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冷清,只有李樂平這一個活人。
眼下,他站在黃金箱子旁邊,已經做好了打算。
反正是由他負責將替死娃娃取走,然後再送去給王小明。
在這個過程中,他是第一個與替死娃娃接觸的人。
也就是在這個第一手的過程中,他趁機黑幾個娃娃走,誰知道?
如果有幾個替死娃娃在,那麼也許自己硬抗鬼相館的襲擊,就不是天方夜譚了。
遺忘鬼加替死娃娃,再加上下個月王小明還要分配給他一根鬼燭。
三重保險之下,李樂平多少有些把握,硬抗下鬼相館的襲擊。
立刻。
李樂平取出了裝有鬼煙的箱子。
可就在他正欲開啟箱子,打算給鬼煙拍照之時。
驀地。
他的手掌按在箱子上,卻遲遲沒有將其開啟。
“等等……”
李樂平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伸手入懷,重新取出了那張空白色的相紙。
陳舊的照相紙,摸起來有些乾澀,通體泛黃,像是被氧化了一般。
背面,歪七八扭的黑色字跡,完全不是活人能夠書寫出的字跡。
“大川市,明月小區,給它拍照。”
簡單的一行字,卻讓此時的李樂平陷入沉思。
“也許,鬼煙和找人鬼根本就不是我要找的目標?”
“或許,我第一次找到的目標並沒有錯,只是我應對的方法有誤,所以導致鬼相機沒有將其拍攝進去?”
他目光一凝,看向了車內的另一個金色箱子。
那是裝有夢遊鬼的容器。
這一刻,他彷彿想到了什麼,於是決定放棄拍攝鬼煙的想法。
轉而,他將裝有夢遊鬼的箱子搬下了車。
開啟箱子,一股寒冷得令人忍不住心頭發顫的氣息從裡面升騰起來。
一具慘白的屍體正蜷縮著身子,靜靜地躺在裡面。
可是,隨著箱子開啟,下一刻,這詭異的屍體竟然抽搐了一下,那發硬的四肢好似要舒展開來,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從箱子裡掙脫出來。
只不過才剛剛開啟箱子,甚至還沒有過去幾秒鐘,夢遊鬼就有重新復甦的跡象了。
沒有驚慌,李樂平面目冷峻地手持相機,對著這恐怖的厲鬼按下快門。
“卡察。”
清脆的快門聲響起。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夢遊鬼,毫無徵兆地消失在了箱子之中,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李樂平眼睛一眯,沒有感到太多意外。
緊接著,他動作利索,拆開老式相機的後蓋,從裡面取出了一個膠捲。
攤開一看,就能發現膠捲的背景之中,除了一個渾身被汙泥遍佈,根本看不清容貌的身影以外,另一張畫面之中,一個躺在地上的詭異身影出現了。
不會有錯的,這是夢遊鬼。
它被拍攝進了這卷膠捲之中。
“果然是這樣嗎……”
將膠捲重新安回到相機之中,李樂平證明了他靈光一現的猜測是沒錯的。
“無論是鬼煙還是找人鬼,我和它們撞上的時候都不是在明月小區之中,而是在舊城區內。”
“只有夢遊鬼,是在明月小區裡等著我的。”
取出空白的相紙,再次確認鬼相館的任務之後,細細琢磨,李樂平便換了一種更為明確的思路。
鬼相館既然已經把任務分配下來了,那地點肯定是不會有錯的。
鬼是按照規律辦事的,除非發生某種特殊的外力干涉,不然的話,鬼的目標一定是很明確的。
換句話說就是,讓你來明月小區拍照,那麼目標就一定在明月小區之中。
排除那個不可能被作為任務目標的老婆婆和她居住的30室。
從一開始,明月小區裡就只存在夢遊鬼,不存在什麼鬼煙,也不存在什麼找人鬼。
就算沒有老婆婆的介入,鬼煙和找人鬼會時不時經過明月小區,但它們的固定地點卻也不在明月小區之中,而是在老舊城區之中。
如果是這樣,那麼鬼相館指派地點的範圍必將加大,而不是僅限於明月小區之中。
“至於第一次拍攝失敗的原因……”
李樂平猜測,只有一種可能。
因為第一次嘗試給夢遊鬼拍照的時候,夢遊鬼並不是被他壓制的,而是被那位生活在301裡的老婆婆限制住的。
顯然,鬼相館不允許李樂平佔這個便宜。
“只能說,又發現了一條情報了。”
李樂平有些無奈地關上了空空如也的金色箱子。
對於鬼相館的機制,他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的摸索狀態。
