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話音剛落,果然自樹後走出一僧侶。那僧侶一身素袍,手持一根熟銅法杖,向前一步合十行禮道:“阿彌陀佛!施主好俊的身手。”

少年有意無意的將蕭瑤護在身後,回禮道:“無量天尊!道友見笑了。卻不知道友一路追蹤而來所為何事?”

僧侶聞少年之言,心下有些驚異。正如少年所言，他的確是追蹤他們來的。只是他不明白少年為何就能一口斷定自己是追蹤他們而來的！相不明白，僧人把這個問題拋到一邊，認真應對起眼前的少年高手。

“阿彌陀佛!小僧聽聞近日此間出了一夥強人,專害人性命，是以前來檢視一二。聽聞咐近有打鬥聲,這才趕來一觀。不想施主身手如此了得,本想就此離去,卻又聞得施主如此精深的用劍心得,是以有此停留。想來這也是小僧的造化!”

蕭瑤本以為會又有場打鬥,聽和尚如此說只道是沒這個指望了。便在一旁好奇的打量起那小和尚來。看了好一會只覺這和尚長得還真是有些醜,臉上到處都是些麻子不說,還長了一雙桃花眼!這相貌,跟壞人真不可同日而語,蕭瑤胡思亂想著。還好他是出家人,要不就他這相貌,也找不到媳婦兒……想到這裡,蕭瑤樂不可支地笑出了聲。

那醜僧本是將所有的注意都放在少年身上,聽聞少女咯咯的脆笑聲,目光尋聲而去。像是才發現少年身後的妙齡少女,回了她一個笑容。只是這個在他看來帶著和善之意的笑容卻是把蕭瑤嚇得又將頭縮道了少年身後那和尚看不到的地方。她也有些奇怪,反正那和尚對著她笑,她卻本能的有些害怕。等感覺不到那醜和尚的注視，蕭瑤這才探出頭來。

“無量天尊!道友也是江湖中人,當知江湖規矩!還請道友給貧道一個說法!”

少年所謂的江湖規矩,便是雙方打鬥,若無當事之人相邀,是不許任何第三方在場。否則便可看成是對雙方的挑釁,雙方可連手將其打殺,這樣也不算是不講江湖規矩。畢竟誰也不想兩方拼死拼活的,給他人撿了便宜。然若是不幸誤入此地,只要就此離去,也不會引發誤會。若是真想觀看,也必需正大光明的站在一旁。若當事雙方無異義,便不會趕人,如此也可觀看。唯有那種隱身暗處者,一經發現打殺隨心!

醜僧聽了心覺不妙,剛剛暗中看了少年出手,便知道這回自己招惹上不能惹的高手了。雖不知少年剛剛到底使了幾分本事,但只聽他對用劍的心得,就知自已斷不是他的對手。正想著該如何辦,蕭瑤自少年身後冒出了小腦袋發問道:“什麼江湖規矩?”

醜僧聽了心中就是一亮,結合剛剛少年的表現,便有了注意。他知道這少年一看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此次能否逃過此劫便著落在少女身上了。看少年對此女愛護有加,只要有少女護著,自己當然可以安然無恙。於是便苦著一張臉將這江湖規矩一一相告。少年見那和尚肯說,自也樂得清閒。但那鎖定著和尚的氣機卻不曾有絲毫的鬆懈。

蕭瑤見這和尚說得有些可憐,雖對這和尚沒什麼好感,但想其也是一條性命,又不是壞人,便向少年求情道:“壞人,我們今天不講這個規矩好不好?這個大師醜是醜了點，但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少年見蕭瑤第一次用這樣的口吻跟自己說話,心下便覺開心。他本就是為了教她些江湖經驗,聽了此話但也點頭表示答應。只是還沒等蕭瑤高興,少年卻是削出一劍直奔和尚右手拇指而去。好在和尚知道少年利害,自己不是其對手,是以一直有留心少年的舉動。見女子求情,而後少年同意,卻是有些簡單的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想少年定會有其它行動。果然,少年那隨意的一劍被他擋了下來。

和尚雖擋下了那一劍,但心下對這少年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適才那一劍若是擋不住,只怕他這一身功夫就要去了一半。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剛剛要是被削中了那一劍,右手拇指定然不保。沒了拇指又如何握得住兵刃!和尚緊張地注視著少年,握法杖的右手卻是越來越緊。他知道這次是真的沒法善了了。

蕭瑤本見少年答應了自己，卻又見他突然出手，便想追問他。少年卻像是背後長眼似的道:“每個人都有決擇的權力!但決擇之後便要為其決定付出相應的代價,江湖更是如此!貧道答你饒他性命已是破例，斷無再退之理！他這身功夫，那一半貧道去定了！”

