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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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園子的桃花在風下輕輕地飄了下來,每一瓣桃花瓣都開到荼蘼,極盡了所有的豔麗,按理說這般美麗的景色只能讓人感覺到美好才對,可是……不知為什麼,只要看著桃花樹下那白衣赤足女子的背影,這般豔美的景像也無端地染了幾分哀傷。

開到極致的桃花瓣細細地落下來,輕飄在月華的白衣之上,又打在她黑髮之上,她伸手去接住那繼續飄下的桃花,臉上淡淡地,什麼都看不出來。

司白苦笑著,一身的桃花的錦衣淹沒在了桃花瓣中,好像不再存在一般,就連他這個人……好像也是消失的,不,也許……只是因為,她的眼裡沒有他,無論他在或不再,於她而言都沒什麼區別吧。

桃花公子司白總是輕挑帶笑的,只要他呆在女子身邊,那那雙桃花眼便能讓你看到風流多情,然而……江湖上卻沒有人知道,當那桃花公子面對一個人的時候,他那張總是討女孩子歡心的嘴巴卻總是沉默的,連著他那雙深情含笑的桃花眼,也會深的如同一汪水,司白拿著二十四紫骨桃花扇,突然忘記了扇動……安靜地瞧著被淹沒在桃花下的月華,司白卻有了一瞬間的錯覺,好像……她呆的地方,不是溫和芬香的桃花瓣下,而是寒冷冰白的霜雪之下,這樣的錯覺讓司白打了個寒顫,拿著桃花扇的手也是一抖,險些將他的扇子也丟到了地板之上,司白用力地揉了揉了眼睛,直到再一次看見月華的一身白衣的站在桃花瓣下,他才安心了下來……

“司白……”月華淡淡地喚了一句。

司白苦笑著,並沒有什麼反應,直到月華第一次喚他的名字,司白才驀然驚覺……原來,這一次不是他的幻聽,真的,是她在叫他。

月華緩緩地回過頭來,兩人中間隔了無數的桃花瓣,那般美好,可是,不停飄落的桃花卻也檔住了司白的視線,叫他無法看清她的容顏……一直以來,司白卻瞧月華時,總是覺得她臉上有一層薄薄地霧氣,每一次他都看不真切。

“他來了!”月華嘆了一口氣,“他還是來了!”

月華赤著足,朝著司白走了幾步,卻沒有走到司白身邊,而是悠悠地蹲下了身子,坐到了旁邊的一棵桃花樹幹之下。

司白心中一酸,一步一步地直到月華旁邊,這麼多年來,都是如此,只要她不願意靠近,那麼,司白便上前,一直到與她並肩為止。

月華閉著眼睛,司白身上的味道便闖進了她的鼻翼裡,桃花公子的氣味自然是桃花的香氣,可是,那樣的香氣卻又與滿園的桃花是不一樣的……

“月華……”司白衝著月華眨了眨桃花眼,“前幾日裡,我去了紅鸞閣中……看了好幾個頭牌唱歌跳舞,然後……”司白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終於說不去了。

司白最不願意做的事,便是從月華口中聽到那個人的一切,然而,司白也知道,月華指的那個他,普天之下,只有一個而已。

“他膽子不小!”司白的桃花眼中一紅,隱隱泛起了些殺氣,“我若告訴青龍,那麼……他還活得下來麼?”

月華低嘆了一聲,轉頭去看身邊的錦服男子,“司白……”

瞧著月華華額際的凌形半月的銀白色寶石,司白身上一寒,總覺得那樣的色澤過於冰冷……最先冷到的便是月華自己。

“你要去見他麼?”司白苦笑了一聲,雙手在桃花錦服下慢慢地捏緊,一股股青筋直跳,可是,他卻要保持著最溫和的笑意,“我帶他來見你……絕不會讓青龍知道,也不會讓他受一絲的傷害。”

月華披散的黑髮被風吹起,直打在司白的臉上,一時之間,司白也分不清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又似白雲般溫軟,卻又似千把尖刀般凌厲,他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是悲。

月華的手很涼,可是卻不冷。

那雙手覆在司白的臉上……司白依戀地拼命用臉去蹭,驀然之間,那雙桃花眼已經輕閉了起來,彷彿只要他一睜開,那雙桃花眼裡面的多情便會被某種液體洗掉。

月華眸子之中有幾分波動,可惜,司白卻沒有瞧見!

“司白,在沒有遇見我之前……你才是真正的桃花公子。”月華緩緩地收回了覆在司白臉上手,“什麼時候,你才能不……這麼悲傷!”

這個世上,足夠哀傷的人,一個便夠了,何苦再多幾個?