鬼相館不同於鬼郵局,不知是因為時間段過早,還是鬼相館的運作機制本就如此,至少在目前,李樂平沒有接觸到來自更高樓層的派送員,亦或是像他這樣專門負責拍照的人。
也就是說,鬼相館目前不存在郵局那般老帶新的機制。
在鬼郵局裡,上面的信使可以將消息傳遞下來,使得下面的信使能夠少走很多彎路。
可是在鬼相館之中,李樂平只能靠著自己在與靈異接觸的過程之中,靠著這麼一點點發掘到的情報,慢慢對相館的機制進行推測。
“算了,問問何雪硯,是時候看看顧離那邊有訊息了沒。”
鬼相館一別,時間就這樣過去好幾天了。
這段時間雖然短暫,但發生的事情卻是太多太多。
跟安南夜總會的第一次接觸,再到老舊城區的種種遭遇,再到隆景花園遭受伏擊,反殺蘇宏和吳武,然後又在中途將那具神秘的女屍處理,最後繞了一圈,又回到明月小區這邊,處理了勐鬼區的同時,接觸到了一位民國時期活到現在的老古董。
這一切發生的時間,全都積壓在這短短的,不到一個星期裡面。
所有事情一環接一環,緊緊相扣,使得李樂平好不容易處理完一件事,另一件事情馬上就壓了過來。
種種事情堆積下來,李樂平的壓力當然無比沉重,很多時候甚至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已經有幾天沒有閉眼休息了,即使身為馭鬼者,身體素質遠勝於常人,但是他的身體卻也禁不起這樣的摧殘。
可是沒有辦法,事情總不是如人意的。
李樂平知道,自己還不能停下來。
現在,雖然大川市的內部情況算是暫時穩定住了,但是,在他的頭上還懸掛著一把來自鬼相館的利刃。
這是一個他不得不直面的詭秘存在。
他要弄清楚,這座相館存在的原因和目的。
如今,隨著夢遊鬼的拍攝成功,李樂平也完成了鬼相館的第三次任務。
按理來說,當他這次回到鬼相館之後,應該可以前往四樓了。
只是在此之前,顧離的下落,還得落實。
他是死是活,需不需要支援,總得有個訊息。
然而,就在李樂平剛剛拿出手機,準備撥打接線員的號碼之時。
驀地。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拿出衛星手機的手僵在了胸前。
勐地轉過頭,看向身後。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眼前,舊城區裡的土路依舊是那般老舊荒涼。
可是在此刻,就在這條坑坑窪窪的土路延伸過去十幾米之後,一條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黃泥小路,突兀地代替了原本存在的土路,使得路面上被劃分出了一道不和諧的斷層。
這條小路蜿蜒曲折,而且現在明明是白天,但是越往小路的深處看去,就會發現裡面陷入在一片宛若迷霧般的黑暗之中。
那裡是連陽光都無法滲入半分的詭異之地,可就在這黑暗之中,幾座屹立在黃泥小路旁邊的路燈卻散發著暗澹的光芒。
燈光發黃、暗澹,根本照亮不了多遠的距離,始終只能讓這昏暗的小路上多出這麼幾抹燈光,顯得更為壓抑、沉悶。
而就在那昏暗的盡頭,一棟五層高的建築在迷霧之中若隱若現,如同一個模湖的投影,似是存在,卻又像是虛幻的錯覺。
“鬼相館?!”
無比熟悉這一幕的李樂平,臉色在此刻驟然一變。
突然浮現出的通往鬼相館的小路,瞬間吸引了李樂平的目光。
毫無疑問地,這是通往鬼相館的路。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眉頭緊皺,看著那昏暗的小路,非常詫異:“為什麼鬼相館會出現在這?!”
按照他對鬼相館的機制摸索,如果在完成任務之後想要返回鬼相館,應該是需要他手中的那張彩色照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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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既相當於鑰匙,同時又相當於定位器。
只有拿出照片,目視一段時間後,通往鬼相館的路才會出現。
可是,為什麼?
