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勢若猛虎，現在曹變蛟算是真正見識過了。

洪堂軍隊真正善於肉搏作戰的隊伍正式投入戰鬥之後，整個局勢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洪堂軍隊中，之前與明朝選鋒、奮武營戰士糾纏一起的火槍兵，在身後號令聲響起之後，很快便開始變陣。

先是掏出腰間長柄手雷，拉完弦便將至丟到明軍陣地後方三四丈處，在爆炸聲中掀開明軍蔓延陣線上一道缺口，讓其前後軍呼應從中出現半分鐘左右的空擋。

趁著這個空擋，洪堂火槍兵先是一陣兇猛的反擊，隨後在將明軍戰士擊退丈餘之後，轉身有條不紊地迅速撤退，恰好與前來接應他們的洪堂步兵，完成了一場無縫銜接。

接下來對步槍協同作戰配合上重新開始宣洩的野戰火炮，頓時間殺得大明對軍隊一個人仰馬翻，完全招架不住。

“不好！”

就在曹變蛟的眼前，盞茶左右的功夫，之前還跟洪堂軍隊打得有來有往的數里長明軍戰線，已是有好幾處開始出現崩潰的跡象了。

擺在曹變蛟眼前的，唯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派出手中這一萬中軍，前往支援；還有一條，則是放棄與洪堂軍隊的交鋒，趁著陣線還未崩潰，先行撤退回京師。

然而還不等曹變蛟心中下定決心，洪堂軍隊的先鋒軍已然突破了明軍陣型，再次反殺了過來，一改之前的姿態。

“不對！”

曹變蛟眼看著對方衝破防線的軍隊前鋒，不顧己方周邊尚還勉強保持著的戰線，頭也不回地繼續衝鋒，久經戰場的他馬上便反應過來，對方的野心是何等之大，原來是想要將自己這一隻軍隊通通吃掉呢！

“好、好好！”

“那就看看到底誰家兒郎武勇更勝一籌！”

雖是被人算計，可手握一萬中軍，背靠京師的曹變蛟心中一點不慌，反而湧起一股股豪邁之氣，沉穩地氣息感染著身邊的將士們。

“傳本將之令，前鋒奮武營、選鋒營指揮使，非得本將之命，不得擅退……”

“隨本將衝！！”

好久沒有親身上陣對曹變蛟，眼看著敵人越來越近，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撲面而來的殺氣，不怯反而極是興奮的他，一聲令下之後，身邊親衛營便帶著一群驍勇明軍便殺了過去。

只要能殺退這一支與主陣脫節冒進的洪堂軍隊，那麼明軍陣地奔潰之危機便可化解，甚至還能趁機而下，跟隨對方潰敗之隊伍銜尾而擊，化被動為主動。

當然，這些念頭，都只是在曹變蛟心中一閃而過，至於具體有多少勝算，靠的就是像曹變蛟這樣的將軍都臨陣判斷了。

而反觀此時的洪堂中軍，尚有五千將士並未出動的他們，靜靜將中軍主將營帳隔空團團保護起來，漠視著對面慘烈的戰鬥。

“師長，這是我們參機處計算出來的勝負機率，以及接下來調兵佈陣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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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主營中，尚可喜沉靜危坐，營帳之外廝殺聲正烈，而營帳之中隨軍制定計劃的十餘名參機處成員，在擺在營帳正中的沙盤上忙碌地演算著實時雙方將士陣亡比例、據點位置等等。

一目十行地一番過目之後，配合著沙盤上一直更新地雙方陣型變換圖，尚可喜在心中盤算著這一份計劃的可行性，最後決定是否施行這一份計劃。

“就真的很難吃下所有對明軍嗎？”

尚可喜意猶未盡，頗為可惜地問道。

設計良久，最終參機處幾經演算，最後得出的結果依舊很難讓尚可喜滿意。

“明軍先鋒三萬人，比之我軍相差也就一萬人而已，又背靠明朝京師所在，我們必須留下必要兵力防範京師之中那按兵不動的七萬大軍。”

參機處彭福榮面色冷靜地回答道。

“好吧，就按照這份計劃調整戰術吧！”

尚可喜惋惜而又帶著遺憾地說道。

有了尚可喜的點頭，自有一名傳令官接過計劃書，帶著它走出營帳，直奔軍隊後方鼓臺，敲起傳遞命令的大鼓來。

“團長，師部命令，我團必須在一刻鍾內撕破前方明軍防線，與左翼第二團完成匯合。”

“旅長，師部命令我旅就地堅守，糾纏住對方主力中軍，等待後方援軍匯合！”

在明軍看來只是帶著節奏，或許有著其他意思的鼓點，放在洪堂各團旅專門訓練出來的訊號員耳中，卻是轉化成了一個個漢字，化作一條條新鮮出爐的命令，迅速下達到各個團營之中，最後完成了兵力佈局的調整。

“大人，前方選鋒營指揮使回報，他們快要堅持不住了，洪堂軍隊火力兇猛而精準，他們守衛的好幾處防線都已經告破！”

“大人，奮武營指揮使陣亡，左翼奮武營所在陣地徹底淪陷，所部已然潰敗，正朝我中軍所在潰散而來。”

其實無需傳令官前來回報戰局變化，坐在高頭大馬上遠眺戰局的曹變蛟早已發現了己方的窘境，左翼奮武營的潰敗，讓勉力支撐著的前線陣地已是搖搖欲墜，而其被賦予厚望的中軍主力，卻又遲遲打不開局面，面對突破出來的數千洪堂軍隊，卻是雙方形成了僵持。

作為主將，曹變蛟其實已然明了己方如今所處境地，當洪堂軍隊真正開始反擊之時，他們所展現出來的實力，這才與大明錦衣衛所蒐集到的情報相匹配。

直到此時，曹變蛟才不得不承認，他們大明軍隊，與對面的洪堂軍隊之間實力差距，不只是軍備武裝上的距離而已。

“鳴金，收兵！！”

雖然不甘心，但是身經百戰，有著名將之資的曹變蛟可也不是頑固不化之徒，當眼看著戰事已是無法堅持之時，他可沒有因為區區心理自尊心，而有任何不智之選，而是當機立斷地做出了正確判斷。

鳴金收兵的撤退之音飄蕩開來之時，大明軍隊再也堅持不住，紛紛潰散二而逃，朝著數里之外的京師所在撤去。

而此時，曹變蛟才驀然發現，之前洪堂軍隊一直且戰且退拉開與京師的數里距離，恰恰就是為了追擊潰逃的明朝軍隊而設，似乎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算定明朝軍隊會潰敗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