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騎小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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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名為彭真的有殃風聽到門口小廝稟告說羅青到來,點點頭,從正廳移步而出。

正廳之內,放了一張鏤刻著鸞鳥走獸的朝圓桌,桌上放置著十數道菜,以及一大壇的酒。

羅青走到走過假山流水亭榭,來到了正廳前,瞧見了外罩著一層紗衣的有殃風。

依舊是濃妝豔抹,如同耀眼明媚的初開牡丹。

羅青快步走時,雙手抱拳,拱手笑道:“大人,多日不見。”

近段時間,羅青一直都在修行,鮮少出門,與有殃風雖同處一地,但相見極少。

有殃風溫婉一笑,“裡面請。”

羅青走進屋內,見正廳桌上擺放整齊的菜品,心下疑惑,在有殃風接連的邀請下落座,笑道:

“大人,無功不受祿,不知今日尋在下是有何事?”

有殃風屏退侍女僕從,揭開酒罈封,在兩隻精緻的酒杯上倒下了酒水,紅唇輕啟,“此次邀你過來,自是有事。”

羅青看著眼前的清澈的酒水,重童稍閃,怔了怔。

酒水之中,夾雜著有不太好的玩意兒。

有殃風將一杯酒水推到了羅青面前,爾後自己也同樣落座,笑道:“近日我閒來無事,在四處瞧了瞧你在客忤中大刀闊斧所做的事情。”

羅青稍稍挺直身軀,微微蹙眉,不知有殃風何意。

客忤地的諸多事宜,一向是祀神所管轄,有殃風的身份更多是監察,對於本地事宜,其實從理論而言,並無什麼統轄權。

而且他已向有殃風送了足量的錢財,買賣做得穩當,怎麼穿了褲子不認賬?

羅青笑了笑道:“客忤內多有空地,將地皮統統用上而已。”

有殃風抿了一口酒水,搖搖頭,“不只是地皮之用,據我所知,還有客忤的斥候隊伍,以及招攬童子,招攬博學教師,修建學堂……”

羅青望著有殃風自飲下了酒水,他自己手下沒去舉杯喝,“客忤地的野修不足,斥候不足,只能自行組建了斥候隊……”

有殃風打斷道:“淫風大人對於一地祀神治理本地雖有著諸多規矩,但你所作所為並無不妥,所以儘管施為,我對插手具體事務沒甚麼興趣,也不會如何。”

有殃風紅唇再抿了抿酒杯,酒杯乃琉璃所制,紅唇印在上面,嬌豔欲滴,而她雙眼則是直勾勾盯著對面,閃爍著嫵媚之意,“只是看你所行之事,大有革故鼎新之意。

我不插手客忤事,但我有著監察之責,你這番動靜若是功成,我可以將你推薦給淫風侯大人,前往淫風城,你可以推動整個淫風地的改革。”

羅青放在桌上的右手不自覺地輕輕叩了叩桌面,幾乎聽不到聲音,他笑道:“大人,我只是嘗試之舉,算不得甚麼鼎革,而且見效也需幾年,照我之意,不妨等待三五年、七八年,瞧瞧那斥候隊到底有無效用……”

有殃風點點頭,“按照你那斥候隊培養,花費絕不會小,淫風地有心無力。

你那掙錢的法子是甚麼?”

羅青打算建造的流水線工程,極為隱秘,除了劉何少數人知曉外,連有殃風暫且都不知其中詳細內容,只知羅青盤算著做買賣。

羅青搖搖頭,“那暫且不知能否成功,若果真賺了錢,大人再知不遲。”

有殃風端起酒水,將其中一個琉璃所制的透明杯往羅青身側推了推,“這酒上次你也嘗了,不必我做過多介紹,這琉璃杯你不知,其實也是上等貨,能增添其中飲品的口感,而且對於祛除裡面的病菌同樣有著不小的作用。

我費了不小錢財才勉強得來,淫風城中當初開價三四百疫病錢呢!”

