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
衛星定位手機的震動吵醒了陷入沉睡的李樂平。
他沒有回到房間，更沒有躺到床上，而是就這樣享受著時不時飄來的涼風，靠著屋頂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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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發現天已經逐漸暗了。
時間已經從下午兩點來到了下午六點。
“王小明？”
拿起衛星手機，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熟悉的，卻又不想與之打交道的名字。
“什麼事情？”
接通電話，李樂平的語氣不冷不熱。
“有事找你，專車已經在你的住所外面等候了。”
王小明的聲音仍舊是如此平澹。
有時候，李樂平都會懷疑，到底誰才是馭鬼者？
“有事？什麼事，你不把事情說清楚，這車我是不會亂上的，萬一你把我賣了咋辦？”
位於屋頂的李樂平，一眼就瞧見了門外停靠的特殊車輛。
只不過，對於王小明的“盛情相邀，”他當然是不敢隨意接受的。
王小明的算計太精明了，而且又是一個為了大局不擇手段的人，在他心中任何人都可以利用的。
一不小心，被他賣了都還得幫他數錢，搞不好自己的小命都得丟。
李樂平倒不是怕死，他只是不想為了成全王小明的某個實驗，然後死得不明不白。
“只是讓你來總部開個會，順便告訴你一個你一定會感興趣的訊息，至於接下來的行動，你要不要參與，那就由你決定，我不做額外要求。”王小明道。
他的答覆也很精明，提前就把李樂平可能產生顧忌的地方講清楚了。
“行。”
閒著也是沒事，李樂平也沒有再拒絕。
不論王小明打算做什麼，但只要有能夠探聽情報的機會，李樂平當然不會錯過。
登上特殊車輛，過去一段時間後，車子再度來到那片無人山區，穿過一座座軍事基地以後，最終停靠在了總部大樓前。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再加上這次會議似乎更加機密，所以李樂平也就沒有讓何雪硯給他帶路。
一下車，一名身穿白大褂，看起來像是王小明助手之類的角色已經提前在此等候。
看見李樂平身上穿著的負責人制服，以及制服上的金色銘牌之後，這名助手先是走上前來，微微鞠躬：“是李樂平刑警吧，請跟我來。”
李樂平只是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帶路了。
來到電梯，按下樓層，而當電梯大門再度開啟之時，王小明竟然就背著手站在電梯外，臉色平靜，彷彿一直在這等待李樂平到來。
“嗯？不是開會嗎？你為什麼會在這？”
李樂平帶著奇怪的眼神走出電梯。
那名助手沒有跟上來，而是搭乘電梯回到樓下。
李樂平則站在電梯門前，一臉疑惑地看著王小明。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王小明這個大忙人提前到場的。
不僅提前到場了，甚至還提前在這裡等他。
“是開會，一場小型會議，整個計劃高度保密，而且行動能不能正式開展，還得看你願不願意參與這次行動。”
王小明一句話就把李樂平抬得很高。
而李樂平顯然不會領這個情。
無事獻殷勤，這姓王的八成是有麻煩事要交給他。
而就在李樂平在想要不要找機會開熘的時候。
忽的，在前面帶路的王小明並沒有進入走道盡頭的會議室，而是在沒有一句提醒的情況下，突然拐彎走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中。
走進房間，發現這是一個裝修豪華，設備齊全的房間，類似於初來總部時就見過的休息室。
“什麼意思？神神秘秘的？”
李樂平不禁皺起了眉頭。
“把門關上。”
王小明只說了這麼一句。
“砰。”
休息室的大門被合上了。
“現在可以說了吧。”
李樂平微微歪著頭，表現得也不是很友善。
他生平最討厭兩種人。
第一種是自以為是的人。
第二種是不把話講清楚的人。
