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暮的話，對於此刻的清月來說，無異於一針強心劑的注入，讓還在暗自悲傷的清月瞬間抬起了頭，凝視著眼前的何暮。

看著那熟悉的眉眼與身形，清月彷彿回到了往昔，自己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那段歲月無憂無慮，平澹而動人。

這一刻，清月的眼圈依然微微有些泛紅，但眸光之中卻充滿了驚喜，終於，她開口了，聲音之中泛著緊張與一絲不確定。

“何大哥？真的是你嗎？你終於回來找我了？”

何暮微笑點頭，並走上前去，伸手拂過清月的三千青絲，緩緩開口說道。

“傻丫頭，當然是我。咱們當年不是約定過嗎？當你修成天下第一的劍術之時，大哥就會回來找你，你看，今天我來履行約定了。”

“也恭喜你，當年那個毛躁的小丫頭，終於長大了，如今證道為皇，更是有了當世獨尊的修為。”

可旋即，清月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她的語氣再度變化，其中帶有少許的落寞，以及濃濃的疑問。

“可無量天尊又是怎麼一回事？你當初又為什麼會突然離開呢？就算你一直在我身邊，我也可以證道，何大哥，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說著，清月的語氣之中竟是漸漸帶上了幾分哭腔，此刻的她根本不像一代皇者，全然沒有了星空古路之上的冷傲與矜貴，反而更像千年之前的那個小丫頭，會在自己的哥哥面前撒嬌賣乖，相信哥哥可以為她遮蔽一切風雨。

何暮又摸了摸她的頭，緩緩說道。

“你可聽說過一種長生法，叫做大夢萬古？”

清月如今依然證道，從前在星空古路之上亦是積攢了不少見識，對大夢萬古這個傳說中的至尊長生法自然是有所耳聞。

只不過，她對這種長生法的本質終究不算完全瞭解，因此，清月也只是疑慮著開口道。

“何大哥，你是說，千年之前，你與我相識的那一世，是你的一場修行？”

聞言，何暮點了點頭，詳細解釋道。

“大夢萬古，是一種至尊層次的蛻變法，其本意更是直指長生，原是為了在夢中煉心、煉道，謀求元神的蛻變。”

“昔日，我修行此法，行至最深處，卻由虛轉實，元神脫胎化生，斂去舊日記憶而轉世，才有了你我相識的那一世。”

“而昔日我突兀離去，也是因為夢中歷練已全，功行圓滿之後，覺醒了前塵宿慧，元神迴轉本體，甦醒出世的緣故，你可明白了。”

何暮的解釋，讓清月沉默，她在思考著什麼，良久之後，才抬頭問道。

“也就是說，那一世，更多的只是一個意外？”

“那麼，沒有昔日記憶的何大哥，和今天的何大哥，真的是一個人嗎？”

“還是說，何大哥是無量天尊，無量天尊卻不是何大哥呢？”

清月說話間，眼中閃動著不明的情緒，顯然，這個問題的答桉，她是真的十分在意。

而這個問題看似沒頭沒腦，實際上，卻直指這件事的核心所在，大夢萬古之法，牽涉到的一個關鍵問題，便是真我之辨。

要知道，以此法修行的至尊，如同落入夢境之中一般，而夢境之中，法力掩蓋了過往的一切，在某一世之中，大夢萬古之人所擁有的，完全是嶄新的人生。

而當一個人，在那全新的一世之中，他的記憶、情感，都與過往不再關聯，那麼，當一切結束，迴歸本源之時，兩者，真的可以說是同一個人嗎？

不過，何暮卻並沒有因為這個疑問而糾結，而是直接笑了出來，笑了良久之後，才徐徐開口說道。

“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哪怕是大夢萬古，一直以來也都只是我，從來沒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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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聞言，終於面露釋然之色，重新展顏而笑，旋即，她又問道。

“那何大哥，給我講講關於你的過去吧，我想知道，在我們未曾相識之前，無量天尊的故事。”

