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人在跑散後又重新聚集到一起，因為它們害怕在叢林中遇到不知名的危險，當看到霍莉帶著同學們出現時，數十個擠到一起尋求安全感，其中一個四肢看上去完好的魚人走出來，戰戰兢兢地嘰裡咕嚕一番，然後跪在地上以示臣服。

霍莉施展法術，暫時能與魚人進行交流，盧克有光腦輔助，也想聽聽他們到底說些什麼，可是一上前去走到霍莉身後，立即被為首的魚人認出。

盧克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用手呈刀狀放在脖子上一劃，意思是你要是亂來就砍了你，那魚人連忙趴下不動，霍莉扭頭疑惑地朝少年看來，盧克衝她報以真誠的微笑。

“尊敬的人類，我是奧姆巴巴波，奇琴伊察出事了，我們中了詛咒，被趕出城市，不知道往哪裡走，”魚人首領痛苦地捂住臉，拉出身後的一頭胸口缺了一塊的小魚人，“我的烏姆衛衛畏，他的詛咒在左側的肺，可憐這麼大的孩子，無頜之神啊，你怎麼就不拯救他呢！”

看來他還不明白無頜之神已經隕落了，盧克看到那頭小魚人的傷口經過簡單的處理，雖然不至於影響性命，但恢復起來會比較慢。

霍莉檢查了一下小魚人，然後從小包裹裡掏出一小瓶鍊金合劑，稀釋過後給它喝了，小魚人的精神明顯好了些許，她阻止了奧姆巴巴波的千恩萬謝，繼續問道：“這是什麼詛咒，為什麼會讓你們失去肢體。”

“那是種邪惡的詛咒，會飛的惡魔從詛咒中誕生，吞噬血肉，然後藉著夜色把詛咒帶給下一個人！”魚人渾身顫抖，似乎說起那個景象就會讓他陷入恐懼，“大祭司為了保護奇琴伊察，把所有中了詛咒的生靈都放逐出城，我們也是無家可歸，只能等死。”

“可是你們現在看起來不至於死。”霍莉又對魚人首領釋放了一個檢測詛咒魔法，發現沒事。

“因為我們在城外遇到了一名違神者，雖然我們唾棄他……但是這年頭神靈都不響應我們的祈禱了，又哪來的心思去計較這些，更重要的是，他能夠解除我們的詛咒。”奧姆巴巴波叫來另外幾名族人，分別指出它們的詛咒部位，而那些部位，都被所謂的“違神者”砍下來，進行獻祭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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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霍莉皺起眉頭，正規的魔法師對於那種力量交易模式的古老法則總會有些排斥，也許他們能夠學習巫術或薩滿法術，但通常不屑使用奧術有著千年來的系統性教學，且內容嚴謹高效。

盧克聽明白了個大概，這群魚人和之前遇到的犰狳差不多，被怪蟲寄生了，但是沒那麼快發作。

為了避免所謂的“詛咒”傳播，奇琴伊察的城主，也就是他們的“大祭司”，把他們趕了出來，正好遇到想要啟用老式光腦的違神者。

違神者需要血肉來完成獻祭，於是謊稱幫他們解除詛咒，挖掉了他們的肢體，也就是盧克剛才看到的破解老式光腦的過程，這樣一來詛咒的確沒了，可在這片異獸出沒的叢林中，這群魚人能走多遠，活多久，就是個問題。

他們遇到學院隊伍，按理說是安全了，但是帶隊導師是霍莉，她並不打算派人護送魚人出叢林，或者給他們提供幫助，除非他們願意帶路：“聽著魚人，我們是佩雷拉達學院的任務隊伍，前往你們那裡尋找一夥騷擾過特魯瓦男爵領的魚人強盜，該不會是你的族人吧？”

“當然不可能，我們是勤懇捕魚耕作的良民！尊敬的人類，讓我來把你帶到奇琴伊察，”魚人奧姆巴巴波爬過來試圖抱住霍莉的腳，“你就放其他人走吧，他們已經殘廢了，回去也會很難生存的。”

“難道你們去北面的佩雷拉達伯爵領就能生存了？”斯特恩忍不住插嘴，他給自己釋放了翻譯類法術，暫時能與魚人溝通。

奧姆巴巴波忙不迭點頭：“當我還在城裡的時候，有個族人告訴我，去特魯瓦男爵領的黑巖村，那裡為所有願意出力的種族提供安全舒適的勞動環境。”

“安全舒適？”

“是的，據說那裡既沒有地主，也沒有祭祀，大家每天只要完成固定的活兒，就能拿到穩定的報酬，”說到這裡奧姆巴巴波的眼中充滿憧憬，渾身似乎也有了力氣，“違神者大人本來是要帶我們去那裡，可是他……”