“參與限制鬼差計劃的人選，我大概已經構思好了，為了確保行動順利，我把你也加了進來。”王小明道。
“我可以拒絕，這是你說的。”李樂平並沒有對王小明的想法感到意外。
他的實力足夠，被選中也是正常的。
但是被選中，並不意味著他就要參加。
鬼畫鬼差雙雙碰撞，之後究竟會爆發什麼，已經完全不能用所謂的“劇情”來揣測了。
如果不小心遭受波及，李樂平很可能會死在這兩隻S級厲鬼的糾纏之中。
“你可以拒絕，但不用急著拒絕。”
王小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白大褂裡取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
接過照片，李樂平隨意掃看了一眼，也沒有看得太仔細。
畢竟王小明拿出來的肯定不會是什麼正常玩意。
誰知道這些涉及詭異的東西，看久了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目光稍稍打量，這是一張黑白色的照片，看色彩和清晰度就足以知道這張照片拍攝的時間距今有多麼遠了。
而拍攝的背景則是一棟三層樓高的農村房屋，湖紙的窗戶，斑駁的牆壁，木質的大門，就連房屋旁邊都長滿了青草，無一不在表明這間房屋有多麼老舊，而且已經處在無人打理的廢棄狀態。
照片中的老舊房屋木門敞開，內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彷彿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充斥著難以言明的詭異。
最讓李樂平臉色一沉的是，在這座老舊房屋的前方，準確地說是在那敞開的大門前，竟然站著一個人。
這是一個女人，一個背朝鏡頭的女人。
女人穿著民國時期特別流行的旗袍，面朝黑暗的房屋，穿著平底鞋的兩隻腳一前一後，似乎是在走向這間黑暗的房屋。
可是，認真一看，就會發現女人的手臂垂落得有些不自然，彷彿雙手無力一般，就這樣在走動之時垂落在身體兩側，僵硬的手指也保持著攤開的狀態，慘白的肌膚上還長出了一塊塊屍斑。
毫無疑問，這個女人已經死了。
這是一隻鬼。
這是一張拍攝有鬼的照片。
不過，李樂平對這類拍攝有鬼的照片並不感興趣。
雖然靈異事件還未公之於眾，但是相關照片早已在網上流傳，哪怕是普通人，只要有心就多少能挖掘到一些類似的恐怖照片。
“你拿這種照片……”
李樂平剛覺得王小明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下一秒他的話就卡在喉嚨裡面，沒有再說下去了。
再認真一看，就能發現照片中的這個女人，或者說這只鬼的腦袋並沒有完全看向前方，而是有些微微向後轉來。
按下快門的時候，照片中的這個女人剛好也在回頭看向攝像機。
彷彿她在即將進入房間之時，發現身後傳來了某種動靜，或是察覺到身後站著某個人，於是回過了頭。
所以，才在機緣巧合之下留下了這麼一張照片。
但照片拍攝的時機非常刁鑽，如果不是聚精會神地觀察，甚至連女人轉頭的姿態都看不出來。
而看著這個微微轉過腦袋，只露出一點點側臉的女人，李樂平不由地為之一震。
因為照片上的這個女人側臉根本無法形容。
人在轉頭之時，即使看不全人的容貌，也能大概看到人的一部分容貌，例如眼睛鼻子之類的。
但照片上的這個女人卻不是如此。
這是一個無法形容相貌的女人。
女人微微轉動僵硬的脖子，那被長髮遮掩的側顏好似被一層迷霧籠罩，使得照片上的這個女人臉上一片模湖，只能看清一個臉部的輪廓。
除此之外，任何五官都看不出來。
這不是因為拍攝年代久遠，所以受困於拍攝的技術，也不是因為照片出現損毀而導致的。
“這是遺忘鬼的靈異影響……是那個叫陳夢瑤的女人？”
看著這個走向房屋的女人，李樂平立刻判斷出了這個人的身份。
明月小區301的老婆婆曾經跟他提起過上一任遺忘鬼的駕馭者。
一個叫做陳夢瑤的女人。
“不會錯的，就是她。”
雖然李樂平也無法透過容貌識別出這名女子的身份，但是這臉上的模湖感實在太過熟悉，他不可能認錯。
這種模湖的感覺，不是那種被報紙取下臉之後，整個臉部就變得光滑圓潤，跟一個滷蛋似的感覺，而是一種明明存在，但卻始終無法被任何工具記錄下來的詭異感覺。
