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驚雲狂奔，月亮都在顫動。

兩人在雲裡，霧裡，如水的夜色裡打的轟轟烈烈，絢爛如煙花般的真氣層層綻放，僅僅看一眼就能讓人窒息。

北庭帝仰天怔住，喃喃道：“無……無矩。”

一道真氣便可撼動天穹，天空中的真氣何止百萬道，兩人的戰鬥簡直是神仙打架，隻手揉碎清雲，一眼撼動銀盤。

“兩個蠢貨。”慕容善巧也凌空起飛，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這般交手。

她真的已害怕，萬一兩人把天給打破，後果不堪設想。

慕容善巧離開後，北庭帝轉頭看向樂無花。

樂無花咯咯的笑，笑著射出雨點般的袖失，鋒利蘸著寒光，銳殺眾人。

剎那間，北庭軍隊的人如同割麥般齊齊倒下，北庭軍隊就像是海浪，一層接著一層。

樂無花的衣服裡裝的短兵暗失再多也多不過匯聚在聊城的士兵。

亡魂越來越多，袖中的武器越來越少，兩袖清風之後，圖窮匕見。

鳳凰翎機黃一彈，三寸鋒芒如毛筆般朝著鮮血蘸去。

北庭帝和趙陽春早已戰了起來。

兩人真可謂是棋逢對手，戰的相當痛快。

但見趙陽春一拳打出，北庭帝順勢接下，剛想反擊，趙陽春另一只拳頭以迫在眉睫。

北庭帝腰身一折，低頭掠向趙陽春脅下，一把將她抱住，腰身再仰，趙陽春摔倒在地。

倒地的震盪讓趙陽春兩眼冒金星，視野剛剛明朗，一把匕首就鑽進自己的胸膛。

她躺在地上被北庭帝死死壓住，只好扭動身段，讓匕首避過要害。

北庭帝刺斷了趙陽春的肋骨，握著匕首又用力上挑。

真氣加持的利刃下，一根根肋骨如紙般脆弱。

傷口逐漸擴大，斷掉的肋骨甚至都從肚子中掉出，趙陽春強忍疼痛，抓起自己斷掉的骨頭刺向北庭帝的脖子。

骨茬尤為鋒利，剛剛接觸，北庭帝的脖子已出現鮮血，只要再進半寸便可刺破動脈。

然而趙陽春已沒有力氣再動，她的胸膛就像是一灘面湖，被北庭帝用匕首攪的一塌湖塗。

擊殺趙陽春的北庭帝還未來得及喘氣，但覺身後微風既起，立時寒毛卓豎，轉身就看到樂無花手中的鳳凰翎朝著自己刺來。

但聽“當”的一聲，鳳凰翎與匕首交戈，剎那間，匕首被鳳凰翎擊碎。

北庭帝抱住樂無花的同時，鳳凰翎已經刺入北庭帝的胸膛，鮮血從嘴角沁出，樂無花剛想要拔出來，北庭帝卻牢牢抓住樂無花的匕首。

樂無花伸嘴吻向北庭帝，兩唇相觸，樂無花猩紅的舌頭靈巧的從嘴中鑽出，舔乾淨北庭帝嘴角的鮮血，道：

“你的血不好喝。”

此番變故驚的北庭軍隊竟怔住，唯有一名弓箭手已拉開弓箭。

他用顫抖的手瞄準了樂無花的後背，他彷佛已經看到拜將封王的時候。

就在他馬上就要立大功的時候，一個人衝了過來，滿月的弓立時撞飛，弦上的利箭甚至都沒有發射。

弓箭手直接懵掉，被撞在地上半天才緩過來，轉頭一看，撞自己的竟是他們的統帥——王凝之。

其餘反應過來的人也紛紛準備出手勤王，王凝之卻是歇斯底里的喝道：“都給我停手。”

士兵皆是一臉疑惑，但見到極盡癲狂的王凝之，誰都沒有違抗命令。

王凝之衝到樂無花面前，柔聲道：“花兒，咱們放手好不好？”

樂無花轉頭衝著王凝之笑了笑，也柔聲道：“你去死好不好。”

北庭帝也從牙縫裡擠出字：“王凝之，你在幹什麼？”

僵持片刻，北庭帝終於力竭，放手後，鳳凰翎如同脫韁的野馬，在北庭帝胸膛裡胡亂馳騁。

鮮血迸的樂無花滿臉都是，樂無花越來越興奮，竟哈哈的大笑起來，鮮白的牙齒都沾成了紅色。

捅的正開心，樂無花但覺一陣劇烈的震盪，自己的身段被王凝之給撞到了一旁。

北庭帝旋即吼道：“殺了他們。”

君王口諭誰敢不從，士兵當即引弓射向王凝之和樂無花。

王凝之披著箭雨把樂無花抱到一處屋子邊，拔出自己的利劍。

他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為官這些時日，也接觸了不少武道，當下已至五品。

屋簷下，他用自己孱弱的身軀擋住了風雨，身後的樂無花痴了。

她爬過去，用顫抖的手摸向王凝之的衣角。

快要接觸衣角的時候，春蔥般的手指間竟乍現出一片刀刃，狠狠的刺入王凝之的後背。

王凝之但覺身後一緊，疏忽剎那，利箭業穿過劍刃組成的防線，沒入王凝之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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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四濺，王凝之再也堅持不住，重重倒在樂無花的旁邊，他艱難的轉過身，凝注樂無花，撫摸著絕美的容顏，道：

