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欣的眼神雖沒有裴母那麼銳利和不屑,但也是帶著審視的,話裡話外暗藏諷刺,做為女兒,她一開口就表明了立場是向著裴母的。
裴易川眸光沉了沉,對他這個二姐的語氣極是不悅,然而,眾人都沒來得及說話,卻突然響起一道軟綿稚嫩的童聲:
“媽媽,她就是三舅媽,昨天和三舅一起回來的,三舅媽,你們今天去了哪裡,我一天都沒見到你,還以為你和三舅又走了呢。”
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因為甜甜的開口而恢復了正常,楚若初眉間綻放出愉悅的笑,沒有因為裴意欣的話而影響到自己,笑著回答甜甜:
“我和你三舅要走肯定會先告訴你的啊,甜甜,你是想我了嗎?”
“嗯,我想三舅媽了,三舅媽今天好漂亮,像是從電視裡走出來的一樣。”
甜甜從椅子上滑下去,幾步跑到楚若初面前,熱情地抓著她的手,表示自己對她的喜歡。
若初輕笑,俏皮的道:
“咱們甜甜才是聰明又可愛呢,三舅媽給你買了個小玩具,你要不要?”
“要,謝謝三舅媽。”
甜甜的小嘴不是一般的甜,一旁只比她早出生十分鐘的帥帥很傲嬌的揚著小臉,一臉冷漠地看著她見誰都自來熟,打鼻子裡哼一聲。
若初從包包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禮物遞給甜甜,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卻是小孩子極喜歡的玩具,小甜甜一看見禮物眼睛越發的亮了,歡喜的道謝:
“謝謝三舅媽。”
她小小年齡,也不懂外婆和媽媽她們的心思,只知道自己喜歡這個三舅媽,因為她是三舅舅喜歡的人。
“甜甜不用這麼客氣哦。”
“甜甜,過來坐好,沒有一點規矩。”
一旁裴意欣不悅地把女兒拉回座位,看楚若初的眼神明顯多了一絲複雜的意味。
“易川,你也給若初這丫頭介紹一下這一桌的人吧。”
老爺子上座後,沉聲開口。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似乎對這一桌的人都不太喜歡,又或者只是因為他們為難他喜歡的那個小丫頭。
只是看向小甜甜時,他又慈愛的笑著招手:
“甜甜過來,和太姥爺一起坐。”
“是,太姥爺。”
甜甜正研究手中的小禮物,聽見太姥爺的話,也不管自己媽媽,利索的滑下椅子跑了過去。
老爺子發了話,就算其他人不高興,也不敢太過放肆,裴易川淡淡勾唇,答了聲“是”便牽著若初的手,把一桌人一一跟她介紹:
“若初,這是我爸,這是我二叔,二嬸,大哥……”
若初跟著他的介紹一一喊人,不管別人喜不喜歡她,但該有的禮數,她是有的,笑容亦是完美,無懈可擊。
“都是自家人,若初不必這麼客氣。”
裴易川的大哥裴易陽溫和的說,相比裴易川給人的精明睿智,他則是溫文儒雅,和譪可親,連說話也是不急不徐,面帶笑容的。
這是一桌人中第一個向她表示友好的人,若初很真誠的回以一笑,裴易川的大嫂也是一個溫柔的女子,這讓若初想到了安琳。
“易川,既然你回來了,那也把婚禮一起辦了吧。”
裴父雖不太看好這個兒媳,但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身份,只是他這話一出,立即引來裴母的反對:
“婚禮哪是隨隨便便就辦的,咱們家又不是普通的家庭,易川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婚姻大事這麼重要的,總得先把他們的生辰八字合一下,是不是……”
“爸,媽,我和若初明天就要回G市了,婚禮先往後放一放,至於生辰八字什麼的就沒有必要了。”
裴易川微微不悅地打斷他母親的話,裴母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狠狠地拿眼剜了楚若初一眼,還想說什麼時,老爺子卻開口道:
“別說那麼多了,先吃飯。丫頭,我可沒騙你吧,全魚宴,你陪我釣了一幾十個小時的魚,今晚要多吃點,只當這是自己家裡,千萬別客氣。”
說起釣魚一事,老爺子心情大好,若初卻有些汗顏,她其實很不合格的,先不說昨晚把爺爺哄睡了,就今天白天,陪著爺爺的人也是裴易川,而她,卻是做得極少。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老爺子這一桌全魚宴是為楚若初擺的,一時間神色各異,心思複雜。
裴易川也微微一笑,體貼地幫若初把嫩滑的魚肉夾進碟子裡,溫柔地聲音滲著一絲戲謔:
“若初可是大功臣,要多吃點。”
楚若初微微蹙眉,抬眸正對上他噙著絲絲笑意的深邃眸子,大方一笑,回道:
“謝謝!”
