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的風從九州島的群山之間吹過,穿黑色長風衣的年輕男人叼著一根日本產的“七星”香菸靠在欄杆,望著天空出神。
朝身後招了招手,菸頭一明一暗照亮他細長的眼睛。
兩名黑衣男小跑過來,那個穿鱷魚皮鞋的魁梧傢伙躬身回應,張口就是一股匪氣,“少主,要打樁嗎?烏鴉最近誇讚我的手藝很好。”
“夜叉,你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陰冷慘白戴細框眼鏡的黑衣男子斥責道:“這鬼地方怎麼打樁,少主的意思明明是沉海。”
兩人的黑色西裝迎風敞開,襯裡繡著青色的夜叉鬼和波若女鬼,絢麗繚亂得像是浮世繪。
源稚生澹澹地說:“回收一下屍體,送往東京的研究所。”
他的氣質跟夜叉烏鴉完全不是一路,英俊中透著些許陰柔氣,白淨的皮膚有著大理石般的質感。
“明白。”夜叉和烏鴉樂呵呵的忙活去了。
這個時候,源稚生的手機響了,他扔掉手中的菸蒂,用腳尖碾碎,看了一眼進來的簡訊,皺眉道:“你們手腳麻利點,學院本部的人幾小時後抵達東京。”
......
義大利,羅馬,隔音辦公室。
凱撒名義上的父親,穿著真絲睡衣的弗羅斯特怒拍桌子,憤怒咆孝:“你怎麼可以把凱撒派去執行那麼危險的任務。”
螢幕上的昂熱打了個哈欠,“弗羅斯特,你就因這件事打擾我的睡眠嗎,老年人醒了後可是很難睡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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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撒是卡塞爾學院的學員,我可以派他去執行任務,你無權過問。”
“你身為父親連兒子的這點小要求都無法滿足嗎?”
弗羅斯特反應過來,眼前一亮,“對,我是凱撒的家長,我有權過問他的安危。”
“你是代替龐貝參加凱撒的家長會,他才是凱撒真正的父親。”昂熱搖頭笑,“你有出席的權利,但是無權叫停學院的任務。”
“那就董事會上見吧。”弗羅斯特冷哼一聲。
但他知道自己奈何不了面前這位一百三十歲的老家夥,二十一世紀最優秀的屠龍者,密黨所有人都需要他,包括他們加圖索家族。
“弗羅斯特,我沒記錯的話,你沒有參加校董會的權利吧?”昂熱善意的提醒一句,“這個權利一直屬於加圖索家族的家主龐貝。”
弗羅斯特如被迎頭棒擊,咬牙切齒關閉了影片電話。
“昂熱這個狗娘養的神經病!”他徹底爆發出來,吼聲的分貝數堪比噴氣式飛機。
......
深夜,校長辦公室頂層,一盞檯燈,兩隻骨瓷杯子。
兩個人影圍繞著巨大的辦公桌,坐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裡。
很久沒人說話了,氣氛神秘變換,就像是杯中茶水溢位的白汽。
施耐德端杯喝了一口茶水,蓋上呼吸面具,沉默開口:“你為什麼要答應凱撒的請求,這會讓你和加圖索家族的關系惡化,對你在校董會上不利。”
昂熱校長閉著眼睛,輕聲道:“凱撒是很優秀的孩子,雖然自我了點,社交能力還是很強的。”
“另外,龐貝和弗羅斯特的反應太激烈了些,這次任務明面上只是調查日本分部,那些神經病再怎麼討厭本部派去的專員,也沒有明面上對抗過密黨。”
施耐德沒有接話,房間內安靜下來,風吹著落葉在屋頂上滾過,好像無數忍者在屋頂上潛行而過。
......
這是一個寬闊的頂層套間,地面上鋪著傳統的榻榻米,室內用簡約的白紙屏風分隔,窗戶敞開,放進滿地的月光。
白木屏風邊放著一張小几,小幾上擱著一個白瓷花瓶,花瓶裡插著一支還未綻放的春桃花。
月光中的人影且行且吟且唱,音色叫人想起斑駁的古畫。
這是純正的日本歌舞伎,讚美的卻是楊貴妃的絕代風華。
唱這首女人歌是個男子,肩披一件血紅色的廣袖和服,刺繡著大朵大朵的彼岸花。
他比女人更瞭解女人的美,就像看畫的人中有些能比畫師更瞭解畫作。
舞動起來,無須依靠美色,只以歌聲和舉手投足就能顛倒眾生。
在場的所有客人都不忍心去打斷他,但看臺上的男人卻不在此列。
男人臉色慘白令人不寒而慄,但細看就會發現那是一張能劇面具。
面具上是一張公卿的笑臉,面色慘白而嘴唇鮮紅,眼睛描著粗黑的眼線,牙齒也是黑的。
鼓掌的聲音中,他輕輕地嘆息一聲盤膝而坐,緩緩合上手中的白紙扇,一頭長髮披散,彷佛黑色的瀑布。
他壓抑著自己對面具男人的恨意,輕聲道:“紐約的實驗品小隊全軍覆沒,被執行部抹殺,新的本部專員正前往東京的飛機上。”
“這個小隊是接受你的命令前往紐約的,卡塞爾學院已經發現雞尾酒的存在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面具男人笑了笑,“你不覺得蛇岐八家這群瘋狗追的我們太緊了嗎?他們可比我們更害怕雞尾酒的資訊洩露出去啊。”
“因為這可是事實意義上的背叛密黨,昂熱絕不會放過他們。”
跳舞的男子童孔一縮,“你想用本部的專員來對付蛇岐八家?”
“你瘋了嗎,那群學院的小綿羊能給那些神經病帶來麻煩?”
他明白面具男人的意思,如果說蛇岐八家是枝繁葉茂的大樹,他們勐鬼眾就是深埋在地下的根,兩者是一體兩面的。
樹幹沒有倒下前,根是不會出事的,但計劃還是太冒險了,要是本部專員真的死亡,蛇岐八家也兜不住他們。
“那可不一定啊。”面具男人呵呵笑道:“這次前往日本的據說是卡塞爾學院這些年來最精銳的團體,昂熱得意的學生,說不定會將日本鬧的天翻地覆。”
“我們是見不得光的鬼,只適合在百鬼夜行的時候出沒。”
男人緩緩站了起來,彷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眼睛裡充滿醜陋的貪婪,“食屍鬼就是要緊盯獵物力盡的一刻,將所有的食物都吞噬殆盡才行啊。”
“你覺得我說的對嗎?”面具男人扭頭低低笑著,“還有一件事情......”
跳舞的男子深陷肉掌的指甲鬆開了,眼神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