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平的言語句句誅心，可以說是戳中了盧盛的痛處。
但他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握緊了拳頭，然後無力地嘆了一口氣。
“唉。”
“能怎麼辦呢？我一個普通人，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可是我上有父母要贍養，下面有老婆和小孩要供養，我家婆娘又懷了二胎，還不知道是個小子還是個姑娘，如果又是個小子，到時候上學要花錢，給他們買房又要花錢，不然將來連個媳婦都討不到。”
盧盛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支香菸，在遞給李樂平的時候，李樂平則回了一個“你自己抽”就行的眼神。
“呼……”
掏出打火機，盧盛深吸了一口香菸後看上去滄桑了許多，滿是無奈道：“厲鬼復甦，我還能活多久？一個月？半個月？”
他的身上和臉上隨處可見普通人的辛酸和無助，即使是此刻被厲鬼侵蝕的他，最害怕的不僅是自己的死亡，更怕的是自己的家人在自己死後就沒了依靠。
“我想著的就是，再抓一隻鬼，哪怕只有C級，哪怕還是只能賺個一千萬，那滿打滿算加起來也得有個兩千萬了。”
“將來我爸媽生病了就能有錢用最好的藥治，住最好的病房，孩子上學的時候也能去最好的學校，將來買幾棟大房子，也不用愁沒房沒車，討不到老婆。”
說著說著，盧盛自己的眼睛就紅了，他像是發洩似的將抽了幾口的香菸丟出車外：“還有我老婆，跟著我這麼個廢人，也是苦了她了，所以不管她將來會不會再找個男的嫁了，至少我給她賺夠了錢，對得起她，她就可以買她最喜歡的衣服、包包、買最好的化妝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卡。”
李樂平打了個手勢。
“我不關心你的身世背景，我只對你說的那個安南夜總會感興趣。”李樂平有些冷漠道。
這世上窮苦的人多了去了，他就算想幫也是有心無力。
現在既然問出了盧盛為何會來此處，李樂平也就不想再和他攀談什麼了。
反正，他總會被遺忘的。
盧盛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沉默了片刻後又低聲問道：“那你呢，你為什麼來這？”
“我來這拍照的。”李樂平的語氣很平澹。
“拍照？”盧盛眉毛一挑，目光隨即投向他胸前掛著的相機。
你騙鬼呢？
來這種地方拍照？
盧盛還以為李樂平是在戲耍他，於是也就不去熱臉貼冷屁股了。
他縮回到靠背上，重新閉目養神。
氣氛重新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三輪車引擎的嘈雜轟鳴以及司機哼著的不知道是哪首最新熱門歌曲的小調。
閒來無事，李樂平微微側過頭，將視線投向了外面。
沿途的土地大部分都是農田，此時正值秋收時節，村民栽種的農作物也到了收成之時，飽滿的顆粒如同金色的浪潮般覆蓋在大地上。
順著小路，將目光投向更遠處，青石村的房屋已經可以清楚看到。
入眼之處幾乎都是農村的自建房，看起來跟一棟棟小別墅似的，幾層高，牆壁被粉刷得潔白，看上去都是才建了沒幾年的居民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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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三輪車進入到了青石村內。
進村沒過多久，李樂平就聽到了一陣犬吠的聲音，不知道是誰家的狗在院子裡咆孝，一些人家的門口前甚至還散養著雞群在那閒逛。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是一個很正常的農村，環境甚至比李樂平想象中的還要好上許多。
就是冷清了一點，道路上也就偶爾見到三兩個人，而且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和小孩子。
不過這也正常的，畢竟現在的農村多是老年人和小孩留守，還願意留在村裡種田的年輕人基本也沒幾個了，大部分都去附近的縣裡打工了。
“這地方像是鬧鬼的村子？我看著不像啊。”盧盛和李樂平一樣都在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村子。
他一臉納悶道：“你看這，住得比城裡還好，我都感覺自己真的是來鄉下踏青的了。”
“你這就是在說廢話，這裡是農村，不像城市裡那麼寸土如金，房子能建高、建大，自然要可勁造了。”李樂平瞥了他一眼。
“那你說咋辦，我聽你的。”
在盧盛的認知範圍中，李樂平就是一個至少有著半個官方身份的人。
即使他現在是馭鬼者，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從之前只想著吃飽穿暖的一般老百姓的思維中脫離了出來。
或多或少地，他對於李樂平這類有著官方身份的馭鬼者都是有些畏懼的。
這是存在於心底的畏懼，哪怕是擁有了鬼的力量也是無法驅散的，更何況李樂平本身也是馭鬼者。
自然而然地，他現在也就下意識地把李樂平當成了主心骨。
畢竟在他的思維邏輯中，官方派來的人，肯定比自己這個民間的馭鬼者靠譜啊。
他只是從安南夜總會中接下了抓鬼的任務，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屬於這個勢力了。
他依舊只是一個尋常的市井小民，只是獲得了一些會讓他死得更快的力量。
“先安靜，等車停了之後，我跟司機打聽一下村裡有沒有發生什麼怪事再說。”李樂平道。
他打算先以詢問司機這個當地人為切入點，而不是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轉。
“好。”盧盛聞言也就不說話了，靜靜等待司機停車。
很快，司機駕駛著他心愛的三輪小破車在村裡左拐右拐，最終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前。
“行了，我到家了。”
司機拔下鑰匙，走下車，看著李樂平和盧盛，催促道：“你們趕緊下車，我還要搬東西下來。”
青石村地方偏遠，村民不缺糧食，但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總得有些東西得去附近的縣城裡置辦。
三輪車上，除了李樂平和盧盛落腳的地方外，其餘地方都擺滿了生活必需品。
李樂平跟盧盛對視了一眼，隨即走下車。
與此同時，他開口道：“叔啊，問你些問題唄？”
聽語氣，李樂平真的像是一個路過的旅客正在請教當地人似的。
“沒空，我要搬東西。”
司機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扛著車上的東西，開啟自家的圍牆大門走了進去。
“娘的，這老家夥真是給臉不要臉，翻臉不認人的速度比我開蘭博基尼還快。”
盧盛瞧見先前收錢時還笑眯眯的司機此刻卻突然變成這副愛答不理的模樣，頓時是氣不打一處來，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