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聞北府宰相蕭常哥擔任欽使前來南京弔唁義和仁聖皇太叔的訊息傳出之後耶律淳便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一半。他很清楚如今這個當口只要上京那些人還存在著一絲理智的話就絕不會自毀長城調兵對付自己當然倘若他異想天開地想要稱帝那結果就不一樣了。
他眼下的情形並沒有外人想象的那麼好事實上由於他原本是東京留守在南京並沒有多大影響力。好在他父親臨死前留下了一個不錯的班底在他暗地殺了幾個不聽話的將領之後整個南京城勉強也算是鐵板一塊。但是倘若他真的要造反卻是不可能號召多少人跟著他幹的
所以他才聽從了蕭芷因的建議從偽造的遺詔入手先是自稱皇太叔然後自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這都是他的父親曾經擔任過的官職再說作為天子的長輩這也是以往的舊例並不算違制所以他認定朝廷會承認這個既成事實。
然而南京道的地理位置實在是太敏感了。夾在上京道西京道和中京道中間毗鄰宋國所轄地域更是狹窄。不過再怎麼說也比他留在東京道面對女真人要好得多。橫豎蕭烏納自認為有本事那就讓那老家夥一個人去對付女真蠻子算了
大王
乍聽得這一聲響耶律淳不由一驚隨即轉過身來。只見耶律阿魯匆匆而入單膝跪下稟報說:遼東有訊息傳來仗已經打起來了
這麼快耶律淳這個曾經的東京留守對於女真人的戰力自然是一清二楚聞聽遼東烽煙再起禁不住勃然色變一把奪過耶律阿魯手中的急信便匆匆瀏覽了起來。看完之後他的眉頭立刻緊緊蹙起不一會兒便吩咐道:你去請海陵郡王過來
蕭芷因在看過戰報之後也不禁感到了深深的壓力。之所以投奔耶律淳是為了自保。然而眼下上京那兩位太后對於他固然是鞭長莫及但是女真的兵馬卻是不饒人的。倘若遼東防線完全被攻破那麼轉眼間這些女真人便能呼嘯而來到了那時
突然他感到腦海中靈光一現。眼前頓時豁然開朗然後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來:魏王依我看需要擔心此事的是朝廷是上京那兩位太后而並非是你
耶律淳被蕭芷因這一陣大笑笑得莫名其妙轉而又被後面一句話激得一喜連忙問道:此話怎講
蕭芷因自信滿滿地道:魏王對於女真蠻子而言是南京道重要還是上京道重要換言之。是魏王你重要還是上京地皇上和太后重要他們既然起兵。無非是為了我大遼的江山所以說哪怕他們是突破了遼東防線。也一定是直趨上京而朝廷那些人不會連這一點也看不見魏王不妨看著近日之內必有令調動各道兵馬
倘若如此那南京道耶律淳只問了半句便止口不言隨即也大笑了起來。關心則亂他竟然連最基本的道理也忘記了。哪怕真的是遼東大亂南京道兵馬卻是調不得的萬一調空了邊防大宋河北禁軍便可趁虛而入。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如今看來南京道的地理位置竟成了一大優勢否則他該用什麼理由去拒絕兵
看來魏王已經體會到了對於耶律淳的表現蕭芷因很是滿意若是連這個都看不明白那耶律淳要奪江山也不過是痴心妄想。他就不信大遼幾十萬兵馬全部壓上還不能取下區區女真。只不過就算最後勝了。各處兵馬勢必元氣大傷到了那時南京道還有絲毫未損的十餘萬兵馬何愁大統不可得退一萬步說那小皇帝如今還不到三歲只要有個天災皇位立刻就是耶律淳地囊中之物
正如大多數人設想的那樣當金兵再次全線壓上的時候遼東戰局頓時空前吃緊。這不完全是戰略戰術上的問題而涉及到方方面面但是相當重要的一點是女真滿萬則不可敵這樣的說法在遼軍之中廣為流傳。
這是很自然的事事實上以十倍甚至數十倍的兵馬在女真人面前屢戰屢敗東京道遼軍的士氣自然是一蹶不振。雖然蕭奉先兄弟的死以及大批犒賞地到來讓很多人振奮了一下子但是當戰場上遇到那些悍不畏死地女真勇士時大多數人的第一想法仍然是後退而不是上前以命搏命。