羅青端起鏤刻著山水日月紋的琉璃杯,在燈火之下,彷彿有幾條蛟龍遊曳,嬋娟彷彿黑夜之中映入水中,鏡花水月。

羅青搖了搖,輕笑一聲,揚起脖頸一飲而下。

“歡喜粉癘清酒:淫風城所產上等酒水,癘清酒,冠絕淫風,品質在疫病地都小有名頭,酒清如水,可祛病除穢,酒勁極勐,祀修難擋,凡人啜一口即醉,可昏一兩日不醒。

有殃此酒水之中新增有歡喜粉,歡喜粉乃是歡喜地常用的床榻助興物,混合以酒,效用更佳,男女飲下,一時三刻即可興至,雲雨巫山,春潮帶雨,一去達旦。”

榻上說話,羅青可不覺得自己會吃虧。

有殃風再次為羅青倒上一杯酒水,“你不想前往淫風城?”

滿桌子菜色,知物眼之下,能分辨出效果皆為補氣物,菜名有,金山、沐雨等。

羅青夾了一道菜填入口中,搖頭道:“祀修若要提升實力,只有時常鬥法,閉門造車,深山苦修,無論是對祀術修行,還是對境界突破,都有極大不利。

邊境亂戰之地,旁人實之如鴆酒,我獨看作為甘醴。”

有殃風盯著面容剛毅,輕聲說出一席話的羅青,怔怔出神。

腦海中回憶除夕當日羅青前來救下自己時的神情,與眼下這般無二。

有殃風從小在淫風城中長大,雖說有著家中那位以粗魯聞名的母親訓練,但生死之間的鬥法歷練仍少的可憐,除夕那場與褚壺的鬥法中,她完全處於下風,其實當時已萌生了死志,要在喪生前拉著一個墊背。

自小與淫風侯相處,又受老孃教導,有殃風豪富出身不假,喜奢靡不假,但不意味著她會是那麼一名畏戰而逃,棄城而躥的懦夫!

有殃風大難不死,多虧了羅青,可若說因救下一命,就如同小女子一般如何如何以身相許,實在沒到那個程度,不過至少增了一大層的好感是毫無疑問的。

為羅青跑了一趟淫風城,向淫風侯大人舉薦羅青,一方面是因羅青出的東西確實不少,另一方面難免不是有自己其他的小心思。

當時她的不遺餘力都被淫風侯看在眼中,還被調侃了兩句,把她說得羞紅了臉。

在淫風城中,諸多閨中密友問起她在客忤地的事情時,她如言說了被羅青救下一名的事,那些個讀過故事話本實在不少,遺毒甚深的閨友免不了調侃一番,唏噓一會兒,說了什麼英雄救美,美當以身相許,以及說了些其他的羨慕話。

之後幾個葷素不忌的密友說起食髓知味的床榻事時,又開口調侃了幾句,要有殃風和那位外號起為‘圓頭’的小子試試。

潛移默化之中,有殃風已不知不覺地得了極多的暗示,不時甚至會想起確確實實救了她一命的羅青。

對於打小活在女強男弱淫風城的有殃風以及她那個小圈子而言,壓根沒啥貞潔這兩字的概念。

打小聽聞的皆是哪位姑姑哪位老姨與哪位長相俊俏的後起新秀有染的事,而哪個中年叔叔納了一房小妾的事兒就相對少了太多。

前不久羅青老老實實將有殃風帶回來,一直規規矩矩,手下一點便宜不沾,實在不妙,大大地不妙。

怎麼地,老孃身材不好,老孃肌膚乾枯如老嫗,老孃容貌不堪入目不成?

忍一步風平浪靜,可終究越想越不敞亮。

非得擺下一大宴席,宴請一番,拿下試試不可!

