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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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了臉的馮君巖在把一切關於衛生整理的內容交出來之後,被送回了營地,而馮思冀再一次的升官了。從屯長升到了軍候,人數也從不到一百再一次變成了五百。

沒有熱雞蛋敷臉,沒有藥酒治傷,腫著臉蛋忍著身上淤青的馮君巖在心裡頭對謝青的恨又深了一點。直到離開杜慧期營帳的時候,馮君巖才想明白,在那一刻謝青是真的會把自己打死的。也是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想過要自己的命,可是在自己罵他是狗之後,他真是是想要自己的命的。

只因為自己嘲諷他是狗,他就想要自己的命。人命真的很不值錢,或者說人的命很值錢,不過在別人眼裡他根本不是人罷了。

攻城仍舊再繼續,死亡仍在增加,五天之後,再一次增加了攻城車和投石車的晉軍,終於在日南城內彈盡糧絕之後,登上了城牆。失去了近半年的日南城,再一次回到了大晉的手中。而經過數日的修養,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馮君巖也已經恢復再一次的上了戰場。

“軍師,我們受不住了。晉人攻勢太猛,我們是快撤吧,在不撤就來不及了。”

見得晉人登上城牆的胡樹來到盧他的面前,著急的等待著命令。範胡達命令盧他還有胡樹守住日南,現在不過區區不到半個月日南就再一次易手,實在是出乎他們的意料。

盧他看著登上城牆的晉人,很快就在城上站穩了腳跟,把守城的林邑軍士們打的節節敗退,心裡頭也無力挽救這即將到來的失敗。形勢比人強,晉人不管是攻城器械還是軍隊的素質都不是林邑能比的,緊靠著不到五千的剛剛脫離矇昧的部族戰士,能夠守住七天,說實在的這已經出乎盧他的意料了。

“撤吧。”看了一眼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的日南城牆,盧他再也沒看一眼正被晉軍打的節節敗退的林邑軍士,帶著不到一千的嫡系,直接開啟了日南城的南門。隨著盧他還有胡樹的撤退,本就岌岌可危的林邑軍,立即就鳥作獸散,一下子就奔潰了,紛紛擇路而逃,後面的晉軍緊隨著逃命的林邑人緊追而來。

本著********和立大功的思想,一直追殺著土人的晉軍僅僅的咬住了潰逃的林邑人,很快率先逃命的盧他也被晉人的騎兵給咬住了。

“軍師,晉人的騎兵太快了,我們來不及撤退了。”胡樹騎在馬上,回過頭看著死咬住自己不放的晉人騎兵,著急的問。盧他這些人雖然率先逃命,可是以步卒為主的林邑軍根本沒辦法跑得過晉人的騎兵。雖然盧他這千人之中也有近百人騎著馬,可是跟背後成百上千的晉人騎兵比起來,簡直就是個笑話。

“加快速度,只要進了前面的山就安全了。進了林子,晉人的騎兵也失去了作用,那時候就是我們的地盤了。”盧他聽得胡樹的話,回過頭看了一樣就要追上自己的騎兵,最後面的林邑軍士已經和晉人的騎兵接上了,趕著逃命的林邑軍士在晉人的騎兵面前,完全就是一個個靶子,環首刀一動,直接就帶走一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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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晉人騎兵越來越近,前邊原本還想著逃命的胡樹,卻是停了下來,吩咐著數個心腹保護著盧他繼續逃命,自己卻是帶著其餘的百餘人騎士,迎著晉人騎兵的方向調轉了馬頭。

“胡樹將軍,你這是?“胡樹突如其來的行為讓盧他滿頭霧水。

“軍師不必管我,晉人就在身後,再這麼下去我們必定一個也跑不了。”胡樹看著盧他不解的眼神卻是一臉的淡然。

“前方就是密林,最多不過半刻鐘,只要進了密林晉人的騎兵就沒了用處,將軍這是為何。”盧他見胡樹突然停下來倒是好心的勸道。晉人雖然緊隨,不過只要犧牲掉一些人,他們兩個未嘗不能逃得性命。

