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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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已經成為廢墟的樓上,亨克薩爾男爵目光炯炯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原本完好的建築,在這樣空前的攻擊之下,已經破壞無遺,火光在四處閃亮,而在孤影綽綽之間,到處都是死者的遺體,對於王國來說,這是更加難以承受的損失。

是的,短短一個小時之內,王國已經承受了空前沉重的損失,而這一切的理由,它直到現在還是懵然無知。

這一點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在之前,王國並非沒有面臨過危機,在多次的擴張戰爭當中它也曾面對過慘重的失敗,但是那時候的王國知道危機來自於哪裡,也知道應該怎樣應對這些因為軍事失敗而帶來的危機,可是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一個之前從未聽說過名字、更加沒見過蹤跡的神秘組織,突然對王國發動了襲擊,這種猝不及防的打擊根本不知道從何應對。

還會有新的打擊接踵而來嗎?王國能夠在這樣的危機當中安然度過嗎?這些問題都無法得到解答。

只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那就是,深受三代君王恩寵的他,必須肩負起應負的責任,輔佐女王陛下,消滅一切王國的敵人。

老人背影隨著太陽的漸漸西垂而越拉越長,最後融入到了熊熊的火光當中。

而隨著黑夜的到來,這血腥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然而,雖然災難已經結束,但是因為災難而引起的騷動卻沒有結束,反而在王都市內愈演愈烈。

在雷昂市郊外的遊樂場裡面所發生的一切災難,已經經由那些惶恐當中拼命跑出遊樂場的倖存者們傳遍了整個王都,而且經過他們的渲染,之前可怕的災難在傳言當中變得更加恐怖,甚至有人言之鑿鑿地宣稱地獄的惡魔在在遊樂場當中出現,吞噬了大量人命。

在種種或真實或離奇的傳言之下,整個王都自然騷動不安,而那些有家人夜不歸宿的家庭,則更加是驚慌焦急,要麼去詢問警察自己家人的下落,要麼則乾脆試圖自己去遊樂場附近看個究竟。

作為應對措施,還在下午的時候,王都市政廳就已經宣佈王都進入宵禁狀態,禁止任何未經許可的人在晚上出門,而已經變成了廢墟和屠場的遊樂場也被軍隊包圍並且封鎖,不允許任何閒雜人等靠近。

夜間的雷昂市內,已經變成了一座大型的露天兵營,從城外各處駐地調集的軍隊已經大批入城,控制住了幾乎所有區域,每一處街道都被軍隊設定了路障,大批軍人在各處巡查,而城市中心的宮城,自然也是軍隊集結的中心,此時護城河外已經團團圍住了一大批軍隊,整個王都都陷入到了如臨大敵的緊張氣氛當中。

而宮城內,當然也是同樣凝重。

平常在這個時候,宮廷將會來到自己一天當中最為熱鬧的時段,華燈高放,各處殿堂當中流光溢彩,然而在今天晚上,原本從未停歇的浮華絢爛的宴會和舞會,現在都已經臨時被中止了,為了防衛所需大部分的殿堂都已經熄滅了燈火,整個王宮都陷入到了異常的黑暗當中,這是它自從投入使用以來極其少見的情況。

相反,平常這個時候不怎麼會被使用的王宮大殿,現在卻還是燈火通明。

這座大殿是平常君王召見外廷的大臣們所使用的正式場所,今天來的人格外的多,在御座之下,一大群穿著各式禮服和制服的朝臣和軍人們林立其間,這些王國的大人物們平常個個都自命不凡,不過在今天晚上,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喜色,只是誠惶誠恐地站在原地,甚至都沒有交頭接耳,整個大殿陷入到了詭異的沉寂當中。

而在他們面前,有幾級臺階,臺階之上有一個平臺,一個穿著長袍的中年女性就站在平臺之上俯視著這些重臣和將領們,她身後的寶座正燈火之下熠熠生輝。

這個中年女性身形高挑,因為不惜工本的保養,所以皮膚潔白而且極少皺紋,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她紫色的頭髮高高地盤起了髮髻,被帶著流蘇的金釵固定在了腦後,流蘇閃閃發亮,因而將她紫色的眼瞳襯托得愈發灼灼逼人。

她的長袍寬大,裙襬拖在地上,袍服上工匠們的精工細作所織就的紋飾更是鮮明無比,她的手中拿著權杖,紫色的巨大寶石也在燈火散發出深邃的光線,讓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了一片模糊的光環當中。她顧盼當中滿是威嚴,視線掃過之處,這些集聚的大人物們都只能屏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出。

沒錯,這就是王國現任的君主凱瑟琳二世女王陛下。

這位女王陛下,登基已經十七年之久,權威早已經得到鞏固,在奉行專制集權的王國內擁有絕對的權力,決定著幾乎每一個人的生死禍福。

十幾年王權,四十幾年的王室生涯,讓她深信,她生來註定統治一切。

相比於之前她的那些先祖君王們,她這十幾年的統治稱得上是國家太平,一直都沒有發生什麼大的**,因而她的統治也極為穩定,從沒有人可以影響到她的權威。

然而,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卻極大地打擊了她這種自認愜意的君王生涯,讓她憤怒,讓她不安。這股憤怒讓她的眼睛裡面好像燃起了火,也讓這些王國的重臣和將領們自從來到大殿之後就再也不敢說話,生怕被陛下所遷怒。

