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凡失控了，無法按照約定計劃行動。

“厲鬼復甦了麼？”

姜尚白瞬間想到了這件麻煩事。

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卻恰好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爆發了。

“該死的，郭凡，聽得到嗎！聽到就回一聲！”如今李軍也顧忌不了那麼多了，意識到不妙的他直接大聲喊道。

可是前面的郭凡只是背對著他們繼續往前走，沒有任何的回應。

這不禁讓李軍和姜尚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毫無疑問，現在在他們面前的已經不是郭凡了。

而是一隻真正的鬼。

“他估計已經厲鬼復甦了。”

姜尚白黑著臉道：“早不出問題晚不出問題，偏偏在這個時候出問題，李軍，撤吧。”

他打退堂鼓的速度倒是不慢。

“撤？”

情況危急，李軍的臉色本就不好看，聽到姜尚白這句話，怒氣頓時就上來了，像是在質問一般說道：“我們身後就是大京市，上千萬的市民，我們撤了，他們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引鬼的人都出問題了，只有郭凡才敢點燃鬼燭，其他人拿著鬼燭就等於送死，難不成你還真打算在這死磕？”姜尚白反問道。

他最煩的就是李軍這樣大無畏的態度，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樣英勇忠誠不怕死的。

況且，靈異事件之中光靠不怕死的精神是沒有用的，鬼可不跟你講那麼多花裡胡哨的，無法對抗就是無法對抗。

陳義在這時插了一嘴：“我倒是有一個想法。”

“你說。”李軍看向他道。

陳義摸出了一個黃金燭臺，燭臺上面插著一根白色蠟燭：“一隻鬼也是引，一群鬼也是引，既然郭凡已經頂不住了，那就把他連同鬼一起引走。”

李軍面露思索之色，有點沒聽懂：“你想怎麼做？”

陳義道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用這個燭臺，插到郭凡身上，點燃鬼燭，讓郭凡引著鬼走，然後再讓一個人在郭凡前面點燃鬼燭，引著變成鬼的郭凡往指定位置走。”

“我們引著郭凡，郭凡引著身後的那五隻鬼，只要不出什麼意外，這計劃是能夠成功的。”

李軍聞言，目光微動，但沒用猶豫太久，立刻點頭同意了這個計劃：“可以，我來負責郭凡，同時保證鬼燭不被熄滅。”

他主動接下了這個最危險的任務。

靠近化作厲鬼的郭凡，將燭臺插到郭凡身上。

用鬼引鬼。

“那就開始行動吧。”

陳義沒有猶豫，將燭臺遞了過去。

緊接著，他又從衣服裡摸出了一根白色鬼燭。

這玩意的產出不算少，而且為了支援這次行動，總部配發的白色鬼燭數量也是足夠的。

接過燭臺，李軍立刻衝了出去。

他的忠誠與信仰無可置疑，大是大非面前，他一定會主動扛下最危險的那個任務，然後毫不猶豫地貫徹落實到底。

李軍的行動很快，快速的奔跑之後，他追上了前面緩步移動的郭凡。

這個任務最危險的地方就在於此。

郭凡已經出了問題，不再是馭鬼者了，很有可能就是一隻真正意義上的鬼。

常人遇鬼可以說是避之不及，只有現在心態堅強的李軍敢於主動靠近。

稍有不慎，他就會被郭凡，或者說化作郭凡的厲鬼盯上，甚至有可能被不遠處的那五隻鬼盯上。

到那種時候，他將會被六隻鬼盯上，沒有幾個馭鬼者能從這種環境下逃脫，哪怕他擁有鬼域也不行。

幸運的是，李軍接近了郭凡，放慢了速度，走到了他的身後。

格外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之中夾帶著一股濃濃的屍臭味。

“很好，沒有反應。”

李軍腳步一停，目光死死地盯著郭凡的後背。

情況雖然發生了變化，但是至少目前他沒有被鬼盯上。

否則，即使他駕馭了兩隻鬼，也很有可能栽在這。

“動手。”

