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李素素的屍體，程芊芊牽著千樹的手，三人向著無盡火海深處走去。

如果願意，林燁自可在一念之間出現在無盡火海最深處，沒有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和程芊芊說，另外他想在路上給自己留一些時間，做好面對父母的準備。

長久以來，父母這個詞彙在林燁心中有著極重的意義，不僅是因為他是父母生的，有著生育之恩，更多的是因為林燁自小缺乏父母的愛，對父母有著本能的幻想。

父母雙全的人很難理解他這種感情。

可事情一路發展到了現在，對父母有著特殊感情的林燁驀然發現，父母竟在背後坑了自己，他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

一想到以前洛宓對自己的百般愛護，林燁心中就是一陣絞痛。

程芊芊與林燁並肩而行，重逢之後程芊芊的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林燁，見林燁一路沉默，臉色陰沉，程芊芊心中既是自責又是難過。

自責是因為她沒有保護好李素素。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氣憤沉默，只聽到周圍的火焰熊熊燃燒的聲音。

“我記得素素養了三頭真龍，現在素素走了，不知道這三頭真龍現在如何了？”

過了許久之後，林燁突然問了一句。

程芊芊心口一痛，嘆了口氣道：“那三頭真龍現在跟著素心和邱映雪。”

“素心？雪兒？”

林燁眼前突然浮現出素心天真的笑容。

第一次遇到素心是在炎夏黔貴一帶山林中，那時一個充滿了殺機與血腥的凌晨，當時林燁正在對付原來伏殺他的地球仙門強者，恰好素心經過，聽到打鬥聲就混了進來觀看，差點林燁當作敵人殺了。

那一場從高空墜落的追擊戰驚心動魄，幸好當時林燁受傷頗重，否則以林燁的性格而言，素心不可能活得下來。

事後知道素心並非敵人，林燁反而和素心成了好朋友，兩人就此結緣。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與素心從相遇到相識看似巧合，實際上卻是冥冥中的定數。

林燁是帝俊天帝的後人，素心是靈素三魂的轉世，嚴格算起來她是昊天上帝的後人，一生的使命就是負責守護在自己身邊。

帝俊在自己身上的詛咒，無時無刻都在發揮著作用。

林燁又想起了邱映雪，以及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哪一天，林燁正在玲瓏郡的忘劍宗閉關，洞府外突聽同門說道有人前來求見與自己，林燁十分詫異，這風雪交加的寒冬裡，是誰冒雪前來找自己？

出得忘劍宗後，卻見到邱映雪俏生生的站在忘劍宗外面等著自己，天上的鵝毛大雪將她身子染成雪白。

邱映雪見到林燁的第一句話說的是：“我想你了。”

就因為這句話，邱映雪千里迢迢從神州來到玲瓏郡，跨過無數海域山川，孤身一人找到了林燁。

這一句“我想你了”，說的輕飄飄，卻包含著無數思念與纏綿。

這一個冬天來找自己的女人啊，對自己是如此的情深意重。

這個女人性格孤僻，從來不曾對任何人假以顏色，永遠一幅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性子，唯獨在林燁面前時，她才會表露出女子該有的陰影。

她表面有多麼冷淡，與林燁纏綿時就有多麼狂野。

那段與邱映雪閉關的日子裡，林燁享受到了此生未有過的平靜，她照顧林燁的生活起居，閒來喜歡靠在林燁懷裡，聽著林燁的心跳，似乎林燁的心跳聲是世間最聽懂的音樂一般。

也就是在那段日子裡，林燁得以領悟到了泰皇留給自己的無上劍秘。

而今自己與哪個女人有多少年未見了？

二十年，還是三十年？

林燁已記不清。

“你見過她們，她們現在怎麼樣了？還……好麼？”林燁問。

程芊芊低下頭，嘆道：“她們現在都很好，但是……”

後面的話程芊芊不說，林燁也知道什麼情況。

李素素、素心、千樹三人在一些聖靈眼裡只是棋子而已，她們背負著命運而來，目的是為了犧牲自己，點亮林燁前進的道路。

李素素就是最好的列子，從一開始她們的命運就被註定了，沒有人能改變，就連她們自己也不願意為林燁犧牲。

“芊芊……”林燁突然回過頭，看著芊芊這熟悉又陌生的臉，道：“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程芊芊聽了林燁這句話，突然劇烈的哽咽了一下，細細的柳眉蹙在一起，眼眸幽怨的盯著林燁，道：“我以為……我以為你總不會關心我。”

程芊芊還是原來的性格，不管她經歷了多少事情，不管她身居高位，仍是將林燁放在第一位。

一想到程芊芊孤身一人，一手為自己在上仙界建立起了北固樓，林燁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他現在抱著李素素的屍體，沒辦法伸手將程芊芊湧入懷中，只能柔聲道：“我來到仙界後死而復生，一身修為付之東流，須得重頭開始修煉，這些年來吃了不少的苦。我也曾找過你，還派人四處打聽關於你的訊息，可上仙界與下仙界隔著一道空間壁壘，我始終沒有得到關於你的半點資訊。”

程芊芊伸出手，挽著林燁的胳膊，柔聲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其實程芊芊能理解林燁，自己的這個男人畢竟不同於別人，他身上承擔著太多的責任，使得他有很多事情要去辦，不可能一直跟著自己卿卿我我。

一個女人到了這個年紀，如果還不能理解男人，還是如少女時代那樣喜歡鬧脾氣，那麼這個女人就不能算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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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芊芊以前確實不成熟，來到了上仙界，一手建立了北固樓後，她體會到了林燁曾經的難處，現在的程芊芊成熟了。

程芊芊伸手輕輕撫摸著林燁的肩膀部位，她記得當年自己飛昇之前，就是在這裡咬了林燁一口，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口牙印，要林燁一直記得她。

想到那時的任性，程芊芊忍不住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