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黑暗逐漸散去，何暮的視力也逐漸恢復正常，旋即，一根高可通天的青銅巨柱，映入了他的眼簾。

不，應該說，不止是這麼一根青銅柱。此刻，橫亙在何暮面前的，是一整座青銅鑄就的巨大門戶，氣勢巍峨，哪怕其上光輝暗澹，也難掩其不凡。

這扇青銅門，就猶如自太古紀元就巍然屹立的青銅神峰一般，何暮仰視著它，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感覺，哪怕紀元落幕，諸世更迭，這扇門，也會一直屹立在原地，始終不移。

也是因為這扇青銅門實在是太過宏偉，以至於，在第一時間，何暮甚至沒有看到門戶的全貌，只注意到了眼前這青銅巨柱的一角而已。

在回過神之後，何暮終於注意到了青銅門的全貌，也看見了眼前的青銅巨柱之上，銘刻著的那樣古老的紋章與圖騰——

這樣圖騰與紋章，哪怕是何暮都只能認出極少一部分，如真龍、鳳凰、鯤鵬、麒麟等十兇紋飾，還有金烏御日，天狐拜月等上古圖騰。

其餘剩下的大部分內容，何暮就對其一無所知了，看得出來，這些內容，絕對出自遠超仙古紀元的時代，且層次恐怕也極高。不然，熟讀仙古文字，又已經接近仙王層次的何暮，不至於對其一無所得。

不過，哪怕完全認不出這部分的內容，何暮在看去之時，還是能感受到某種詭異與微妙的熟悉感，這中熟悉感來的實在是太過突兀了，因此，也讓何暮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

……

就在何暮心中有些迷茫之際，突然，青銅巨門本身出現了反應，巨大的青銅立柱上，一道道古老的紋章與圖騰被點亮，散發出略有些淺澹的清暉。

這光芒並不強烈，相反，在青銅門戶的宏偉面前，這些許微光顯得有些太虛弱了，猶如轉瞬即逝的腐草熒光一般，不值一提。

何暮不知道為何，青銅門會在瞬息間發生這樣的變化，也不明白這樣的異變會意味著什麼。

眼前的變化，就如同剛才他突然出現在青銅門戶之前一樣，都令何暮心中升起了疑惑。

但他也並非對什麼都沒有察覺，就比如眼前，對著眼前這繚繞著著微光的青銅門戶，何暮心中就隱隱生出了一種預感，這件太古神物原本應該是有些大動作的，只是不知為何，又在半道停下了，沒能徹底復甦。

突然，何暮心中生出了一個令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想法——青銅門戶的異動，不會是因為自己吧？自己的接觸，就是觸發某種機制的變數？

還未及細想，何暮就自己搖了搖頭，心中暗自想到。

“到底是魔怔了，太古的神物，怎麼會被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紅塵仙觸動？穿越者的心態要不得！我修心五十餘萬年，不該再如當初剛入道時一般毛躁！”

隨即，何暮騰空而起，淺澹的無量仙光湧動間，將何暮的道軀包裹在其中，他要換個角度，再細細觀察一下這座在傳說中相當奇異的大門。

只是何暮似乎沒有發現，在無量仙光被點亮的那一刻，青銅門之上的光輝一湧，似乎又明亮了三分，就連立柱上的圖騰，也多了一絲神韻。

……

何暮騰空而起，仙力一動，下一刻，他就已然來到了高天之上，立身於此，俯瞰青銅門戶。

在這淵墟之地的最深處，倒是沒有什麼罡風與虛空亂流了，出來天光依舊有些暗澹之外，卻是顯得一片祥和。

青銅門上依舊是淺澹光輝流動，始終差了那麼一層意思，其上的諸多圖騰紋飾也隨著光輝的湧動，變得有些明暗不定起來，彷彿是受到了某種感召一般。

何暮並未自其中發現什麼異常，不過，突然流溢清暉的青銅門，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了。

按照岩漿巨面的描述，如何是點化神智的靈光，那此刻青銅門流溢的黃輝，也應該是五彩才對。

繼續看著眼前這座門戶，何暮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季動，那種感覺來的比之前還要強烈百倍，一時間，何暮幾乎無法抗拒。

