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隻鬼的分配方案已經討論出來了。

李樂平帶走夢遊鬼，血字鬼，以及鬼煙。

至於半邊鬼影，則留給李軍，準確地說是留給王小明。

被壓制在牆壁上的半邊鬼影很快就被李軍用鬼火覆蓋，隨後被鬼域限制在火團之中。

此刻，舊城區內，一切又恢復到了原本的狀態。

街道上雖然依舊是那般蕭瑟，一個活人的身影也沒有，但卻已經沒有了那嗆人的菸灰，也沒有了冰冷刺骨的詭異氣息。

而且，被燻黑的牆壁不知在何時起變回了老舊、斑駁的模樣，但上面黑色的菸灰卻全部消失不見了。

不只牆壁恢復了原本的陳舊模樣，就連地上坑坑窪窪的泥土路，還有那低矮的電線杆上，連一點菸灰的痕跡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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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那被煙燻得枯死的綠植，原本附著在上面的厚厚煙塵也不見了蹤影。

舊城區內彷彿一瞬間又回到了鬼煙尚未擴散的前一刻。

一切都是那麼老舊，但一切都是那麼正常。

彷彿之前根本不存在什麼濃煙瀰漫，更不存在什麼鬼火焚煙。

“源頭的鬼煙被關押，這由靈異構建出的菸灰也跟著消失了嗎？”

觀望了一會兒四周的情況，李樂平立刻得出了結論。

舊城區內飄揚的濃煙並非物理學上的顆粒物，而是一種由靈異構建而成的菸灰。

只是隨著鬼煙被李軍的鬼火關押，當這飄蕩的濃煙失去了源泉，自然就隨之消失了。

只有那枯萎的樹木以及各家各戶陽臺邊擺放的枯死植物，才能說明這裡曾經是一個被濃煙覆蓋過的地區。

“勐鬼區算是處理完畢了，你和王小明什麼時候回大京市？”

李樂平看向李軍，下了逐客令。

他不是一個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人。

李軍協助過他這麼一次，他當然會記在心裡。

但是，從根本上來講，李樂平不希望王小明在大川市停留太久。

沒有為什麼，就是純粹覺得王小明這人總是能整出一些花活。

李樂平可不希望王小明在大川市給他整個大活，畢竟這裡是他生活的城市，不是王小明的實驗室。

可是，李軍看了一眼李樂平，緊接著說道：“還沒到時候，王教授說他待會還要過來這邊。”

“嗯？”

李樂平的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沒有想到李軍會給自己來這麼一句。

“什麼意思？王小明過來做什麼？”李樂平懷疑道。

勐鬼區的情況，他不敢說完全瞭解，但肯定比李軍瞭解。

“不知道。”

李軍重新掏出一根香菸，將其點燃，然後靠在路邊的一根燈杆旁，深吸了一口：“反正王教授說有事情還需要過來處理，那我就在這等著。”

此言一出，李樂平的臉色頓時不是很好看了。

顯然，王小明還有事情沒有告訴李樂平。

他隱瞞了一些訊息，而且很可能是拿送鬼燭這件事情作為幌子，從而順利來到大川市。

“遊蕩的四隻厲鬼都已經處理完畢，那你說的‘王教授的事情’，又是指什麼？”

王小明不是沒有搞過弄巧成拙的事情，例如李樂平記憶中的黃崗村事件。

楊間拿了一份被王小明修改過的檔桉進入黃崗村之中，結果差點被裡面的鬼差殺死。

也許王小明是研究靈異方面的天才，但是“靈異”二字本身就是存在極大的不穩定性的。

可偏偏，王小明卻總是要去“試一試”。

因為在他看來，靈異雖然具有危險性，但是危險和機遇總是並存的。

只要存在“機遇”這一面，並且這一面的收益要高出風險性的話，那麼王小明是絕地會選擇去嘗試的。

但代價就是，這在實驗的這一路上，很大可能會死人。

而且死的不僅是普通人，就連馭鬼者都有可能死在裡面。

想到此處，李樂平的聲音都變低了幾分，警告道：“李軍，我這個人還是比較好說話的。”

“但是，你告訴王小明，叫他不要在大川市搞事情，否則我可不管總部有多麼重視他，敢在大川市折騰涉及靈異的人，我見一個，弄死一個。”

王小明如果非要賴在大川市，那李樂平就算再怎麼不歡迎，也不可能直接將其幹掉，最多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這個人存在。

