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是誰？”黑玉皇喃喃道，眼神散亂，起身來，向著樓下聲勢漸小的混戰場面投下不經意的一瞥，似是茫然，卻又痛苦。

“你何必在意我是誰？”終於，他面對著我說，“這些對你並不重要，過去的已經永遠地過去！糾纏於往事，並不是好事情！有的人就是看不開過往，一心想著過去才會費勁心機尋找你。你只當將我看成尋找只想掙脫輪迴之苦的那部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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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已至此，再追問也是毫無意義。我也起身來，和他並立：“對不起！有的時候有點較真，可是不是有意要傷害你。”

他握住我的手：“我也能夠理解他們為何孜孜不倦地尋找你，這麼多年的痛苦太長久，人都變得麻木了。你可知道冷若華當年是多麼地光耀照人？可惜，心中淤積這麼多年的往事就足以將他的性格和外型改變！如果沒有母后和窺鏡先生，也許，我今日更不如冷若華！”他感慨唏噓，“還有許多人都是這樣！歲月無情，但是心中有事更可怕！那些沉甸甸的東西足以叫人快速老去，心理變得難以控制！”

此時，月色漸淡，月亮鑽入厚厚的雲層，天地間頓時慢慢變黑。我知道天亮即將來臨，心底微感惆悵。黑玉皇看看天空，頓頓，又說道：“我的第一次輪迴是在神追五十年，我成婚之後才想起前世的事情。生下一對兒女後，對前世的事情記得越來越清楚，我也就越來越痛苦！痛苦不能自已之下，我選擇了自殺。再一次輪迴，卻是很早就想起了從前的事情，看見上一世的妻子另嫁他人，兒女雙雙不認識我，曾經想相認，畢竟對他們還是有感情。可是，越是知道自己的過去，就越是明白不能和他們相認，不能失去理智打擾他們的生活。”我突然想起關於神追的資料中有不少這一類似的故事，基本都是說某某人自說是某人的前生，基本被當做奇聞異事記載，可見是有不少黑玉皇這種人。

“這樣過了兩三個輪迴，我恨透了輪迴！到後面，甚至四五歲就可以記起以前所有的事情，倒是前面輪迴中的某些事情會淡去。自從記起那些事情開始，我便毅然離家出走，讓那些生我養我的人早早地斷絕對我的念想，這樣我也少一點回憶，少一分內疚。我自暴自棄，既不結婚生子，也無心真心生活，流浪無度。直到現在的身份，我的母親永德皇后有一種非同一般的溫厚力量，能讓人消去心中的暴戾和絕望，在她的教導下，雖然我早知自己的身份，卻沒有進入以前的惡性循環。後來又有窺鏡的引導，我方能有正常人的心性，逐漸放開心胸，樂觀豁達。因而說，冷若華絕非普通人，他能保有今天的狀況，可見是抱了很大的希望，也花費了無數心血。其實，我相信，我們這一類人都是希望自己不要再輪迴，寧肯永遠死亡，永生不得超生也不要進入輪迴！可惜，每一次死亡都代表下一次輪迴，輪迴之苦，無以具陳！不生不死，就是我們的現狀。”

我默默咀嚼著他帶著強烈的傷感和無奈的話，想起考古時每每發現一具身份顯貴的年青女屍那種驚訝和好奇，不止一刻地想過她生前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年紀輕輕就長眠於地下？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故事？可曾有心愛之人為她流淚？可曾有人悲痛欲絕，殉情自殺，而不是陪葬這些不情願的奴隸？

我為死亡的無情而感慨萬千，今日卻聽人說寧肯永遠死去！

若是真如黑玉皇所說，番番輪迴都看見過去，而那過去竟然帶著血腥與猙獰，次次將你從噩夢中驚醒，重重疊疊，永無盡頭，也永無希望，絕望與無奈襲上心頭，人當如何！

有人羨慕永生，也有人羨慕死亡！

想起冷若華那奇異的舉動，結合黑玉皇的話，對冷若華的反感漸漸變得同情。

他接著說道：“吳蘭，我說這些，並不是要逃避你的問題。只是覺得從前的事情根本沒有意義了！也要讓你知道，為什麼那些人費盡心機尋找你，為什麼要恨你，希望你永葆你的快樂心性，不要被這些事情折磨得像我們一樣。”當初見帝惠，我對她的神秘很好奇，可是和她話不投機，今日方卻覺得她真是一個性十足的女子。這麼多人對她又愛又恨，她之容貌如我，當僅僅只是個俏麗的女子，並非絕代佳人，甚至和美貌掛不上一丁點關係。雖然有女神地位做後盾，但她的性格也可窺見一二，那種愛恨熱烈分明自是鮮明，才使得波瀾橫生。

黑玉皇漸漸綻放出一絲微笑：“幸虧你出現在我的今生，若是出現在我的前生，我該如何面對你？”

我好奇地問道：“你的前生是怎樣的？”

他似笑非笑：“一個放蕩的男人！對生活失去了所有希望，左擁右抱，過著醉生夢死的極樂生活！不到三十歲就因縱慾過度，精力虧損，一病不起，死了！”

我禁不住莞爾，轉念一想，問道：“民間傳說你父親因為寵愛元鳳妃而冷淡永德皇后，是真是假？”

黑玉皇道：“不是這麼簡單，我懷疑父皇是受人控制。只可惜窺鏡先生出現得遲了，否則也可救母后一命！卻不知窺鏡說母后有恩於他，但不知是何事！我也是今日才知道。”

“是麼？”我說，“窺鏡那樣的神仙人物，若是誰有恩與他，怕也絕非普通人罷！”

“吳蘭，真不該和你說這麼多，讓你跟著瞎猜測！”黑玉皇憐惜地摸著我的頭，“母后是人間奇女子，蘭心慧質，心地善良而已！並非你想的那等有特別心思之人。”

我暗暗點頭，心想女子若聰慧，怕是最過人的男子也不及一二。永德皇后過世早，我讀到的資料也很少，忽然，我想起一個問題來，問道：“永德皇后的陵墓在哪裡？”（未完待續）