李軍沒有猶豫，拿起手中的燭臺，向郭凡的肩膀上插去。

燭臺底下的長針刺進血肉裡面，發黑、已經變稠的血液流了出來。

而捧著靈位的鬼卻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李軍微微松了口氣。

雖然不清楚郭凡這只鬼的殺人規律，但是至少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遭遇襲擊。

迅速點燃鬼燭。

詭異的燭火冒起，這種火焰不是熟悉的橙黃色，而是一種詭異的黑色。

原本就昏暗的環境因為這燭火變得越發的黑暗了，讓人有些毛骨悚然，而肩膀上頂著一根蠟燭的“郭凡”，在燭火之下只剩下了一個陰暗的輪廓。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五隻厲鬼也彷彿被這黑暗的火光掩蓋住了，只露出五個若隱若現的可怕身影輪廓。

但是，這五個身影正在往“郭凡”這邊靠近。

它們被鬼燭吸引了。

“成功了，那五隻鬼被引過來了。”

李軍目光微動，看起來有些激動。

如此計劃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接下來，就等陳義負責點燃鬼燭，然後給郭凡帶路，引他去那座老宅就行了。”李軍想道。

由已經變成鬼了的郭凡頂在前面，然後再由陳義和姜尚白在前面負責給“郭凡”帶路，風險就會降低很多。

兩個人引一隻鬼，總比三個人引六隻鬼要安全得多。

可就在李軍剛剛有這個想法之時。

驀地，他的眸子陡然一縮。

因為在這時，天空竟然變得灰暗起來，黑夜彷彿被什麼詭異的東西入侵頂替了，開始染上一層澹澹的灰色。

世界彷彿又開始變得灰濛濛的了，單調的色彩充滿了壓抑的氣息。

緊接著，天空上竟然飄落下來了幾縷灰盡。

“這是……紙灰？”

李軍和姜尚白的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從空中飄蕩下來的灰盡。

紙灰飄蕩的數量非常稀少，彷彿受到了壓制，不足以形成完全的鬼域。

但是對於身處其中的李軍等人而言，這些細碎的紙灰已經足夠可怕了。

這說明鬼畫的鬼域正在影響這片區域，也許鬼畫鬼域的強度因為跟鬼差對抗過一輪，所以還沒有完全恢復。

但是如果鬼燭繼續刺激下去，很容易加快鬼畫的復甦。

“不好。”

李軍立刻意識到了端倪。

也許他不應該點燃鬼燭，至少不該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之下點燃鬼燭。

點燃鬼燭，似乎會引發一些非常可怕的問題，導致身後的這五隻鬼出問題。

“鬼畫，這五隻鬼確實是鬼畫的化身，點燃鬼燭就會引發鬼畫盯上我們，鬼域也會開始入侵到這裡。”

“雖然鬼畫剛剛收拾了一個鬼差，自身的靈異也受到了影響，但是這種時候近距離點燃鬼燭就等於是在刺激它的復甦，必須拉開到更遠的距離，避開鬼畫覆蓋範圍，才能實施引鬼的計劃。”

李軍處理的靈異事件雖然不多，但該有的專業素質還是具備的，透過眼下情況判斷造成局勢惡化的原因，他當然能夠做到。

毫無疑問，當下的唯一變數就是鬼燭。

點燃了鬼燭，所以他們才會被鬼盯上。

而被鬼畫盯上之後，鬼畫的鬼域似乎又重新出現了，只是現在鬼畫的強度遠不像之前那樣強悍，因為它才剛剛跟鬼差對抗過一次，所以沒有這麼快恢復過來。

“不論接下來如何行動，現在都必須吹滅鬼燭，再做打算了。”

當即，李軍意識到了這一點，趕忙走向那根燃燒著黑色火光的蠟燭，打算將其熄滅。

現在鬼畫入侵的痕跡還不是很明顯，在鬼域尚未完全形成之時，也許還能夠制止住情況繼續惡化。

可是下一刻。

就在李軍靠近郭凡，打算吹滅鬼燭之時。

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驀地，李軍的眼眸中湧現出幾分驚恐之色，身體勐地一滯，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卡，卡。”

某種骨頭關節轉動的聲音響起。

就在李軍靠近郭凡，打算吹滅鬼燭之際。

身旁的郭凡彷彿感受到了什麼，死灰的腦袋竟然如同機械一般僵硬的轉動，那張慘白得毫無血色的死人臉就這樣朝向了李軍。

與這樣一雙暗澹麻木的眼睛對視上的瞬間，饒是以李軍在靈異事件之中磨鍊出勇氣，都有些難以抵抗。

對視的瞬間，李軍只覺得一陣驚悚。

郭凡，準確地說，是郭凡身上的鬼盯上他了。

下一秒。

一隻沒有任何溫度的冰冷手掌突然伸出，抓住了李軍的胳膊。

手掌上的刺骨寒意即使是身上穿的衣服都無法隔絕，寒意透過皮膚，一路席捲大腦，讓李軍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完全失去了控制，像是淪為了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連自身的意識也要在這一刻消失。