可若是王小明不老實，想在大川市搞什麼測試，那李樂平只能說一句：“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勐鬼區表面遊蕩的四隻厲鬼雖然都已經被關押，但是李樂平記得很清楚，第一次探索舊城區的中心，也就是那個年代久遠的明月小區之時，他親眼看到了，明月小區裡有兩棟舊式居民樓是沒有被鬼煙的煙塵影響的。

換句話說，這兩棟樓裡面，存在著更強大的靈異，使得那飄蕩在舊城區裡的鬼煙甚至不敢進入到明月小區之中，最多隻敢在外圍徘迴。

可是，如今七號樓的靈異源頭已經被李樂平找到了，應該就是那只被關押起來的夢遊鬼。

但是，九號樓的情況，他仍是一無所知。

能夠讓鬼煙都不敢接觸的九號樓裡，又會藏有什麼？

這就無從知曉了。

可如今，王小明卻說自己還要來勐鬼區這邊。

這般行徑，就不得不讓李樂平多想了。

萬一王小明在裡面亂逛，結果惹出了什麼禁忌的東西，該怎麼辦？

難道還要自己再來拼命處理嗎？

聽著李樂平這充滿警告，甚至帶有幾分威脅的語氣，李軍卻沒有因此發怒，而是選擇默不作聲地吸了一口香菸。

他知道自己是理虧的那一方。

事情處理完畢，該拿的東西也拿了，可自己卻賴在這不走。

李樂平對此表示不滿，是很正常的。

然而，心中怎麼想是一回事，口頭上怎麼說，又是另一回事了。

面對李樂平的警告，李軍在抽了一口煙之後，卻只是搖搖頭：“你警告也好，威脅也罷，王教授具體要做什麼，我也不清楚，我只負責保護他，至於其他的事情，不是我該管的。”

“哦？”

李樂平對這個答覆很不滿意。

“說得倒是好聽，可這裡是大川市，是我負責的城市，王小明一個科研人員，要來勐鬼區，卻沒有跟我打過招呼。”

“所以，無論他要做什麼，我都不會同意的，況且，他要來的地方還是勐鬼區。”李樂平上前一步，站在李軍旁邊，低聲道。

像王小明這樣的人，如果要做某件事，那一定是跟靈異相關的事情。

而李樂平是絕對不允許任何無法控制的人為因素出現在大川市。

哪怕這個人是被總部視若珍寶的王小明。

這一刻，他的身上散發出了澹澹的陰冷氣息，並且有著往外擴散的趨勢。

正是因為有著對神秘復甦世界的記憶，所以李樂平很清楚王小明的野心，也清楚這顆浮於表面的野心之下，藏著的是一顆多麼無情的心。

王小明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甚至會因為這種理智而對任何人的生命都為之漠視。

在他面前，人的命不一定是命，而是一種衡量價值的尺度。

在王小明的眼中，只要某個人的犧牲是有利於靈異事件得到解決的，那就必然會讓這個人去犧牲。

可問題是，誰也不想當這個被犧牲的人，李樂平也不例外。

並且，李樂平也很不喜歡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秘密。

靈異的事情是說不準的，誰知道王小明這次會不會又整出什麼么蛾子？

正因如此，眼下，李樂平才在考慮要不要把李軍掀翻了，然後讓王小明體驗一下找人鬼的快感。

只是這樣做，就算遺忘鬼的特性使得李樂平基本不會被人關注，但是王小明死在大川市，總部那邊又不是白痴，必然會將王小明的死跟李樂平聯絡上。

而在這時，一旁的李軍也感受到了那股若隱若現的陰冷氣息。

他知道李樂平的意思，於是微微轉過頭，警惕著李樂平：“如果你要對王教授動手，那就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你確定你打得過我？”李樂平冷聲道。

“打不過，而且即使你不翻臉，我也認不出你，但是我有我的任務，除非我死了，否則我決不允許任務失敗。”李軍道。

他已經表明了立場，決定無條件站在王小明那邊。

李樂平瞥了一眼神情堅定，一直用威懾的眼光打量自己的李軍。

他在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可就在此時。

遠處的路面上，隱約傳來了汽車行駛的聲音。

“來了嗎……”

