寶答道,“再說了,什麼名聲,我不在乎。”

祁志誠愣了愣,他想想火龍真人的行事作風,倒也釋然了。

或許在不少人眼中,火龍真人有些事出格了,可就憑他的身份地位,誰敢說什麼?

他可以預見,以張君寶的天資悟性,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再加上有火龍真人這個師父,將來必是一代宗師。

到時候誰會在意這些?

說起來,還是張君寶保護了道經,否則自己道門恐怕就只剩《道德經》了,此功勞豈能被忘記?

“師兄,我在想,我們是否做點準備,比如將一些經文藏起來。”張君寶說道。

祁志誠沉思了一下道:“此事我不是沒想過,可不大現實。此次朝廷和佛門那邊死死盯著,不會輕易鬆口。就算我們藏匿了一批經文,只要朝廷的禁令還在,就沒人敢動經文,久而久之,說不定就會被人遺忘。畢竟此等大事,不可能讓多人知曉,很容易斷了傳承。而且,一旦洩露,怕會給我們道門帶來更大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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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君寶暗歎了一聲,祁志誠的顧慮不是沒道理,時代不同了,現在是忽必烈時代。

他不知道當年歷史上有沒有人藏匿了所謂的偽經,想必是有的。

可惜到後來還是失傳了。

主要是朝廷的高壓政策讓收藏之人根本不敢將經文拿出,後面甚至都不敢告訴後人,生怕給自己或家人帶去災難。

現在朝廷已經尊佛抑道,的確不好再給佛教那邊什麼把柄,否則又是一輪打擊。

到時候恐怕又會回到,除《道德經》之外的經文全都焚燬。

張君寶倒是可以自己先記下經文,相信其他道門中人也有這樣做。

可最關鍵的還是傳承,人總會死的,百年之後,只要禁令還在,就很難傳下去,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的。

“因此,我會安排大家儘可能多的記下經文,或許過些年禁令解除,那就好了。”祁志誠有些期待道。

完全不做準備那肯定是不行的,死馬當活馬醫了。

可惜,他不知道,此道禁令沒那麼快解除,對於道門經文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當然,現在有了張君寶的緣故,事情會比歷史上的慘劇要好上不少。

“宇護文找你什麼事?”祁志誠想起了剛才的事,“聽道一講,要不是他,你們可就進不了宮了。此次還真的好好謝謝他了。”

“他奉阿合馬之命來請我。”於是張君寶將事情和祁志誠說了一下。

“那就找個閒暇時候去吧。”祁志誠說道。

“啊?”張君寶有些驚訝道,“師兄,那等奸臣何須理會?先不說師弟此次過去,朝廷那邊會怎麼看待全真教,就師兄你和安童丞相之間的……”

安童,原元朝丞相,和祁志誠的關係親密。

只不過在和阿合馬的權力爭鬥之中,敗了,後來被貶官外放西北,遠離了朝堂中心。

後安童遇蒙哥之子昔裡吉發動叛亂,被劫持,昔裡吉將其送到海都處拘禁,至今還在拘禁之中。

由於安童的緣故,祁志誠和阿合馬的關係自然不可能好。

祁志誠卻是搖了搖頭道:“今時不同往日了。道門勢微,需要借勢。”

張君寶真想告訴祁志誠,別看阿合馬現在如日中天,很受忽必烈器重。

可他馬上就要完蛋了,這條船馬上就要沉了,現在去和他扯上關係豈不是太不明智了。

“師兄,阿合馬所做作為遲早有一天會被清算。”張君寶換了一個說法。

“君寶,不管阿合馬以後會如何,至少目前還是可以利用。”祁志誠笑道,“而且你覺得忽必烈會在意這些嗎?佛教如今春風得意,就不能我們道門掙扎一下?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你放心去吧,咱們和阿合馬算是各取所需吧。”

張君寶想想也對,難道忽必烈還能將道門取締,那是不可能的。

再說自己記憶中的阿合馬好像也沒和謀反之類的扯上關係,最多就是結黨營私,貪汙受賄之類的,主要是錢財方面的問題。

只要不涉及謀反,事後就算阿合馬被清算,全真教這邊也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道佛之辯的結果很快便會傳開,全真教將會受到嚴重的打擊。

這個時候有阿合馬的話,可以減少很多損失。

“他是奔著師父去的。”張君寶眉頭皺了皺道。

阿合馬打什麼心思,張君寶當然能夠猜到,肯定是不會為了自己。

“當一個人的權勢到了一定程度,就會想著多活幾年,甚至長生。”祁志誠嗤笑一聲道,“阿合馬多半就是為此而來的。等下我給你一瓶丹藥,就說是火龍師伯煉製的,可以延年益壽,相信能讓他滿意。”

“師弟明白了。”張君寶笑道。

其實就是利益交換,互相利用罷了。

他知道祁志誠給的丹藥肯定不一般,要不是現在形勢所逼,肯定不會給阿合馬的,至於延年益壽定然是不假的。

“師兄,你這些丹藥效果如何?”張君寶還是有些好奇地問道。

“一般情況下,服用一枚可以延壽一年半載,當然,三粒之後的效果就很差了。”祁志誠答道,“像阿合馬這種不知節制的,縱情女色,酒色過度的,效果減半。”

“咦?按道理,如阿合馬這樣的地位,應該要注重養生了吧?”張君寶有些意外。

這些擁有莫大權勢的人肯定是怕死的,很多東西該戒就戒了,哪怕戒不掉,也會剋制一些。

可從師兄的話中聽來,阿合馬似乎有些肆意啊。

“阿合馬本是奴隸出生,如今驟然身居高位,位極人臣,自然是得意忘形,肆意揮霍了。”祁志誠說道,“你可知道他有多少妻妾?”

張君寶想了想,這些大官怎麼也得幾十個妻妾,不過見祁志誠特意發問,應該不止。

“過百?”張君寶問道。

“四百多。”祁志誠伸出四根手指在張君寶面前晃了晃,“都說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可實際上哪有那麼多,阿合馬比起忽必烈在女人方面都是不遑多讓了。不少女子都是地方上敬獻給忽必烈的,半途被阿合馬截下,看上了直接拉回丞相府。”

張君寶的嘴巴大張,還能說什麼?

這種人就算不被刺殺,也不會長命。

他不由感慨萬分,阿合馬連皇帝的女人都敢半途截胡,可見其權勢了。

“別驚訝,很多荒唐的事我都懶得說,以後在大都,你自然能聽到。”祁志誠說道。

張君寶收斂了心神問道:“師兄,這個宇護文為人如何?”

“算是善人。”祁志誠說道,“雖說他依附阿合馬,但還是做了不少好事的,有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己,他不去多得是有人幫阿合馬去做。而他儘量將危害降到最低,而且又能讓阿合馬滿意,是個人物。你這次去丞相府,就當是還他的人情。”

張君寶點了點頭,沒想到自己倒是錯怪宇護文了。

“掌教師伯,佛門的德義和尚帶著幾十個僧人前來說是想要見您。”外面響起了全真弟子的請示。

“欺人太甚。”張君寶眉頭一豎。

這個時候天色早已暗下來了,佛教那邊顧不上御宴連夜派人過來,這算是什麼?

盯著自己這邊,防止道門轉移藏匿經書嗎?

“就說掌教師兄歇息了,有什麼明日再說。若是不走,就讓他們在大殿候著吧。對了,茶水管夠,免得人家事後說道門失了禮數,連茶水都沒得喝。”張君寶沒等祁志誠回答,直接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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