“軍師不必再說,胡樹雖然矇昧,但是也知道大王和林邑能有今日全賴軍師,林邑可無胡樹卻不可無軍師。還請軍師先行,胡樹去去就來。若是胡樹此去不回,煩請軍師轉告大王,大王厚恩,胡樹只能來世再報。”胡樹對著盧他說完就義無反顧的帶著其餘的人向著晉人而去,獨留盧他一人愣在了一邊。

說實在的,盧他一直看不上胡樹。一個只會打打殺殺的蠻夷,殺人如麻,六親不認。總之完全就是一個沒腦子的二貨,全靠著範胡達的寵幸才能坐上現在的位子。沒想到這樣一個魯莽的貨色,事到如今居然能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來,倒是讓盧他頗感意外。原本還想著該怎麼樣使喚他去吸引晉人的注意力,現在胡樹這般識趣倒是免了他的心思。看著胡樹遠去的悲壯身影,盧他難得傷感了一下。於是乎良心發現的盧他,勒住馬繩衝著胡樹的背影大聲的喊了起來。

“胡將軍放心的去吧,將軍的家裡的嬌妻幼女,盧他一定替你照顧好。”

另一邊學著荊軻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悲壯的慷慨赴難的胡樹,聽得盧他這句話,差點沒從馬上摔下來。原本還義無反顧的胡樹,心裡頭突然很懷疑自己這麼做是否值得。

“不要辜負了胡樹將軍的一番心意。都隨我入林去,他日再來為胡將軍報仇。”回過神來的盧他也感覺到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似乎有點不妥,不過很快就做出了決定。直接就帶著剩下的十餘人向著前方的密林而去。

“晉人主將何在,可敢與本將軍一戰!”不能回頭的胡樹,和快就收攏了逃命的軍士,對上了晉人的騎兵。事實上追擊的晉軍並不多,第一批追出城的騎兵不過三百罷了,就算加上步卒,也不過千人,不過只顧著逃命的林邑軍士以為晉人全都都追了出來,自己嚇自己而已。

這時候的戰鬥還是有著鬥將的習慣的,似然關二爺過五關斬六將不過是以訛傳訛,不過從中也可以看出一個大將在兩軍中所起到的作用,一直逃命的林邑人突然停了下來,稍稍的收攏了潰軍,對著晉人叫起陣,本來還顧著追擊潰軍的晉人也一個個的聚攏了起來。

晉軍此時最大的官就是九德郡的軍候羅通,自從趙陽死後,羅通就接下來九德郡軍士的指揮權,不過因為九德郡的軍士死的都差不多了,此次追擊的軍士大多是九德日南兩郡的軍士,因為報仇心切,所以一直緊緊的咬著林邑潰逃的隊伍。此時聽得胡樹叫陣,剛剛砍殺了一個土人的羅通立即就勒住了馬韁,駕馬而來。

“是你!”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直為趙陽的死耿耿於懷的羅通,現在見到晉人百姓慘死的劊子手胡樹,兩隻眼睛直接就活了起來。這幾天的戰鬥,羅通已經發現了在城中指揮的胡樹,這也是為什麼他會不顧一切的追著潰軍的原因。趙陽對他恩重如山,加上九德城下的死去的婦孺,羅通恨不得把胡樹大卸八塊,吃其肉寢其皮。

“晉人的將軍,又見面了。不知道不久前與我在九德城下戰鬥的那位將軍現在如何了?”胡樹也看見了羅通,對於這個趙陽手下的頭號戰將,胡樹並不陌生,當初趙陽丟人從他手裡救人,羅通可是跑在最前面,殺得最狠的一個。現在見了故人,雖然各自拿著兵器遙遙相對,胡樹還是英雄惜英雄的問候了一句。

胡樹不提趙陽還好,一說這話,本就憤怒的羅通,更是羞憤。自家的校尉大人就是死在他的手裡,現在居然在自己面前來個惺惺相惜。沒有搭理胡樹的羅通,看都不看一眼對面的胡樹,反而回過頭來對著身後逐漸聚集起來的晉人軍士動員起來。現在晉軍已經放棄了追擊盧他那一小群人了,在胡樹這些人停下來狙擊之後,想要在入林之前追上盧他那十餘人,無異於痴人說夢。何況,現在有了胡樹這條大魚,也夠了。