而蕭烏納畢竟老了謹慎有餘而進取不足這個缺點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若是真的想要堅守固守不出等待補給是最好地對策然而女真建國的訊息實在太具挑戰性即使是以他的城府心性也終於準備整兵出戰而這一次出戰則給了金國正面破敵的機會。
當然比起前面幾次大敗遼軍的這一次潰敗多少還留了幾分臉面。遼州瀋州遼西州遼陽府耀州這幾個互為犄角的大城同時出兵總兵力達到十萬人。結果面對女真將近兩萬人的軍馬遼軍最終還是敗退。蕭烏納本人帶著一萬多人馬退走東京遼陽府遼州瀋州耀州全部失守遼西州還是因為遼陽府這道屏障才勉強存留。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勢來看戰況無疑是極其明朗的曾經兵強馬壯的遼軍頭一次面對兵員不夠地窘況。
在成功招降了一部分遼軍之後金國兵力最終達到了四萬五千人這仍然不是一個很起眼的數字尤其是在遼國下了集結令大諸道之兵五十萬的情況下。面對這種情形就連一向自信滿滿的完顏阿骨打也不得不下令暫緩進攻而是先整軍準備再戰。畢竟時至今日這一次的較量才是真正的挑戰。
當蕭烏納兵敗的訊息傳至耶律餘睹耳中時這個一向最是豪勇的宗室自然是勃然大怒。要知道東京遼陽府附近的兵員雖然不算什麼但畢竟算是能夠牽制金兵這一支遼軍一敗可以說倘若上京道邊上地那一道防線再被攻破那麼上京臨潢府就會完全洞穿在女真人的鋒芒之前。
在暴怒過後他終於沉下氣來問道:太后怎麼說
那信使同樣沉著臉好半晌方才低聲道:太后說希望大宋能夠將女真使節拒之於門外最好能斬使以表立場。
讓他們斬使立威耶律餘睹忍不住冷笑一聲臉上盡是不可思議的神情如今的局勢正是宋國最想看到的他們巴不得我們和女真兩敗俱傷否則又怎麼會把女真使節放過來你直說吧太后是否提過萬不得已可以答應最後條件
是那信使低垂下了頭似乎有些不敢說但最終還是咬咬牙道耶律淳狼子野心此番藉著南京道毗鄰宋國乃是邊陲要地為由不肯出兵助陣。太后說與其讓耶律淳據兵圖謀不軌實在不行還不如把幽薊還給宋國
砰
耶律餘睹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臉上要多憤怒便有多憤怒。儘管臨行之前蕭瑟瑟單獨召見他的時候曾經稍稍露了一下底但他仍舊認為宋國秉性積弱只要能夠稍微給點好處一定能夠換取他們的中立態度。可是如今的情形和他想象中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大遼並不是鐵板一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從內心深處他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把耶律淳佔據的南京道丟給宋人如此一來仁和太后便能集中精力對付女真而不必擔心背後的威脅這是用於自保的最好方法損傷的不過是祖宗傳下來的基業罷了。若是人都死了還要基業有什麼用
我知道了。耶律餘睹僵硬地點了點頭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苦笑。這個信使來得雖快但再快恐怕也快不過宋國的諜探。宋國朝廷一定是已經知道遼國兵敗所以才會放這麼一個信使進來否則他恐怕會一直被瞞在鼓裡。
與此同時吳乞買一行也已經離東京不遠。由於完顏婁室如今乃是完顏阿骨打麾下不可或缺的大將所以此次自然不會隨同前來只有宗瀕仍然隨同。他的左手傷勢未曾全好上戰場多有不便再加上吳乞買的身份特殊因此在父親撒改的要求下他只能答應了這一次任務。
而女真剛剛建國大金當然不可能把情報網絡建立到大宋境內所以吳乞買對於遼東戰況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但是他卻有一種強大的必勝自信。也正因為如此在一路陪同的大宋登州官員看來這個女真王子著實太過狂妄。而吳乞買的心中確實轉著一個瘋狂的念頭:中原富饒之地麼總有一天這也會是我大金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