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又一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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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大清京師的御書房內,一對君臣也在談論著這件事。

“翁師傅,你覺得此次和日本人談判,結果如何?”

翁同龢略想了一下,道:“回皇上,臣以為,此次談判,日本方面雖然一時失利,但並沒有傷及根本,朝廷從東洋獲取一點兒賠償或許是可以的,但若是其他方面,恐怕很難達成協議。”

小皇帝聽了微微一笑,起身踱步道:“哦,為什麼呢?”

見小皇帝起身,翁同龢連忙跟上,邊走邊道:“臣知道皇上派恭親王聯絡俄國人,但臣以為俄國人並不可靠,而且,以現在的局勢,法國人必定會向著日本人,這兩家一抵消,最終能不能成事兒,還是要看咱們自己的實力。北洋水師雖建成已久,但並不敷用,所以,臣以為難以迫使日本屈服。”

光緒突然停下腳步,意味深長的看了翁同龢一眼。

翁同龢不敢迎著光緒的目光,連忙低下頭去。

光緒隨即一笑,道:“北洋水師雖籌建於數年前,但所費白銀基本都用與港口建設和炮臺等,所購兵艦僅有超勇、揚威兩艦勉強可用,自然難以全面壓制小鬼子。當然,翁師傅有一句話說的很對,能不能成事兒,最終還是要看自己的實力。哼哼,這次雖然不能壓服小日本兒,可總有一天,朕的靴子,會踏上富士山巔!”

小皇帝的豪言壯語,翁同龢倒沒多少感觸,但光緒前面幾句話,他可是聽明白了。小皇帝能為北洋水師說話,說明李鴻章現在在皇帝的心中,聖眷未衰,自己現在想要將其一杆子打倒,恐怕還早了點兒。

想到這裡,翁同龢又提起另一件事:“皇上,前日御史陳啟泰奏雲南報銷案,戶部已查實上下人等共貪墨銀兩十幾萬兩,其中尤以龍繼棟、孫家穆為甚,現二人已交刑部。涉案官員該如何懲處,不知皇上可有旨意。”

一提起貪汙**,光緒氣不打一出來,“國家現在到處用錢,安徽、江西、浙江三省水災,民不聊生。南邊法國人虎視眈眈,東面有日本人,北面有俄國人,國家多事之秋,這幫人還吸血敲髓。他們不是貪錢麼,傳旨刑部,所有涉案人員,全部抄家。左宗棠不是奏請南洋海防缺銀子麼?讓左宗棠安排幹員辦理,抄沒的銀子全部用於南洋水師!”

說完光緒看了翁同龢一眼,又道:“景廉和王文韶那邊查的如何?”

景廉和王文韶曾分別署理過戶部,因為雲南報銷一案,御史洪良品參二人在案中受賄鉅萬,但二人都是當前朝中重臣,當然不能像那些小吏倉促立案,因此光緒命醇親王和翁同龢二人詳加詢問,務必得到真憑實據之後,才能處理。

“回皇上,臣和王爺問了,但洪良品既無人證,亦無物證,不能指實。”

光緒冷笑道:“這不廢話麼,難道貪墨這事兒,還能留下人證物證等著你查?若是真沒事兒,怎麼給事中鄧承修又參他?難道這些臣子沒事幹,覺得給自己樹立一個樞臣為敵挺好玩兒?”一邊說著,一邊在屋內快速踱起步來。

翁同龢在旁邊看的直眼暈,想說些什麼,又不敢打攪小皇帝的思路。這時光緒突然一頓,道“暫停二人的差事,通知他們,在每天的辰時到申時之間,到大理寺交代問題。記住,要他們將所有家產、田產、財物全部交代清楚,不得隱瞞。每一塊田產什麼時候購入,透過誰買的,買時價值幾許等等等等,都需要詳細的交代清楚,必須言之有物,若是交代不清的財產,一律充公。”

光緒快速地交代完畢,可累壞了一旁記錄的小太監,他那能理解小皇帝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交代問題的深厚用意,但好在旁邊有個深靄為官之道的翁同龢,好歹領會了皇帝的深奧理論,趕緊出去辦差去了。