晉人的步卒這時候也逐漸有人趕上了追擊的騎兵,說起來他們跑的並不是太遠,率先攻入城池,追擊逃兵的就是步卒,現在最先開始追擊的步卒,已經站在了羅通率領的騎兵身後。

“袍澤們,眼前這人就是九德城下殺戮我等父母妻兒的禽獸,此時仇人就在眼前,報仇雪恨就在近日,都隨我殺!不要放過一人!”

羅通身後都是九德日南九真的將士,這些人幾乎都有親人死在了這次林邑的入侵之中,特別是九真城下的那兩場殺戮,更實這些人心裡頭最大的仇恨,此時聽得最大的仇人就在眼前,一個個都恨不得吃要把胡樹千刀萬剮。

沒有什麼狹路相逢勇者勝的場景,一邊為了活命,以便為了報仇,就真麼直接的撞在了一起。本來應該先用弓弩先攻擊的晉軍,甚至都忘了使用戰術,就這麼帶著滿腔的憤怒和仇恨騎著馬,提著刀,拿著槍,就這麼衝了上去。

胡樹從羅通的憤怒之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個晉人的將軍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手裡。雖然沒能親眼看到那位聲稱自己是趙佗子孫的晉人將軍死在自己面前,但是知道了那位勇士是死在了自己的手裡,胡樹還是很開心的。從留下的那一刻開始,胡樹就知道自己這次肯定是活不下去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留下來,他不是那些漢人,他是可以為了一口吃的出賣自己靈魂的漢人嘴裡的蠻夷,自從被範胡達看重,胡樹就為範胡達鞍前馬後,從一個普通的林邑人,做到後來的將軍。可以說數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連範胡達能夠當上大王,這裡邊也少不了他的功勞。他是範胡達的頭號戰將,不說僅僅是因為一場必然會失敗的守城,就是他真的不戰而逃,只要他還活著,他仍舊是林邑的將軍,範胡達手裡的頭號戰將。可是為了盧他能夠更安全的回到林邑,他還是留了下來。

在別人眼裡他是個只會殺人享樂的屠夫,雖然他很鄙夷漢人那些忠孝節義的思想,可是他也有士為知己者死的真心。範胡達對他仁至義盡,所以儘管看不起盧他這個晉人的叛徒,可是他知道範胡達可以沒有他卻不能沒有盧他,林邑需要一個能夠使她強大的智囊,而這個智囊就是盧他,所以他留了下來。

短兵相接,刀刀見血。一邊報仇心切,一邊背水一戰,等兩邊停住馬,戰場上已經多了數十匹失去了騎士的戰馬。一些受了傷的戰馬看著倒在地上的主人,無助的想著天空悲鳴。

晉人的步卒和林邑的步卒同樣戰在了一起,明知道逃生無望的林邑土人,帶著對晉人的恐懼還有仇恨本著要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願望和他們的騎士一樣向著逃時的方向,衝了過去。另一邊,帶著復仇還有立功心思的晉人,同樣的向著林邑人迎了上去。

作為炮灰,或者說先鋒的馮思冀所部,是最先攻入城中的一批。當進入城中的馮君巖發現自己千方百計想要尋找的盧他,已經逃了之後,殺紅了眼的他帶著身後的百餘人,跟著追逃的騎兵就追了出來,剛好就加入了這場廝殺。

殺人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短短一刻鍾,戰場上就躺了一地的屍體。晉人的,林邑土人的,裝備、身體素質還有訓練上的差距,使得土人根本不是晉人的對手,很快整個戰場上還剩下的就只有斷了一隻胳膊的胡樹還騎著一匹蹩了腳的戰馬看著同樣一身是傷的羅通。