“這張照片從哪來的？”
李樂平的聲音有些冰冷。
或多或少的，他在追尋著上一任遺忘鬼駕馭者的腳步。
因為他想要知道，那個叫陳夢瑤的女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又為何會在如此年輕，卻又如此強大之時，將遺忘鬼的靈異打散，導致遺忘鬼變成如今這副殘缺不全的模樣。
最重要的是，那些被肢解出去的靈異，尤其是原本就屬於遺忘鬼的靈異，如今身處何方？
而如今，王小明似乎掌握了一些有關陳夢瑤的訊息。
看著神情彷彿被觸動了一下的李樂平，王小明沒有覺得意外。
身為研究靈異的第一線科學家，王小明自然做過不少有關馭鬼者的實驗，同時也得出了不少結論，儘管這些結論並不具有什麼劃時代的意義，但也不失為一種經驗之談。
馭鬼者雖然由於厲鬼侵蝕而出現情緒缺失的狀態，但是在情緒走向極端化的時候，還是會表現出一些情感。
這其實就是人與鬼之間的區別，人會有人的行為，表達出屬於人的情感。
而鬼不會，鬼只會遵照規律行事，哪怕在鬼與人之間糾纏得越來越久，人與鬼之間的界線開始出現模湖之時，這個道理也是不會變的。
像眼下李樂平這般，眉頭緊皺，眼露思索之色，顯得有些困惑的表情，足以說明他的注意力已經被照片深深吸引了、
“看起來，秦老說得沒錯，你確實對這張照片有興趣。”王小明也看了看這張黑白色照片。
只不過，他和李樂平之間掌握的資訊不對等，在有關照片這一方面，他當然不可能知曉這張照片上的女人是誰。
“秦老？”
聽到這個稱呼之後，李樂平不免愣了一下。
但隨即，他反而覺得這樣才正常。
“那個民國時期活到現在的老頭，知道這麼多也是正常的。”他在心裡想道。
果然，那個老東西就是明面上假裝什麼都不理會，但背地裡卻是穩操一切，暗中影響事態的發展。
“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李樂平問道。
秦老不可能無緣無故把這張照片交給王小明。
“有關這張照片的事情，你不要問我，我只是一個傳話的。”
王小明也看不透那個神秘老人的心中所想，但他也不會在這方面有所執著。
畢竟，他只要知道秦老是站在人類這邊的馭鬼者，就足夠了。
“嗯，我知道你是傳話的了，但你能不能快點把話說清楚，不然要麼我急死在這，要麼我現在往你腦袋上敲一棍。”李樂平道。
王小明此時開口道：“秦老只告訴了我這張照片的拍攝地點。”
“拍攝地點？”
“黃崗村。”
王小明背手於身後，聲音壓低，只說了這三個字。
“黃崗村？！”
聽到這個地名，李樂平捏著照片的手，力道不由得大了幾分，看著照片中的老舊房屋，以及那個微微側過臉的女子，眼神中湧現出些許不敢置信。
為什麼，為什麼照片的拍攝地點會在那？
那地方，他有印象。
一個不知如何出現的村子，靈堂擺放著一口孕育鬼差的棺材。
鬼差，拘鬼人，黑白色的遺像，黑白色的照片……
這一切之間究竟存在什麼聯絡？
“照片裡的這間屋子，應該是皇崗村的某間農房吧，我對鬼棺有過一些研究，但對於黃崗村存在的原因，還是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
王小明幫著分析道：“黃崗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謎團，不過按照秦老所說，也許照片上的這個地方，對你而言是一個契機。”
“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要拿出這張照片了。”李樂平的聲音有些沉重。
這張照片對別人而言或許不算什麼。
但對李樂平而言，這就是一個挖掘真相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似乎只有一次，並且迫在眉睫。
因為如果不出意外，王小明的引鬼入畫計劃就要得到批准，然後開始實施。
屆時，擁有極強鬼域能力的鬼畫將會帶走鬼差，同時也會將黃崗村，也就是那個與鬼差之間存在密切聯系的地方，一同受困於鬼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