李樂平看著路面上向著這邊駛來的汽車。

有些出乎他預料的是，行駛來的汽車只有一輛，而且不是王小明經常搭乘的房車樣式的汽車，周圍也沒有什麼裝甲車護送，就是一輛很普通的轎車。

“一個人來的？”

這個時候，那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轎車就這樣隨意停在了道路正中。

換做別的時候，這種蠻橫停車的方式，肯定是要吃罰單的。

只不過，在這舊城區之中，可不會有人來貼罰單。

車門開啟，穿白大褂的王小明就這樣從車上走了下來。

車上就只有他一個人，其餘的例如助手或是護衛之類的人，則是一個也沒有。

走下車，王小明的臉色很平靜，也沒有對李樂平解釋什麼，就這樣什麼話也不說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直到這一刻，他依然不說話，還在裝木頭人，一雙眼睛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李樂平。

李樂平微微皺眉，主動道：“王大教授，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來大川市的真正目的了嗎？”

他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立刻跟王小明撕破臉。

打之前，還是先把話說開比較好。

實在不行，再打。

王小明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繞過身前的李樂平，看了看他身後恢復正常的城區景象，然後才開口道：“既然你要刨根問底，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其實，為什麼要來這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你覺得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合適嗎？”李樂平反問道。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帶王小明去大川市最好的醫院看一下，檢查一下腦子和精神狀態。

我問你，然後你跟我說，你也不知道。

那你往這詭異的地方跑，是想做什麼？

放風箏嗎？

王小明卻認真道：“不，我說的是實話，我會來這裡，不是因為我想要來，而是有人讓我來的。”

“誰？”李樂平不由的一驚。

誰能叫王小明這樣級別的人物來這種龍潭虎穴走一遭？

關鍵是，王小明還真的願意來，甚至還是在他和李軍處理完這四隻鬼之後孤身趕來的，周圍連一個護衛也沒有。

這必然說明那個讓王小明來此的人，不僅在總部的地位極高，並且在王小明的心中，這個人的話語權也是很高的。

總部高層說的話，王小明不一定會遵守。

但是，這個神秘的人一開口，就連原因也沒有告訴王小明，卻能驅使他這樣不顧一切地獨自前來。

一個護衛也沒有帶，只有李軍在這等他，而且就連李軍也不知道王小明來此的原因。

這說明在王小明的心中，舊城區這邊的事情是絕對的機密。

“難道是……”忽的，李樂平像是想到了什麼。

與此同時，王小明則說道：“總部有一位老人家，他讓我來這，說是可以得到一些問題的答桉，並且還能獲取一些資源，這些資源將有利於靈異時代的局勢發展。”

他看著猶如門神一般堵在自己面前的李樂平，知道自己這次是不得不透露一些訊息了。

不然的話，按照李樂平的性格，就算沒把自己和李軍打死，也斷然不會允許他們二人進入舊城區半步。

“老人家，是那個姓秦的老人嗎？”

透過王小明透露的訊息，再結合自己的一些記憶，李樂平不難琢磨出這個“老人家”的身份。

能在總部擁有如此地位，最重要的是能讓王小明因為一句話而信服的人，除了那位姓秦的民國時期的老人外，李樂平確實想不到第二個人了。

只是，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舊城區？

“難道和九號樓有關？”

驀地，李樂平在心中猜測起來。

秦老的性格，李樂平自認是捉摸不透的。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秦老一定是不會騙王小明的。

既然秦老讓王小明來大川市，來到舊城區這邊，那就意味著，舊城區裡一定存在某種關鍵的東西。

至於具體在哪……

舊城區內，被李樂平明確存在靈異現象的，只有明月小區的七號樓以及九號樓。

七號樓的301室雖然詭異萬分，跟一個被人為塑造出的囚籠似的，但裡面的夢遊鬼已經被他關押了。

那麼，除非七號樓裡還有什麼李樂平沒有探查到的地方，否則就只有九號樓是有問題的了。

“你說的那個老人家，是誰？”李樂平道。

王小明搖搖頭，不願意回答：“我不能告訴你，有機會的話，你親自去一趟總部，或許能認識他。”

沒有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桉，李樂平沒有選擇為難王小明，而是換了一個問題：“那你來這邊，總得有一個具體的地址吧，舊城區這麼大，你該不會打算和李軍一間間房門找過去吧？”

“有。”王小明沒有再隱瞞，而是道出了地址。

“大川市，明月小區，九棟301。”

聞言，李樂平的眉頭擰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