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說陛下的事就是天大的事，這早朝剛散，江聿鳴還沒回到府上，常公公便帶著聖旨，領著好幾個小太監找上江蘇昊。

此時江蘇昊剛從床上爬起，睡眼惺忪，也聽不太懂常公公雲裡霧裡說的是啥，只大概知曉自己好似平白無故得了個差事。

常公公將聖旨遞給江蘇昊，微微笑道，“江公子，快快起身領旨吧。”

江蘇昊接過聖旨後，麻溜地從袖裡掏出一疊銀票，塞到常公公手裡，笑道，“公公辛苦了，晚輩孝敬您的小小心意，請公公務必收下。”

常公公掩唇一笑，婉拒道，“江公子幸得陛下賞識，少不了平步青雲，以後咱家或許還得仰仗江公子，這銀票吶，你還是收回去罷。”

說罷，常公公也不多呆，徑直出門，在小太監的攙扶下，坐上馬車便回宮去了。

江蘇昊送走常公公後，攤開手中的聖旨看了好幾遍，皺著眉嘀咕道，“大理少卿？什麼玩意兒？”

楚心禹淺淺一笑，解釋道，“大理少卿乃大理寺的要職，夫君此次救駕，想必陛下定是龍顏大悅，才會如此器重夫君。”

江蘇昊撓撓頭，似乎還沒搞懂，但也不去糾結，坦然道，“管它什麼官兒，有總好過沒有。”

一旁的陸昭懿搖搖頭，嘆氣道，“你真是天真，怎麼就不想想為何這麼大的燒餅落哪兒不好，偏偏落你頭上？”

聽罷，江蘇昊將手裡的聖旨卷起來，反手輕敲在陸昭懿的腦袋上，說道，“丫頭，別總是看不得我好，善妒的女孩子嫁不出去的。”

“嘁，你才嫁不出去呢！”陸昭懿揉揉腦袋，突然她眼珠子一轉，揹著江蘇昊偷偷將兩張白花花的銀票扔到地面，還故作疑惑道，“咦？地上怎麼會有銀票？”

“哪呢？是我掉的！”江蘇昊趕緊低下腦袋，很快發現了地上的銀票，於是蹲下身子去撿，可他剛拿起銀票，屁股便挨了陸昭懿重重一腳，摔了個狗啃屎。

陸昭懿蹲到江蘇昊跟前，抽走他夾在兩指之間的銀票，笑道，“現在明白了吧，世間可沒有白掉的大燒餅。”

江蘇昊揉揉發疼的屁股，剛想發作，但細細回味一下陸昭懿的說法，卻不無道理，他低頭看看手中的聖旨，竟是覺得隱隱有些燙手。

是夜，一向早早歇息的江聿鳴，破天荒地約江蘇昊出來賞月，一頭霧水的江蘇昊提著燈籠，摸到後院的亭子，調侃道，“爹，大半夜的，約我去有點煙火氣兒的地方多好，看這乾巴巴的月亮有何意思。”

江聿鳴眉頭一挑，他當然知道‘煙火氣兒’指的是什麼，哼道，“小兔崽子，別盤算著陷害你爹，然後去找你娘領賞。”

江蘇昊給江蘇昊斟滿酒，奉承道，“孩兒這些小伎倆，果然騙不過爹的法眼。”

江聿鳴笑罵道，“別油嘴滑舌的，跟爹說說，近來功課習得怎樣，有心禹督促，又有昭懿在旁指導，應該不會差到哪去才是。”

談及此，江蘇昊的臉色灰暗下來，自從蘇靈萱下了死命令後，自己不但不能出府，還得整日呆在書房裡啃書。捧起書吧，就得面對陸昭懿智商上的碾壓；放下書吧，蘇靈萱授給楚心禹的‘訓夫棒’可不是開玩笑的；找藉口偷溜吧，江姬兒已經將一切都打點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服侍得細微入至，根本就沒有藉口可找。

一想到這暗無天日的日子不知何時才是盡頭，江蘇昊心中便鬱悶得緊，連著自斟自飲了好幾杯。

江聿鳴拍拍江蘇昊的胳膊，寬慰道，“我明白的，爹也是過來人，曉得你娘的厲害。”

“爹，能問你打聽一件事嗎？”江蘇昊放下酒杯，抬首問道，“陸伯父到底是個什麼人，為何我翻遍史書，都不曾見過他的名字，去問丫頭她也不肯告知於我。”

江聿鳴面露異色，反問道，“你怎麼突然對伯言這般感興趣？”

江蘇昊託著下巴想了想，輕聲道，“說實話，書房裡的書我是真看不下去，但唯獨陸伯父當時送我的那本無名冊子，看了許多遍也不覺得膩，每每再翻，總有新的感悟。”

“而且丫頭這般機敏過人，想必她的父親定然不是什麼凡人，所以才來向爹打聽他。”

“看他的書還能看出感悟來了？”江聿鳴好奇道，“都是些什麼感悟，說來聽聽。”

江蘇昊沉吟一會兒，答道，“書裡也沒什麼高深道理，都是一些巧妙故事，和陸伯父自個兒寫的批註，他的角度總是新奇刁鑽，讓人耳目一新。”

“比如‘二桃殺三士’之典故，我初一看，覺得未免誇大其詞，世間何會有人這般傻，為這等小事拋去頭顱。但陸伯父就提到，‘殺三士者，非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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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不是因為桃子，又是因為什麼？是因為內心的尊嚴，還是因為那捧著桃子的人，直到現在我也是一團迷糊。”

江聿鳴強忍笑意，調侃道，“傻小子，伯言是逗你玩呢，他最愛留下隻言片語，讓人慢慢去猜的把戲。”

在江蘇昊一臉錯愕中，江聿鳴慢慢收起笑意，嘆道，“既然你今日問起了，我不妨告訴你，你陸伯父是個債主，大大的債主，天下人都欠他債的大債主。”

“至於別的，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就不必刻意去探尋了。”

江聿鳴微微抿了一口酒，沉聲道，“今日約你出來，是有一些事想提前告訴你，本不願你擔憂太多，但你也長大了，有些東西，該明白的還是得明白。”

“你呆在書房這麼多天，我便考考你，史書上是如何記載大晉建國的？”

江蘇昊皺皺眉，埋頭思索了一會兒，答道，“書上寫著，陛下攻下洛陽後，誅滅暴君，推翻殘魏，威望與實力如日中天，各方勢力也盡皆臣服於陛下，因此僅僅半年過後，陛下便一統天下，並在洛陽登基，寰宇之內，再無戰火。”

江聿鳴點點頭，讚道，“不錯，看來你還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但我告訴你，書上寫的這一切，都是放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