劉永福回到家中已經是戌時了。這兩年法國人鬧得厲害,尤其是近期,大軍頻繁調動,似乎又有北上的意向。黑旗軍受越南國王所託總領三宣防務,這些日子,劉永福為了應對法國人,四處招兵買馬、安排軍務,也實在是忙的不可開交。

正準備回自己的臥房,冷不丁兒看到一側的廂房還有燈光亮著,劉永福一笑,知道自己寶貝兒子還沒睡,也不著急回去了,信步來到兒子的房間。

推門進去,看到窗邊的桌子上一個俊俏的少年正在拿著鵝毛筆畫著什麼。

少年的面前放著一個特殊的大燭臺非常有特點,在三隻大蠟燭的後面,還插著一塊兒鍍銀的金屬板,金屬板略有弧度,正好在燭臺後面形成一個半包圍,將蠟燭的光線全部反射到前面的桌面上。

順著燈光看去,這少年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可能是常年生活在軍中的緣故,身體顯得比較健壯,只是皮膚略黑,正是劉永福的二兒子劉少卿。

劉永福本來還有一個長子,但是在同治年間和清軍的戰鬥中失散了。當時清軍攻過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都還在家中來不及轉移。到了越南後,劉永福又在當地找了一個越南姑娘再次成親,之後有了這個兒子。

因為自己的原因而使得長子和前妻都失陷亂軍之中,劉永福將對妻、子的愧疚幾乎都轉嫁到了眼前的這個小兒子身上,對他可謂是寵溺非常。偏偏這個兒子也是乖巧伶俐,而且從小表現得異於常人的聰慧,什麼字詞詩賦、四書五經不說過目不忘,起碼也是看個兩三遍能背下來。但有一點兒不好,總有些奇思怪想,比如做的這個燭臺,說是為了保護視力,不得近視眼。

聽到有人進來,少年連忙抬起頭來,看到是父親,展顏一笑道:“是父親大人,這麼晚了,找孩兒有事麼?”

劉永福笑著上前摸摸孩子的臉頰,“剛從營中回來,看到你屋中還亮著燈,過來看看。”隨即拿起桌上的紙張。

“這是在畫什麼?”

“回父親,之前清廷不是送來一批槍支武器麼,孩兒看了看,覺得還有改進的空間,所以想著怎麼能夠重新設計一下,讓這步槍能夠更好用。”

劉永福沒念過什麼書,雖然聽不太懂兒子說的空間啊、設計啊什麼的,但意思還是能夠明白的,又看了看手中的圖紙,也看不懂,只好轉過頭來問兒子:“能行麼?”

劉少卿嘻嘻一笑道:“哪有那麼容易,孩兒現在是設計個草圖,真要改進,那得有相應的機器設備,還有火藥,也得跟上才行,現在咱們可做不了這個。”

原來是還沒影的事兒,劉永福也不在追問。

看看父親的臉,劉少卿頓了頓,隨即問道:“父親,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劉永福點了點頭。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跟別人不同,腦子裡面想法非常多,而且都是別人想不到的,所以有什麼事兒也願意跟兒子唸叨。說上半年清廷突然支援一批武器過來的事情,因為黑旗軍原本是反抗清廷起家的義軍,故此軍中許多老兄弟都不同意接收。但是兒子卻說師夷長技以制夷,連清廷都懂得這個道理,難道我們漢人的子孫,反而不如滿人?如今法國人咄咄逼人,我們武器不如法國人,如果法國人打過來,難道任由的弟兄們去送死麼?倒不如拿了這批武器,算將來不跟法國人打仗,回頭去打清妖,也打得更痛快不是麼?

這一番話說動了劉永福的心,劉永福這才勸住了一幫老兄弟,留下了這批軍火。有了這兩千只新式洋槍,黑旗軍的戰鬥力立刻成倍增長,一幫老兄弟們的心思這才轉過來。

此時聽兒子問起,劉永福整了整思路,道:“北面又有訊息傳來,說是李鴻章在上海準備跟法國人簽約了。我尋思著,若是清廷和法國人籤了約,恐怕會放棄越南這塊兒地兒。到時候法國人要是打過來,咱們往哪兒去好呢?”

劉少卿聽了,微微一笑,隨即轉身搬了把凳子,走過去坐在父親腳下,偎在劉永福的膝前。

“父親想往哪兒去?”