毫不客氣地吃起來。
若初這一吃相被裴母看在眼裡,除了鄙視就是厭惡,實在沒有一點大家千金的優雅氣質。
“慢點吃,小心卡著。”
裴易川瞭解若初本性,對於她這種吃相早就不以為意了,反而是細心地把魚肉剝好一一放進她碟子裡,不時輕聲地提醒一句。
若初雖然吃得歡暢,但桌上各人神情還是看在眼裡,特別是裴母那一臉的鄙夷,她並不在乎裴母對自己的態度,只是覺得她一直保持那樣的表情,不會太累了嗎?
生氣容易老啊,裴母就不在乎自己的容顏嗎?
“若初,你今晚的表現很好。”
回到房間,當裴易川說出這句話時,楚若初眨巴著眼,有一瞬間的茫然,想從他那雙深沉的眸子裡看出他話語裡的真假各有幾分。
她剛才的表現可是差點把他老媽氣得掀了桌子,真的是很好嗎?
“裴易川,你不是你媽親生的嗎?”
半晌後,若初幽幽地問出一句。
裴易川嘴角抽了抽,眸色微微沉了沉,淡淡地說:
“你也累了,找衣服洗澡去吧,今晚早些睡覺,明天一早的航班。”
“你訂好機票了?”
若初見裴易川突然沉了臉,也不再追問,他和他家人的事,本就與她無關。
“嗯,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自己休息。”
裴易川說完不再看她,轉身大步離去。
望著他的俊毅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若初眉心微微蹙起,眸子裡,若有所思。
他這個時候出去,應該是去見他的初戀情人吧,那個叫何璨的女子,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讓裴易川那樣的男人這麼多年一直愛著。
若初心裡莫名湧上一絲酸意,說不清道不明的,似乎還夾著淡淡地委屈,她可是陪他回家見他父母的,雖然得到了老爺子的喜歡,但他的母親對她可是到了恨的地步了。
他卻把她一個人丟在房間裡,自己跑出去陪他的初戀情人。
若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最後一咬牙爬起來換了衣服,下樓。
已經深夜十一點了,裴家的人早已睡了,她小心翼翼地出了家門,一陣夜風撲面而來,雖然特意多穿了件衣服,還是因這突來的寒意打了個囉嗦。
站在夜深人靜的陌生街頭,若初才驀然驚醒,自己並不知道何璨的墓地在何處,跑出來是為了什麼?
她蹙了蹙眉,掏出手機撥打容松的電話。
若初蹲在路旁,手機緊握在手,她告訴自己,既然還擔著裴易川妻子這個名人,就有權利知道裴易川在做什麼,她這樣做,不為別的,僅此而已。
電話響了幾聲後,容松微微驚訝的聲音傳進耳膜:
“若初,這麼晚了,還沒睡嗎?”
若初暗自吸了口氣,吸入肺葉的空氣涼涼的,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容松,你可以告訴我何璨的墓地在哪裡嗎?”
若初和容松的友誼在佛羅倫薩的時候建立的,對於朋友,她一向是開門見山,不喜婉轉繞彎之類。
“若初,你問這個做什麼?”
容松顯然吃驚,她的話讓他想起上次在佛羅倫薩一晃而過的那串手鍊,俊眉不自覺地一皺。
“容松,我現在A市,裴易川把我一個人扔在裴家,他自己不知跑去了哪裡,我反正也睡不著,想去看看何璨。”
路上有車輛駛過,容松在電話裡聽見了汽車聲,不答反問:
“若初,你現在外面嗎?”
“嗯,我在外面路邊。”
“是在易川家附近嗎?”
容松又問,不待若初回答,他丟下一句:
“你在那裡等著,我現在趕過去。”
“唉……”
若初茫然的眨了眨眼,容松不是在G市嗎,還有,她不需要他趕來,只要告訴她地址,她可以打車去的啦。
十多分鍾後,容鬆開著一輛白色跑車出現在若初面前,車門開啟,一道陰影罩在頭頂:
“若初!”
容松朝她伸出手,若初在路邊蹲得太久,剛一站起身,右腿突然一陣發麻,她低呼一聲,精緻的小臉皺成一團。
“小心點!”
容松好笑地看著她難受的模樣,扶著她上車。
“容松,你來這裡,沒有告訴裴易川吧?”
若初坐進車裡,立即問出心口所想,她不是害怕裴易川,只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想去見何璨的事,怕被阻止。
容松眸光深邃,幽幽地盯著她,低聲道:
“系上安全帶,我沒有告訴三哥。”
“嗯,那就好,多謝你親自來接我,其實你只要告訴我地址就可以的。”
若初覺得深夜麻煩人很不好。
“三更半夜的,坐計程車不安全。”
容松見她繫好安全帶,立即發動車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