他明明沒有拿出那張拍攝有遺忘鬼的彩色照片啊。
為什麼通往鬼相館的道路還是出現了?
簡直是匪夷所思。
“通往鬼相館的路已經出現了,似乎在催促我前往鬼相館。”
李樂平沒有急於動身。
“可是這種鬼相館主動出現的情況,之前完全沒有出現過,而且這次拍攝的任務時間是三個月,現在才過去了不到一個星期,為什麼鬼相館會在這時候出現?”
“難道是因為我提前拍攝完了照片?”
李樂平看了一眼掛在胸前的鬼相機。
他認為鬼相館的出現不是巧合,因為出現的時間是在太精確了,正好在他拍攝完夢遊鬼之後,沒過幾分鐘,鬼相館就出現了。
“但是,明明之前完成拍攝任務之後,都沒有發生這種情況。”
李樂平苦思冥想,卻根本無法在這種時候得出答桉。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發生得毫無徵兆,情報信息又少得可憐,根本不允許他思考下去。
“也許是鬼相館的失控程度有所惡化,又或許是,是因為我即將從三樓前往四樓,所以鬼相館原本的運作機制決定將我立刻召回?”
李樂平又想了想。
“但是,三樓前往四樓,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嗎?”
就在這時。
他看向那道昏暗小路的眸子陡然一縮。
他覺得眼前這條蜿蜒曲折的小路似乎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這不是錯覺,而是鬼相館在逐漸逼近他。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已經被鬼相館盯上了。
逃是逃不掉的,鬼相館本就不存在於現實之中,卻又可以出現在現實中的任何地方,除非是最頂尖的馭鬼者,將鬼域開啟到一定程度之後,或許才能暫時躲避掉鬼相館的追逐,而且這種躲避也只是暫時性的,因為沒有人能一直將鬼域保持開啟狀態。
“先進去再說,按照這種情況來看,如果我一直不沿路前往照相館的話,肯定會觸發某種危險。”
這鬼相館可不是討價還價的商人,它可不會跟手底下的派送員講什麼情面。
那陰森恐怖的建築,相比起直接違反規律,李樂平還是打算先遵守規律,這或許能讓他挖掘到更多的資訊。
沒有再猶豫,他邁步而出,踏上了這條蜿蜒的小路。
很快,隨著距離的快速拉近,周圍似乎出現了某種靈異力量的干擾,空氣中似乎泛起一層層漣漪。
幾乎是在眨眼之間,李樂平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這層漣漪之中,他徹底步入到了這條昏暗的小路上。
回過頭,看到的也不再是那條冷清的老舊城區街道,而是一片看不見盡頭的深邃黑暗。
周圍依然是那熟悉的一片黑暗,這裡像是被黑霧籠罩,看不到任何的事物,也看不到一個活人。
不過,李樂平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鬼相館了,這種現象也不是第一次遇見,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在他眼中,最可怕的不是毫無變化,而是突然發生超出他理解範疇的變化。
沒過多久。
李樂平再次站在了鬼相館的木製大門前。
大門聳立,卻散發出一種腐爛的爛木頭氣味,門的表面彷彿被蟲蛀過了一般,凹凸不平,彷彿隨便一推,這個破敗的大門就要連著門檻被一起推倒。
“不進去嗎?”
忽的。
一聲富有磁性的男聲從身後響起。
“顧離?”
回過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非常俊秀的臉龐。
優秀的五官,蒼白的膚色,嘴角揚起的一絲微笑總是予人一種病入膏肓而又故作堅強的感覺,猶如霜雪中的梅花一般,在冷風吹打之下仍舊屹立不倒。
“四天,還是五天沒見了?”
顧離站在李樂平身後,二者之間不過半米的距離,而他也是在此刻打了個招呼。
“你還活著?”
李樂平很乾脆地問了這麼一句,權當是在關心顧離了。
他的眼睛上下打量起顧離,特別是在顧離那只格外慘白,同時又如同女人般纖細的手上停留了許久。
顧離似乎也是來得匆忙,以至於他那用來遮蓋右手的黑色手套,都沒有來得及戴上。
“你這話說得……”
顧離聽得出李樂平是在問候他的近況如何,只是這直白乾脆的語句,還是不禁讓他的嘴角一抽。
但出於禮貌,顧離還是強行擠出了一副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