……

這一天，何暮對清月說了很多，徹底打消了後者心中的一些顧慮，也讓兩個多年未曾再見的人，重新擁有了昔日在小山村之中的默契。

而這日過後，清月古皇終於再現世間，並現身於明藍古星，接受諸天朝拜覲見，為眾生講道說法。

另外，清月古皇還在母教劍閣之中傳下了無上大道經文，這一教也由此真正躍升為古皇道統，於明藍古星域稱尊，只是不知為何，沒有君臨諸天，統御寰宇。

待到這些俗事全部完成之後，已經足足有三月過去了，清月也終於將一切雜事處理清楚，飄然離去，不打算過多的屢足於塵世間了。

她先是悄悄與何暮一同回到昔日的小山村看了看，留下了一些機緣與庇護手段之後，就齊齊離去，隨意尋找了一個凡人國度，在那裡成了親。

這也算得上是水到渠成，畢竟，在千年前，清月還只是凡人，而何暮也自封記憶之時，就已經算是相互欽慕了。

在何暮消失之前，兩人更是已經走到了談婚論嫁的邊緣，若不是何暮突然消失無蹤，或許孩子也早都有了。

因此，後續的一切都順理成章，清月成為了何暮的道侶，而何暮與她同遊人間三十載，足跡踏遍了萬水千山，幾大古老星域都留下了二人的印記。

在這個過程中，兩人終於孕育而出了一個新生命，作為近仙古天尊與當世皇者之子，這小家夥的血脈之力恐怖的超出想象。

畢竟，何暮幾乎已經完成肉身成仙，體內流淌著的，說是真正的仙血也不為過，而清月也是真正的古皇存在，太上仙體蛻變演化到了極致。

小家夥始一出生，便幾乎吞納了相當於一整片古星域的天地源精，要不是兩人早有準備，恐怕他們當時所在的那片天地都會被吸乾。

也就是何暮親自出手遮蓋了那漫天的異象和浩瀚的大道波動，這孩子的出世才沒有引得天下人的注意。

而這小家夥也完全沒有辜負這磅礴的天地源精，一出世便為聖人，體內蘊含的神能浩瀚的令早有準備的何暮都暗自心驚。

不過，因為擔心這孩子日後缺乏磨礪，影響最終的成就，哪怕這聖人道果看似已經足夠圓滿，清月也堅定的將之斬去，化為了本源之力，滋養這孩子的道軀，進一步提升其潛力。

而在取名的環節，因為念及大道不易，未來不易，何暮為他們的孩子取了單名一個“易”字，就喚作何易。

這也是何暮希望這個孩子能在未來走的更遠，登臨真正的極巔，問鼎那諸世至高甚至至高之上的境界。

隨後，小何易在父母的陪伴之下，成長了六年，渡過了一個還算愉快的童年，就被何暮封於仙源之中，留待後世。

只不過，雖然封印自家兒子的本意是為了讓小何易有個更好的未來，但清月還是時常為此感傷，何暮時常勸導，效果也並不太好。

這也就導致了後來，終於另類成道的不滅金身前來挑戰當世皇者之時，清月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選擇了出世應戰，一戰之下，將這尊大成的聖體古祖欺凌的很是悽慘。

不過，那聖體至尊卻不以為意，反而越戰越勇，之後還數次登門，就為了挑戰清月，磨礪自身。

只不過，這麼多次挑戰之下，聖體依舊是一次都沒有勝過罷了，執掌天心印記，又有何暮在一旁指導的清月，修行說是一日千里也不為過，在極道領域的進步依舊極快。

這樣的待遇，便是當年的不死天皇都沒有，只能說，弟子終究是比不得道侶的。

……

清月一共鎮世三萬餘載，共歷兩世，真正是輝煌到了極致，而在屢戰屢敗的聖體襯托之下，其之強大更是諸天共尊，聲勢幾乎可以比肩當年的不死天皇了。

期間，清月除了與聖體大戰之外，霸體和天妖體也被她尋出過，讓他們聯手與自己交戰。

為此，清月以不死藥果實為報酬，助他們紛紛活出了第二世，這才成功吸引這兩人出山。

與此同時，這一世是個前所未有的黃金大世，各種體質層出不窮，在清月開啟第二世之後，成就高階準帝的天驕亦不在少數。

可惜，這之中再無人能成就另類成道了，甚至連準九也不曾有，這讓渴求對手的清月感覺十分遺憾。

而在這三萬多年間，隨著一場場大戰，清月也逐漸觸碰到了天帝的層次，修為到達了一個瓶頸，想要再進一步，外力無用，只能靠自己的摸索與嘗試。

而在這種情況下，繼續駐留人世間，保持身合天心的狀態，意義已經變得非常小，完全沒有必要繼續維持，還不如多閉關來的痛快。

因此，哪怕壽元還算充沛，清月也不打算繼續在人間駐留了，她捨棄了天心印記，宇宙也出現了古皇坐化之相，而唯有包括聖體在內的少數人知曉，她最終進入了不死山。

聖體似乎對於這位強大的道友選擇自斬而感到十分遺憾，但也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選擇繼續衝擊皇位，卻始終被阻攔在萬道之外。

而在隨後的數千年之中，聖體等人也終於相繼坐化，由此，隨著一位位另類成道，準九強者以及高階準帝的隕落，一個黃金大世，也便就此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