蕭瑤想起了當時第一次見其擊殺那些抓了她的士兵,到後來自己尾隨他而走,再到在城門險遭拋棄,一直到現在跟在少年身邊……她沉默了。正如少年所言，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因為她大膽,冒著幾乎被抓走的風險,才換來了現在。這只說明她選擇對了。如果錯了,真被那些當兵的捉了，那又是怎樣一番場景！如今這醜僧既然錯了,就如少年所言要付出代價。他本會被少年所殺，但因為自己的求情，少年已經放過他了，只要他一半的修為。蕭瑤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正如少年所言，錯了就要付出代價!

再沒聽到蕭瑤的求情聲,少年便知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這還不夠,他給蕭瑤準備步入江湖的第一課顯然還沒有結束。眼望著那醜僧握緊了法杖的右手,少年淡淡道:“無量天尊!看道友之意,想是欲與貧道一決高下!”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又是一劍削去。

醜僧自知不敵便想逃離,只是少年卻是沒有給他一絲機會。他仗著兵刃厚重,想一杖將之震開,為自己留下逃跑的空間,但少年那劍卻從不與之硬碰。每當他想如此,少年那劍便會攻向他要害,或是劍指臍下氣海,或是劍劃脖頸。醜僧無奈,只得回身格擋。

少年打得醜僧是毫無還手之力,口中又向蕭瑤道:“君子自有傲骨,不為五鬥米折腰!劍亦承其風骨,寧折不曲!是以用劍之道,最忌以硬碰硬。非到生死之境,不得硬架!”

醜僧見少年竟在與之搏鬥時還再對少女解說用劍心得,便知自已絕非其對手。

蕭瑤聽著少年的解說似懂非懂。她知道少年說的有理，她看得真切。眼見得壞人那劍好像也沒什麼,好像她也可以耍得出來,但那醜僧卻老是被那來來回回的幾招給逼得手忙腳亂。她猜想那和尚也不過如此,但應該比那群歹人強。因為明顯的,那壞人出劍的速度要比之對那群歹人快一些。

少年又與和尚打了一會,心暇時卻留意到蕭瑤竟是看著在那走起神來。心下暗怒,於是就苦了那和尚。見少年一劍快過一劍,這才發現前面都是在逗他完,目的只是為那不知好歹的小妮子便於看清。他心下也是恨到了極點,對自已的恨,對少年的恨,更是對那妮子的恨。要是不自己好死不死自已找上門來,就不會碰上這個年紀輕輕,但身手老辣的妖孽!而那少年與自己交手,竟是根本看不起自己,保留著那麼多的實力!更可惡的是那個小妮子,要不是有她再,少年郎就不會說出那些精要來,他要是沒聽,多半只會被費一手,可命不是還在。再說他常幹之事,多一指與少一指關係也不是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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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本就對蕭瑤的中途走神心有不滿,如今更是令他發現“禿驢”也三心二意起來。那心中的無名業火哪裡還壓得住,當下右手一劍引開和尚法杖,左手兩指併攏欺身上前,只一指便點破了那和尚氣海,另他幾十載的努力傾刻間化為烏有。眼見那和尚被一指點倒在地,那蕭瑤卻是拍著手掌道:“好呀,總算是贏了。我們走吧!”

她只道少年出了那口氣,便想著如此那和尚卻是沒事了。即不用被殺,又不會被斬手指,僅僅被少年點了一下。她還在想,這個和尚好不知羞,都一大把年紀了,騙人還那麼假。自己小時候闖禍要挨孃親揍時,都會在被輕拍一下後才大哭。哪像這個醜和尚,那個輕點了一下,會比孃親自上而下來的一巴掌重?

她又怎麼知道這氣海對一個江湖人士的重要。那真是簡簡單單的一指嗎?不過以她的閱歷,要是真能看出那一指的奧妙那才是真正見鬼了。只見她小跑了過去,走到那和尚身邊蹲下身道:“那個醜和尚!”

這才剛開口,便發現那和尚拿眼瞪自已。想想自己剛才所說,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本就夠醜了,自己還當面揭人家的短,也難怪對方生氣。於是又解釋道:“我不是說你醜……那個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長的也不算太醜……”

蕭瑤幾經努力,最後還是放棄了。發現自已不解釋還好,可這一通解釋下來,卻起了反效果。看那和尚充血的雙眼,鐵青的臉色,發白的拳頭……蕭瑤眼神飄乎,正好見到少年那一臉的正經表情卻帶上了一縷調笑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