“花……花兒。”

北庭軍隊已將兩人圍住，樂無花拖著自己的身段，使自己躺在牆邊，指著披盔戴甲的眾人叫道：

“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你們就知道欺負我，所有人都欺負我。”

“為什麼他們從小就有糖葫蘆吃，而我卻沒有，我連我的媽媽長什麼樣子都忘了。”

淚水已落下，恍忽間，眼前幾百名士兵彷佛變成了幾千名，幾萬名。

樂無花伸手摸向自己面前的風，痴痴道：

“沉郎……我那麼愛你，你不能這樣對我。”

“明天換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我們一起去鎮江踏青。”

“我們的孩子一定是全世界最棒的。”

樂無花面前的風突然被切割成兩半，一支利箭倏地來到面前，多年的戰鬥，樂無花早已形成了條件反射。

剛覺風聲有異，手觸電般的抬了起來，緊緊握住利箭。

然則箭頭還是擊中了樂無花的眼睛，將樂無花的眼珠子都給刺穿。

樂無花用全力拔出眼眶中的利箭，也不覺得疼痛，只痴痴道：

“他們說孩子長大要讀書，我也要去讀書了。”

看著痴癲的樂無花，一旁軍士竟生出玩味，其中一名引起弓箭，瞄準的是樂無花的另一只眼睛。

這一箭當然又被樂無花給接下，樂無花的另一只眼當然也永遠失去光明。

她道：

“天黑了嗎？為何無人點燈？”

“他們一定是在玩捉迷藏，娘，我也能去玩嗎？”

王凝之抱住樂無花，淚水沁出，顫抖道：“花兒。”

樂無花歪著腦袋，痴痴笑道：“花兒……漂亮。”

王凝之的嘴角微微上揚，也痴痴道：“是啊，花兒漂亮。”

漂亮的花兒美得驚心動魄。

比蘭花還要香醇，比梅花還要堅強，比菊花還要清澹，比蓮花還要純潔。

活色生香，亦是國色天香。

幽谷之中，孤獨的花兒，無名之輩，為何還要怒放？

——它又是誰的英雄？

士兵們紛紛後退，警惕的看著他們面前的段妙妙。

段妙妙亦警惕的看著士兵，也警惕著後面的動靜，她悄聲道：

“走，快走啊。”

斷掉的腸子怎還能忍受苦澀的淚。

王凝之已無淚，他抱起樂無花，向前走去。

黑壓壓的軍隊之中，一處空地尤為明顯，那裡有三個人，段妙妙、王凝之，還有樂無花。

空地在移動，王凝之抱著樂無花出了城。

將聊城狠狠的甩在了身後，他們要將它遺忘。

山坳間，暗無天日，無淚可流的王凝之竟又擠出一點淚。

淚水掉在樂無花的臉上，王凝之凝注絕美的容顏，竟想起自己的一生。

偏居山野，苦讀拙書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王凝之想的全都是樂無花。

他忽然發現，從趕去庭都的路上偶遇樂無花開始，他的人生才真正算是人生。

他喜歡她。

喜歡就是喜歡，至死不渝，死而後已的那種。

他說得出便做得到。

總有一剎時光是你願意用一生來換的。

王凝之願意用一生換的時光，就是當年庭都路上的隨意一瞥。

天上響聲滔天，三個如同神仙般的人物亂作一團，打的太陽不敢出來。

白蘞越戰越勇，壯志與豪氣如雲般直上九霄。

慕容善巧怒道：“你們真的想要開啟天門嗎？”

東方第一也是姜桂之性，見到年輕人豪氣衝雲，深感自己當年之朝氣，傲然道：“開天門又如何？老夫今天就是要看看天上到底有沒有神仙。”

仰天拍出一掌，雄渾的真氣頃刻間綻放，以東方第一為中心，平地波瀾，縱橫百丈有餘。

一掌過後，天空竟開始顫動，連帶著地面也開始震動，整個聊城宛如地震一般，登時房倒屋塌，糧草淹沒其下一眾士兵。

好在過了片刻，顫動停止。

白蘞道：“你這能叫開天門？我給你打個樣兒。”

利劍所過之處，就連空氣都似是怔住，白蘞在空中劃出耀眼的光輝。

光輝越來越盛，片刻就已擴大到極致，天空中恍若白晝，整個聊城都被照亮。

炫目的光芒朝著月亮進發。

月亮躲在遠處瑟瑟發抖。

這一劍不是針對月亮，而是整個天穹。

太武第七章——開天門。

光芒如曇花一現，一劍過後，風雲依舊，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下一刻，原本至暗之夜忽然出現了太陽，這太陽不是從東方升起，竟是憑空出現。

天空的最高處彷佛被開啟一般，竟又出現了雲彩。

雲彩紛紛退到兩邊，在天空中組成一條道路，猶如天堂之路。

所有人呆若木雞，就連始作俑者白蘞都怔住了。

雲築天路的剎那，晴朗的天上便出現一個黑點。

電光火石間，黑點擴大至腦袋大小。

越來越大，眾人也終於看清了黑點，竟是個人。

天上飛來的人是名女子，鮮衣繡鞋，秀髮盤簪，和普通人一模一樣。

她二話不說便來到白蘞的面前，撲在白蘞的腿上，泣不成聲。

白蘞已經傻掉，兩唇顫巍巍的相碰：“真的……真的有神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