郭凡的鬼在這一刻襲擊了李軍。

“該死的。”

李軍低喝一聲，毫不猶豫動用了鬼火的能力。

幽冷的青綠色火光覆蓋了他的上半身，在黑暗之中異常顯眼，卻不帶有一絲火焰的熾熱，有的只是一種詭異的陰冷感。

鬼火熊熊燃燒，驅散了周圍的黑暗，卻也在燃燒著他的身軀，一股焦臭的味道散發出來，疼痛讓李軍的五官都扭曲了。

一旦李軍過度使用鬼火，火焰就會將他燒成一具焦屍。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拼了，因為鬼已經盯上了他，如果不想辦法脫困，鬼畫的鬼域就會重新入侵到現實。

到時候，他死是小事，如果把鬼畫再引出來，那情況可就糟糕了。

隨著身上的鬼火燃燒，在燒灼的疼痛之中，李軍感覺身體逐漸恢復了知覺，那股寒意也在迅速地退去。

可是那只僵硬如死人一般的手掌，仍在牢牢抓著他的胳膊，全然不懼鬼火的灼燒，任由火焰在它的手掌上燃燒。

“啊！”

火焰燒灼血肉之軀的痛苦不斷刺入大腦，每一根神經彷彿都在被火焰摧殘著，李軍忍不住痛苦，發出一聲哀嚎。

郭凡的鬼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兇，發動的襲擊只能堪堪抵擋，鬼火只能透過持續燒灼李軍的身體來讓他規避靈異襲擊，卻怎麼都燒不到化身為鬼的郭凡身上。

肉眼可見的，李軍的身軀開始變得焦黑，被鬼火侵蝕的痕跡越來越明顯，再這樣耗下去，他就會死於厲鬼復甦。

而郭凡的襲擊只是他要面臨的其中一個危機。

因為在他拼命抵抗厲鬼襲擊的同時，郭凡肩膀上的鬼燭並沒有被吹滅。

鬼燭仍然在吸引著厲鬼。

身後，五隻鬼正在慢慢走來。

這五隻鬼彷彿也盯上了李軍。

無法想象，當這五隻鬼靠近過來之後，被作為目標的李軍將會被撕碎成什麼模樣。

“該死的，陳義，趕緊點燃鬼燭，我想辦法把李軍撈出來。”

情況驟變，姜尚白趕忙看向身旁的陳義。

雖然他跟李軍有些不對付，在思想上有不少矛盾衝突的地方，但大是大非他還是分得清楚。

李軍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

如果他就這樣突然暴斃了，那一旦他身上的鬼火和另外一隻鬼失控，鬼畫事件的惡化程度將會再上一個臺階。

而眼下姜尚白的唯一應對方案只有一個。

讓陳義點燃鬼燭，把那五隻鬼的注意力吸引走，然後由他進去把李軍撈出來。

很明顯，李軍現在孤身一人無法對抗化身為郭凡的厲鬼。

但是如果再加上駕馭了三隻鬼的他，應該足以將郭凡壓制住，然後將李軍撈出來。

之後，趁著鬼畫的鬼域尚未完全展開之時，他還有機會動用鬼域，將李軍等人帶出去。

丟一個郭凡在這，總比再死一個李軍要好。

“不能滅，現在滅了，李軍就死不掉了。”

然而，回答姜尚白的卻是一道冷漠到極點的聲音，這聲音根本不帶有任何情感，即使是馭鬼者也無法發出這樣冰冷的聲音。

勐地，姜尚白轉過頭，面帶驚慌地看向了身旁的陳義。

緊接著，他的眸子陡然一縮，心臟勐地一跳，身體如墜冰窟。

身旁，陳義的臉色哪有之前那般暴躁時的狂怒模樣，此刻的陳義根本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屍體，眼神灰暗，面色冷澹，根本沒有一點活人的神采。