他甚至有心直接伸手去觸碰眼前的青銅立柱，想要直接將這座大門推開，一探究竟。

這種念頭太過強烈了，如雜草一般，就在何暮的心中瘋長著，何暮哪怕極力平復，也不能擺脫這些近乎於瘋狂的想法。

理智告訴何暮，如青銅門這樣一個在詭異準仙帝手下都能安然無恙的史前至寶，其註定蘊含著大隱密，就算其很有可能就分屬於諸天一方，也絕不是一尊紅塵仙就有資格染指的。

一旦真的觸發了某種機制，眼前這個看似暗澹無光的青銅門戶，或許可以在一瞬間，就令他這個打穿了淵墟之地的紅塵仙身殞道消。

可心中瘋狂湧起的念頭卻是在說，就算這座遠古門戶真的徹底復甦，自己也決然不會出事，這座青銅門就是此番最大的機緣，絕對不容錯過！

不得已，何暮只能在虛空之中盤腿坐下，雙眸緊閉，心中更是開始默誦諸多道藏經文，欲藉此平心靜氣，消除種種雜念妄想。

良久，在諸多道經被何暮在心中一一默讀而過之後，他感覺自己的心終於靜下了幾分，直接觸碰青銅門的心思也不那麼強烈了。

感覺心境恢復了平和，何暮才緩緩睜眼，他再次看到眼前的青銅門戶之後心中已然湧起了濃濃的忌憚之意——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一切，但何暮心中確信，他剛才的狀態，絕對和眼前正在發光的青銅門戶有關，甚至可能就是被其暗自影響了心智。

畢竟，一個可以點化仙王屍身神智的神物，去影響一個紅塵仙的心智與想法，想來也不會太難。

就在何暮心中暗自警惕，擔心出現什麼變故之時，異變陡然發生！

只見那原本只有暗澹光輝繚繞的青門戶，突然像受到了某種刺激一般，綻放出了萬丈光芒，點亮了整個淵墟之地。

浩瀚的五色光輝在湧動，遮天蔽日，不斷的向著外界擴散著，哪怕是何暮都無法抵禦這樣浩瀚的偉力。

好在，五色光輝的沖刷並未對何暮造成什麼影響，他內視己身，並未察覺到任何變化，無論好壞，都沒有。

這倒是令何暮有些好奇了，這種層次的力量，他心知自己是絕對沒有反抗的餘地的，也就是說，何暮本身不可能免除於青銅門之力的影響。

那麼，為何自己沒有產生任何變化呢？

難道青銅門之力，竟對生者無效，只能為死者啟迪神智，開啟另類新生？

那麼，這樣的神器究竟是為何而存在門後又通向何處，連線著什麼？其鎮壓淵墟，究竟是誰的手筆？這番跨越數個紀元的佈置，甚至不懼中間可能產生的變數，又究竟是意欲何為？

一時之間，何暮心中浮想聯翩，腦海裡更是充滿了問號。

可還不待何暮繼續細想其中的種種，新的異變又出現了。

原本緊閉的青銅門，突然像是受到了號令一般，那比之太谷神峰也絲毫不差的兩扇巨門，在此刻，竟緩緩的開啟。

下一刻，何暮心中諸多問題的其中一個，已然有了答桉。

因為，隨著青銅門的開啟，門後的事物，也就直接映入了何暮的眼簾——

那是一條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長河，看上去無比朦朧，不算多麼真切。

與尋常何暮所見的長河不同，眼前這條河流，不僅沒有浩大的聲勢、翻湧的浪濤，而且還毫無波瀾，似乎凝固住了一樣，沒有絲毫流淌的感覺。

何暮望向其中，似乎看到了一個個世界在沉浮，不斷的新生與毀滅；又似乎看到了萬千生靈，他們自誕育，出生到死亡，輪迴不息；還看到了時代更迭，紀元變幻，歷史不斷的重演……

下一刻，何暮心中自然而然的出現了一個名稱，亦是眼前這條無盡長河的名字——

時間長河！

沒錯！如今隨著大門開啟，突兀出現在何暮眼前的，正是整個諸天萬界最為神異的事物之一，時間長河。

這條河，本該是世間最難以觸及的所在，其代表著一種至高無上的權柄，過去、現在、未來，一切都一切，都不過在其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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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強大如仙王，身若大宇宙，幾乎不死不滅，也不過堪堪能觸及其中，就算是強如準仙帝乃至真正的仙帝，都不夠格在時間長河之中作亂，一旦妄圖動搖歷史，就是仙帝都將因果纏身，付出慘重代價。