劉永福摸摸兒子的頭,嘆了口氣:“我們這幫人在中國造清廷的反,被攆到這兒來,本以為這南蠻之地,無人問經,能太太平平的了卻餘生。卻不想法國人竟然惦記上了這塊兒地。如今我們有國不能回,只能在這兒跟法國人死磕到底了,只是苦了你們這些孩子。”

聽老爹吐露心聲,劉少卿倒也微微有些傷感。“清廷不是給了父親一個鎮扶使的官職麼,為什麼父親說有國不能回呢?”

劉永福冷哼一聲,道:“你不懂,清妖慣會收買人心,現在是為了讓我們擋住法國人,若是等和法國人籤了約,我們沒用了,之後必然還是想著剿滅我們,你以為這個什麼破鎮扶使,真能當什麼用?”

劉少卿做恍然大悟狀:“父親所言極是,所以,要想我們有家可回,有國可歸,必須保證我們還有用!”

“嗯?”聽兒子這麼一說,劉永福知道這小子一定又有鬼主意了,馬上追問道:“你有什麼想法,跟為父說說。”

劉少卿站起身來在屋中走了幾步,隨即道:“依兒子看,這朝廷雖然讓李鴻章和法國人談判簽約,但這約到底能不能籤的下來,恐怕還是未知之數。而且,算李鴻章和法國人簽了,法國人也不一定認賬,到最後,這兩家肯定還得打起來。那,咱們不有機可乘了麼。”

劉永福奇道:“你怎麼知道這個約籤不下來,你有怎麼知道籤了約法國人也能不認賬?”

“父親您想,這夏天的時候,清廷是不是在朝鮮和日本人幹了一仗?”

劉永福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兒,而且聽說還打贏了。”

劉少卿一拍大腿:“是!您想,清廷能在這個時候讓李鴻章和法國人談判,說明朝鮮那邊的事情肯定完事兒了,以中國之新勝,又對的是小東洋,這清廷上下的底氣一定倍兒足,所以這朝鮮的談判,咱們肯定吃不了虧,對?”

劉永福想想:“嗯,是這麼個理兒。”

“哎~,那您再琢磨,這清廷因為越南的事兒,和法國人還沒打起來呢,若是這時候談判,一下子讓法國人將便宜佔得夠夠兒的,那李鴻章這個官兒,還能當得下去麼?那還不得被朝中的清流們罵死啊。所以,我想這次和法國人簽約,咱們朝廷的要價肯定不能低了。可法國人的性子您是清楚的,他們若是沒把這便宜佔足了,他們能善罷甘休麼?所以孩兒斷言,這個約,他們肯定籤不成!”

聽了兒子這麼一分析,劉永福立刻覺得心裡的結散了不少,他光顧著琢磨這其中的道道了,完全忽略了兒子咱們朝廷的用詞。

劉永福雖是義軍,但也算是和清廷打了半輩子交道了,對朝中官員們彼此之間的爭權奪利之心清楚得很。當年天地會在廣西,是利用了各級官員之間的勾心鬥角,這才有了生存的餘地,也才能從清軍的圍剿中覓得一線生機,逃來越南重立了黑旗軍的大旗。所以他知道,兒子所說的很有可能會變成事實。

此時解開了心結,劉永福頓時覺得心中暢快不少,隨即哈哈大笑道:“有道理。那你再說說,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劉少卿道:“常言道打鐵還需自身硬,咱們也不能光指望別人,最重要的是還是要將咱們自己的實力搞上去。只要是咱們自己強大了,什麼清廷、法國,都不敢來惹咱們,到時候還不是想住越南住越南、想住中國住中國。”說著,劉少卿在書桌上翻騰出幾張紙來。

“這時兒子這幾日想的一些練兵的方略,都是針對現在的新式洋槍洋炮設計的,還請父親能相信兒子,照此方略練兵,必然能使我黑旗軍的戰鬥力更上層樓!”

劉永福接過兒子遞來的幾張紙,之見上面寫滿了字,還有各種圖畫,畫的都是陣列或是健身器械什麼的。每一幅圖畫都配著文字說明,表明這是幹什麼用的,能起到什麼效果等等。

劉永福看了半天,也沒看太懂,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他還是把這幾張紙鄭重的收入懷中。...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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