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淞沉默了下來，死死盯著面前的兒子。

那過於冰冷的眼神，讓穆彥明覺得有些奇怪。

他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母親用這種眼神看他。

雖然有些可怕，但想到自己的前途，想到整個大院裡的人嘲笑。

他又硬著頭皮忍了下來。

“你知道告訴你爸，以他那剛正不阿的性子，你會有什麼下場嗎？”王鳳淞聲音冰冷的問。

穆彥明想到他爸的那張臉，瞬間打了個哆嗦。

但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我知道，他肯定會把我打死。但不是還有奶奶在嗎？爸他最孝順了，我們告訴奶奶，讓奶奶幫我求求情。”

王鳳淞當然知道，那老太太有多在意這麼個孫子。

也知道穆嘯威到底有多孝順。

這麼多年，要不是她把那老太太哄的好好的，只怕他們兩個早就離婚了。

可一旦這件事求到老太太那，她這麼多年，辛辛苦苦維持的形象，可就全都沒有了。

到時候那老太太還會人站在她這邊，硬拽著穆嘯威不跟自己離婚嗎？

“媽！你不會是不想幫我吧？我可是你兒子啊，以後你不指望我護著你，還能指望誰？只有我好了，你才會好呀。”穆彥明急急的道。

雖然他這話說的多少有點兒威脅的意思，但也不得不說，他說的確實是對的。

穆嘯威升的再高，對於她來說也一點用都沒有。

不會幫她做什麼，甚至連點臉面都不給她。

這大院裡誰不知道，他們兩個夫妻感情差到了極致。

這二十年，穆嘯威是寧願睡辦公室的沙發，也不願意回來。

也就是逢年過節會回來住兩天。

大家值得以為，他們夫妻過節的這幾天會住在一起。

但實際上，他就算是回了家，睡的也是書房。

所以無論穆彥明到底聰不聰明，她能靠的也就只有這麼個兒子。

“那你去跟你奶奶說吧，好好求求你奶奶。”

王鳳淞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最後只能無奈妥協。

可她這話說完，穆彥明看向她的目光，卻變得不可思議。

“為什麼是我去說？是你讓我考大學的，也是你給我找的人，這難道不應該是你去說嗎？”

“你這死孩子，就一點擔當都沒有是吧？你不想捱罵，就想讓我去捱罵是吧？”王鳳淞氣的一巴掌拍在了他腦袋上。

但又捨不得用多大力氣。

這孩子本就不聰明，再被打的更傻了，那不完了。

但穆彥明本就不怕她，現在還捨不得打，就更是無所畏懼了。

跟個木樁子似的杵在那，根本就不肯動一下。

王鳳淞只能拽著他，把他硬拽到了樓下。

“媽，我們有點事，想要跟你商量。”

她既然決定了，要靠這老太太幫忙，自然也就不會拖拖拉拉的耽誤時間。

崔老太皺著眉，看著神色都不是很好的兩個人。

“你們這是闖什麼大禍了？”

她這兒媳婦家裡家外的，都是一把好手。

雖然不得兒子喜歡，但幹什麼事都麻利的很。

這二十年來，除了他們夫妻的感情不合，沒有再給穆家多生幾個孫子外，其他的事就沒有讓她操心過。

這要不是有什麼她解決不了的大事，怎麼可能捅到她面前。

王鳳淞抿了抿唇，紅著眼眶，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媽，你也知道之前彥明這孩子，成績一直就不太好，但這次上大學又事關他以後的前途。所以我就做主，給他找了個替考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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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彥明的成績不是自己考的！！！”

崔老太驚的，蹭的一下從椅子上起來。

不敢置信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媳婦，還有一邊低垂著腦袋的孫子。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大的膽子？你們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嗎？我們老穆家就從來沒有過，幹這種缺德事的種！”崔老太越罵越生氣，整個人都在不停哆嗦。

穆彥明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奶奶這麼生氣的模樣。

趕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奶，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

他語氣誠懇又害怕的道著歉。

崔老太嫌棄的推了他一把，看著他的目光，都是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三年前你高中畢業，我就說了要給你送去工農兵大學，你不肯。你媽也是慈母多敗兒，竟然會縱容的答應你，進部門上班。

既然三年前你不願意讀大學，現在你為什麼又要用這麼不要臉的手段，硬是去讀這個大學？！”她氣急敗壞的質問。

他們穆家也是從苦日子裡，一點點爬上來的。

怎麼能有這種做派！

那當年她家老頭子，為什麼要去隊裡？

為什麼要九死一生的，掙華國的這份光明？！

“三年前那麼多人，都沒有上過工農兵大學，我上不上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可現在恢復了高考，說明國家要重點培養知識型人才了。我要是不當這個大學生，那我就註定了被淘汰。

我那麼急著去工作，也是想早點爬上去。我和我媽用這種手段，去讀大學，也是為了以後能光耀穆家的門楣。爺爺和我爸都到了那麼高的位置，我總不能越來越差，把穆家給敗落了。”

穆彥明也忍不住的紅了眼眶，說的聲淚俱下的。

他在王鳳淞的面前，那也只是驕縱而已，又不是真的傻。

現在看到奶奶動了氣，當然得說點光冕堂皇的話。

崔老太死死的盯著他，想著他說的那些話，心還是一點點的軟了下去。

既然是找人代考，那就說明對方是頂著彥明的名字，去參加的考試。

這並不會影響那個人的人生。

他們只是借用了下別人的能力而已，但對方肯定也換取到了金錢。

那這種你情我願的事，也不會是什麼大事。

“所以現在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崔老太實在是想不明白。

既然事情他們早就安排好了，那為什麼現在又是這麼一副死樣的相。

穆彥明看了眼邊上跪著的母親，掙扎了會才道：“今天早上，學校突然組織了檢考。媽剛打電話問了，只要這成績上有作假的，那都得坐牢，我這至少也得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