至於容貌,見慣了俊俏郎君的有殃實在對那提不起甚麼興致,那位年紀比她大不少的負薪尹算是從小玩,足夠俊俏罷?實力夠強罷?可那苦大仇深的樣子,實在不是她鍋裡的菜。

而這位不時露出幾分剛毅果敢氣質,野心勃勃的羅青,說不清道不明,倒是有點對味兒了。

觥籌交錯,半罈子酒水下了肚。

有殃風雙頰泛出潮紅之色,長長的睫毛閃爍,盡顯嫵媚之色。

而一向氣度沉穩的羅青,此刻面容微紅。

有殃再次起身斟酒。

一線天谷口稍映入羅青眼簾。

水滸中武功殺嫂一節時,王婆說了五大法寶,潘驢鄧小閒,並下了套試探,西門來時人不走,有戲,說起吃酒人不走,有戲,最後王婆離開人不走,說明郎情妾意。

西門大官人碰掉東西,恰好落在潘小娘腳上,順理成章,理所當然成事。

此刻有殃起身倒酒,羅青也起身抓酒,不小心抓到了手腕,不小心打翻了酒,不小心酒灑人衣,不小心去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對讀書人是如此,對羅青而言,卻只是手段。

己時,下了一個時辰的雨漸小了些,羅青從廂房之內走出,站在屋簷之下,雨水順著瓦縫滴落,輕風一吹,落在肩頭。

羅青整了整衣衫,仰頭瞧了瞧天色,雨水淅瀝。

昨夜風雨如晦,一場大雨,羅青神清氣爽,辰時醒來,羅青本該徑直起身打拳,卻因身側之人不得起來,於是索性將校場換了地方,刷拳換成了練棍。

羅青出來時,屋子裡那位還在沒甚麼姿態地睡著。

昨夜兩人說了不少,例如往後向淫風城稟告之事,甚麼該說,甚麼不該說,彭真需心裡有些數。

至於那女人到底是不是個兩個地方說話分別兩套的人,還需慢慢發掘。

羅青摸了摸懷中的荷囊,在他衣服裡,先前特意縫製了一塊布匹,當作了袋子,昨日羅青就是將東西塞到了袋裡,所以才沒有被發現。

羅青施展出殘風步,一躍跨到了屋頂,幾息功夫,到了官署二進後院,在院落之中打起拳來。

五隻小鬼躥出來,圍繞著羅青兜兜轉轉,並且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哼哼哈哈地胡亂揮舞一通。

灰鼠背著手,挺著將軍肚,趾高氣昂地過來,一瞧見羅青,立刻換了一副面容,屁顛屁顛問道:

“主人,昨夜怎麼未見你?”

羅青掃了一眼,沒吭聲,灰鼠揉了揉鼻,迴轉過頭,跟踏雪馬兒老氣橫秋說了句,“主人開竅了,夜來不歸宿,不時雞兒就是鴨。”

五隻小鬼喧鬧個不停,灰鼠箭步衝了過去,照著頭上都來了一個板栗,“主人打拳,不準吵鬧。”

一舉一動,板栗都學著的是主人。

五隻小鬼頓時老實下來,整齊激排成了一隊,敢怒不敢言。

這老鼠實力不高,但卻拿著它們的命門,整日鼠仗人勢,可它們也無可奈何,還有那只高頭大馬,和老鼠一夥,蹄子有力,一腳踹在它們魂體上,疼痛難忍。

五隻小鬼人多勢眾,聰明如灰鼠,自會誆騙著母馬踏雪和它站在一起,否則五隻實力高強的小鬼欺負她,鼠大爺到時候可不會幫忙。

憑仗著縱橫捭闔的手段,灰鼠這羅青大爺座下第一大將的地位穩穩當當。

灰鼠那點小手段羅青一覽無餘,跟他時間最久的灰鼠,受他影響頗深,多愛模彷羅青這個主人,只是唯有一點,灰鼠那性子,卻始終和羅青的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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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殃日上三竿醒來,想起昨日荒唐,呸呸了兩口,有些彆扭地從廂房出來,吩咐著一名侍女收拾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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