時間難以觸碰，歷史不可變動，這是這一整個世界永恆而不可變的鐵律！

如今的何暮，雖然已經很臨近仙王位了，但他終究還不是仙王，離真正的身入時間長河，總還差了一些。

如今，因為這道奇異門戶的緣故，何暮倒是能提前真正接觸到這條至高長河了，也算是一番機緣造化。

但這還遠未曾結束，下一刻，自那洞開的青銅門戶之中，竟突兀的傳出了一股吸引力，分外強大。

何暮還不及抗拒，就被吸入了青銅門戶之中，直衝著時間長河而去，隨後，整個人都跌入了其中。

而在何暮進入之後，似乎完成了某種交接的儀式，只聽一聲驚雷震響之後，青銅門緩緩關閉了，先前籠罩了整個淵墟之地的五色光芒，此刻也緩緩消退而去，不再普照。

這是這光芒雖然散去，其影響卻依舊存在，淵墟之地中，儼然多了一批新開啟靈智的霸主級存在。

終於，在最後一縷光芒退散之後，青銅門也收斂去了所有的神異，再次恢復了原本平靜的模樣。

……

時間長河，斑斕莫測，其中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大威能，每一朵浪花，都可能蘊含著一整部古史。

尋常強者，莫說是真仙了，便是真正的仙王強者，不加準備跌入其中之後，也很可能會被時間之力徹底同化，從此作為道的一部分，不復自我存在。

但何暮落入其中，卻沒有收到任何影響——在何暮體表，一層淺澹的五色光膜將他包裹，並不受時間之力的侵蝕，端的是奇異無比。

何暮自己身在其中，人倒是還清醒，只是眼前發生的種種，都讓他有一種猝不及防的感覺。

好在，何暮心境修持從未落下，如今既然無法反抗，便既來之則安之，接受了自己依然落入時間長河的現實。

此刻，他甚至有閒心研究將自己包裹、保護在其中的那一層光膜，試圖解析其中蘊含的道與法。

在他眼裡，這光膜與他自創的無量仙光著實是很像，如果能夠借鑑一二，自身神通必然能夠大有進益，難得有這般的機會，何暮絕對不會輕易錯過。

而隨著何暮的不斷參悟，他能感覺到，自己對道的理解在不斷的攀升，於此同時，何暮的修為也日漸深厚了，這不僅是他周身那層光膜的功勞，也有時間長河本身的神異在其中。

漸漸的，何暮感覺到自己的積累已經足夠了，修為也碰撞到了一個極限因此，他不再等待，一步踏出，便是沖天而起，跨越進了一個新領域。

這個新的領域，在何暮這早就有了一個名字——

仙之極巔。

沒錯，何暮在落入時間長河之中後，竟是因禍得福，修為更上一層樓，原本閉關多年都不可得的道果，如今竟是一朝成就。

自此，何暮雖未曾證就仙王果位，可一身戰力之強，卻已經是直追絕頂層次，在仙王之中也算不得弱了。

……

就在何暮踏足仙之極巔的那一瞬間，九天十地宇宙之中，靈界最高處。

原本平靜無比的無上大羅天，此刻竟沸騰起來，無盡的長生神力交織，萬道在轟鳴作響，共同演繹出一曲大道天音來。

旋即，大羅天之內的道，開始按照某種排序重新整合，原本就在孕育之中的道之雛形，此刻已經愈發明顯了，就差徹底破土而出。

除了大羅天之外，靈界之中，此刻還有一物，比平時多了幾分異樣。

只見荒塔神祇顯化而去，面色幾經變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顯得頗為複雜，其口中喃喃道。

“原來是你！竟然是你！”

與此同時，與荒塔神祇一般無二的低喃，開始出現在整個界海，乃至上蒼諸天的各處。

一道道古老而強大的身影，或是激動，或是感慨，或是恐懼，不一而足，口中的低喃卻都指向了同一個人。

諸天之上，上蒼之外，諸世難及之地，此刻，亦有一聲低笑傳出，只是卻隨風消散，不入第二人之耳，連因果都無從測算起。

而另一邊，似有目光垂落，其中隱含著不少思念追憶之情，甚至還有些不捨在其中。

只是這目光同樣滅卻了因果，根本不可追朔其源頭。

隨即，一聲感慨般的嘆息傳出，又散落於時間之中。

“唉……籠罩在萬古之上的迷霧散去了，大道重新流轉，這一次，又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