“這是一個真正的英雄。”不知什麼時候來到馮君巖身後的劉念齊,帶著一身血跡,看著孤零零的胡樹,臉上一臉的敬佩。

“晉人,再來。”騎在馬上已經快要坐不穩的胡樹,看著對面的羅通,臉色蒼白,邊說話,邊吐血。

胡樹這邊的一百多人的騎士,同樣帶走了晉人數十的騎兵,儘管是敵人,仍然是一個值得令人尊敬的英雄。羅通身後,晉人的騎士們同樣一臉敬佩的看著戰至最後的胡樹,勒住了馬韁。所以在胡樹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羅通給予了一個英雄待遇,同樣騎著自己的馬向著胡樹衝了過來。

相互交錯之後,胡樹永遠的倒在了地上,胸口上插著羅通拿一把豁了口的馬刀。雖然不同的處於不同的種族,不同的國家,可是對勇士無論哪個國家都是一樣敬重。

“找個地方好好把他葬了吧。”看著至死也趴在馬上的胡樹,羅通面容急轉,最後還是做出了決定。不過沒等羅通身後的人有所動作,一直在旁邊的馮君巖就已經提著刀走出了人群,直接就把死去的胡樹從馬上拽了下來,然後對著胡樹的屍體,一次又一次的揮動著手裡的刀。

“我說過要把你千刀萬剮的,你以為你死了這一切就可以結束了嗎?我告訴你,沒門。”馮君巖嘴裡一邊說著話一邊不停地揮動手裡刀。

“夠了,他已經死了。”羅通被馮君巖的所作所為給弄怒了,不管之前怎麼樣,人已經死了。自己都已經決定葬了,馮君巖現在的行為無疑是打他臉了。再說這麼對待一個勇士的屍體,作為一個純粹的軍人,羅通確實難以接受。

“死了,死了又怎麼樣。伍子胥尚能鞭屍,難道你還要為這個禽獸懲罰我?”正揮著刀快要把胡樹的屍體砍成肉泥的馮君巖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看著馬上的羅通。事實上他根本不想出來,可是當他聽到劉念齊的話,看到四周一個個看著胡樹敬佩的騎士,聽到羅通說要找個地方把胡樹給葬了之後,當日親眼目睹了九德城下的慘狀,立誓要把胡樹千刀萬剮,殺他全家的馮君巖再也忍不住了。

“他是一個值得敬佩的勇士,他已經死了。”羅通看著對自己怒目而視的馮君巖並沒有介意這個年輕的小子對自己的冒犯,在他看來胡樹雖然只是一個蠻夷,卻是一個為了自己國家的英雄,已經死了,至少也該給他一點尊敬。

“他是勇士,他是勇士關我什麼事?他死了就能償還九德城下犯過的罪孽了嗎?彼之英雄,我之仇寇。你忘記了死去的同胞,被凌辱了的婦孺了?我親眼看著眼前這個人殺了我們的族人,凌辱我們的同胞,現在你居然說這個人是勇士?還要找一個地方把這個人給葬了。你告訴我他是什麼勇士?一個屠夫,一個禽獸不如的蠻夷就因為他死的壯烈就是勇士了?還是因為他殺了我們的族人,弓雖女幹我們的妻女所以他成了勇士?想想你那些死了之後一把火燒了的袍澤,你怎麼不找個好點的地方把他們埋了,讓他們入土為安。”馮君巖看著馬上羅通,憤怒的喊道。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理解,剛才還一個個喊著報仇雪恨的人,這一刻居然會被自己的仇人所謂的悲壯死去所感動。敵人,他們的英雄就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他們所有的功績都意味著我們自己的累累屍骨。仇是仇,當初發過誓的他說道就要做到。

馮君巖的話,特別是最後的兩句話無疑是狠狠的在羅通的臉上甩了兩巴掌,直接就把他給氣的雙面青紅。百姓的死亡雖然讓羅通憤怒,但是作為對手,羅通還是選擇性的忘記了當日的慘象。看著四周同樣想要提刀把胡樹砍成肉醬的軍士,羅通最後只能咬著牙狠狠地甩了一下馬鞭,哼了一聲轉過臉去。說到底百世之仇,尤可報之,這才是這個時代的主流。

看著帶怒而去的羅通,馮君巖知道他有得罪了一個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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