奧姆巴巴波差點說漏嘴，偷偷瞄了盧克一眼，發現後者臉色平靜。

“他怎麼了？”霍莉追問。

“他失蹤了。”奧姆巴巴波小心掩飾。

霍莉最後還是拒絕了奧姆巴巴波的單獨帶路請求，她信不過魚人，即使面前的魚人們已經殘疾，還是勒令它們加入隊伍，一同前進。

隊伍裡本來就有地精打雜，這樣一來更加熱鬧，本來那些綠皮小東西謙卑恭敬，這一下發現了比他們更卑微的存在，於是趾高氣揚，對魚人頤指氣使。

這些都不是霍莉所關心的，不過斯特恩還有些問題，他繼續給自己施法，延長了翻譯法術的時間，趁著大家搭建營地時找到外面的奧姆巴巴波，摸出幾塊廉價的水晶項鏈塞到對方手裡：“這一路也挺無聊的，不如我們說說城裡情況吧，嗯，據我所知，奇琴伊察有著千年的歷史了？”

魚人仔細擦了擦寶石，把幾個掛墜一股腦套在脖子上，使勁點頭說好。

盧克一聽這胖子要打探情報，連忙不作聲響地跟在一旁。

奧姆巴巴波侃侃而談，在胖法師旁敲側擊的引導下，魚人之城的情況展現眼前。

奇琴伊察是座極其古老的城市，按照城中祭祀塔中的石板記載，起碼已經有三千年，不過魚人並非是最初的主人，從那些上古儲存下來的器皿和傢俱來看，這裡的主人體型可能要大上一些。

當然這都不重要，奧姆巴巴波自豪地宣佈魚人三千多年的文明是如何輝煌，圍繞著奇琴伊察，他們種植了大片玉米和薯類，同時魚人在捕魚方面的天賦也無可比擬，強大的生產力帶來的是人口的劇增。

創世之戰前，光是奇琴伊察一座魚人城市，都擁有近百萬子民，遑論整個魚人帝國。

斯特恩咂舌以示驚訝：“那麼現在呢？原先的帝王呢？”

奧姆巴巴波有些沮喪：“現在受到肯特海盜的掠奪和進攻，我們的領地縮小了一半，還有一部分城邦被鬣蜥人佔領了。”

又是肯特人，盧克不熟悉航海，他一直糾結的某個問題就是：問什麼肯特人西北方的一個島國，要遠遠跑到佩雷拉達這種千里之外的塞克特王國南方來掠奪。

按照魚人的說法，創世之戰後，魚人帝王的統治被推翻，以信仰無頜之神的大祭司為首，眾神官輔助，開啟了新的紀元，不像上古時代無神的混亂，新紀元的戰爭多半背後站著某位神靈。

很可惜無頜之神不是名強大的神靈。

大約在十天或者更早之前，神廟發生了動亂，據說神靈沒有響應大祭司的祈禱，也不再回應任何一名神官的祈禱。

兩天過後，大祭司再次出面，說某些祭祀勾結魔鬼，玷汙神殿，已經被清理，那時神殿血流成河，裡面的祭祀已經少了一半。

但是越來越多的魚人發現自己的祈禱毫無用處，哪怕原本可以獲得少許淨化之水的小巫術也不能實現了。

與此同時，大祭司派出一支朝聖隊伍，綁著數十名魚人違神者，前往聖地獻祭，據說那個聖地十分隱秘，要走過長長的海底溶洞，最後找到一個狹長的裂口。

幾天之後，朝聖隊伍回來了，可帶來的確是邪惡的詛咒。

那個朝聖倖存者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前訴說了情況，無頜之神的聖地遭受了徹底的破壞，它們發現了怪鰻似的使徒屍體，直接獻祭了違神者，卻被詛咒侵襲。

詛咒開始在奇琴伊察蔓延。

白天的時候城中如同往常般喧鬧繁華，農夫出城耕作，漁民從家中劃出木船，沿著密佈城中的河流前往港口和近海捕魚，各種族們聚集在集市進行交易，安普裡亞斯和肯特商人來往密集。

可是一到黑夜，巨城又變成了另一幅景象，當夜幕降至，所有室外的人都會急匆匆收拾東西，進入室內，鎖門關窗，連本該在牆頭和街道巡邏的魚人衛兵，也會立即躲入箭塔和哨所，即便是有緊急事務需要外出，也要全副武裝。

魚人沒有技術鍛造騎士般的全身板甲，只能用鱗甲和鎖甲把全身包裹嚴實，來抵禦黑夜中魔鬼的襲擊。

“所以你們那裡白天是安全的，”斯特恩點頭，思索著詛咒和魔鬼的聯絡，“那麼你們的祭祀為什麼不出來淨化詛咒，消滅魔鬼呢？”

奧姆巴巴波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那詛咒正是從大祭祀塔傳出來的！”

“哦？”

“是我親眼所見！你看別的魚人都殘疾了，只有我不是，為什麼。”

盧克覺得這頭魚人即將講到重點。

“說吧，我在聽。”斯特恩繼續往魚人手裡塞了個松脂戒指。

“就在我被放逐的前夜。”奧姆巴巴波講述了那個夜晚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