相比於無足輕重的普通人,君王的憤怒就是燃燒著的烈火,誰也不敢靠近,以免一個不慎就被燒得屍骨無存。

平常召見群臣的時候,女王陛下都是安然端坐在寶座上的,俯視著自己的臣下們,而今天她是怎麼也坐不下去了,她站在高臺上,用她灼人的視線炙烤著每一個身處其中的人。

沉寂持續了許久,沒有一個人膽敢多說一句話,只能等待女王陛下從憤怒當中恢復平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月亮高懸於半空的時候,女王陛下終於開口了。

“有沒有人能夠跟我解釋一下,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女王陛下眼睛裡的火焰已經消退了不少,但是語氣裡面還是帶著懾人的壓迫力,以至於讓大殿當中的空氣更加凝重了幾分,她的聲音優雅而又不失威嚴,在空曠的大殿當中迴盪之後,更加震得每個人心頭髮緊。

一時間還是沒有人膽敢說話,不過大家低垂的視線卻集中到了前排領頭的那個穿著禮服、梳著分發的中年人身上。

他是王國的首相費奧多爾-迪-塞裡奇公爵,身為首相,在這個時候他當然責無旁貸,必須在這個時候第一個開口——儘管他現在和其他人一樣對事態還是一頭霧水。

“陛下,一群心懷不軌的極惡邪徒悍然對王都發動了襲擊。”公爵的語氣有些遲疑,因而話也是斷斷續續的。“不過,經過平亂軍民的浴血奮戰,目前這些邪徒已經被擊退,事態已經得到了控制,王都的秩序也已經恢復……”

“那麼這些邪徒到底是誰,他們在哪兒?”女王陛下並沒有被首相大人的話所安慰,反而直接追問,“他們發動了這樣的襲擊,結果沒有被明正典刑,反而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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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這一點確實是難以接受的失誤。”首相的聲音放得更低了,額頭上也出現了細密的汗珠,“這些歹徒看上去經過了精心的準備,行事周密,而且早就準備好了逃跑的手段,而我們……我們卻沒有做出準備就遭受了這樣的襲擊,因而……因而倉促應對之下,讓他們逃跑了。”

“疏於防備?作為王國的首都,作為保衛王家的最一線的力量,結果疏於防備?這就是你們為自己找的理由嗎!?”女王陛下的目光驟然重新變得熾烈了,讓首相閣下更加汗流滿面,“他們如此行徑,和向王國宣戰無異,結果你們就讓他們跑了?”

女王陛下的詰問是如此有力,以至於首相閣下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他心裡也在暗暗叫苦,畢竟王都的防衛本來就不是他需要關注的問題,更不是他的責任——然而在女王陛下如此滔天的怒火面前,他可不敢說出這些話。

“賽伊!”女王陛下突然又大喊了一聲。

“在!陛下!”王都的衛戍副司令官塞伊將軍打了個冷戰,連忙應了一聲。

這是一個身型肥碩的中年人,他穿著一身軍禮服,胸前別著勳章,紅色的胖臉蛋因為緊張而流了不少汗,看上去模樣有些滑稽。

不過,雖然看上去不太像軍人,但是在年輕的時候,他也曾經是邊境戰爭的戰鬥英雄,立下過不少戰功,只不過在後方幾十年來養尊處優的生活,消磨掉了他原本的稜角,也讓他爬到了王都衛戍副司令的高位。

“你來解釋一下,為什麼王都毫無防備!為什麼這樣的襲擊當中,我們竟然之前毫無所覺?”女王陛下等著這位將軍,然後冷冽地問。“為什麼在你負責的事情上,竟然會出現這樣空前的紕漏?”

女王陛下連續的三個問題,讓塞伊將軍變得極度緊張了,他甚至微微顫抖了起來。他心裡清楚,依照陛下的脾氣,如果他一個應對不好的話,不光前途盡毀,搞不好還會有性命之災。

“陛……陛下,我無法為我們的失職……我們的失職做出辯解,我們犯下了大錯,接受什麼樣的懲罰也理所應當。”為了讓陛下消氣,他首先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然後話鋒一轉,“這些歹徒,化妝成為了平民混入到了王都當中,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準備十分充分,因為王都各個入口和堡壘的工作人員們,檢查證件的時候沒有上報任何異常,所以……所以一時間疏於防備,再加上這些人身手都強得可怕,實在不是普通人可比,讓一般的工作人員應對這些歹徒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一邊說,他一邊將視線微微往旁邊偏去,用這種方式不著痕跡地推卸開了責任,而其他人無意當中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在他們視線所交匯的地方,留著灰白長髮、穿著宮廷禮服的老人,筆直地站在了大殿當中,猶如是一尊雕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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