司白驀然睜開眼睛,悲傷?桃花公子司白是多情的,風流的,可是……從沒有人說過他悲傷,他怎麼會悲傷。

“對不起!”月華垂著頭,感覺著身旁那個男子的顫慄,伸手接過一片粉色的桃花瓣,“司白,你總是試圖讓我快樂一些,可是……這些年來,我不但讓你的心思白廢了,而且……還把自己的不快樂帶給了你。”

“不!”司白揚起了頭,露出了那七分柔情三分曖昧的微笑,“不,不是的……只是,只是時間不夠而已,月華,多給我一些時間,你再多給我一些時間!”

司白急切地去抓著月華的雙手,這一刻,他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什麼。

手上有些溫熱,片刻後,那抹溫熱便冷卻了下去,然而……最後,那兩滴溫熱卻化成兩團永遠不會熄滅的碳火,一直灼燒到司白的心裡去。

她哭了……月華哭了!

司白安靜了下去,手上那抹灼熱依舊,他卻突然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全世界。

月華的淚,沒有對夏乾流過,卻……對著他哭了?

司白伸手去擦那個白衣的女子淚水,可是,當他的手再一次碰到她的臉時,她的臉上已無一絲淚痕,“司白,答應我……好好做你的桃花公子,讓你的生命迴歸自遇見我之前。”

這……怎麼可能?

月華突然站了起來,捧著司白的臉,輕輕地在司白的額頭上輕了一下,這一吻是那麼輕,可是,停留的時間卻是那麼漫長……

“忘了我,好嗎?”月華輕聲一笑,“司白,這是我第三次於你說這三個字了。”

“不可能!”司白像是突然被雷電擊到了一般,一瞬間便站了起來篡住月華的手,他是那麼用力,甚至把她的手腕都捏得發紫。

月華並沒有掙扎,卻遙遙地看著遠方,繼而又垂著頭望著赤足上的那九爪金龍,“司白,他來了……所以,我要走了!”

“為什麼!”司白手上力道緊了幾分,似乎再看得深一些便可瞧見他掌上的白骨,“便是來了又如何,也許……”

司白的所有話語在這一刻全都變得參白無力,而他掌心的那雙手卻好像突然熱了起來,那樣的感覺就好像,月華是一個死人,直到現在方才復活。

他瞧著她,她亦在看著他,而司白……卻在這一刻從天地間消失了,無力地放開月華的手腕,司白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桃花樹幹上,立刻引得更多的桃花瓣開始飛落。

“月華!”夏乾的唇瓣已經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他們在顫抖著,就好像他此刻的雙手一般。

夏乾剛才表演場上下來,身上還穿著一身滑稽的戲服……

月華瞧著來人,緩緩地揚起了唇角,“我一直不願見到你,原來……我不過是在欺騙自己。”

夏乾朝著她跑去,月華閉著眼睛,緩緩地伸開了雙手,讓他將自己擁入懷裡。

兩個人怎麼可以抱的那麼緊?

兩個人之間,怎麼可以不說話,卻好似已經傾吐了彼此的一生?

司白不得不承認,這一切,他都做不到。

“跟我回家,月華?”夏乾說‘家’。

月華閉著眼睛,讓那個男人擁有自己的一切,可是她卻只能搖頭,“你不該來的。”

夏乾手上的力道緊了幾分,“我可以做到了,現在……我可以只要你了,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也不會讓你再被人陷害。”

月華眼中迷離,她……也想有個家。

月華細細地摸繪著夏乾的臉,從眉毛到下巴,到眼睛到鼻翼……

“不!”月華咬著唇瓣,“夏乾……你知道麼?我已經死了,活在這裡的……只是一個軀殼,你要一個軀殼,只能讓用你自己的生命來填補!”

“我不在乎,月華!”夏乾斬釘截鐵地打斷了月華。

“可我在乎。”月華的聲音依舊很淡,可是卻隱隱透著不可違背的強勢。

“這四年裡,我也從沒有一天是活著的。”夏乾看著身邊的人,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彷彿害怕……這,又是一個夢境。

月華有些動容,“有一天,你需要我的時候,我會回到你身邊,可是……絕不是現在。”

語罷,月華猛然推開夏乾,望著司白說道,“司白,替我送他出宮,好嗎?”

她的企求,他從來沒有辦法拒絕,司白淡然一笑,桃花扇飛去,下一刻,夏乾已經暈厥了過去……然而,他卻想要掙扎著醒過來,最後,夏乾只得在手裡篡了一把落著桃花瓣的泥土。

當司白將夏櫻從華褚皇宮安全送走的時候……這裡,已經再也沒有月華的身影了。

桃花瓣依舊在飄落,片刻前,司白的眼裡還有那抹白影,如今……卻只剩了無盡的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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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白將手緩緩地覆在了額頭之上……

月華,天大地大,可是,你還能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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