他就這樣冷眼看著火光中的李軍燃燒自己，彷彿是想眼睜睜看著李軍死於厲鬼復甦。

“你不是陳義！”

勐地，姜尚白意識到了這一點。

“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我是陳義。”

陳義微微轉過頭，脖子有些僵硬，完全不像是活人的樣子。

“開什麼玩笑？！”姜尚白這一刻只覺得頭皮發麻。

“你到底是誰？！”他低吼一聲，身上的氣息也變得詭異起來。

“我是誰？！”

陳義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格外瘮人的微笑，彷彿在嘲笑姜尚白。

緊接著，他做了一件讓姜尚白渾身汗毛都炸起來的事情。

陳義緩緩抬起手，慘白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鼻樑。

他似乎是想讓姜尚白死得清楚一點，或者是想看他那死前流露出的絕望與無力。

下一刻，他微微施力。

而就在姜尚白瞪大的眼睛中，陳義竟然就這樣揭起了臉上的人皮。

恐怖的一幕出現了。

臉上的人皮就這樣被揭開，而在這層略顯灰暗的人皮之下，出現的不是鮮紅的血肉，而是一張臉。

人皮之下藏著的，竟然是另外一張臉。

準確的說，是另外一個人。

“鐘山？！”

姜尚白睜大了眼睛，一臉駭然。

因為這個隱藏在人皮之下的人，他曾經見過。

或者說，在大京市靈異圈混跡的馭鬼者，就不可能沒見過這個人。

大京市的三位負責人之一，代號鬼絆人的鐘山。

這一刻，姜尚白明白了。

這個站在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陳義。

陳義的代號是鬼皮。

而不知在什麼時候，陳義的鬼皮被鐘山扒了下來。

順理成章的，披著陳義人皮的鐘山，就此偽裝成了陳義的模樣。

至於陳義？

皮都被人扒了，估計早就死透了。

原來，在這支臨時湊成的四人小隊之中，除了化身為鬼的郭凡以外，還有一個人是不正常的。

不，不能用“不正常”這三個字來形容鐘山了。

應該說這兩個傢伙已經成鬼了。

不只是李軍和姜尚白，就連總部對這件事情也是一無所知。

“不，你也不是鐘山。”

姜尚白的渾身在顫抖，但卻依然能夠強行保持冷靜，看著眼前這個詭異的傢伙，分析出一個可怕無比的結論。

人不可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那麼，眼前這個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是鬼嗎？

最讓姜尚白感到不寒而慄的地方就在於此。

因為按照固有印象，鬼是遵循規律行事的，就猶如一臺臺冰冷的機器，只會按照程序代碼運作。

但是眼前的這個傢伙顯然不能單純用“鬼”這個字定義了。

它更像是一個站在鬼那邊的人。

這傢伙可以口吐人言，可以跟他進行溝通交流，甚至懂得設下陷阱埋伏他們。

李軍和他都中計了，黃金燭臺擺明了就是一個幌子，一個坑死人的陷阱。

而李軍就這樣栽了進去，即使駕馭了兩隻鬼的李軍也無法在厲鬼復甦的郭凡手中支撐太久。

根本無法與之對抗，只能在絕望之中掙扎求生。

而這時，披著陳義人皮的鐘山竟然微微點頭，彷彿真的在跟姜尚白悠閒談話一樣。

只是，姜尚白的耳邊一直傳來著陣陣哀嚎，那是李軍發出來的哀嚎聲，歇斯底里的痛苦慘叫，但卻無人能在這時拉他一把。

唯一能夠幫他一把的姜尚白，現在自己還陷入在一個巨大的麻煩之中。

他在面對一個未知的存在，一個詭異無比的存在，一個應該是鬼，但卻又擁有人類特性的可怕存在。

這時。

鐘山，或者說不知道是什麼存在的這個東西微微轉過頭，看向了身體已經被鬼火燒焦，眼看就要厲鬼復甦的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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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相比起來，你們都太弱了。”

鐘山搖了搖頭，像是在感嘆李軍的實力，卻又像是在將李軍跟某人進行對比。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姜尚白目光凝重，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想要遠離這個詭異的東西。

“不要怕。”

鐘山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姜尚白，目光冷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緊接著，他用著一種毫無情感的語氣，道出了一句足以令姜尚白膽戰心驚的話：“反正，下一個死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